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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猫咪舔了一口。

这是全然陌生的感受, 谢镜辞感到来自脊背上的战栗,酥酥痒痒, 刹那之间席卷全身。

她的身体从没像这样烫过。

周围分明是和煦舒适的风, 谢镜辞却好似置身于巨大的火炉,任由热气蔓延,连识海都是晕晕乎乎。

真奇怪。痒并不是一种多么讨人喜欢的感觉, 如今裴渡温热的呼吸打在她侧颈, 却仿佛拥有别样的魔力,叫人难以自制地步步沉迷, 甚至祈求得到更多。

最后这个念头灼得她耳根一热。

谢镜辞想, 她真是完蛋了。

舌尖的动作浅尝辄止, 当裴渡自她颈间抬头, 空留下令人脸红心跳的淡淡余温。

于是潮水渐渐褪去, 迷蒙的目光无声聚拢, 谢镜辞略微张了唇,又很快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唇瓣抿紧。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方才她差点就当着裴渡的面脱口而出, 告诉他想要继续。

要是当真讲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 从今以后, 她就再也没脸去见裴渡了。

随着少年抬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总算隔开一些。谢镜辞不敢与他对视, 目光兜兜转转好一会儿, 最终停在裴渡凌乱的前襟:“你……好些了吗?”

苍天可鉴, 她几乎是用了浑身上下全部的勇气在说话,虽想伪装成面不改色的模样,脸上炽热的红潮却把心思出卖得一干二净, 无法掩藏。

之前割破侧颈时, 她还在暗自担忧:以裴渡那样的性子,或许不会愿意碰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预料,谢镜辞是真的毫无防备,裴渡他居然会这么——

这么凶。

“嗯,多谢。”

裴渡默了一瞬,伸手向前,拇指擦过她侧颈上的血痕,惹来蜻蜓点水般的痒。他声音很低,带着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喑哑,自是一种勾人心魄:“还疼吗?”

脖子上只不过是道不值一提的小伤,谢镜辞身为一名刀修,连生死之间都有过经历,自然不会因此哭哭啼啼。

她还沉浸在不久前的余韵里,整个身子都在软绵绵地发僵,闻言摇摇头,低声应道:“小伤而已,不碍事,不用管它。”

她应得不甚在意,身旁听的那人却不这么想,拇指擦过伤口边际,缓缓注入一丝灵力。

这股气息干净清凉,好似炎炎夏日里的一捧清泉,当头浇下,很快便将疼痛拂去大半。

“你不必因我……做出这种事。”

裴渡喉音发涩,停顿片刻,带了几分迟疑的语意:“这股灵力里没有魔气,不脏。”

他体内的两种气息彼此混杂、相互融合,早就没了边界。谢镜辞不会知道,裴渡究竟有多小心翼翼,才能将这份最为纯净的灵力送给她。

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情难自禁地感到自卑。

“什么脏不脏的,魔气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因他的这股气息,侧颈上血滴已被止住,疼痛亦不那么明显,谢镜辞抬手摸了一把,仿佛仍能感受到少年人指腹的热度。

直到这时,她才敢飞快抬起眼睛,偷偷看一看裴渡的神色。

他听上去语气淡淡,其实脸红得与她如出一辙,甚至连脖子也浸了粉色。谢镜辞莫名想笑,只能抿住嘴唇,再度垂下脑袋。

不得不说,当裴渡形状漂亮的薄唇染上她的血,红沁沁又湿漉漉,张开微微一道缝隙,实打实勾人。

“蔺前辈说了,开头几次适应不过来,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她把脑子里上不得台面的念头通通清空,轻咳一声:“等身体渐渐熟悉,你迟早能彻底清除魔气。”

谢镜辞说着一顿,揉了把发热的侧脸。

她事先虽然强调过,割破脖子只是为了抑制裴渡体内的魔气,可无论出于怎样冠冕堂皇的目的,如他那般吻上脖颈,都未免太过暧昧。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谢镜辞决定转移话题:“对了,方才爹来找我——”

她的本意是把注意力转开,说到一半才意识过来,当时谢疏敲门,自己正被裴渡按住后背,任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门外的老实人骗得团团转。

甚至于,当时的她心脏砰砰直跳,因为偷偷摸摸、随时可能被戳穿的刺激感而乐在其中。

谢镜辞心中悲切。

对不起。爹,她是个只顾自己快乐的不孝女,对不起。

“他来找我,许是同你的治疗有关。”

她识海里咕噜噜冒泡泡,面上则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去找他问问看,你先好好休息吧。”

过了这么久,听她正色讲出这种话,少年人的心跳才好不容易恢复了平稳的速度。

裴渡点头,正欲开口道别,却见跟前的姑娘扬唇一笑,踮起脚尖朝他靠近,在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谢镜辞的声线又轻又快,如同一阵倏然而至的风。他的心口却因这道风再度收紧,脊背挺得笔直,黑瞳一晃。

谢小姐对他说……

“以后若是还想要,尽管告诉我便是哦。”

*

谢镜辞神识归位,修为并未受到损伤,但她毕竟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好几年,与往日相较,体能下降不少。

裴渡的情况就更不必多说。他先是身受重伤,后来又被魔气侵蚀筋脉,哪怕有医圣蔺缺相助,要想恢复大半,也得等上不少的时间。

家里养了两个病号,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谢镜辞都过着米虫一样舒适惬意的日子——

平日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或是提刀练习挥砍的技巧,不必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每天三点一线,乐得自在。

等裴渡的伤势总算好上一些,谢镜辞带他出门逛了一圈云京。

乍一听见这个提议时,少年神色微怔,下意识想要拒绝;她的语气却是轻快活泼,大大咧咧告诉他,用易容术遮掩相貌就好,不必担心。

“而且,”谢镜辞说话时托着腮帮子,目光悠悠噙了笑,“你已经很久没出去看看了吧?有我在,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没事的。”

这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裴渡听罢沉默须臾。

他在修真界里声名狼藉,已有多年未曾光明正大、毫无负担地离开一隅天地,随心所欲行走于阳光底下。初来云京的那日倒是见了几眼街道,奈何步履匆匆,来不及细看。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隐于黑暗,把自己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小小空间,可当谢小姐开口,裴渡还是忍不住生出淡淡的、拘谨的期待。

——除了外面的世界本身,对他同样拥有致命吸引力的,还有谢小姐那句“两个人一起”。

哪怕面对尸山血海、九死一生,这个杀伐果决的魔头都能面色不改,始终保持着冷然目光。

修真界里无人想到,当裴渡同她一并迈出谢府的朱红大门,仅仅站在普普通通的云京长街,迎着日光抬头,黑瞳中若隐若现的,会满满尽是犹豫与茫然。

“这里的景色还不赖吧?”

谢镜辞立于他身侧,眼尾稍稍一勾,嘴角亦是扬了笑:“裴渡,欢迎来到云京。”

这并非裴渡头一回来到云京。

他入魔以后,仍在寻找能让谢镜辞苏醒的药物,只要得到其中之一,便会悄悄来到云京城,将其放在谢府门前。那时的一切全是偷偷摸摸,他来了就走,从未有过逗留。

原来在白天,云京城里会是这副模样。

人潮如织,高阁林丽。街边遍布零零星星的小摊,汇作一条无头无尾的长龙,他听见嘈杂的笑、叫卖声与交谈声,如同笼中之鸟挣脱禁锢,来到广袤无垠的天空,一时间眼花缭乱,略微睁大双眼。

谢镜辞抬头看他一眼,手指抓了抓袖口。

“裴渡。”

悄悄藏着的小心思催促她尽快开口。谢镜辞动机不纯,刚一叫出这个名字,心跳便止不住地加速。

她轻轻吸了口气,向他伸出右手,语气里是微不可查的紧张:“云京城里行人繁多,要是走丢就糟了。你不妨抓着我——”

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整只右手就被一道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包裹其中。

少年人的动作生涩至极,生了薄茧的掌心划过她手背,正在小心翼翼调整动作,却听谢镜辞懵懵地同时出声:“……袖子。”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裴渡瞬间顿住。

他感到脸上不断爆开的热。

按照谢小姐的本意,不过是让他抓紧她衣袖,以免在人潮中彼此失散。可他却会错了意,那样直白地握住她的右手。

“抱歉。”

心里的思绪纷乱如麻,裴渡不敢去看她眼睛,狼狈卸下掌心力气:“我以为——”

他说着把右手往回缩,行至一半,却被兀地按住。

属于世家小姐的手心柔软如丝绸,轻轻罩在他皮肤上,当裴渡抬眸,听见她低低的嗓音:“比起袖子,还是这样比较方便,对吧。”

这自然是强装镇定。

谢镜辞看似不动如山,其实心底早就尖叫连连,紧张得屏住呼吸。

救命救命,这当真是她能做出的动作、讲出来的话吗?要是裴渡不愿被她握住,把手决然抽回,那她一定会觉得难过伤心。

可倘若他乖乖顺从,让他俩保持这样的动作……又实在令人害羞。

这种暧昧不明的推拉最是折磨人,谢镜辞把握不了分寸,进退两难。

思绪一道接着一道,胡乱浮现在识海。被她握着的左手突然一动,自掌心挣开。

谢镜辞的手比他小了许多,握起来已经有些吃力,此刻只能任由裴渡抽离,心口失落落地一空。

旋即便是更为剧烈的跳动。

——与她掌心错开的左手并未离去,而是顺势往下一捏,修长的五指覆下,轻而易举便将她的整个手掌裹挟其中。

谢镜辞耳后发热,胸口传来无比剧烈的咚咚咚。

“嗯。”

裴渡说:“这样……更方便。”

他说了“嗯”,还反手握住她的手。

谢镜辞怔愣片刻,心里的小人疯狂蹬腿,滚了一圈又一圈,高兴得能上天,一面嘿嘿发笑,一面捂住通红的脸。

这这这算是牵手吧,她和裴渡。

连牵手都有了,其它的进度还会远吗!

谢镜辞从不会主动与人牵手,孟小汀却是个黏人的性子,时常握着她的手腕荡来荡去。

多亏如此,她才不至于表现得太过生涩,反观裴渡,整条手臂仿佛成了根木头,僵硬得很。

或许他也在紧张。

谢镜辞因为这个念头心情大好,嘴角的弧度止不下来,带着裴渡从南逛到北,一张嘴没停过。

“这里是玲珑坊,专门卖些精致的小玩意。”

“那边叫琴乐阁,是乐修们时常聚集的地方,也卖些乐器和铺子。若是运气好,能在那里听见乐修们自发的合奏。”

“一直往这个方向走,能抵达郊外的荒山。云京城里修士众多,通常不会有妖邪作乱,可一旦深入荒郊,就经常有怪事出现。”

她一路走一路介绍,行至书铺,察觉裴渡脚步微顿。

从学宫起,他就一直很爱看书。

谢镜辞眨眨眼睛:“我们进去看看?”

*

云京书铺众多,这家算不得最大,好在书册摆放得整整齐齐,令人心生舒适。

裴渡用了易容的药膏,魔气亦被蔺缺藏好,书铺老板没能认出他身份,含了笑地凑上前来:“二位,可有什么中意的书册?”

谢镜辞礼貌一笑:“我们自行看看就好,多谢。”

两人都是许久没来过书铺,对大热书籍皆已陌生。裴渡将木架一一扫视而过,目光隐忍又探究,露出几分浅浅的好奇。

这才是与他年纪相仿的神色,在此之前,尽数被晦暗的静默所掩盖,懂事得叫人心里难受。

他看得认真,谢镜辞便也卸下心中防备,将热门书册端详一番。这原本是个漫不经心的动作,目光途经某个角落,却在中途突然停下。

能在书铺搏得大热销量的,往往不是裴渡钟爱的正史或剑诀,老百姓们热衷的作品,通常得带有几分有趣的噱头。

比如眼下这一本,就叫《裴府秘闻录》。

“看上了这一本?”

店老板就在不远处,见状凑上前来:“二位知道裴渡吧?这册话本就是以他为原型,讲述主人公一步步堕身入魔,最终惨遭诛杀的故事——行侠仗义看得多了,偶尔瞧一瞧叛离整个修真界的恶人,也是很有意思的。”

身旁的少年安静不语,谢镜辞瞥见他眼底暗色渐浓,后脑勺嗡嗡作响。

近期一段时间,裴渡陨落的消息传遍四海八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跃成为当之无愧的大热门。

像眼前这种书册,既然已经取了如此直白的标题,内容会怎样添油加醋、搏人眼球,答案不言而喻。

踏入仙道的少年修士们,哪个不想修成大道、挽救苍生。裴渡剑骨天成,心中自有一捧凌云抱负,如今的这册话本,却是将他的自尊死死压在地下。

她下意识觉得恶心,正要伸手去拿,没想到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那手不大,白白嫩嫩,带了孩童独有的稚嫩,当谢镜辞回头,果然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白净纤瘦,衣着布料一看便是价值不菲,拿了书后并不多言,手腕一转,将其递给身边小侍模样的青年。

谢镜辞蹙眉:“这本书——”

男孩以为她对话本感兴趣,面色不耐,冷声打断:“这本书所言非实,何必看它?你们年纪应当不小了,莫非还分不清是非曲直么?”

她莫名其妙被教育一番,等想清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试探性接道:“那你为何要将它买下?这本书哪里说了假话?”

“买下这种东西,自然是扔进火里,一并烧掉。”

男孩抬头瞥她,眼神冷冷,显然没有太多耐心,轻哼出声:“哪里说了假话?它全篇都是假话。什么恃才放旷、自视甚高……算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他的语气称不上好,谢镜辞却露了笑:“所以,你觉得裴渡不是个坏人?”

寻常修士听见裴渡的名字,定会当即露出不屑之色。男孩应该头一回见到像她这种反应,脸上的敌意消退一些,闷声应答:“……他救过我。”

谢镜辞飞快看了眼裴渡,仍是轻笑:“那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啰。”

“对。”

他犹豫一瞬,鼓起勇气又说:“他和话本子里写的完全不同,温温柔柔的,还为我包扎了伤口,让我不要害怕。所以你们不要再看那些话本,全都是假的。”

果然是这样。

即便修真界里处处遍布蜚语流言,可那些曾与裴渡真正接触过的人,总会有几个对他心怀一份信任。

这样的信任虽然微小,在铺天盖地的恶意里显得不值一提,但正如暗夜里的一点流萤,只要仍然存在,就足以生出温暖的、莹亮的光。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认定了就很难更改。

谢镜辞俯身看他:“所以,你就把书铺里关于他的书册买下来,然后丢进火里烧掉?”

男孩点头。

他不知在思考什么,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半晌,终于好奇开口:“姐姐,你也喜欢他吗?”

裴渡明显一怔。

小孩话里的“喜欢”语意单纯,不似成年人那般弯弯绕绕,虽然对此心知肚明,谢镜辞还是感到侧脸发热:“不能说是‘喜欢’,我——”

“哦。”

他眉眼低垂,很是失落的模样:“原来你不喜欢他,我还以为姐姐跟其他人不一样。”

那、那倒也不是,倘若直说“不喜欢”,岂不就和讨厌没什么两样了?这小孩分明就是强盗逻辑,她不管怎样回答,都得踩进陷阱。

可是……或许也并非全是陷阱。

谢镜辞本来就一直在喜欢他。

书铺人头攒动,四面八方尽是嘈杂声响,到他们这边,却莫名陷入了古怪的静谧,有某种说不清的因子缓缓发酵。

裴渡垂着长睫,眼底幽暗,划过一丝自嘲。

方才他竟动了贪念,妄想着谢小姐会顺着男孩的意思,哄骗他回答一句“喜欢”,想来真是恬不知耻,奢求得太多。

至于那些与他有关的书……

更多的自厌与颓败涌上心头,在一片蔓延的沉默里,裴渡忽然听见属于她的声音。

谢小姐说:“喜欢……我也很喜欢裴渡。”

就算知道这是一句安抚性质的谎言,他还是难以自制地心口发颤,仓促抬头。

“对吧!”

男孩的双眼瞬间发亮,嘴角高高咧开:“他当时为了保护我,被魔物刺穿过肩膀,即便流着血,也要站在我面前。”

他说着压低声音:“我问过爹娘,他们都说鬼冢一事颇有蹊跷,只可惜没留下任何线索,这才把所有罪名安在他头上。”

谢镜辞暗暗攥住袖子,一颗心紧绷着悬在半空,等终于下定决心,才轻声应道:“我也曾经见过他几次。”

这是一场假戏真做,虚虚实实辨不清晰,看似逢场作戏,其实句句源自真心。

那些话本一定让他很是难受,谢镜辞想把心里的话说给他听——虽然裴渡一定觉得这是哄小孩的玩笑话。

其实他才是那个需要被哄一哄的小朋友。

她道:“裴渡性子温温和和的,不太爱讲话。剑术非常厉害,却并不因此觉得高人一等,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男孩少有地得了同好,两眼放光连连点头:“而且他还很好看!”

小孩哪里懂得太多大道理,总共就这么点心思。

谢镜辞笑意不止:“对,很漂亮,谁都不及他好看。”

小朋友说得兴起,视线不经意一转,掠过她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裴渡:“哥哥,你脸好红,莫不是生病了?”

裴渡听见谢镜辞噗嗤笑出了声。

他本就意乱,这声笑轻轻挠在心口上,勾出更为滚烫的火。除却羞赧,心里更多还是从未有过的喜悦,像是糖浆砰地炸开。

感受到她的注视,裴渡别开视线。

“其实他还很可爱哦。”

与之前的言语不同,谢小姐这回带了调侃般的笑:“有时候呆呆的,若是有谁当面夸他一句,裴渡很容易脸红害羞。”

谢镜辞意有所指,裴渡听出话里的逗弄,胸口如被猫爪一抓,把头压得更低。

她真是……

“哇——”

男孩若有所思,细声细气地应和:“难怪你会喜欢他。”

自己亲口说出来是一回事,被人如此直白地点明,那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受了。

谢镜辞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偏偏有恃无恐,口中仍在接话:“因为他很好啊。”

方才见到那话本时生出的自厌情绪,全因她的话语轰然消散。卑怯的心脏几近枯涸,却在此刻猛地一震,用力冲撞胸腔,徒留心动难当。

周遭极闹也极静,裴渡听见她说:“像他那样好的人,只要见过一面,很难不喜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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