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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璃一直低着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上,落下的脚印很快被飘扬而下的雪花覆盖,直到出了重重宫门。
她猛地抬起头,前方那漫天雪色中,仍着一身白衣却丝毫不失颜色的人是谁?
莫青璃快步赶上去,站在那人身前,那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狐裘,一张脸掩在在大大的兜帽里,露出部分乌黑的发,领口雪白狐尾映衬下,原本就因体弱而苍白的脸更加剔透起来,唯一的颜色算是始终清亮的墨玉眸子。
狐裘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想是在雪中待了许久。
浓黑的长睫毛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莫青璃右手摸上去,轻轻拈去了上面沾着的细雪,看到对方眼睑上沾染的血迹,才回过神来自己右手方才一直按着受伤的肩膀,早已是满手鲜红。
她眼里有些歉意,张张嘴想说些甚么,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钟离珞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让别人碰我。”
从她受伤到现在,血都不知流去了多少,只是一直靠意念强撑着,现在见到钟离珞精神一放松,身体上的痛楚和疲累就都袭了上来,放心昏了过去。
反正有她在。
“汐儿,”钟离珞失声叫道,眼中蓦然出现的是仿佛就要失去甚么天底下最贵重东西的惊惶。
她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手几乎是颤抖着去探她的脉,探她的鼻息,直到感觉到对方虚弱却平稳的脉搏,才记起来要呼吸。
嗓子干渴得厉害,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对身后的紫烟涩声道:“把她抱上马车,回府。”
藏在袖袍子里的左手一直在颤抖,不受控制一般。
紫烟从她怀里接过莫青璃,抬眼看了一下她家小姐,发现钟离珞本就白皙的脸更是一丝血色也无,惨白的可怕。
莫青璃知道自己是失血过多太过虚弱而昏迷,可是却不知为何醒不过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严重,身体像被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而脑海里却现出一片黑暗的夜空,没有星星,天上只孤零零地挂着一轮孤单单的缺月。
光影朦胧。
莫青璃身子忽然缩小了,到了十岁那个年纪。
面前是一级一级的青石台阶,漾着幽蓝的色泽。
她太累了,就坐在台阶上休息。不知何时,远处隐隐约约走过来一个身影,明明很遥远的距离,几个呼吸便到了她的眼前,莫青璃仰起头望着面前的女人,她穿着一袭宽大的玄青色锦袍,一枚银黑色面具从鼻梁上方将半张脸齐额遮住,面具之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颚弧线美好。
手里拿着一柄诡异妖娆的短剑,护手处是麻密的暗红色荆棘花纹,整个人晕在月色里,窈窕身姿勾勒出薄薄的荣华,似一张尘封已久的绝世名琴。
像一阵春风般踏着云到了莫青璃面前。
然后她弯下腰,向莫青璃伸出手,在月光下有些飘渺。
阿璃,跟我走。
莫青璃顺从的牵着她的手,跟着她到了一片黑暗丛林的入口,幽深的林子像一张森森巨口一样吞噬过来。
她有些害怕,抬起头想对身旁那个高出她许多的女人说些甚么,女人却立刻将短剑放到她手里,将她一把推了进去。
莫青璃再转身,发现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穿林而过的风声,只得握紧了手里的剑,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片林子很深,树木高大,生得十分茂密,以至于夜里的月光透不进来,只有重重叠叠的黑影晃到地上,风动一下,它便也动一下,像一个个跃动的鬼影。
莫青璃在林间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甚至不知道进来做甚么,直到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眸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逐渐把她包围。
是狼!
而且是群狼。
莫青璃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
她握了握手里的短剑,掌心越来越重的滑腻感让她更加紧张,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这么多狼,自己肯定对付不了。
眼见着包围圈越缩越小,那一双双绿眼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撞上坚硬的树干,骨头硌得生疼。
她高高仰起头,借着黑暗中微弱的视力,打量着面前这颗高大的悬铃木,依稀可见高耸入天。
树?莫青璃似乎想到了法子,用自己只学了基本功的轻功在方才女人给的短剑协助下艰难地爬上了树,双腿悬空坐在树杈上。
焦急的左右环顾,莫青璃寻找着女人的身影,而此时那些绿点已经全部聚集到了树下,围绕着树一圈幽深绿光,谁也不会怀疑,要是落到了它们嘴里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四周死一般的静,莫青璃甚至能听见群狼唾液滴在地面落叶上“滴答滴答”的声响,夹杂着从喉间溢出的几声低低呜咽。
风却是轻柔的,这种奇异的反差只能让人从心里打颤。
莫青璃在树上待了许久,因着站得高了,天光漏下来,竟看见那女人竟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另一棵大树上,面具下的唇角蕴着丝笑,手里拿着一张银弓向她示意。
莫青璃心下一喜,很快便是一惊。
尖锐的破空声迎面而来,她发现,那支箭,对准的是自己的方向。
女人在远处张口对她说着甚么,可她一句话也听不清,她想往她那边走,一抬脚便从树上跌了下去,随即女人玄青色的身影一晃,像擦过暗夜的黑色鸿羽,蓦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她身处的那整片丛林竟也像打碎的玻璃一样,叮叮当当的全跌碎了。
徒留她一个,躺在幽蓝的青石台阶上,胸口插着一支黑色鎏金的白羽箭。
阿璃,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师父。
城东莫府,莫青璃房里。
“师父……”
原本一直躺在榻上安静昏迷着的莫青璃忽然喃喃出声,脑袋剧烈的左右摇晃,肩上刚止住血的伤口又一次崩开,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沉浸在了痛苦之中。
“师父!”又是一声,右手抬起要去按住左胸口,却被榻边守着的钟离珞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不相信任何人……”
钟离珞压着莫青璃的手忽然一颤,目光复杂地望着榻上躺着的女子。
莫青璃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好似压了千斤巨石,怎么也睁不开,整个身体仿佛浸在了泥沼里,她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又给泥泞扯得跌了下去。
指腹下柔软的被衾触感出来,莫青璃意识到已经躺在了榻上,下意识地去摸摸胸口,被箭射穿的感觉依然清晰,手刚抬到一半便被一双微凉的手给按住了。
她虽不能睁眼看见,却能听见房里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咚咚的,是厚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夫人,热水备好了。”
“夫人,公子的衣物已经取来了。”
这个声音她很熟,是府里琴南的声音,也是莫青璃手下的鬼卫之一。
“好了,你们下去罢。”这次是钟离珞清冷的嗓音。
“夫人,不需要我们帮忙么?”红袖竟也在。
“我一个人可以,你们去忙着自己的事便好”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衫摆动摩擦着空气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想是他们都退了出去。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莫青璃也不知道这场雪停了没有,许是停了,许是没有。偶尔听见“咔嚓”一声,是外面树上的枝桠被积雪压得狠了,最终不堪重负,做出落地前的最后一番挣扎。
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疼,想被甚么禁锢住了,不让它逃离。
恍惚中觉得有人来探她的额头,衣袖丝质的触感冰冰凉凉,携了淡淡的冷香,擦过她的脸颊,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鼻梁、下巴,慢慢扶上了她的衣襟,轻轻一挑,莫青璃身上衣衫的禁锢都似解了开去,几乎霎时贴紧了四周的空气,冷得厉害。
除了右肩已经被血和金疮药混合出的不知名的东西粘住的地方,开始胶着出销魂蚀骨的疼。
看见莫青璃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钟离珞只得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将粘着在女子肩上的衣衫用剪刀剪开,取过一旁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掉左肩上的污秽,扯过一旁的被子轻轻盖上。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擦拭她的身子,重新上药包扎伤口,换上清爽干净的白色中衣。
莫青璃实在昏沉的厉害,想睁眼看一看她,眼皮依旧想抬都抬不起来,只能看见一片雾般的白光,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钟离珞看着榻上安静得好像只是在睡觉的女子,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声音低低的,好像稍微抬高一点就会哽咽出声。
“对不起。”
她另一只手伸进被衾握住莫青璃的右手,指尖同样冰凉。
为甚么要说对不起,莫青璃不明白她话里的意味,而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气力去深究,一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怨我没有早些去找你,不然你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伤口。”
方才钟离珞替莫青璃换下衣物时,才发现她身上远远不止左肩一处伤口。
无论胸前还是背后,辨认得出的有刀伤、剑伤、暗器,疤痕不下十道,左手臂上还有一排野兽咬过的齿印,看齿痕深度,曾经见骨,这些伤口有新伤,有旧伤,而且近期似乎敷过“去腐生肌散”之类的药,泛着粉红的色泽,已经浅了许多。
最骇人的是偏离心脏不到半寸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疤痕,看得出来是箭伤,而且这道疤看起来年岁似乎最久,也没有变浅的迹象,猜想得出是莫青璃刻意留下来的。
钟离珞手指摸到了莫青璃的右脸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是在天牢里拜长风一剑所赐。
她低下头,轻轻将唇贴在莫青璃脸上的伤口,眼里有些湿润。
对不起,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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