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临阵，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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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呵呵！”巫铁痛得龇牙咧嘴的咆哮着。

已是身经百战，多少次重伤浴血，多少次骨断筋折，但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痛楚。

血肉一块块的崩落，生机在急速的湮灭，可怕的辐射能量穿透血肉，侵蚀五脏六腑和筋骨。以巫铁如今拥有的混沌骨强度，这种诡异的辐射能量，居然能缓慢的侵蚀骨骼，让骨髓都受到了伤害。

高达三万丈的盘古真身一点点的缩小，这代表着巫铁的力量在萎缩。

巫铁低头，朝着上半身密布伤痕，下半身只剩下了一条长长蛇骨的娲姆大吼：“阿姆……你先撤……”

沧海道人、五行道人冲了上来，沧海道人身边一颗沧海神珠闪了闪，数十瓶大道宝丹就飞向了娲姆。

疗伤的，补气的，补血的，甚至是短暂增加肉身防御和活性的。

以三国大陆的文明水平，大道宝丹炼制不易，可是巫铁收服了当年的大魏众多门阀，其中很有几家擅长炼药。以巫铁如今的身份，大道宝丹也不是什么难弄到手的东西。

娲姆很果决。

她一把接过沧海道人送来的大道宝丹，随手一抖，所有丹瓶粉碎，数百颗光芒各异的大道宝丹划出一道弧线，被她一口吞了下去。

顷刻间的功夫，娲姆浑身光芒闪烁，长长的蛇尾上一丝丝血肉生长出来。

新生的血肉很快就被一层金黄色的蛇鳞覆盖，蛇鳞的边缘隐隐可见夺目的五色神光流转。

娲姆的长尾巴竖起，狠狠的拍了一下巫铁的后脑勺：“巫铁，真是为娘的好儿子……呵呵，你这身板不坏，像个男儿汉应有的模样。”

带着十二万巫族兄弟，从下方急速飞上来的巫金、巫银、巫铜同时吧嗒了一下嘴。

这话说得！

啧啧，就巫铁是你的好儿子，咱们这三个做哥哥的，老-娘-您就没看在眼里是吧？

相互望了望，巫金、巫银、巫铜同时仰天大吼。他们纷纷激活巫族血脉，施展出了巫族变化。一时间他们身躯也膨胀到了千丈高下，一个个手持雷霆，口喷火焰，身边地水火风诸般异象缠绕，气息骤然变得无比的狂暴和强大。

十二万巫族儿郎也都仰天长嘶，跟着巫铁征战数次，在奇异的巫族大阵的加持下，他们曾经共享了大家获取的知识、传承，复刻了好些自己能够接受、领悟的大道法则。

面前的这些巫族儿郎，他们从底蕴和潜力上来说，已经不比燧朝的那些顶级天才弱到哪里去。

他们一个个身躯变得庞大异常，他们操控风雷，兴风作浪，卷起了一道道狂暴的元能狂潮，然后近乎本能的，用最快的速度组成了巫族大阵。

“阿姆，我们来了！”巫金、巫银、巫铜仰天长啸。

“哼……你们也像是个做兄长的？什么事情都让巫铁冲杀在最前面，你们这三个大的，不觉得羞愧么？”

娲姆低下头，恶狠狠的教训着自家的三个儿子，直骂得巫金兄弟三个灰头灰脸的，垂头丧气的抬不头。

好吧，只有巫铁是亲身的，他们三个都是从鼠人巢穴里捡回来的！

悻悻然的，巫金兄弟三个配合大阵运转，调和了大阵汇聚的庞然巨力，化为三条光龙注入了巫铁的身躯。

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巫铁仰天欢啸。

他血肉不断剥落、融解的身躯迅速稳定了下来，庞大的生机生气在体内奔涌，那些被腐蚀、被杀伤，已经全无生机的血肉迅速脱落，然后大片大片新的肌体急速生成。

三万丈高的盘古真身急速膨胀，顷刻间到了四万丈高下。

巫铁掌心喷出大片混沌洪流，他十指掐动，顺势发动了‘万化劫手’，灰扑扑的灵光在掌心盘旋缠绕，大片七彩洪流轰然崩塌、分解，一团团庞大的能量轰然爆发开来。

漫天都是七彩光芒在肆虐流动，巫铁掌心放出的混沌洪流托住了笔直落下的七彩神光。

七彩神光一截一截的被万化劫手分解，巫铁的身躯每个毛孔都全力敞开，犹如黑洞一样疯狂吞噬七彩神光崩解后所化的庞然能量。

无垠虚空中，晶石凝成的星体再次亮起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庞大的星体回复了能量，从星体内探出的晶刺骤然光芒大盛，原本喷出的七彩洪流不过百里粗细，如今骤然膨胀到了千里上下。

煊武的吼声震动了整个星体：“蝼蚁，怎敢对抗天晶神族？蝼蚁，焉敢无视天晶神族的力量？”

“你们，连带着那片小小的陆地……都毁灭吧！”

“反正这次，你们注定都是要死的！”

七彩洪流呼啸着穿过了无垠虚空，穿过了黑漆漆的空间，一头撞入了姆大陆的大气层中。

一层层黯淡的流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为一层层光幢挡在了七彩洪流前。

削弱，削弱，不断的削弱，数十重姆大陆上空凝聚的奇异光幢中各色奇物若隐若现，硬生生将七彩洪流的威能抵消了八成以上。

依旧有粗达三百多里的七彩神光从天而降，重重的撞在了巫铁的双手上。

七彩神光的威能骤然增加，巫铁只觉上方的压力飙升了百倍不止，他的双臂连同上半身的血肉‘轰’的一声燃烧起来，顷刻间烧成了灰烬，只有半截身躯内暗沉沉的骨架保持了完好。

无数残破的大道道纹四处崩散，肉眼都能看到巫铁粉碎的血肉中崩落的大道道纹犹如巨龙一样漫天飞舞。

巫铁痛得仰天一嗓子咆哮了出来，身躯骤然向下狂降一万七八千里。

巫铁身体下方，巫金、巫银、巫铜，连同十二万巫族儿郎同时闷哼一声。巨大的力量透过巫铁的身体，透过巫家大阵，直接碾压在了他们的身上。

巫金、巫银、巫铜三人的身躯不断爆裂开，大片血水喷溅。

十二万巫族儿郎的身躯一个接一个的爆开，炸成一团团血雾。随着巫铁兄弟四个一声声凄厉悠长的怒吼声，大阵的威力发动，这些巫族儿郎炸成的血雾又不断的重新凝成一具具魁梧的身躯。

《万劫经》发动。

身躯爆炸的巫族儿郎，气息骤然向上跳了一大截，有数千名巫族儿郎的法力气息，直接飙升到了神明境五重天的水平，比之前跳跃式的提升了两三重天的修为。

更加庞大的法力注入巫铁身躯，巫铁龇牙咧嘴的，身体下降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巫铁头顶，一直没有收起来的八端砚、心猿镇纸、三才戒尺这三件白莲宫的传承文宝中，隐隐有无数清朗的吟唱声传来。

巫铁头顶一道白气犹如狼烟直冲天空，粗不过数丈的白气内隐隐可见日月星辰起起落落，隐隐可见黎民百姓沉沉浮浮……

‘嘎吱’一声，三件传承文宝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巫铁得到三件文宝主动的加持、催发，他体内的浩然正气犹如一柄宁折不屈的利剑直刺七彩神光内部，硬生生将其撕成了两半。

七彩神光骤然一暗。

被巫铁浩然正气一冲，如此嚣张肆虐的七彩神光，居然硬生生被消去了三成威能，从三百多里粗细，变成了两百多里的直径。

地面上，刚刚被巫铁随手丢在地上，摔得浑身骨骼都差点粉碎的白素心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通体被七彩神光照耀得明暗不定的巫铁。

呆呆的看了许久，白素心猛地摇头：“这是天外邪魔的攻击……曾经，燧都都被这七彩神光一击化为乌有……那是向上数七十二代神皇，也就是两百多万年前的事情……”

“燧都都被一击粉碎……你，巫铁，区区一蛮夷头目……你怎可能……”

在白素心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中，巫铁的身躯一点点的升高，一点点的向天空逆推了过去。

在他身体下方，巫金兄弟三个的身躯不断爆裂，不断生长……十二万巫族儿郎不时有人身躯炸成粉碎，炸成一团血雾，但是他们很快就重新凝成了肉身，然后气息就变得更加强大。

“呵呵，这似乎是……修炼《万劫经》的正确方式？”白素心又是惊骇，又是不可置信的嘶声尖叫：“可是，将自己置于如此必死的绝境……”

“大丈夫，男儿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蠢，愚蠢，简直是愚不可及的愚蠢……”

“留得有用之身，才能……一展胸中报复……”

白素心疯狂的贬低巫铁等人愚蠢的行径……在他看来，以巫铁如今的身份地位，以他表现出来的潜力和如今拥有的实力，他俨然是‘人上人’，俨然是‘极其尊贵的贵人’。

面对天外邪魔的打击，巫铁不该拼命去抵挡。

他应该学羲繇和娲曌，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

为什么要抵挡呢？

为什么？

就为了，保护地面上，那些愚蠢、粗鄙、没有什么存在价值的……蚁民么？

白素心不屑的目光扫过了附近的那些人。

那些来自地下的土著部落，那些鼠人、侏儒、矮人等等……

粗鄙，丑陋，身上还带着臭烘烘的味道，一股子还没洗干净的泥腿子气味扑面而来……

为了这些下贱、卑贱的生灵，至于用自己的命去拼么？

尤其是，巫铁是武王啊……高高在上的王者，为了这些下贱的蝼蚁子民去拼命？简直是岂有此理！

只有子民供奉君王，哪里有君王为子民拼命的事情？

白素心不断的引经据典，想要驳斥巫铁这种愚蠢、没价值、没脑子的冲动行为。

但是渐渐地，白素心没办法说下去了。

因为，他的心在崩溃。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崩溃——哪怕他用了各种手段，让自己维持了一颗光洁靓丽的‘白莲文心’，可是此刻，随着他不断的贬低驳斥巫铁，他的这颗修成了已经有数万年的白莲文心，正在崩溃。

“我……”白素心闭上了嘴。

他闭上了眼。

他想起了，他还是孩童时，他的启蒙老夫子，手持经卷，对他说出的那些简单，却又丝毫不普通的话。

只是，曾几何时，他已经忘了那些简单，却绝对不普通的道理呢？

在自己这颗光洁靓丽的‘文心’崩溃之时，白素心突然想起了那个一脸皱纹，修为并不强大，但是据说通读了白莲宫几乎所有典籍的老夫子。

他绞尽脑汁的，想要从自己的记忆角落中，找到他当年说过的那些话。

“我，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本心……以至于，八端砚他们，都弃我而去呢？”白素心喃喃自语：“是我改名叫做白素心之后么？那么，我的本名是……”

“我，为什么要读书？”

“读书，可以明理。读书，可以塑心。读书，可以了道。读书，是为了我人族之火，绵绵不绝，繁衍传承……”

两行血泪从白素心的眼角滑落。

“错了，错了……”白素心体内传来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他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天空那一群魁梧、高大、满身是血的身影……高温的、刺目的七彩神光就在头顶，地面上，好些山头都已经烧成了漫天红。

山林被七彩神光散发出的高温引燃了。

七彩神光距离地面还有万多里高。

距离还有万多里，温度都已经如此惊人，可想而知，正在正面抗击七彩神光的巫铁等人，如今承受的是何等可怕的压力。

天空，一群魁梧雄壮如神明的身影在嘶吼咆哮。

地面上，无数土著部落高高矮矮的身影正在挣扎着站起，他们抬头看着巫铁等人，同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不屈，壮烈，充满了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意愿。

“读书，是为了让我人族苗裔，更好的活下去。”老夫子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很简单，很淳朴，并没有什么说道的大道理。

读书，只是为了传承，传承先祖的知识和智慧，让后人用这些知识和智慧更好的活下去。

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用这些知识去让自己成为人上人，不是用这些知识去争权夺利，去掠夺利益，去做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地下的大坑深处，风戎的声音隐隐传来：“舅舅，舅舅，你没事吧？快点，咱们快逃……趁他们发蠢的时候，我们赶紧逃！”

白素心犹豫。

“逃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