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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晨雾弥散在乡野间,阳光还未自云层中透出,清晨的花朵上犹自沾着昨夜的露珠,显得愈发娇艳动人。

空气中一片清新,寂静的乡间小道上突然闪过一条黑色人影,雾里迷蒙,但你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那条人影后背裸露着一片白里泛红的肌肤。

那人几个起落,已掠到一户农家门口,足尖一点,掠上了篱笆,闯入屋中。

过了半晌,起了一小阵窸窸窣窣之声,响了片刻,又归于寂静。

晨曦微露,小径上传来一阵细碎而又急促的步子,一个中年妇女还未走近,先已喊道:“山青,你起了没?”

屋内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女正倚坐镜前,拿着一件破了的紧身劲衣,刚才才咬了咬牙,脸上突又浮过一阵绯红,正不知是喜是怒是忧是愁,听得这一声叫唤,赶忙将这件衣服藏了起来,稍稍拨了拨头发,心道:“往日总嫌林嫂嗓门太大,今日倒刚好提醒了我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这时那林嫂已走到门口,“呀”地一声,门轻轻推开,只见一少女立于门前,她脂粉未施,脸色偏白,身上衣着朴素得接近简陋,若在别人只是简陋,但到了她这里却多了分楚楚动人。

那林嫂含笑道:“我就说吴山青即使不打扮,也好看得紧。”

吴山青皱了皱眉,道:“林嫂,这时间拿刺绣太早,说亲事我又不想理你。”

林嫂忙赔笑道:“看你说的,这回不是……”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先前跟你说要的三十条手绢,现在暂时不用了。”

吴山青道:“这是为何?”

林嫂叹了口气,道:“这本是孙如海老爷他家要的,谁曾想昨晚上孙老爷被人杀死,今早发现,一家人全作鸟兽散,还是几个仆人匿名报的案。衙门才开始去理会的。”

吴山青脸色不变,又道:“全家都散了?他的儿子女儿呢?”

林嫂叹了口气,道:“孙老爷虽然有钱,可是膝下无子。”说到这里,想起别的事,告了个辞,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忽又回头笑道:“山青,只不过后面你要是还卖手绢的话,记得找我,我来卖可以卖得更好。”

吴山青微微一笑,却没理会,林嫂转过身子就走,这时道旁马蹄声响,一个头发花白的捕快打扮的人骑着一匹快马呼啸而过,扬起了漫天沙尘。

林嫂脸上被扑上了一些,仔细看了看,本来到了嘴边的脏话又缩了回去,官她可不敢得罪。

吴山青恰好回身关门,眼神落在梳妆台上,心头忽然一震……

大家都叫他马迟迟,在衙门当差这么多年,大家已习惯这么叫他,本来叫什么名字反而没什么人知道,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

每次衙门那些老伙计这么叫他时,马迟迟总是含笑回应,但近来已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了,那些老伙计不是死了就是退休了。

最后一个这么叫他的人也死在了前两天追捕孙家的那个盗贼的路上。

年轻的当然没人敢这么叫他,别的不论,光是这花白的头发,叫句马老大也是够够的。

但他自己还是喜欢马迟迟,他已听惯。

迟迟是外号,意思是说他慢,有时候慢到错过抓贼的最好时机;但也有的时候慢的刚好。

记得有一次衙门的同伴们在一起突发杀人现场找了一圈,始终没有线索,大家都回去了。

那时候马迟迟才到,原来杀手是熟人作案,杀完人藏在屋子里的密道中,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出来。刚好就遇上了马迟迟,所以马迟迟那次可算露脸了。

但从他漫长的当差经历而言,“迟迟”这两个字才是最贴切的!

马迟迟还有三个月就退休,这件案子他本来可以不碰的,但最后的一个伙伴都死在这件案子中,道义而言,他不得不来。

“何况,若是运气破了这件案子,退休的钱也会多上一些!”

“但你若死了呢?”他的老太婆这么问他。

马迟迟仰天大笑道:“那你就拿了我的抚恤金,再嫁个小白脸。”

老太婆的回答是一巴掌,马迟迟就这样带着一巴掌出门,这时他看路当然就没那么仔细了,他只希望别人别看他。

其实他骑了这么快的马,扬起的尘都够将他遮住了。

距离虽远,但马却不慢。

这时离孙如海的府邸已不太远,马迟迟喃喃道:“好像又来迟了。”他的话声未了,通向孙府的路上传来一阵叫唤声,好几个捕快相携互扶一步步走来。

马迟迟皱了皱眉,打马向前,喊道:“老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被喊老张的不过三十出头,他一瞧见马迟迟迎面打马而来,沉沉叹了口气,道:“遇见鬼啦!”

“鬼?”

老张道:“兄弟们几个到了门口,还没进去,不知怎的,手上一震,脚上一疼,不是一只手动不了就是一只脚动不了。落得这么个狼狈样。”

马迟迟眉头皱得更紧了,喃喃道:“这明明是颇为上乘的打穴手法,可惜这几个小子没一个识货的。”晃身下马,在他们几个人身边来回走了几趟,突然出手在每个人身上点了几点。

老张叫道:“咦,我的手有点知觉了,额……就是没啥力气。”随即赔笑道:“还是马老大厉害。”

马迟迟心下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们回去休息半天,应该就能够走动如常了。”他解穴手法虽然没错,但是劲力不如出手那人,只能解去五六成。

老张跟着道:“马老大你是不是摸到什么门道了?”

马迟迟摇头:“我也不清楚,你们先回去歇着,我去看看。”

老张几人向后走,走得快了点,马迟迟的马却慢了。

马是老伙计,跟他的时间比后面那群人可长得多,自然懂得老主人的心情。

打穴有这样功力的好手,一个他还勉强应付得过来,但要是多了的话,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脑子转得快,马走得却慢。

谁知道快马疾奔时撞不到人,慢下来反而撞到了。

那少年自巷口跌跌撞撞出来,刚好撞向马腿。

马后退,马嘶鸣,马迟迟凌空翻下地。

那少年就这样跌坐在地,脸上还有不少灰泥,身上穿着的旧衣裳打满补丁,还挂着三个布袋,马迟迟本来满腔的怒火忽然就消散不见,伸出手,扶起了那少年。

那少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马迟迟本已烦心孙如海那边的事,但现在这少年的模样瞧着比自己还惨上几分。

马迟迟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有什么事情值得愁眉苦脸的?竟然这副模样?”他手上用劲,想把那少年拉得站直些,谁知这少年右脚却有点毛病,就是站不直。

马迟迟皱眉道:“你的腿难道有毛病?”

那少年立即道:“本来是没有的。”

马迟迟目光闪动,道:“你刚刚去过孙府那边?”说着松开手,让那少年自己站直。

那少年有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马迟迟道:“你是去查看孙如海的死因?”

那少年更加惊讶,道:“你怎么……”说到这里陡然收了口。

马迟迟却已笑了笑,伸手在这少年腿上拍了一拍,这一出手用的力气更足。

那少年本来似已瘸了的腿又回复原状,他原来是跟老张他们一样,被点了穴道。

马迟迟道:“你难道只这一句话吗?年纪轻轻就在穷家帮混到三袋弟子,不应该只会这两句。”

那少年脸色微微一红,才想起自己的布袋没有藏好,于是苦笑道:“您说得没错,小子想的是若是自己能够查清楚这件凶案,还能拿点朝廷的赏赐,说不准帮里也会因为我这一善举而多给我两个布袋。”

穷家帮即是丐帮,帮中最底层是普通弟子,接着从一袋到九袋弟子,袋子越多,地位越大。九袋往上是长老,最顶便是帮主。

三袋算是低的,但在这少年这个年纪有个三袋,又算是高的了。

马迟迟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再随我去一趟。”穷家帮虽然穷,到底人多势众,江湖上愿意得罪他们的人也不会太多。

马迟迟这做法看着还挺精明。

不得罪穷家帮的人更不会去得罪朝廷的人。

那少年心底似也是这般想。

马迟迟笑了笑,道:“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那少年也笑了笑,道:“好。”他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僵硬,好像愁眉苦脸的模样才是他本来最自然的状态。

马迟迟这才想起一事,拍了拍胸脯道:“我一向不及时,所以叫做马迟迟,你叫做什么?”

那少年还是头一回听到别人自称出这么有趣的名字,忍不住笑道:“我叫……叫……小北风。”这一回的笑容比上一回的更加有了些光彩,更像个年轻人该有的灿烂笑容。

透过这份笑容,马迟迟也看出了这个年轻人以前想必也有不少辛酸经历,但转念一想,进了穷家帮的人又有几个是自愿的呢?

于是道:“那可冷得紧。”挽了小北风就走。

说话间已到了孙府门口,旭日东升,天气正当晴朗,往日孙家大门此时已是大开,现在只不过露出一条门缝,地上还有一张官家的封条,老张他们当时正是玩命逃离,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贴上封条?

今日过路的行人更少,孙府门口临于大路,但出了这档子事,大家都怕晦气,不是尽量不从这走过,就是离得远远的。

马迟迟叹了口气,道:“昨天还是一片繁华,今朝只剩下冷清。”说着话上前推门,一阵风吹了进去,即使在太阳底下,也不禁让人觉得冷森森的。

两个人小心谨慎进了孙府,又兜了一大圈子,四下没有人迹,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不值钱的东西多数都掉在地上,想是急于奔走,才有这般乱象。

除此之外,却没遇见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马迟迟皱眉道:“打穴封你穴道的人你可有瞧见?”

小北风摇头道:“没有。”

马迟迟怪道:“兜了一大圈,啥也没发现……”说到这里,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他的肚子一叫,小北风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马迟迟道:“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小北风讶然道:“那这里的事呢?”马迟迟拉了他手,道:“这里的事先让它留在这里!”

马迟迟干别的事总会因为这个那个迟到,吃东西的时候却一向及时,伙计远远瞧见他,已先招呼厨房做菜,等到马迟迟与小北风坐下时,菜已快上了。

伙计殷勤地给他和小北风倒了一杯酒,才走开。

马迟迟本来不想喝酒,但酒已满杯,将要溢出,心里忍不住想,“喝了这一杯就好了。”谁知道今天的酒喝起来似比平时的还要好一些,起了第一杯,后面的就源源不绝起来了。

小北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会醉的。”

马迟迟的舌头喝得渐渐变麻,话却更多了点,“小子,你不懂,平时我一直对他们还算不错,所以他们有机会也想着对我好一点,我又怎么能够辜负他们的好意呢?”

小北风忍不住道:“你对他们好,就是要他们报答你?”

马迟迟“啐”了一口,道:“怎可这么说,像你这小子,我看着喜欢,就对你好点,哪里想过让你报答我呢?施恩若索报,跟买卖又有什么分别?”他话虽说得断断续续,但总算有头有尾,说到最后一个字,余音未了,人却已倒下了。

小北风及时上前将他扶住,他本来坐在马迟迟对面,但马迟迟一倒下去,立马被他接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经常一起喝酒,一个倒,一个接,默契之极。其实这次不过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喝酒罢了。

小北风半托半抱,把马迟迟带去客房,等到门关上的时候,本来两只手抱着马迟迟还有点勉强的小北风,此时一只手便将他拎了起来,扔在了床上。

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有点深沉,冰冷,皱眉道:“本想看看你们捕快有什么本事,谁知这般不堪用。你自己好自为之。”转身便走。

突然间床上的马迟迟叫道:“去哪阿,小北风!”

小北风心头一震,脸色又转为和缓,回过头来赔笑道:“没有……”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发现马迟迟说的是醉话。

马迟迟又道:“小子,看你资质不错,何必做个乞丐,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待你,把你培养成一个好捕快!哈哈哈……”

小北风实在分不清这人是醉是醒,但他知道的一点是,这人看来是真的对自己好的。

小北风轻轻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其实现在他也不知道去哪好,“罢了,我再坐会儿吧。”似在喃喃自语,但目光却不自觉地在马迟迟身上暼了一瞥。

然后站起来,又给他铺上被子,再坐下,倒了一杯酒,送到嘴边,皱了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晴空万里无云,所以暮色来临的时候,你会发觉天空依旧是蓝的,白天是淡蓝,晚上就是深蓝。

小北风喝了几杯酒以后就有点上头,趴在桌子上躺了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还是马迟迟把他叫醒的,马迟迟带着一种无可奈何而又十分关怀的语气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办点大事还这么没有紧迫意识,喝了这么多酒,醉到现在。”

他似乎忘了喝得最多的其实是他自己。

小北风也只剩下苦笑!

“那我们现在去哪?”

马迟迟道:“咱们现在再去看看,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小北风道:“你怎么知道现在去了还有意外收获?”

马迟迟诡异一笑,道:“你莫忘了我的名字叫什么!”

他们进客栈的时候是白天,出来已是黑夜,店小二送他们的时候更加客气了。

等到他们走远后,身后正打着算盘的老板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居然会有人愿意花一百两留他们两人在这一天。”

店小二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赔笑道:“这叫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但若不是老板那坛珍藏多年的美酒,只怕还醉不倒他们。”

原来是有人花钱将马迟迟与小北风留在客栈一天,但又是谁呢?

疏星在天,月被一朵阴云遮住,夜风轻拂,两条人影自高墙上轻轻跃下。

“我们为什么不走大门?”

“你们是在门口被人点的穴道,所以我们这次走墙壁,看看这次会不会有什么怪事!”马迟迟自信地说。

落下的地方是花园,细草尚自软嫩,再往前则是假山丛中,突然间前面一处草丛起伏不定,似有人影闪动,马迟迟喜道:“果然让我发现点端倪。”一掠上前,便在这时,身后“啵”地一声脆响,破碎的是一个碗。

碗是从客栈里带出来的,做乞丐的又怎能没有个碗呢?

原来马迟迟刚向前一掠,身后立即飞来一道乌光,还好小北风眼快,飞碗兜住暗器。

便在这时,前面草丛闪出一条人影,双手各持单刀,闪动的刀光在夜色下似也泛着一股寒意。

那人身子瘦削,脸色枯瘦,脸上纵横着数条刀疤,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一双眼睛里也透着森寒的杀意。

马迟迟停住脚步,沉声道:“孙如海就是你们杀的?”

“不是!”这一声却是自身后传来。

那人长得并不高,但也不太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等你看到他的眼睛时,就会发现那眼神中带着的那股讥诮之意远比那高个的浓郁得多。

发暗器的人正是他,只是他想不到会被小北风打掉。

小北风眼珠子一转,忽然道:“近来的黑道五恶,这里想必已经占了两位了。”

“不错,我叫黄续,他叫简宏。”发福的那个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那个瘦子。

马迟迟突然笑道:“孙如海死不久,黑道五恶的人就出现在这里,你们说你们不是凶手,说出去谁信?”

黄续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老大是谁?”

“谁?”

马迟迟道:“谁?”

黄续默然半晌,一字一字道:“孙如海!”

这下子连小北风都不由得吃惊了起来,道:“孙如海富甲一方,难道这些钱全是劫道杀人来的?”

黄续冷笑道:“你可以仔细想想,他钱是有不少,但他以何为生计?”

马迟迟突然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把你们都抓了,以后的退休金就会更多了。”说着抽出腰间的短棍。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黄续目光闪动,道:“孙如海虽然是我们的大哥,但是对我们并不好,每次截来的钱财十成里收走了九成藏起,剩下一成还要五人对分。现在他死了,钱财却还在,只要你们跟我们合作,找到的珠宝大可以对分。”

小北风道:“就因为这些财宝藏得太深,你们找不着,所以才在门口故弄玄虚,让别人以为有鬼,不敢进来,好给你们多一些时间搜寻。”

黄续咬着牙道:“我总会找到的。”说到这里,忽又一笑,道:“你们两位,一个是衙门中人,一个是丐帮中人,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为何不一起找找?”

马迟迟仰天大笑道:“找东西的本事我可强不到哪去,但是抓贼的本事还算有一点。”

一直不开口的简宏忽然道:“大家都是求财,你又何必如此?”

马迟迟冷冷道:“我求的不是不义之财!”语声未了,突然间双刀展动,急向面门砍来。

马迟迟举棍一挡,“叮”地一声,竟然爆出一丝火花,原来棍子纯铁打造,只是外头润了色,色如黄木。

简宏的双刀狠辣快捷,马迟迟年纪大了,功力虽然颇为精纯,体力毕竟不足,何况他短棍招式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有点迟钝,但是以慢打快,一时间还不会太落下风。

黄续冷笑道:“小子,他老了嫌命长,你是不是也活够了?”

小北风上前两步,突然悄声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整个孙府都搜了一遍?”

黄续一怔,忍不住道:“那是自然!”

小北风又道:“可是你们应该有一处地方还没去过!”

黄续心中一动,道:“哪里?”

小北风声音更低,道:“花园深处有个假山,里面若是有个门……”说到这里,突然一闪身,抢先奔入花园中。

黄续正听得心痒难耐,见他一掠,心中又急又喜,低叱一声,追了过去。

他急掠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北风身形展动之前衣袖之中有一丝淡淡的白光飞出,只听得一声惨叫,黄续身后黑暗中一直藏着的人跌了出来。

那人死也想不到自己明明埋伏得很好,为何会被发现?

他又怎知小北风仅仅初会的走盗之术都比他学了一辈子的还要精妙许多?

花园深处,假山前果然有一道窄门。

黄续忍不住心喜道:“果然在这!”他笑着笑着,笑容骤然凝固。

他看到了小北风的脸色,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冷漠,冰冷,简宏的眼睛若是百年寒冰,小北风的就是万载严寒。

然后他忽然发觉小北风腰畔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短刀,刀还未出鞘,杀气却已到了眉间。

杀气是发自人身上的!

黄续的心似已冷了,他几乎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小北风身上的那股杀气就像根无形的鞭子,一鞭见骨,鞭得他不得不落荒而逃。

可是就在这时,刀光骤然一闪,在他脖子上疾划半圈!

鲜血溅出,人倒下!

就在这时,只听得“噗”地一声,接着响起一阵笑声,笑得得意极了。

小北风心头一紧,提了黄续尸体掠出,只见马迟迟站在原地,肩头鲜血长流,那一刀竟砍得见了骨。

但简宏胸口却插着根短棍,倒落在地。

小北风松了口气,笑道:“恭喜您阿。”

马迟迟拔出肩头单刀,从身上衣服扯开一条布,裹住了伤口,才回过身来,讶然道:“你这么厉害?”

小北风双手乱摆,苦笑道:“没有,我看他人胖,走路可能不利索,所以引他到花园里乱逛,趁他不备给他一刀。”马迟迟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还是你小子有本事,还聪明。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招架不住,一个疏神,才……”说到这里,陡然住了口,只是含笑。

小北风却似已懂了,朝着他微微一笑。

马迟迟道:“小兄弟,看你这么精明,要不要随我回去衙门混个捕快也不错?”

小北风立即摇头道:“咱们有幸一起解决黑道五恶,总算是缘分一场,但我可吃不惯公门饭,还是回去当个乞儿来得自在。”说到这里,语声无奈道:“我还有事,准备走了。”

马迟迟道:“如此之快?好歹让我们再喝杯酒啊?”

小北风还是摇了摇头,道:“那边还躺着一个,你把他们三个带回去交差,以后的退休金估计会更多,只是其他的事最好别管。”

马迟迟听他说的话含义颇深,一时间还没来得及细思,先转过身去查看那边躺着的一恶,那边果真躺着一个。

正好奇小北风是怎么知道的,转身想问问,小北风已不在原地,他也没注意到斜对角屋檐上刚好闪过一条人影,奔向夜色中。

“干嘛跑这么快!”

马迟迟心中忽然觉得一阵萧索,但看着地上这三恶,又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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