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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只是险些把我搞残废而已。

“我想,似你这般聪明的人,应该早就看出, 我并非三皇子一党了。”

“看出来了,你是皇帝送去三皇子那儿的,一来监视他, 二来辅助他, 不然就三皇子那脑子, 不是温家一合之敌。”

“不错。”太霄子低着头, 很轻的声音说,“三皇子落得如此处境, 与我逃不开关系,我知道他会走向绝路,这条绝路是我推着他走上去的。”

“哟,您这是当了婊i子还要立牌坊?你可别跟我说你很内疚, 很挣扎啊。”

“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这场看上去没有尽头的斗争,要如何结束。”

“你把太子送回来,不就结束了?”

“离了太玄观,他会死得更快,再者,他回京之事,并非是我能决定的。”

殷九野看了他一眼,咋回事儿啊,个个都觉得我必死无疑是吧?那我现在是个鬼了?

他好笑地斟了些酒,轻啜一口:“太霄真人,您不觉得,您这些话说给你的红颜知己听更好吗?我是您什么人,仇人啊,你说给我听干嘛?”

“盛月姬?”太霄真人笑了下,“她若听得懂这些,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贬低自己的女人并不会显得你格外高大。”殷九野笑,“哪怕我的确很讨厌她。”

太霄子将拂尘放在桌上,抬眼看着殷九野:“你走吧,远离温家,不要跟温姑娘成亲,我可以跟陛下说,你已经死了。”

殷九野这下是真搞不懂太霄子的意思了,这人什么情况?

太霄子说,“我说过了,我从不想杀任何人。”

“可我非温阮不娶。”

“与天家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我这人不信邪,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就得罪了。”

殷九野和太霄子有一场酣斗,打得沙飞石走,星月无光。

辞花托着腮坐在房门后,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开始没完没了地叹气,惆怅。

他记得在太玄观那会儿,殷九野全身经脉被震碎,如个废人般躺在床上,但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显露出非凡的智慧。

太玄观的小道童来给他送吃食时,他故意激怒那小道童,说等他好了,一定要把这道观里的人全杀了报仇。

小道童很是不屑,说,就你这样的废人,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慢慢等死,绝对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殷九野说,怎么没有,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站起来,杀了你!

小道童的面色一变,眼神有些慌乱,慌张之下问殷九野可是看过了太玄观的蚕经。

蚕经。

后来的殷九野想尽了办法,求得了一个看书的机会,那时候的他已经沉默寡言,学会了将所有的恨意都深深藏起,扮作一个放弃了挣扎,在那座孤岛上等死的人。

大家都视他为废物,他在许多许多个日夜,和许多许多个筹谋后,终于找到了那本蚕经。

蚕死,蝶生,破茧而出,化蛹而活。

辞花记起那些深夜里,殷九野疼得全身发抖,汗水打湿了他一件又一件衣服,他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时刻。

那该有多疼呢?

疼到殷九野一个从来不喊苦的人,眼中都透出绝望,甚至想过一死了之。

那些原本震断的经脉重新长在了一起,长错了位置,他要自己再次打断,再次重铸,他疼到在地上翻滚,手指深深地抠进了地里,鲜血染红了黄土。

那些磨难,让殷九野日渐扭曲,蛰伏数年,一朝龙吟,他杀了整整一道观的人。

他怀着滔天的恨意,疯狂用人命来宣泄。

那些对他唾面羞辱的,那些说他皇子身贱奴命的,那些让他像蚯蚓一样在地上爬行当作戏耍的,那些说他人如其名,是个野种的。

他一个也没有放过。

唯独放过了赵钟。

那个对他生出许多怜惜,帮他求情让他有书可看,以消磨时间的道士。

可赵钟还是死了,死在太玄观的两位长老手中,殷九野暴怒之下,拼尽全身力气击毙两位长老,却也因此心脉受损,多年未愈。

后来殷九野才知道,赵钟是温家的人,他的房中有厚厚一沓与靖远侯往来的书信,内容并无什么,多是问太子近况,也没有透露出半点关怀之意。

那时的殷九野并不知道赵钟到底是不是温家派来监视他的,后来他为殷九野行诸多方便之处,也可能只是赵钟自己的善心。

又或者说,赵钟也许是温家派来保护他的。

那时的殷九野已经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来温家当门客,他来试温家的态度,可若非有温阮的出现,殷九野仍不会信温家。

因为,当时坚持要把殷九野送去太玄观的人,不是陛下,正是温仲德。

那是一切苦难开始的源头。

所以想一想,殷九野他到底该有多爱温阮呢,爱到连这些都愿意暂时放下。

辞花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抬起头叹声气,想叫九野放弃温阮,他大概宁可选择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过。

房门外,院子里,殷九野的眼中泛着嗜血的寒光,与太霄子打得难解难分。

太霄子震惊地看着殷九野,退开几步。

殷九野一直隐藏得很好,但刚刚有一招太霄子看出了端倪,他诧异地问道:“蚕经?!”

殷九野笑:“什么馋经?我可不馋谁的身子。”

“你是太玄观的人?是谁门下!”

“你知道赵钟吗?”

“赵钟?”

殷九野趁太霄子分神之际,一掌拍出,打在太霄子胸口上。

太霄子吐出一口血,洒在他洁净如新的道袍上,连退数步:“赵钟绝无此等武功!”

“你又知道没有?”

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殷九野,而是……靖远侯,温仲德。

温仲德在渔樵馆门口,负手而立,笑眯眯地看着太霄子:“大半夜的你这个狗道士不打坐不修行也不睡觉,跑来这儿,是要跟阴九切磋武艺吗?”

“靖远侯?”太霄子疑惑更深。

殷九野也有疑色。

靖远侯慢步走进来,看了殷九野一眼,抬步走到他身前,笑望着太霄子:“赵钟,我的人。”

又指了指殷九野,“他,赵钟的人。”

“靖远侯好长的手,竟然伸进太玄观!”

“我伸了又怎么着,你还真当你那破观是什么圣地,旁人去不得?当年我把太子送去你太玄观,我找个人暗中照料,还不行了?”

“陛下若知此事……”

“你不说我不说,陛下怎么知道?”靖远侯笑道,“太霄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离观数年,陛下表面不说,心中未必不生不满,赵钟的事再让陛下知道,他该治你个什么罪?”

“就算陛下要治我的罪,你靖远侯又逃得过?”

“我怎么逃不过,我认识个人,他想当道士,于是我向他推荐了天下第一观的太玄观,这有鸡毛问题?”

“……”

“陛下就算心有不满,他又能对我怎么样?太霄子,温家没那么好对付,陛下此时对温家下手,顶破天去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我可不怕,我不过是一个侯门世家,他却是堂堂天子,这笔帐,很容易算清吧?”

“那此人,也是你的人了?”太霄子看向殷九野。

“对啊,他本姓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我的女儿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吧?当然得知根知底,我才放心。”

“靖远侯好深远的心计。”

“什么深远不深远的,未雨绸缪罢了。”靖远侯还是笑呵呵的,憨厚老实得不得了的样子,“今日这事儿便过了,陛下着你来诛杀阴九,你没成功,还中了一掌,好生养伤吧。我相信陛下也不会过份为难你,咱们待来日再战,反正时日长着。”

太霄子多看了殷九野一会儿,也不知他有没有被靖远侯的这通鬼话说服。

但显然今天再打下去,他已经占不到上风了。

太霄子掠墙而走。

靖远侯转身就是一巴掌呼在殷九野身上,跳脚骂道:“臭小子,你跟赵钟什么关系?”

殷九野:“……”我险些都以为你知道我是谁了,搞了半天你也是在蒙啊。

殷九野眨了下眼:“我本是山下的采药童子,赵真人时常下山,我便与他认识了。”

“他教的你武功?”

“对。”

“对你个大头鬼对!你真当我老糊涂了,赵钟什么拳脚我不清楚?”

“我天资聪颖,一点即透,举一反三。”

“……你怎么不说你无师自通呢?”

“那太假了。”

“这就不假了啊!”

殷九野微微笑。

“算了,你要是敢骗我,小子,我掀了你的头盖骨!”靖远侯又指了指这一院的狼藉,“收拾下,好说也是温家的地方,这让你霍霍的,不要钱啊!”

“是,小子知道了,恭送侯爷。”殷九野拱手。

靖远侯走后,殷九野还站在院中,看着门口,有些疑惑。

方才温仲德,到底只是顺着自己的话瞎编给自己解围,还是……有别的原因?

辞花悄莫声息地走出来,撞了殷九野的肩膀一下,“这老头儿,到底有没有猜出来你是谁?”

“不知道,他的心思若那么好猜,也就不是老狐狸了。”

“他要是起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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