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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洵似乎被清浅说得有些怕了,忙道:“我若是立嫡子,必定要回府与母亲和你商议。”
“三姑娘放心。”青鲤上前道,“奴婢一定时时提醒夫人,不让夫人被几句软话迷惑。”
清浅含笑道:“辛苦你了。”
青鲤忙道:“奴婢上月回庄子探亲,父亲和哥哥在姑娘提携下俱当上了庄头,几个弟弟妹妹日子也好了,这全是蒙受姑娘的恩典,奴婢唯有好好伺候夫人,才能报姑娘之恩。”
瑞珠笑道:“你好好跟着你们夫人,跟着三姑娘,今后有享不完的福呢。”
清洵拉着清浅的手,低声密密道:“姐姐虽然遇人不淑,但是眼睛还是透亮的,袁大人对妹妹极为上心,人才好人品好,这种如意郎君千金难求,妹妹千万不要错过。”
清浅默然片刻道:“我明白。”
入夜,橘红的烛火照在一旁,灯光一跳一跳,漾漾的晕散开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暖光。照在清浅和青鸢等人脸上,温暖橙红为她们添了一抹暖洋之色。
清浅捧了一本《山海经》在看,粉黛和青鸢在做针线。
瑞珠见清浅看书久了,端了一盏茶道:“姑娘,歇歇吧。”
清浅合上书笑道:“不觉已是酉时末了,你们累了便去歇息吧,今日又是上堂又是去郑府,辛苦你们了。”
“奴婢们算什么辛苦,姑娘才是真辛苦。”瑞珠感叹道,“从大姑奶奶府上回来后,还要和方嬷嬷商议如何瞒过夫人,劳心劳力。”
粉黛抬头笑道:“夫人听说大姑奶奶府里姨娘被赶出去,两位公子认在大姑奶奶名下的时候,笑得十分舒心,连听到郑老夫人中风的消息,都掩盖不住笑容。”
清浅笑道:“哪能让母亲知道姐姐差点被休的事,那还不得病情加重么?少不得报喜不报忧了。”
瑞珠赞道:“飞燕姑娘细心,日日不离身的伺候夫人和公子,这些日子奴婢瞧着夫人似乎精神了些。”
清浅道:“也不知哥哥身子如何?青鸢明日一早去备些哥哥爱吃的果子,明日我去瞧瞧。”
叫了一声青鸢不答,只认真在灯下绣花。
清浅凑过去瞧,只见青鸢似乎在绣男子的荷包,一针一线极为认真,如入无人之境。
必定是崇山的吧。
粉黛笑道:“眼瞧着端午要到了,姑娘何不给袁大人绣一个香囊表示谢意,横竖咱们香料多,塞一包包过去也算是个心意。”
瑞珠虚虚打了粉黛一下,笑道:“这孩子话糙理不糙,今日大姑奶奶能执掌郑府,全是袁大人的功劳,姑娘也应该对袁大人有所表示。”
青鸢恰好绣完一朵花,抬头笑道:“瑞姑姑说得是。”
清浅并不做声,沐浴后待无人识,挑灯在箱底翻出一副碧色织暗花竹叶锦,挑选了几个素净颜色,对着烛光开始绣鸟衔瑞花香囊。
烛光将清浅的侧影映照在窗纸上,她修长的颈有弓一样柔美的弧度,不远处池塘荷叶清动如春水,初夏偶有蛙鸣,如清浅含蓄的韵致。
第一百六十章 香料猛涨
第二日一早,清浅起得晚了些,丛飞燕已给母亲杨夫人请安后离开伺候清汾,清浅便径直去了清汾的院子。
清汾依旧在窗棱下傻傻看书,几只鹦鹉扬着五彩绚丽的尾羽悠闲自得栖在银架子上。
初夏早晨,阳光已是金灿炽热,偶有几缕漏过青翠树叶的枝桠缝隙,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清浅有些出神,这一幕何其熟悉,似乎是五年前,哥哥清汾便是这样在窗下苦读,十一岁中秀才的那年,哥哥名动京城,似乎便在眼前。
正在出神,丛飞燕笑着迎出来道:“清浅姐姐,快进来坐,外头太阳渐渐大了,小心晒着。”
清浅随她进了内室,见清汾依旧傻傻坐着不回头,手中拿着一本《诗经》倒着出神。
青鸢低声道:“姑娘,少爷的书依旧是倒着瞧的。”
清浅上前轻轻取了清汾手中的书,微笑道:“哥哥歇歇,看累了仔细眼睛疼。”
清汾抢书道:“我不累!把书还给我!”
瑞珠见清汾痴傻,别过头抹着眼泪。
丛飞燕不解,低声问道:“姑姑怎么了?可是灰尘迷了眼睛。”
“不曾。”瑞珠忙摇头拭泪道,“姑娘和少爷的对话,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可是……”
可是物是人非了。
丛飞燕见清汾大声吵闹,忙上前安抚,又命青雪青霜带清汾下去歇息吃果子。
清浅蹙眉问道:“飞燕,哥哥的病竟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若是没有人来,少爷并不常常吵闹,大多数时辰只是安静坐着不说话,眼睛发直。”丛飞燕温声道,“这时,我便和青雪青霜轮着陪他说话。”
清浅叹息了一口气,哥哥的病虽然不严重,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书架上的书磊得满满的,清浅的指尖划过一一书本。
多年下来,许多书已被清汾摸得老旧卷边了,因为清汾并非真正读书,故而也没人想起要给他换新的。
清浅吩咐青鸢道:“书房便要有个书房的模样,过几日你得了空,记得去书铺子里头,将哥哥这些书换成新的,再添些新书。”
清浅的记忆中,从前哥哥的书房书笔常新。
青鸢忙应了笑道:“奴婢即刻去办,笔墨纸砚一应都给少爷备齐了。”
清浅点点头,再次瞧着书桌上的书本。
丛飞燕将方才清汾看的书插回书架,清汾方才看的是《诗经王风》。
见丛飞燕将王风放在第一本,清浅蹙眉道:“飞燕妹妹,放错位置了呢。”
诗经第一本是周南,并非王风。
丛飞燕惭惭道:“我见是王风,便以为是第一本,不知第一本是周南。”
丛飞燕虽然是官宦之家出身,但从小受嫡母嫡姐欺负,并没有认真读过书,虽然识字,但不曾知道诗经的顺序。
清浅微笑道:“不打紧的。”
哥哥如今已痴傻,诗经的顺序怎么比得上知心知意的随身服侍。
带了几分叹息,清浅带着瑞珠等慢慢往院子走去。池塘两侧花木繁荫,遮去大半日光,倒也荫凉。
池塘里头荷叶已有银盆大小,伴着芦苇十分宜人。
清浅深深吸了一口空中的清香,吩咐青鸢道:“采几支芦苇插瓶,再采些新鲜荷叶熬粥,父亲母亲和哥哥院子记得各送一份。”
青鸢笑道:“奴婢明白。”
恬淡静好的感觉,是如此难得。
下一刻,粉黛大呼小叫跑过来,脸上的笑容如同夏日大丽菊:“姑娘,凌夫人来了。”
瑞珠责备道:“府上来了客人你好好招待便是,怎么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子娘进府了。”
“老子娘进府都没这么开心的。”粉黛笑得眼睛都不见了道,“奴婢发财了!”
瑞珠一愣道:“什么?”
青鸢忙道:“是不是先前买的香料涨了?”
粉黛笑得欢畅道:“青鸢姐姐说得对,姑娘,奴婢足足买了十两银子的香料,如今已涨到一百两银子了。”
青鸢扑哧笑了出来。
清浅忙道:“咱们赶紧回院子,听听凌夫人如何说?”
主仆四人回到院子,只听凌夫人在对小丫鬟们吹牛:“你们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又会破案子有又会做生意,真是天眷之人呀!你们有福气,丫头们,要珍惜呀!”
清浅进院笑道:“凌夫人,好久不见。”
凌夫人见清浅回来,喜得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好姑娘,香料果然涨了,十倍!”
清浅早知道这一结果,但依旧含笑问道:“这么多?”
青鸢和瑞珠忙给凌夫人奉茶上点心。
清浅和凌夫人对坐说话。
凌夫人叹道:“姑娘不知,天下再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姑娘买了香料之后,朝廷皇商出海的船居然全部遇上了大风浪,沉入海底了,一大船香料呀,全没了!”
凌夫人啧啧了两声。
“船上的人没事吧?”清浅关切问了一句,若只是瞧见自己得利,不问他人死活,岂不是成了吃人血馒头了。
“姑娘仁慈,船上的人及时上了小舢板,除了个别伤亡外,其它都平安归来。”凌夫人笑着张开十指道,“如今京城的香料足足涨了十倍,这还有市无货呢,马上端午便要到了,谁家不要用香料,说不准后头还会涨。”
粉黛呵呵直乐:“那奴婢的那些香料还出手不出手?”
青鸢又是扑哧一笑道:“你才一钱香料,谈什么出手不出手的。”
粉黛跺脚道:“姐姐别说了,当初应该听姐姐的话,将剩下的十两银子一并买了香料,如今我后悔得很呢。”
瑞珠忙笑着安慰她道:“我一个铜板没买呢,岂不是该一头碰死,这种运气不是人人能有的,姑娘是大福气的人,咱们能跟上一些小运道,便要知足了。”
瑞珠经历过生死,并不将银钱放在眼中。
凌夫人问清浅道:“我记得当初姑娘买了足足三万两香料?”
清浅抿嘴笑道:“檀香、苏合香、沉水香各五十两,零陵香一百两,乳香一百二十两,丁香二百两。掌柜的客气,还送了几两香料。”
粉黛捂着头:“我的天皇菩萨,姑娘扫扫存香料屋子的角落,也比我一钱香料多。”
众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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