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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总该想起来了吧。
“乌雪昭错失和忠勤伯府庶子的好婚事,无比伤心懊悔”的流言,京城到处都有人在说。
上次出宫,皇上就在街上听了几耳朵,不至于忘的这么快。
郑喜抬头一看,应……应该是想起来了。
桓崇郁脸色依旧,冷冷淡淡的,与平常无异。
郑喜身上还是莫名一哆嗦。
总觉得,皇上还不如没想起来。
桓崇郁凤眸微敛,不甚往心里去似的,漫不经心问道:“忠勤伯府庶子现于何处任职?有何建树?”
郑喜道:“……无职,无建树。”
桓崇郁脸色未曾变过,只是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殿内却忽然静默了许多,一点气息都听不见。
郑喜又道:“忠勤伯府郎君今年才十六。”
桓崇郁冷声道:“十六还很小吗?”
十六是不小了,都能娶妻生子了。
但十六离建功立业的年纪还很小啊!
当然,这是和寻常人比起来。
桓崇郁十二三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手刃瓦剌强劲的部落首领,在武将之中树立了一定的威信。
哪怕,他那时还不能说话。
可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和您比?
郑喜心说,要这么比下去,满京城能入您眼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了。
郑喜是个忠于主子的人,因为桓崇郁有这样的魅力让他心悦诚服。郑喜的忠诚体现在客观上,他既不会在桓崇郁跟前偏袒人,也不会有意去陷害谁。
他很中立地补充道:“忠勤伯府的庶子虽无建树,平日里也不怎么惹是生非,至多是逛逛梨园、斗鸡走狗。是个安分不生事的人。”
生于富贵之家,有几个不鱼肉百姓、欺辱良家的?
就只看闹没闹到台面上来而已。
郑喜见得多了。
和别的纨绔子弟比起来,陈炜峰还算不错了。
桓崇郁却是勾起唇角,一声冷嗤:“那不就是个废物?”
郑喜:“……”
那您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郑喜眼观鼻、鼻观心,体会出端倪来了。
他立即点头附和:“您说的对,他是个废物。”
桓崇郁今日的耐心已经告罄,起身走到郑喜身边,眼神凉凉地往忠勤伯府请封的折子上一掠,随意地抽取过来,扔废纸似的,往烧纸的火盆里飞掷。
不留情面地道:“废物还想请封。”
“浪费朕的朱砂。”
桓崇郁撂下话,慢慢悠悠踱出了宫殿。
缎面的折子落入火盆,引起火舌舔噬,迅速被烧得黑黄,里边儿落墨的纸张也变成了灰烬。
郑喜立刻打发了小徒弟去见丁掌柜一面。
倒不是郑喜觉得桓崇郁是因为乌雪昭迁怒陈家,这才上赶着去照顾乌雪昭。
跟了桓崇郁这些年,他可还没见过这位把谁放在心上过。
只是郑喜见过桓崇郁落魄的时候,竟也强大无比。
桓崇郁已习惯当上位者,习惯掌控自己的命运和他人的命运。
而这掌控欲,也衍生出占有欲。
乌姑娘怎么说也是皇上唯一的女人,喜不喜欢且两说。
皇上占有的女人,不容旁人欺负染指。
只怕哪日皇上又心血来潮问起乌姑娘的近况来。
他若在桓崇郁跟前一问三不知。
这差事也算是当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红包~
第5章 (捉虫)
乌雪昭绣好了《凤还巢》的小屏风。
在老夫人宴客的前一天。
她让灵月将绣面放好,用箱子装着,避免磕碰,然后让人送到丁掌柜那里去装裱。
丁掌柜目前做的就是字画装裱、跟木头有关的一些生意。
乌雪昭这扇屏风老早之前就开始绣,丁掌柜也早早地给她物色好了木料,需要的工匠也找好了,只待她绣完就能安装好。
乌雪昭想了想,多添补了一句:“跟丁掌柜说,让他再用金漆描一描。”
毕竟是宴客所用,稍奢华一些不要紧。
灵月应下一声,就让前院的买办帮忙,把东西送了过去。
丁掌柜心里有谱儿,接手了东西后,正准备让工匠,按照之前乌雪昭绘制的屏风图纸装造好。
谁知前脚才收了乌雪昭的绣面,后脚就来了贵人。
丁掌柜见过郑喜的徒弟,因此立刻把人迎去了铺面的后院说话。
内侍一身普通的装束,可宫里出来的人,到底气度不凡。
丁掌柜可从未接触这样的贵人,心里是发憷的,眼睛都不敢看内侍。
内侍知道眼前的平头百姓怕自己,便和气地笑着问丁掌柜:“杂家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问一问乌姑娘的近况,不知姑娘近日在忙些什么,一切可都还好?”
丁掌柜松了口气。
原来是问这个。
小东家的近况么,那肯定是不好的。
但人家有意照拂,已是恩情……他若真的替乌雪昭在贵人跟前告状,就是不识趣了。
再怎么想替乌雪昭出气,丁掌柜还是忍了,他尽量保证语气的平和:“姑娘都好。”又很克制地说:“家里有宴席,原本要借的一扇屏风叫别人先借走了,姑娘近日就在家绣屏风,今儿正好送我这儿来装裱。”
内侍道:“什么样式的屏风,带杂家去瞧瞧。”
丁掌柜笑道:“贵人稍等,小人去抬来就是。”
内侍“嗯”了一声。
丁掌柜将箱子抬进后院里,给内侍看。
那内侍见惯了宫廷御用之物,一眼就看得清这些绣活儿的好坏,他蹲下去拾起瞧了瞧,不住点头道:“好,绣得真好。”
又想到乌雪昭的绣技,不是他可以评论的,便双手放了回去。
问过之后,内侍便回去禀了郑喜,嘴里直夸:“姑娘的绣技不输宫里的绣娘,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师傅您该亲自去瞧瞧的。”
郑喜瞪了徒弟一眼,眯眼道:“蠢货,姑娘的好绣技迷了你的眼?事儿只看一半,怎么当差的?”
徒弟却是不解。
郑喜没多解释,去到了桓崇郁跟前,找到空当就提了屏风的事:“……乌姑娘借不着屏风,正自己个儿在家亲手绣。”
桓崇郁闻言,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你去朕的私库里挑两扇屏风送过去。”
郑喜暗暗高兴,这不就拍对了马屁。
他道:“奴婢记得您私库里,有一对琉璃屏风还没上册,一扇粉琉璃,一扇冰蓝琉璃,送出去旁人也瞧不出来是御用之物。只不过……”
满京城里,约莫也只有王公贵族才用得上这样的屏风。
以乌雪昭的家世,是用不起这两扇屏风的。
送出去未免点眼。
桓崇郁抬起头问:“只不过什么?”
郑喜如实道:“这两扇屏风眼下就送给乌姑娘,会不会过于贵重?”
皇帝的私库里拥有天下奇珍,宝贝不计其数。
桓崇郁压根不记得有这两扇屏风。
他挑眉问道:“有多贵重?能和朕的玉玺比?”
……那当然不能啊。
郑喜了然,动作利索:“奴婢这就让人抬了送过去。”
桓崇郁随郑喜去处理,又继续看折子。
他登基才半年,之前积压如山的政务,已经处理了大半。
但也只有短短半年,眼下还有不少宵小之辈,故意弄出些棘手的事——当然最终感到棘手的人,不会是他。
郑喜打发了人抬屏风到丁掌柜那儿。
折回来伺候桓崇郁时,他见桓崇郁靠在龙椅上闭目休息,心知皇上应该是累了,需要听些轻松的话,便笑着道:“奴婢听说,姑娘绣的屏风十分好看,都比得上宫里的绣娘。不过御用之物,总是多了几分庄严,想必乌姑娘绣的屏风,必定比宫里的花纹活泼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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