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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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沈错暖床已经成为了二丫的一个重要工作，因为之前从未做过，她还特地询问了李二婶。

北方冬日寒冷，穷人家用炕，富贵人家则会建地龙。不过地龙能保证屋里的温度，但床铺没有火炕来得暖和，所以需要在入睡之前用装有炭火的炉子热一遍。

南方冬天虽不像北方那样冰天雪地，但气候潮湿阴冷，殷实人家也会用这个方法暖床。

二丫在仓库中还真找到了暖床用的炉子，当天晚上便帮沈错暖了被子。沈错当时欲言又止，但没有阻止二丫，二丫就一直做到了今日。

“沈掌柜，已经好了，您快点进被窝吧，别着凉了。”

二丫手中拿着火炉，小心翼翼从沈错的床上爬下来。

沈错刚沐浴完，头发还带着水汽，身上除了中衣以外只披着一件薄衫。

二丫转身乍一看清她的模样，面上莫名地发起了热来。

沈少主青丝披散，长眉入鬓，面若桃花，唇如朱丹，被水汽一熏，隽秀之中更显露几分妖冶之相。

过往正道人士骂她妖女，有大半就是因为她的长相。

房间内虽然烧着火盆，但温度不算高，二丫却觉得觉得背上微微出了一层汗。

沈错放下手中的书，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她身姿挺拔，犹如青竹，一举一动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二丫觉得脸上越发热了起来，低着头退到一边。沈错走到床边，伸手往杯子里摸了摸，语气平静地道：“热了一些。”

又热了一些。

因为沈错之前就说过几回，所以二丫今天已经缩短了时间。她确认过，实在不觉得有多热，没想到掌柜还是不满意。

“那我明日再注意一些。”

沈错不置可否，只从床边的矮几上拿了一条布巾递给二丫。

二丫心领神会，连忙跪到床沿上帮沈错擦拭半干的长发。

“年节将近，你要回家中看看吗？”

二丫心中一惊，不期然地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事。作为依靠的姐姐在过年之前被卖，给她留下了深重的阴影。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过年不是过节，而是过关。

她私心自然是不想回去的，但平日住在杂货铺便算了，连过年都不回家实在是说不过去。

“嗯，如果爹爹回家的话……”

沈错撇了撇嘴，表示出对王铁柱的不屑。

“随你吧，我要回……家一趟，至少十天半个月。杂货铺的钥匙我给你留着，你要住便住，要回家便回家。”

二丫一听沈错要离开，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与不舍。

“您要回家？您的家离这里很远吗？”

说是回家也不太对，她生长的地方在更远的北地，而炎京地处富饶的中原，她此次是要回母亲所在的地方。

“走水路三五天左右就能到达，不算很远。”

二丫微微松了口气。

“您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个三两日吧，我会让沈丁在附近值守，你要是有事吹这个哨子就成。”沈错弯腰从床头的抽格中取出一只白色的温润玉哨递给二丫，“年末还有一笔银子，你是要放在我这里还是要领了去？”

二丫一听年末还有银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沈掌柜，我……”

“不多，就二两，过年图个喜庆。加上你在我这里的两个月工钱，一共二两八钱，你准备怎么用？”

二两八钱可不少了，不少家庭一年都攒不下那么多呢。

“还是放在您那里吧，我兑一些粮食就成。”

“粮食你就自己拿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她开了小半年的杂货铺，都不能叫做生意，因为实在没什么交易。

二丫刚开始为此十分担忧，现在已经明白这只不过是沈掌柜消遣的方式罢了。

她该担忧的不是杂货铺开不下去，而是沈掌柜哪一天厌倦了这种生活，不想再待在茅山前村了。

“嗯。”

“这两日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之前让你帮我做的也要带上。还有……”

二丫一边竖起耳朵听沈错的吩咐，一边仔细地帮她擦干了头发。

虽然没有说，但她其实很喜欢帮沈掌柜擦头发。沈掌柜的发丝又黑又亮，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与她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沈错交代了一番，见时间不早就让二丫出去了。

被窝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温度，沈错躺进去不自在地动了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郁闷又升腾了起来。

她从小为姑姑暖床，稍微长大一些后，姑姑也为她指派了一名专门暖床的侍女，直到她最近才知道，原来暖床还可以这样暖。

可这样暖起来的床铺，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闻的又不是炭火味。

只是看到二丫那般认真地帮她暖被窝，沈错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按母亲的话讲，她被姑姑教养得十分缺乏常识，这件事大概率是她的认知出了偏差。

“唉……姑姑，无妄大概再也和风雅无缘了。”

二丫从房中退出后先去哄弟弟睡觉，之后收拾沈错沐浴完的水桶，烧水洗了个澡，等躺打床上已经将近子时。

这一个月，她给自己和弟弟做了几套衣服，两人身上焕然一新。不仅如此，因为三餐丰盛，两人还胖了不少，个子也长了一些。

每一次感觉到幸福时，二丫就会想起沈错。

当初，她不过是给掌柜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口馍馍而已，获得这样的回报是不是太丰厚了呢？

二丫开心的时候也会有不安。

不过她近来忙碌，实在没太多精力想这些，背了一遍切音表，回忆了一遍今天沈错教习的功课后慢慢进入了梦乡。

沈错在两日后离开茅山前村，不过二丫没有关门。年关将近，各家都要添置年货，也肯舍得花钱了，杂货铺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不少。

即便沈掌柜看不上这些钱，她作为伙计也要尽心尽力，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报答掌柜的方式。

只是看到村民来买东西，二丫又不禁想，如果掌柜愿意把店铺开到镇里，甚至是县里，那生意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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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看看你想的什么，再看看人二丫想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