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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枣起初并没有在意,可当他稍微一留意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的背影说不出的熟悉。
他于是勒住了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人身后。
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来到定北公府门前,站住了,仰头去看门上的匾额。
这时霍枣也从马上下来,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人似乎在出神,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
“请问,你要找谁?”霍枣问那人。
那人的肩膀似乎抖动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脸来。
霍枣的瞳孔不由得放大,手中的马鞭也掉在了地上。
他的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满脸。
番外005
芳菲出阁一年后,太子与阿鸾大婚。
太子大婚属于国礼,公卿大臣们全部到场观礼。
宫中设宴,徐春君和姜暖被安排在皇后这一桌。
姜暖之前大病了一场,足足半年才好。
如今虽然痊愈,人却瘦了许多。
不过她这场病也不算是坏事。
霍恬在经历了一番劫难后回来了,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
但霍家已然谢天谢地了。
姜暖是在霍恬回来之后病的。
仿佛一个陡然卸去重负的人,身体反而不能适应。
可如果不病这一场,她的身体将来一定会出大问题。
因为定北公的爵位已然由霍枣承袭了,因此皇上特赐霍恬为大司马和太子太保。
进宫教授太子兵法韬略。
当年霍恬在大沙暴中与众人离散,后来又遇到了一队突厥兵。
那些人想要将他生擒,霍恬抵死反抗。
好容易逃脱,左臂却也被严重砍伤。
为了保命,他换上了外族人的衣服。
他当年本就在漠北长大,会说突厥话。
昏迷不醒的他被路过的突厥牧民救了。
紧接着突厥人便大批向北转移,霍恬也被带着一路向北。
越往北他便越难回中原,而此时他周围全都是突厥人,一旦身份暴露必死无疑。
霍恬只能假装牧民,直到四五年后,才找到机会逃脱。
“我瞧着芳菲做了母亲之后,倒比没生孩子之前气色还好。”岑云初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郑芳菲说。
“那还不是阿暖这个婆婆照顾得好,女人的月子坐得好,气色自然就好。”徐春君笑着说。
“徐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就惭愧了。”姜暖说,“实则我做得可不够呢,总觉得怪对不住孩子的。”
“你一向把芳菲当成自己的女儿疼,可别这么谦虚了。一转眼你的大孙子就要满百日了,到时候抱进宫来让我瞧瞧。”岑云初说。
郑阿鸾长得和年轻时候的徐春君几乎一模一样,性情也十分相近。
稳重端庄,聪慧贤良。
太子今年刚刚二十岁,长身玉立,俊美翩翩。
二人都穿着华贵的礼服,在傧相的唱和声中,按制行礼。
“徐姐姐,真是恭喜你啊!”姜暖笑着对徐春君说,“我真替你高兴。”
如今世人提起徐春君没有不夸赞的。
如今她自己家就不必说了,丈夫官高德重,子女个个出息。
就连他娘家徐家也得以重振。
去年秋闱,她弟弟徐道启高中状元,几个侄儿也都先后考取了进士。
徐琅的长子陈思难是徐道启的同榜探花。
“百忍成金,春君是个有大才的人。”岑云初也说。
太子大婚之后,有一天皇上和岑云初同桌而食。
忽然说道:“皇后,朕想歇一歇可以吗?”
岑云初看了看说:“皇上常年操劳,适当歇一歇是应该的。”
“云初,我知道你在进宫之前一直活得自由自在。是我把你给拘束住了,在这宫里二十余年。”皇上很抱歉,“如今宸儿已然大婚,我便想退位给他。趁着我身体还硬朗,头脑还清楚,也可以在身后指点他几年。”
岑云初听了有些意外,说道:“圣上何出此言?您春秋正盛……”
“还剩下点儿时间,我想趁着自己还能走得动,陪你去游山玩水。
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国事,你也被后宫的事牵扯着。
我们也该过几天自己想过的日子,不是吗?”
“皇上既然这么想,臣妾自然也愿意陪着。”岑云初说,“多谢陛下体恤臣妾。”
“我这一生,实则是对不起你的,但你我既为夫妻有些话也就不必说了。”皇上笑了,“如今国富民强,臣子贤能,宸儿继位之后,上有指点,下有匡扶。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于是三个月后,皇上下诏退位,由太子继位。
改年号为德隆,大赦天下,免赋税三年。
百姓高呼万岁,普天同庆!
接下来的几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太上皇携太后四处游历,过上了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
随后霍恬也和姜暖离开了京城,先是回了登州,而后又去了漠北。
过得好不逍遥。
郑无疾身为国相,又是国丈。
每日里辛勤公务,只能回到家和徐春君小小抱怨。
“等再过几年,我也要致仕,和你一起游山玩水去。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个没有笼头的野马,这些年实实把我给拘束坏了。”
徐春君看着他直笑,说道:“相爷辛苦了,相爷再耐烦几年吧!”
话音没落,一群孩子笑笑闹闹!如同小欢虎一般闯了进来。
芳菲走在后头,说道:“今日学堂里放假,我把孩子们都带来了。”
除了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霍棘的孩子,徐道启的孩子,以及陆夫人的三个孙子。
“快把这些小混帐都给我带出去,一个比一个闹人!”郑无疾顿时头大,“那几个小女娃娃今日怎么没来?”
“在天井里踢毽子呢。”芳菲笑着说,“父亲真是偏心,重女轻男。”
他们家的老大冲上来说:“外公抱抱。”
“去去去,淘的像活猴一样,谁耐烦抱你。”郑无疾一脸抗拒。
“外公累着呢,”徐春君笑着把外孙子抱到自己怀里,“刚才还跟我说过几年就要告老呢。”
“外公觉得自己很老吗?我能让他变年轻。”芳菲的孩子立刻跳了起来,招呼着那几个孩子,“咱们一起帮外公拔胡子,拔掉了胡子就显得年轻了。”
郑无疾气得鼻子都歪了,一边护着胡子一边就要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这把胡子是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你们总是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给我拔。
不知道这胡子代表威严吗?!”
“是啊,好孩子们,不要拔外公的胡子了。外婆叫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成不成?”徐春君笑着说。
孩子们一听说有好吃的便立刻跳脚说好,也顾不上去拔郑无疾的胡子了。
“到底还是伴儿心疼我。”郑无疾满意地笑了。
“哎呦,都老夫老妻了。”徐春君忍不住脸红了。
晴光满院,孩子们的笑闹声,仿佛一群群欢快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上天去。
郑无疾牵着徐春君的手走出来,看着满院子的儿孙,不禁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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