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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教授立刻噤了声,他也的确没有好办法,现在能用的手段都用了,通过检测脑积液,他也支持老余女儿的诊断,这的确是个病毒感染。
可是他们手上能用的药有限,效果真的不怎么样,目前治疗也是以支持为主,针对病毒的药物,都没有看出效果来。
说话的时候,楼下跑上来一对老夫妻,是沈家老两口。
余秋引着人往金教授方向走,嘴里头强调:“这可是从省城下来的教授,特地过来看你们的孩子的。”
沈老头立刻两眼放光,紧紧抓住了金教授的胳膊:“教授,你可得救救我儿子呀。”
金教授莫名其妙,沈兰不是个姑娘家吗?就算有的地方娇养小孩,把小子当成姑娘养,可是沈兰流过产啊,男的可没办法怀孕。
余秋登时冷笑出声:“和着你们的孩子,就一个儿子没姑娘?你们儿子还活着呢,你们姑娘躺在里头快死了!”
那先前一直哭哭啼啼的沈母又开始抹眼泪,拍着自己的大腿抱怨命苦:“教授哎,你赶紧看看我儿子吧。我姑娘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连我儿子也保不住啊。”
余秋真是槽多无口,亏她刚才还以为这老两口良心发现了,终于想起来得上楼看眼女儿。
结果闹了半天,还是为了他们的儿子。
金教授听了情况立刻摇头,他们的儿子属于外科疾病,他是搞神经内科的,帮不上忙。
余秋看这两人还要缠着金教授,不得不主动开口:“行了,我过去给你们看。这个手术还是我做的呢。”
老头老太见实在没办法喊动教授,只能勉为其难表示接受余秋的治疗。
昨天跪在地上求人的不知道是哪个,这会儿他们居然又开始挑三拣四起来。
余秋在心中翻白眼,要下楼的时候,她又问了句老两口:“你俩要不要进去看看你们姑娘?她现在最需要家人的支持。”
沈兰母亲踟蹰着想要抬脚,结果被她老伴一把拽住:“你干啥?你不管小顺呢?这把病气过到小顺身上可怎么办?”
余秋直接气笑了,抬高声音道:“医院里头的每个大夫,每个护士都过来陪护过你女儿。我们所有人身上都沾着病气。你们最好还是赶紧带着你们儿子转院吧,省得把病扩到他身上,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老头这才不敢做妖。然而他不伸手拉着,他老伴也不敢进病房门,就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那小小的窗户玻璃往里头看了眼。
头发花白的女人一边看还一边掉眼泪:“兰兰啊,妈妈苦哦。”
余秋看着她涕泪齐下的模样,丝毫生不出任何同情怜悯的情绪。果然眼泪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这种鳄鱼的眼泪。
她拉着脸下楼去,怒气冲冲进了病房。
沈顺躺在床上,满脸惊恐,他的子孙根软哒哒的,被蛋蛋下面垫着的纱布撑成了一根旗杆,只可惜这旗杆肿的跟胡萝卜一样,而且还是冻坏了的胡萝卜。
他的脸皱成一团,又是那副可怜巴巴的苦相。
这个模样实在很值得人同情,奈何小秋大夫铁石心肠,居然完全不为所动。
她看了一眼,又戴上手套摸了摸,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放血。”
沈家老两口吓坏了,这哪能放血呢?血多金贵呀,10粒米才一滴血呢。
余秋冷笑:“10滴血才一滴精。你们儿子要是不这么迫不及待的释放,也不至于要出这样的血。不放血也可以,后面坏死烂掉了不要找我,找我也没办法。”
沈顺自己先吓到了,赶紧开口做了决断:“放血,大夫,你给我放血。”
他要是没了命根子,他还怎么活?
余秋在心里头翻白眼,到底还是拿了手术刀,过来子孙根皮肤切开减张。刀子一划下去,渗血就慢慢地出来了,余秋一次性放了大约150毫升血。
沈家老两口在旁边看的心疼死了,仿佛刀子是割在他们自己身上。
余秋叹了口气,站起身出病房,到达病房门口的时候,她才冒了一句:“你们女儿出的血比他多多了。另外,你们两个都上来,既然你们不管你们女儿了,那就直接签字。后面要怎么治疗,你们也就别指手画脚了。”
这回沈家老两口倒是痛快的很,立刻跟着上楼签字画押。他们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全都按了大拇指印。
余秋收起他们的声明时,沈兰的母亲又开始抹眼泪:“大夫,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一定会治好我女儿的。”
余秋只觉得可笑,她感觉要论起疯,这老太太疯的才彻底。这就好比她把女儿卖了,还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去送女儿去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假如女儿过得不好,那也跟她没任何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老傻白甜一点也不甜,而是毒。
余秋拿了老两口的声明给金教授看:“教授到这一步了,除了我们,没人能管她,谁也不会管她。难道我们也撒手不管吗?”
余教授叹气:“老金,这个险可以冒一冒,就算是做错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什么药都有第一个人用,就是用了千万次的药换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同样存在危险。”
金教授迟疑地点点头,算是勉强被余教授说服了。
其实他更多的是相信老杜,因为这家伙是个绝对的鬼才。什么样天马行空的主意他都能想出来,而且还敢做。
当初他们巡回医疗的时候,当地人患柳拐子病(大关节炎),两条腿弯曲着挤在一起,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炕上滚地上爬。
他们搞骨科的同行研究了半天,最后只能摇头叹气,太晚了,疾病发展到这一步,连剔除关节内部都做不到,完全没有处理办法。
结果老杜那家伙好了,他居然异想天开,表示可以试试看,术后恢复好的话,人就能拄着拐杖走路。
他是怎么做的呢?把病人一条病腿膝关节上下大骨头全都切了,将膝关节当成骨瘤弃之不用,再大小腿上下对齐,就跟处理完全骨折的病人一样上了不锈钢板和钉子,再打上石膏让它们长在一起。
这样一来动过手术的这条腿,以后就没有机会弯曲了,但正因为它始终是直的,所以病人能够支着拐杖走路。用不锈钢板和钉子给锔起来,打上石膏让它长直。患者有一条腿是直的,就能架个拐走路。
余秋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这位前辈还真是富有创造力,当真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没得说,以后这位杜前辈就是万年背锅侠。不管她再提出什么新的治疗检测手段,通通归结给杜教授。
人类历史上的疑似穿越者多了,还有人说王莽是彭加木穿越过去的呢。至于达芬奇,那简直就是盖了印章的穿越者,跑都不要想跑掉。
如果非要有人怀疑穿越,那这顶帽子还是杜教授替她戴着吧。只求杜教授的棺材板千万压住了。
金教授答应帮他们想办法,当天下午抵达卫生院的除了他们挖空心思搜刮来的原材料之外,还有位不苟言笑高师傅。
高师傅是药学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也是位老运动员,刚从五七干校回来没几个月。
他跟研究所的一个小领导关系不好,因为做事太过于一板一眼,平常在所里头人缘也不怎么样。
据说他们所里头开过年来安排再度下放干校的人员名单,压根不顾及他已经年近花甲而且因为长期下放劳动身体虚弱的厉害,最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管他明明已经下放劳动好几年的时间,居然在名单上又写了他的名字。
金教授去找人的时候,高师傅受不得单位的嫌弃,主动请缨下放去红星公社。
不是说要深入群众,不脱离劳动人民吗?那好,他就扎根在劳动人民当中了,积极为贫下中农服务。
有人愿意冒这个头,金教授又再三再四的拜托,负责管这件事情的同志同情高师傅一把年纪还倍受磋磨,就跟领导说了好话,将高师傅划过来了。
公社卫生院制药房的名义虽然不好听,但总比再让这老头子下田劳动来的强。那双抓实验试管的手再这么抓钉耙镰刀下去,就要失去准头了。
李伟民琢磨着不是味儿:“我觉得他们思想很有问题,这是在蔑视人民群众的智慧。卫生院制药室怎么了?卫生院制药室也是为人民服务的。”
现在哪个上点规模的卫生院没有自己的小药厂?就他们红星公社卫生院也有自己的制药室。
卫生院大夫跟各个大队的赤脚医生采集来的中药材就在这儿被炮制,然后用于解救人民群众的病痛。
假如没有这个制药室,红星公社好多社员同志都看不起病呢。因为自己采的中药材便宜呀。
余秋翻白眼:“嗯,富有智慧的人民群众,好好干活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把这事儿办砸了,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李伟民赶紧夹着腿逃跑,他感觉李红兵那小子说的不错,余秋这家伙就是扮猪吃老虎,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就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一样,一分钟都不让人歇着。
余秋急得不行。
她不仅急着指望高师傅赶紧将她需要的阿昔洛韦合成出来,她更着急怎么才能够留住这个人才?
大神,你可千万别走,姐姐手上还有好些药等着你给我做出来呢。
说起来实在缺德,但现在高师傅的艰难处境对于红星公社卫生院,哦不,准确点儿讲,是对于余秋的海市蜃楼痴心妄语来说,绝对是重大利好消息。
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高级技术人才才有可能为她所用,帮着她先用娘们支撑起空中楼阁,后面再一点点的想办法充实底层,好正儿八经建造起医疗卫生事业的高楼大厦。
高师傅果然是高手。
他拿到余秋写的药品制造手册后根本连声招呼都不打,立刻开始改造卫生院的制药室。
他在角落里头开辟出一间小小的实验室,利用柜子隔出了一方自己的小天地。然后利用那些简陋到简直没办法入人眼的实验材料,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不招人妒是庸才。
像高师傅这种沉默寡言到简直丧失语言功能,完全没有社交需求,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还要被人恶意针对,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工作能力太强大了,完全抢了领导的风头,让自我感觉良好的领导十分不痛快。不给他小鞋穿给谁穿?
高师傅调整了几次之后,第三天早上就拿出了余秋所需要的无环鸟苷。
余秋看着他双眼布满血色的样子,便知道这人从进入卫生院开始,就没合一下眼睛。
他像是憋着股气,拼命往前冲,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赌气,还是要让别人都看清楚了,他这双手是能够做出药来的。
余秋赶紧深深的对着高师傅鞠了一个躬:“大恩不言谢,高老师,我替病人感激你。我马上就给她把药用上去。”
用人不疑,像这样一丝不苟的老研究员,他们手里头出来的药品纯度差那么一点儿,他们的自尊心都吃不消。
无环鸟苷挂上去之后,没胆子睡觉的人变成了余秋。她几乎一天24小时守在沈兰身旁。
每次用药之前,余秋都要郑重其事地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三鞠躬,虔诚地拜一拜,只求各路路过的神仙帮个忙,千万可怜可怜病人,再顺便可怜可怜她。
天知道她现在的精神压力有多大。就凭她一张嘴说出来的药,刚从实验室拿出来,没有经过任何动物试验,就直接用在病人身上。
就算沈家人已经完全不管这个女儿,就算万一发生意外人没了也不会有谁找她算账,余秋照样惴惴不安。
妈呀,这可是一条命。
妈呀,这可是她的药学事业开端,要是这个病人好不了的话,以后她也别想奢求其他了,高师傅肯定不会再搭理她。
别以为那老头子走路悄无声息,她就听不见。高师傅可是一天三趟过来看病人的情况,似乎在后悔自己帮了个半桶水医生造出药来,结果谋害了病人的性命。
何东胜长久见不到人,赶紧又带的吃的喝的过来看自己的小女友。
他瞧见两眼鳏鳏的样子,就忍不住头疼:“她体温不是降下去了吗?病情明显在好转啊,你怎么还这样。”
挂了三天阿昔洛韦后,沈兰的体温便稳定了下来,光这一条就足够让士气振奋鼓舞了。
余秋愁眉苦脸的,依旧很抓狂,她真正想解决的问题,不是高热,而是患者的精神异常啊。
瞧瞧躺在病床上的沈兰还是那种没反应的样子,真是叫人心焦。
何东胜忍不住哭笑不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才对呀。哪里有一口吃成胖子的,肯定都得慢慢来。”
说着,他拉余秋坐下,开始投喂自己的小女友,“吃点儿东西吧,你看看你,都着急上火了。”
余秋被拉着坐下,嘴里头多了个甘甜的果子,待到咬破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顿时弥漫口腔。她原本干涸不已的口腔黏膜瞬间充盈丰润的汁水。
哎哟喂,她多久没吃水果了?还是果子好吃啊。一口浆果吃完,余秋才后之后觉得想起来问:“这是什么呀?”
何东胜不由得笑了起来:“树莓果啊,我在山上看到的,长得真好。”
余秋立刻跳了起来,张嘴就要呸呸呸,然而她已经咽得够彻底,哪里能吐的出来?
何东胜奇怪:“你这是做什么?没毒的,可以吃。”
余秋哭丧着脸:“不能吃,我怎么能吃莓果,会走霉运的。”
当班的时候,别说什么树莓草莓蓝莓,所有带莓(梅)的水果一律不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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