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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帝不用看那些证据也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但他还是努力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招了招手道:“将证据呈上来。”

祁丹朱看着他那张变得颓败的脸, 微微一笑, 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台阶,道:“陛下,您想看证据, 我亲手给您。”

锦帝看到她向自己走过来, 目光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惊恐,他本能地想要闪躲, 看到底下密密麻麻站着的朝臣们才忽然反应过来, 祁丹朱要的是他活着还她父亲清白, 而不是要他的性命。

他抬起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勉强镇定地坐在龙椅上, 却如坐针毡, 忍不住挪动了几下。

祁丹朱眉目清冷,走至他面前,双手将证据呈上, 低声道:“陛下, 那些证据里写了些什么您心里应该有数, 就不用浪费时间去看了, 您看我手里这份证据就可以了。”

锦帝看了她一眼, 犹豫了一下, 伸手接过祁丹朱手里的信封。

他看着信封, 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微微皱眉,沉默地翻看了一下, 然后缓慢而迟疑地将信封打开, 将里面的信件一点点展开。

他看清信里的内容之后,全身一震,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苍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里的信看了许久,目光紧缩。

他将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目光停留在信件最下角的印记上。

他攥紧手里的信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站在他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桃花眸里冷若寒霜,仿若结了寒冰一样,锐利而冰冷。

锦帝手里的证据正是他当年命令吴赤东行动的信件,这封信为锦帝亲手所写,上面印有锦帝的印记,吴赤东一直将这封信保留至今,是他最后一张牌,也正因他这份心思,才留下了这份难以磨灭的证据。

锦帝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牢牢地攥着手里的信,深呼吸一口气,抬头道:“丹朱……你跟朕去后堂一趟,朕有话对你说。”

他说完之后,不等祁丹朱回答,就神色慌乱地站起来,踉跄着迈开步子,颤颤巍巍地朝着后堂走去,下台阶的时候,他脚下一滑差点跌倒,陈皇后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他对上陈皇后的目光,神色却更加惊恐,甩开陈皇后的手,心虚地走远。

陈皇后淡淡地扯了下嘴角,神态有些讥讽,她曾经为这个男人委曲求全过,也曾经为这个男人伤心欲绝过,如今事过境迁,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早就不可救药。

君行之目光一直落在祁丹朱的身上,看着她的走了出去,他抬脚想要跟上,回过神来只能停下了步子。

这条路只能祁丹朱一个人走,他连陪伴在她身侧的资格都没有,她也不需要他的陪伴。

他微微低下头,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里面所有的情绪,他只能麻木地站在那里,听着自己父亲当年是如何将自己推向深渊。

祁丹朱跟在锦帝身后,一步步地走出去,阳光倾洒在地面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看着锦帝佝偻而臃肿的背影,忍不住想,她父亲现在就算还活着,应该也认不出他这个面目全非的义弟了吧。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听到魏闵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了起来,脚步不由微微顿住。

“京寰三十四年,吾与沈关山里应外合,趁君鹤晏带太子向南之际,于檀香山上设下埋伏,用太子做饵,引君鹤晏入瓮……”

魏闵德声音铿锵有力地响彻大殿,句句泣血,一字不露地传了过来。

他念给群臣听的,正是吴赤东自述罪证的亲笔书信,群臣听后,都将知道吴赤东和沈关山做了什么,二十年前的真相,再也隐瞒不住。

锦帝听到魏闵德所念之言,脚步倏然顿住,背影僵直。

他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会,蓦然加快了脚步,像逃一样朝着后堂快步走去,再也不敢去听那些声音,更不敢去听群臣知道后的反应。

祁丹朱看着他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眸里浸着寒霜,微微勾起了唇角。

锦帝可以不听,但群臣会听得清清楚楚,百姓们也会听的清清楚楚。

君鹤晏和三万将士的冤情,自此以后大白于天下,没有人可以再将真相掩埋。

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看着四周熟悉的宫墙,不再觉得压抑,因为她终于可以从这里面逃出去了。

她迈进门槛的时候,锦帝已经跌坐在坚硬的龙椅上,这间屋子有些昏暗,映得他眉眼苍老,眼中一点光亮也没有。

他看到祁丹朱走进来之后,迟缓地抬起头,声音沉沉问:“你想做什么?你想把这封信捅出去让大家知道,然后令朕受千夫所指吗?”

祁丹朱轻挑眉梢,淡淡问:“陛下,如果你是我,得到这份证据之后,你会怎么做?”

锦帝面色阴晴不定,咬牙道:“你可有想过后果?这封信一旦公开,人人都会来指责朕这个皇帝,到时候民怨四起,民间都是风言风语,届时一定会有人伺机作乱,蛊惑人心,想办法趁机起事!大祁现如今才建朝二十年,各方势力角逐,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一旦朕倒下了,反叛之势必定崛起,到时候国家危亡,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祁丹朱轻笑了一下,“陛下,您是在用黎明苍生威胁我吗?我不是我父亲,没有什么胸怀天下的伟大志向。”

“可你是君鹤晏的女儿。”锦帝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你说你心里没有百姓,可你的骨子里流的是他的血,不然你只管报仇就好,何必一步步设局铲除朝中的奸佞?你不必自欺欺人,你一路揭发了粮草案、科举舞弊案、火烧粮仓案、私造兵器案,还解救了城外的三万百姓,你自报仇以来,所走的每一步都在提醒朕奸佞的存在,你不止在报仇,你还在清君侧。”

祁丹朱眼眸微动。

锦帝神色复杂地笑了一下,声音发冷道:“你终归是君鹤晏和沈柔雨的女儿,你跟他们一样,放不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祁丹朱抬眸,冷漠的看着他。

锦帝厚颜无耻地挑了下眉,“你甚至想办法帮太子彰显了仁义之名,给他在老百姓心中树立了威望,为他铺顺了位归太子之路。”

君行之在沂临县为百姓做的事早就已经传扬开,百姓们现在如果得知君行之就是已故的太子,他们不但不会质疑君行之的身份,还会欣喜若狂,光这一点,祁明胥就已经永远赶不上君行之。

祁丹朱眼里含着薄怒道:“行之之所以能受百姓爱戴,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是在替百姓着想,那些事情都是他自己选择做的,我只能让他知道了百姓的苦况,究竟要怎么做是他自己的选择。”

锦帝未置可否道:“他在沂临县的表现确实不错。”

“沂临……”祁丹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提起沂临县,您还记得沂临县是什么地方吗?”

锦帝微微怔然,神色微凝,不悦地看着她一眼。

祁丹朱眼中讽意蔓延,“您当初九死一生流落到沂临县,得我父亲和孟大人相助,在沂临县振臂一呼,自此黄袍加身。”

“当时,是沂临百姓自发参军,组成五万沂临军,让您有了第一支民间队伍,您没有军粮,是沂临百姓省吃俭用给您筹集的军粮,甚至此后您起兵的数年间,都是沂临百姓一直在给您提供粮草,您没有武器,是沂临百姓拿出家里的铁锅、铁锹、铁铲……给您融成了一把把兵器。”

祁丹朱双眸通红,看着他恨道:“可后来,你却用这些兵器砍向了沂临军!”

锦帝心口一颤,慌乱地移开目光,不敢去看祁丹朱的眼睛。

“沂临县百姓如此信任你,帮助你,是为什么?”祁丹朱吸了下鼻子,痛声道:“是因为他们相信你能给他们带来光明!他们以为你能给他们带来一个有希望的将来!他们期望中的朝堂,是官员不会乱杀无辜,百姓不会流离失,人人有饭吃,那个朝堂还有公道、有律法、有人心!”

祁丹朱看着锦帝那张堆满了风霜的脸,怒声质问:“可你如今是如何对待沂临县百姓,如何对待沂临军的?你忘恩负义,将他们为你做过的一切都忘了,沂临县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沂临县城外的墓地里葬了多少英魂,你敢数吗?你敢去看一看么!”

锦帝嘴唇发白,哆嗦着说不上话。

祁丹朱咄咄逼人道:“沂临百姓不但死在跟敌军的战场上,最后还要死在你的手上!五万沂临军,历经十年风霜,抵达京城的时候只剩下三万,可这三万沂临军最后也没能衣锦还乡,你将他们赶尽杀绝,真是枉为人。”

锦帝抬眼看向她,滔天怒意袭向他的心口,他怒拍桌子,气急败坏道:“朕是被逼的!朕也不想杀他们,可朕无可奈何!”

祁丹朱冷笑,“您是被谁逼的?这世上谁逼得了您?”

锦帝面色涨红,坐在冷硬的龙椅上粗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帝王,有谁逼得了他呢?

祁丹朱嗤笑一声:“陛下,您是被您的猜忌所逼,因为您的一己私心,您杀兄弑子,双手染满了亲友的鲜血。”

锦帝额头青筋凸起,死不改悔道:“当时即将攻入京城,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以当时的情况,朕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验你父亲的忠心,百姓也再经受不起任何战火,朕只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祁丹朱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含泪而笑,“一念之差,三万英魂!陛下,您好狠的心!”

锦帝沉默下来,殿外的雪花簌簌地下着,乌云密布,整个皇宫都显得阴沉无比。

半晌,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封信,努力缓了缓神色。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放柔了声音道:“丹朱,你母亲当初怀你的时候,几次差点滑胎,如果没有朕一直用好药材保住你,你活不到今日,你的命是朕给你的。”

祁丹朱摇头轻笑,红着眼睛问他:“那陛下的命又是谁给你的?”

锦帝神色僵了一下,好不容易堆攒起的慈爱之色瞬间土崩瓦解,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祁丹朱冷笑一声,沉声怒道:“你当年遇刺坠落冰河,被冲至下游,是我母亲捡到你,将你带回去疗伤,救了你一命,你在战场上屡次遇险,危在旦夕,是我父亲数次救你于危难之际!他们对你都有救命之恩,你能恩将仇报,我为何不能求一个公道?”

锦帝垂目,低声咳嗽了一声。

祁丹朱冷声道:“你说没有你我活不到今日,可若没有你,我也可在父母的关爱下平平安安的降生,何至于几次差点滑胎!当年若不是你害死了我父亲,我娘怎么会动了胎气?是你令我娘郁结在心,所以才会胎位不稳,导致我未足月便出生!”

锦帝被揭穿之后,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做皇帝做了这么多年,处处都是别人对他阿谀奉承,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了。

祁丹朱嘴角轻扯,露出一个很浅的讽笑,“你也不必说的好像自己对我有什么救命之恩,你当初之所以保住我的性命,亦是心术不正,你并非想救我之命,而是想借由我保住我娘的命,当时我娘听闻父亲的死讯后,受了刺激差点落胎,是你看她求生意志全无,一直想要随父亲而去,所以才命令太医拼命保住我,你想要给她留下一点念想,激起她的求生欲。”

“可是随着我年纪渐大,你看着我这张结合了父亲和母亲长相的脸,渐渐容不下我。”

祁丹朱的脸型和一双眼睛像极了沈柔雨,挺翘的鼻子和形状姣好的唇瓣却像极了君鹤晏,她几乎融合了父亲和母亲长相的所有优点,让锦帝每次看到她,都不得不想起她是君鹤晏和沈柔雨的孩子。

“你妒忌难安,既怕大家发现我长得像故去的上将军,也怕我娘睹物思人,对着我这张脸会永远忘不了我父亲,所以随着我年纪渐长,你渐渐开始想要彻底铲除我。”

“你数次派人暗杀我,但都没有成功,你不敢让我娘知道,所以束手束脚,不能明目张胆行事,我身处宫里,你不方便下手,所以你故意带大家去行宫,想要趁机派人杀了我,可你还是失败了,你不但没有成功,还因此害了明长。”

“是他蠢!他宁可不要自己的腿也要救你!”锦帝双手紧紧地扣住桌案,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他疼爱祁丹朱是假,疼爱祁明长却是真,他曾经把祁明长看作他和沈柔雨的孩子,寄予厚望,可是祁明长却为了祁丹朱,轻而易举地就毁了自己。

他想起此事便怒火难消,祁明长分明就是故意跟他作对,他竟然为了祁丹朱宁愿毁了自己。

提起祁明长,祁丹朱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掩下心中的酸涩,沉声道:“你不但害了明长,还被我娘察觉了你的意图,你只能暂时放弃谋害我的想法,再次装作一位慈爱的父亲。”

“直到我母亲替你挡了一刀,你不得不听从她的遗言留了我一命,可是你心里却恨极了我,因为只要我活着,君鹤晏就无法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只要我活着,就能证明他有血有肉的在世间走过一遭,你无法将他的痕迹彻底抹去。”

锦帝眸色沉了沉,想起君鹤晏,神色渐渐变得复杂,君鹤晏曾经是他敬重的大哥,可也是令他在夜深人静时妒忌不安的存在。

君鹤晏是那样优秀,优秀到已经对他产生了威胁,他常常想,君鹤晏如果平庸一些就好,说不定他们现在还能把酒言欢,回忆往昔。

“你恨我,所以你找尽各种方法借他人之手折磨我,你甚至想要将我远嫁塞外,你故意引塞外使臣前来求亲,你想眼不见为净,让我离开京城自生自灭,可惜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锦帝脸色沉了沉,他阴狠地看着祁丹朱,轻声道:“是朕小觑了你。”

他一直被祁丹朱的假象所蒙蔽,以为她蠢笨无知,如果他早知她如此聪慧,早就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斩草除根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瞻前顾后,白白错失了良机。

祁丹朱轻笑了一下,不紧不慢道:“自从得知是陛下要杀我之后,我曾无数次深思,疑惑冷潭那一次你为何不直接派人杀了我,而是选择让人割开我的手腕,等我慢慢流血而亡,直到后来我才忽然想明白,你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恨极了我身上流淌着我父亲和母亲共同的血液,我的存在无疑提醒着你他们有多么相爱,即使你将我母亲困在皇宫里,也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我让你倍感耻辱、挫折和失败。”

锦帝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他不愿意承认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沈柔雨的心,这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件事。

祁丹朱眉眼冰冷地注视着他,“君鹤晏征战十年,浴血奋战,为大祁打下了半壁江山,可他不知道,在他欣喜于天下即将安定,百姓终于能够安居乐业的时候,他亲自扶佐上去的帝王正在筹谋如何划分权利,如何铲除他这位功高盖主的上将军。”

锦帝摸了下胡须,不以为然道:“朕是帝王,自然事事以江山为先,凡是威胁到江山社稷的人,无论是谁,朕都不能心慈手软。”

“所以你连自己的亲生子也不放过!”

锦帝看向祁丹朱,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道:“明渊是朕的儿子,朕亲手送他去死的时候也很心痛,可当时朕别无选择,当时世道好不容易平定,君鹤晏却功高盖主,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百姓会只知上将军君鹤晏,而不知还有朕这位帝王!朕也想当仁君,也想享受天伦之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朕绝不会出此下策。”

祁丹朱睫毛轻颤,声音透着无力道:“我爹当初已经准备归隐山林,你为何不能相信他。”

“相信他?如果朕相信错了,后果就是江山拱手让人,朕难道要用唾手可得的帝位来赌么!君鹤晏的确是一位好兄长、好将军,他正直不阿,勇敢无畏,可正是因为他正直不阿,朕才更加害怕!”

“他对朕忠心的前提是建立在他以为朕是一位仁君的前提下,可随着时间推移,朕发现朕的想法跟他有很大的出入,他事事以百姓为先,而朕要顾全的是江山大局,少数牺牲在所难免,朕不可能像他一样妇人之仁。”

正因如此,他才越来越害怕,害怕君鹤晏发现他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仁君之后,会背叛他。

祁丹朱垂目看他,“你所谓的顾全大局,就是对沂临军家人的性命视若无睹,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还继续隐瞒让他们为你卖命。”

锦帝没想到她连这都知道,不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他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没错,君鹤晏不知道这件事还能对朕效忠,可是他如果知道了呢?进京之后此事必定隐瞒不住,到时候他一定觉得朕冷血无情,届时沂临军怒火汹涌,在他们的怂恿下,谁敢断定君鹤晏就不会举兵造反!沂临军本就是精锐部队,他们一旦得知真相,群情激奋,朕再痛下杀手就晚了!”

他想了想,又给自己找借口道:“当时百姓已经经不起任何战火,如果进京之后君鹤晏真的想要挣抢皇位,必定生灵涂炭,他的势力足以跟朕抗衡,到时候死伤无法估计,朕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祁丹朱怒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锦帝语气平静道:“在江山面前,朕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

“宁可杀错……你知道百姓经受连年战火,已经经不起折腾,你为什么觉得君鹤晏和沂临军就不知道呢?他们知道亲人被杀之后的确会愤怒,甚至会恨你,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再将百姓掀进战火当中!他们跟你征战十年,你该对他们有信心,而不是因为你的猜忌,就直接把让三万将士变成刀下亡魂。”

锦帝闭了闭眼睛,怅然道:“在皇位面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朕既为帝王,就只能狠下心肠。”

“皇位……”祁丹朱忍不住觉得可笑,她厉声道:“铲除忠臣!迫害良将!弑杀兄长和亲子!这就是你练就的帝王心吗?”

“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所流的血泪和皑皑白骨,是堆砌你帝王业用的砖石吗?”

锦帝脸色变了变,他面上勉强维持的从容淡定在祁丹朱的质问下渐渐分崩离析。

祁丹朱双目赤红,眼中含泪,走到他的龙椅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坐在这冰冷的龙椅上,可曾听到过地下深渊里的冤魂在哭嚎哀泣?”

“我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梦到他们在深渊之中哭吼、呐喊!”

“他们一声声质问,他们因何而死,他们死在谁的手里!”

“天无白日,夜无皓月,他们的灵魂永远被埋葬在了檀香山下的深渊里,一点光也看不见。”

锦帝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脸色惨白,惊恐地捂住耳朵,仿佛不敢再听下去一样。

祁丹朱眼中含泪,“那些声音你该无比熟悉,因为他们都是曾经跟你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将士!他们追随您远离家乡,一路出生入死拼杀到了京城,可他们最后也没能踏进京城半步。”

锦帝用力地摇着头,拒绝去听,拒绝去想。

祁丹朱看着他闪躲的神色,赫然而怒,一把扯下他的手臂,厉声道:“是他们的白骨铺就了你通往帝座的路,是他们的鲜血让你拥有了如今的大好河山!可你为什么捂住耳朵,连他们的哭声都不敢听!”

锦帝听着祁丹朱震耳发聩的声音,倏然愣住,他讷讷地看着祁丹朱,目露惊恐。

祁丹朱红着眼眶,眼泪顺着她白嫩的脸颊淌落,仿佛淌血,每一滴泪里都包含着无数人的血泪。

她咬牙道:“你踩着他们的白骨踏上皇位,他们白骨在你脚下碾碎成泥,你的心,当真能安吗?”

锦帝忽然挥开祁丹朱的手,神色癫狂地大声喊道:“可朕也还给了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这不就是他们一直所期盼的吗?他们浴血奋战、肝脑涂地不是为了朕,是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

他粗喘了两口气,脸色极其难看,神色崩溃起来,用力抹了一把赤红的脸。

“你以为乱世之中的帝王就那么好做吗?”

“朕兢兢业业数十载,日未升便起,夜已深不眠,平衡朝臣,安抚百姓,权衡各方势力,朕每日殚精竭虑,无一日能够安枕!”

“现在朝堂渐稳,百姓安居乐业,这不就是他们所求的吗?他们既然得偿所愿,凭什么怪朕?至于朕杀害他们的罪过,朕死后他们自可前来讨还。”

祁丹朱轻笑了一下,她看着锦帝,缓慢地后退一步,眨了眨眼睛里的泪。

“你说的对,他们所要的从来都是太平盛世,所以我不杀你……”

锦帝诧异地抬头看她。

祁丹朱擦掉脸上淌落的泪,面色平静地看着锦帝,“你放心,我娘给我取名丹朱,并非让我记得父亲的血海深仇,而是让我记住父亲为这大好山河流过的每一滴血,她是为了让我铭记,千万不能为了报仇失去本性。”

锦帝怔住,神色中透着一丝茫然,他头上的发丝不知何时已经凌乱,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和疲惫,他全身的气焰仿佛忽然熄灭了一样,萎靡的坐在那里。

“我母亲说,她从不后悔曾经救过你,这是她为人之本,她不会见死不救,她只后悔,在得知父亲死讯的时候,没能亲自给他报仇,手刃仇人。”

君鹤晏刚死的时候,沈柔雨不知道仇人是谁,后来她终于知道仇人是谁,却已经不能痛下杀手了,因为锦帝一人死不足惜,天下黎民百姓却不能跟着他受苦,更何况还有三万沂临军的冤情要申,所以锦帝不能死,沈柔雨明知仇人就在眼前也不能杀。

锦帝神色复杂道:“丹朱,你像你的父母一样心慈手软。”

“陛下觉得丹朱应该如何做,趁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刺杀于你?还是为报父仇举兵造反?如果每个人都为了一己私欲引发战乱,那这天下恐怕要永无宁日了。”

锦帝问:“你不准备将我当年做过的事说出来?”

祁丹朱轻轻摇了下头,“如你所说,你所做的那些事如果传扬出去,必定会引起各方势力角逐,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至少在君行之可以稳住朝纲之前,锦帝绝不能死。

锦帝沉吟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还我父亲和沂临军清白,惩治罪人,将真相公布于天下。”

“这不难。”锦帝道。

“我还要你论功行赏,给每一位沂临军他们该有的赏赐,另外为他们立英雄碑,每年亲自祭拜,跪地磕头。”

锦帝微微皱眉,但没有开口拒绝。

“沂临县有恩于你,我要你保沂临县百年太平,如果沂临军有家人幸而活在世上,皆要厚待。”

锦帝轻轻点头,“可以。”

“最后……”祁丹朱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要你将我娘从宫名录上除名,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柔妃。”

锦帝脸色黯了下去,他沉默许久,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强留在身边的女人,终究不属于他。

他拿起手里的信件问:“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陛下手里这个不过是拓印件,真的信件保留在我手里,我不会拿出来公诸于世,但也不会给你,就留在我手里当是我们的保命符,毕竟陛下您寡廉鲜耻,心肠歹毒,说不定哪日就想秋后算账,请您见谅,我为了保全父亲旧部的安全,不得不留一张保命符在手里。”

锦帝面色阴沉,但也知道不能强求更多,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祁丹朱看着锦帝,眸中寒意慑人,“从今往后,陛下需得做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否则我这张保命符就会变成了陛下的催命符,将之公诸于世。”

锦帝沉声道:“你威胁朕?”

“对,我就是在威胁您。”祁丹朱坦然承认,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锦帝面色闪过一丝难堪,迟疑道:“只要朕按你说的做,你真的不会把这封信拿出来?”

“我不必骗你。”

锦帝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会不甘心吗?”

祁丹朱垂眸,轻笑了一下,声音悠悠道:“陛下,我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曾经恨大祁,恨你,甚至恨每一个人。”

“我甚至想过直接冲进你的宫殿里,一刀杀了你,或者放一把火,直接将整个皇宫都烧得一干二净,我经常想,我与其苟且偷生的活着,不如跟您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直接下去跟父母团圆。”

“我总问自己,凭什么我的父亲死得那么凄惨,凭什么我的母亲受了那么多苦,而你们这些人却可以享受着沂临军用生命换回来的平和跟荣华富贵,尽情享乐,那时我真的很想将这歌舞升平的世道都摧毁,最好能让你们重临战火,这样你们就会记起他们都为你们付出过什么。”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因为有一日我忽然想明白了。”祁丹朱回忆起往事,眸色微微动了动,眼神变得柔软。

“行之刚来京城的时候,其实我还未下定决心究竟要走哪一条路,是该直接杀了你,还是该按照计划一步步缓慢的进行。”

“月夕节那日,我跟行之站在白玉石桥上,看着桥下的万家灯火,我忽然想通了。”

锦帝看着她眼中泛起的温软眸光,微微怔然,他曾经在沈柔雨的脸上看到过相同的神情,是沈柔雨每次提起君鹤晏时才会表露出的神情。

“想通了什么?”他不自觉问。

“我问行之如今的盛世因何而来,行之说来源于贤明的君主,热血的将士,为国为民的良臣,还有勤勤恳恳的百姓,这些缺一不可。”

祁丹朱想起君行之那时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然后我又问,若是其中一样被破坏了会如何?行之说,君王不贤,会乱,将士怯懦,会弱,朝臣贪私,会腐,百姓不劳,会穷。”

锦帝眼神微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祁丹朱微微吸了一口气,释然道:“那时我才想通,如今的太平盛世不是你或者我父亲一个人换来,而是天下百姓一起努力的结果,我没有资格破坏这份安稳。”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走第二条路,一步一步按照计划行事,同时也决定了欺骗君行之。

祁丹朱稍微沉默了片刻,语气一转,冷冽疏淡道:“所以我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你虽非明君,但朝野之中不乏良臣,百姓安居乐业便已经够了。”

锦帝挑眉,“良臣?”

他想起刚才在朝堂上违背他命令的那些臣子,忍不住心中一阵不悦,显然他和祁丹朱对良臣的定义不同。

祁丹朱抬眸看他,掷地有声地反问:“陛下,刚才跪在地上的每一位大臣,哪一位不是良臣?”

锦帝怔然。

祁丹朱朗声道:“他们心中有天下,有百姓,有万民,这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陛下心中所谓的良臣,是心中只有陛下的走狗,那样的臣子对您来说是良臣,对天下来说却是奸佞,天下从不是你一人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若朝臣只为你一人之臣,百姓们就要苦了。”

锦帝心中震颤,怔愣看着她,他蓦然想起了沈关山,想起了吴赤东,还想起了很多人。

这些他喜欢的臣子们,无一不是在他面前阿谀奉承,背地里却坑害百姓,他们只会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却从不会思考什么是对百姓好的,于百姓来说,他们是贪官污吏,绝非良臣。

祁丹朱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既为君鹤晏和沈柔雨之女,自当继承父母的遗志,绝不会为了一己私仇,破坏山河稳固。”

她如果只想杀了锦帝,那么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可黎明苍生和天下百姓压在她的心头上的,她不能那么做。

祁承乾不是仁君,但他处事果绝,手段狠辣,能做乱世之君,不然君鹤晏和孟怀古当初也不会选他做帝王,最重要的是百姓不能再承受动荡之苦,所以大祁不能乱。

从始至终,君鹤晏从未想过要夺取江山,他助锦帝登基不过是为了平乱世,锦帝忘记了初衷,君鹤晏却一刻未忘,沈柔雨跟他心意相通,自然懂他所求。

祁丹朱作为他们的女儿,自当秉承他们的遗志,绝不为一己之仇,让战火再度波及数十万百姓。

她不想做英雄,但她的父亲是英雄。

“只要陛下还沂临军清白,让父亲和母亲在泉下能安,那么……”她后退一步,对着锦帝拱手,沉声道:“丹朱唯愿江山安稳,河清海晏,百姓和乐。”

锦帝微微张大眼睛,心中震颤,沉默地看了她许久。

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一辈子都输给了君鹤晏,而且早就一败涂地。

……

一刻钟后,锦帝和祁丹朱重新回到了大殿里,百官听过吴赤东的认罪书之后,无不气红了眼眶,大殿里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沈关山低头跪在地上,被迫听了一遍自己的罪行,他承受着众人指责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大家无不愤怒地看着他,有的忍不住怒骂出声,有的甚至想冲过来打他,还好有护卫拦着。

沈关山忍不住觉得颜面无光,去年这个时候,他还站在这里呼风唤雨,没想到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连这些小官小吏都能爬到他的头上。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与锦帝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笃定锦帝一定会有办法解决此事。

他老神在在地跪在那里,半阖着眼睛,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得周围的官员更加气愤。

气氛僵持着,锦帝突然跑了进来,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僵局。

锦帝头发散乱着,面容漆黑,双目通红,看起来像受了什么刺激,神色激动。

他直接冲到沈关山面前,拽住沈关山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怒斥道:“是你害死了君大哥和三万沂临军!是你差点害死了太子!”

沈关山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锦帝,张口想说话,却被锦帝勒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变了面色,拍打着锦帝的手臂,想要挣脱锦帝的钳制。

锦帝仰天怒吼,大喝一声:“你欺朕二十年,害得君大哥和沂临军含冤惨死,还害得朕跟太子骨肉分离!你死不足惜!朕今日就替大哥和沂临军报仇雪恨!”

他吼完之后,不待众人反应,一把抽出孟九思腰间的配剑,一剑捅进了沈关山的胸口。

霎时鲜血喷涌而出,沈关山瞪大眼睛,眼珠里布满鲜红的血丝,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锦帝,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来,“你……”

锦帝用力,将剑捅得更深,沈关山瞪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毙了命。

众人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锦帝双手脱力,将沈关山扔到地上,沈关山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呼吸。

祁丹朱站在锦帝身后,垂目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沈关山。

沈关山找过那么多替死鬼给自己挡罪,一次又一次躲过了责罚,甚至不惜将自己儿子推了出去,这一次,他也成了锦帝的替死鬼。

杀人者人恒杀之,不过是咎由自取。

锦帝扔掉沾满鲜血的剑,全身颤抖着跪地大哭:“义兄!是朕对不起你!让你蒙受了二十年的冤屈,今日弟弟终于能为你沉冤昭雪了!”

随着锦帝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喝,群臣纷纷跪了下来,乌压压跪了一片,君行之看着祁丹朱,也跟着跪了下来。

陈皇后忍不住痛苦,呜咽出声。

祁丹朱抬眸,含泪看向殿外。

雪后初霁,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殿外响起钟声,群雁展翅飞起,朝阳倾洒而下,照亮了整个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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