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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卿!”
御座上的天子长吸了一口气,极力平息着胸中的焦躁郁怒:“李爱卿你方才说,襄王是吾儿见济暴病一案的幕后主谋?”
景泰帝最在意的就是这桩事,他的手指骨节,正发出一阵‘咔嚓嚓’的响声。
他的周身罡气起伏,脚下的地面正在开裂。
“襄王虞瞻墡的确是此案的幕后主谋,然而负责执行之人,却是襄王之女长宁郡主虞云凰!”
李轩语声未落,就听到身后响起的哗然之声,还有襄王虞瞻墡看过来的阴毒视线。
他没有理会,神色坦然的与景泰帝对视。
“数月之前,我曾在京城挽月楼,逮捕青楼女子李玥儿。此女与一位身份神秘的幻术师联手,控制了前鸿胪寺卿邦正义,不但参与了谋害太子,更在事后利用邦正义掩盖痕迹,意图将朝廷的视线引向吐蕃。
事后我与左都督对此女几次搜魂索魄,所有搜得的记忆,都以秘法记录了下来送呈御览,不知陛下您可记得内容?”
“自然是记得的。。”
景泰帝微一颔首,他对任何涉及他独子脑瘤暴病一案的人证物证与线索,都关注有加。
“朕知道李玥儿有一个神秘的主人,还记得当时李爱卿从那些记忆画面中总结出的线索。那是个女子,年纪是二十五到二十七岁,身高六尺;她喜欢月季,喜欢摘下新鲜的月季将之插在发髻上;
少年时的她喜欢玉质的首饰,尤其是城东‘明玉行’的雕工,手中有一枚‘点翠凤形和田玉簪’,爱不释手,不知此物还在不在她的手中?喜食吃豆腐脑,甜的;还喜欢用‘花露行’的脂粉。”
李轩很有耐心的等景泰帝说完,这才面含异色的开口:“陛下,绣衣卫奉我之令,一直在查有关线索,可进展寥寥。可自从臣知道五经博士费元乃是襄王的心腹死士之后,臣就有了一个想法,太子暴病一案,是否也与襄王有涉?所以令身边的亲近之人暗查襄王身边的亲近之人,然后她发现——”
李轩就转过身,看着襄王虞瞻墡:“全都对得上,襄王之女长宁郡主虞云凰,她现在的年纪刚好是二十七岁,身高六尺一寸,少年时喜欢将月季插于发髻,喜欢‘明玉行’的玉质首饰,她手中也有一枚‘点翠凤形和田玉簪’,也喜食豆腐脑;在景泰六年之前,虞云凰用的脂粉长年都由‘花露行’供应。”
此时的朝堂,就像是炸开的热粥,如陈询,如高谷,如商弘,他们看襄王的目光都沉冷如冰,杀意沛然。
那些跪伏在地的朝臣们,至少有四分之一从地上起身。他们的脸色如死人一般苍白,纷纷退回到了原本的队列。
即便吏部尚书汪文也青黑着脸,袖中的双拳紧握,青筋鼓起。
他绝不是愚纯之辈,到了这个时候,汪文也意识到这位襄王有着很大的问题,也有着极大的嫌疑。
而既然有了嫌疑,那么这位襄王与他的子嗣,都不再适合成为国家之储。
如果李轩所言是真,那么这位众所公认的‘贤王’,不仅谋害坑陷了大晋的两任太子,还屠灭了自家心腹死士的全家老幼。
其人之心,该是何等的恶毒?
“虞瞻墡!”
景泰帝猛地将自己的扶手拍成粉碎,目眦欲裂的怒瞪襄王:“我儿何辜,你敢下此毒手?你既然想要当这大晋的皇帝,当初太后问你是否愿为监国的时候,虞瞻墡你为何又要辞让?”
昔日土木堡之变,上皇正统帝被掳去草原之后。孙太后首选的监国人选,正是有着仁德谦让之名,且曾两辞帝位的襄王虞瞻墡!她甚至已命人至宗人府,去取襄王的金册。
所谓金册,是指金册玉牒,是宗室身份的证明,是皇家的族谱!
那是襄王虞瞻墡距离皇位最近的一次,不像是之前两次,暗含无穷杀机。
虞瞻墡却严词拒绝,也让这位获得了三辞帝位的贤王美名。
襄王虞瞻墡的面色青白,他想那个时候,自己哪里敢接手正统帝的烂摊子?
那个时节,整个大晋风雨飘摇。蒙兀人已兵临城下,瓦剌大汗也先武力冠绝天下,所向无敌。而蒙兀大汗脱脱不花,蒙兀国师阿巴斯,也同样是在万军之势的加持下,达到顶尖大天位级的强横高手。
那种情况下接受监国,被瓦剌大汗也先活生生的打死么?
那个时候,谁想到于杰横空出世?一力重伤脱脱不花与阿巴斯,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谁能想到一向藏拙的景泰帝,竟然能驾驭龙气,勉力与瓦剌大汗也先抗衡?还有梁亨,郭泰,朱国能等众多名将现世。
谁能想到大晋几乎被蒙兀人打崩的国运,硬生生的被景泰帝与于杰联手挽回?
“臣竟百口莫辩!”
襄王虞瞻墡神色苍白的跪伏于地:“为叔不知何处遭了陛下之忌,竟如此罗织罪名,欲取为叔的性命?
冠军侯之言也不尽不实,小女云凰何时用过‘花露行’的脂粉?又何时有过‘点翠凤形和田玉簪’这枚首饰?
且冠军侯也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而如果是人证,十个百个臣都能找来,证明云凰她的清白。此诚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陛下,您如果一意要取为叔性命,为叔情愿领死,愿请陛下赐三尺白绫,或一杯毒酒。为叔只请陛下绕过为叔一家老小的性命,他们也是虞家人,是宗室一员,与您血脉相连。”
随着他的话,那些还跪在地上的朝臣们神态各有变化。
有些人的脸色更加苍白,有些人则是渐渐的义愤填膺,现出了悲怒愤慨之意。
而此时景泰帝,则是连呼吸都无法均匀:“好一张毒牙利嘴,赤口毒舌!”
这位天子的眸中都快喷出火来:“来人,还不给我将这蛇蝎心肠,狼心狗肺的混账给我拿下!”
“陛下且慢,请稍安勿躁。”
李轩却朝着上首处抱了抱拳:“关于虞云凰,臣还是有证据的。昔日虞云凰年幼时的侍女大多都不知去向。
可当时服侍虞云凰的一位奶娘,却在虞云凰六岁的时候,被云南沐国公府请去照顾他家刚出生的嫡子。还有一位负责洒扫的大娘,随同她的丈夫前往辽东任职当地百户。
可在数年前,辽东沦陷,这一家人也被蒙兀人擒拿,成为蒙兀人的牧奴。臣将这两人寻得,他们都认出了李玥儿,正是虞云凰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李玥儿比虞云凰大两岁,也是她的玩伴。”
襄王虞瞻墡听了之后,却直起身不屑的一声冷笑:“本王说过,像这样的证人,十个百个我都可以给你们寻来,何足为凭?”
李轩毫不觉意外,他用讥诮的目光,看着襄王虞瞻墡:“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今日还赌了一把。虞瞻墡,你不妨凝神听一听,你那座襄王府方向的动静。”
虞瞻墡闻言一阵愣神,群臣则都错愕不解。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数里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震天轰鸣。那是山摇地动般的动静,使得地面为之微微震晃。
而此时在太和门外,那些五品以下的群臣,则望见宫城东面,距离此间只有五里的方位,忽然升起了一团蘑菇云状的粉尘。
“是什么人在出手,这样的动静,似乎是天位?”
“那似乎是襄王府?”
“刚才的声响,似乎是襄王府的防护法阵被攻破了。”
这些朝臣议论纷纷之际,在太和门内的议政殿中,李轩正唇角微扬:“有人告诉我,那位谋害了太子的幻术师,还有那位蛊母,有五六成的可能藏匿于襄王府的东侧院。
本侯就心想何妨一试?即便未能抓到这两人,说不定也能找到其它的线索。”
他的眼神冷冽如刀:“虞瞻墡你很荣幸,为确保这次搜查王府万无一失,本侯劳动了整整七名天位出手,只求能取得你虞瞻墡的死证。”
“你敢!”虞瞻墡勃然大怒,霍然起身:“你胆大妄为,竟敢无旨擅查本王王府?”
可此时他心胸内,却滋生出了无穷的惶恐与惊骇之意。
“本侯如何不敢!”
李轩怒哼的同时,心中却滋生出无穷的喜意,他只看虞瞻墡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同样双眼怒张,瞪视了回去:“本侯奉旨查太子暴病案,查金刀案,既然你虞瞻墡涉案,如何就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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