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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涯伸手拉他起来,可是一松手,他又像面条一样,软软地倒下去了,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南沉蹙蹙眉,“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来路啊?好说。

安稚在他的双肩包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一张学生卡。

安稚把卡给符渊他们看,“他叫王哲,是我们那里西城大学的学生,读研二。”

边涯好奇,“大学是什么?”

安稚答:“就像七凉山一样,也是教人学本事的地方。”

南沉接过学生卡仔细看了一遍,沉吟片刻,道:“也不知道这块岛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们研究学生卡时,安稚看到男生旁边地上有个手机,手机没锁,安稚翻了翻。

“什么时候冒出来我不知道,但是他是什么时候出事,倒是能看出来。”

“这人每天晚上睡觉前和早晨起床后都会给女朋友发消息请安,昨晚和今早都没发,说明出事可能是在昨晚睡觉前。”

“他昨晚最后发的消息是在十二点半,是给室友的,说从实验室出来,才发现笔记本电脑忘了拿,要回去取一下,取完就回宿舍睡觉,没带钥匙让室友留门。”

安稚再看一眼背包,在夹层里找到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取到了。”

“一点零六,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你见过凌晨一点的西大吗’,还配了张照片。”

安稚举起手机比了比。

这小块土地上只有这幢楼和楼前的大草坪,并没有照片里的景物。

不过没关系,安稚注意到照片上拍到几根树杈,找了一圈,就找到这里绿化带一角有棵小树,上面的树枝一模一样。

“他是站在这里,对着这个方向拍照的,”安稚回头看看身后的楼,“是背对楼门的方向。”

安稚又去翻了翻相册。

相册里连着好几张照片。

安稚举着手机,仔细比对着几张照片拍到的位置。还好照片里有路边的行道树,并不难找。

安稚按照照片的顺序一路往前走,从楼门口沿着路,一直走了大概十几米。

再往前几步,就是男生趴着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他拍着照,发了朋友圈,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趴了。”

安稚推测,“除非他睡觉前又回过实验室,大概率出事的时间,是在一点零六附近。”

边涯听不懂,“一点零六?”

“丑时初刻,”安稚换了个说法。

昨天夜里一点,不知发生了什么,这男生出楼门后,忽然昏倒在这里。

后来这块地方的土地,连同上面的楼房,都像被巨型挖掘机挖下来了一样,被送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他在那边出事的时间,并不一定就是这块地在这边出现的时间。”

安稚偏头想了想。

“我觉得你们可以问问七凉山上的弟子,昨晚丑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光线啊动静啊之类的。”

南沉答,“不用问了,昨晚丑时初刻,我确实听到轰隆一声,还以为是在打雷,现在想想,比打雷的声音大得多了。”

这感觉真的像一次传送。

和青翳镜的传送一样,两边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那边出,这边入。

时间对上了,安稚很高兴。

安稚双眼放光地问南沉:“所以人是谁知道了,出事的时间也知道了,你想知道这些是有什么用?是可以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南沉清冷的脸上露出点尴尬,“呃……”

符渊悠悠然问南沉:“你刚刚还说她没有脑子?”

他还替安稚记着仇。

看来南沉也不知道这块地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安稚有点失望,又翻了翻包。

“不知道楼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她把包里的东西摊了一地,终于找到了门禁卡。

她拿着卡到楼门口刷了一下,门竟然真开了。

这块地上现在绝对没有电,门禁系统应该是加装了备用电源。

看见安稚竟然用一张小卡片碰了一下就开了门,大家都有点惊讶。

楼里很安静,几个人上下走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外面的男生似乎是唯一的活物。

南沉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唯恐有什么猫腻,没有把男生带到下面的七凉山,而是和符渊他们一起,把男生馋进楼里,找了个沙发放下。

暂时把他寄放在这里,几个人一起飞回七凉山上南沉的住处。

情况不明,南沉吩咐下去,只派人定时上去查看那个昏睡的男生的状况,严禁其他弟子去那块飞地上玩。

突然出现的怪事打断了几个人刚刚正在讨论的事,符渊却完全没有忘。

“怎么样?让她进七凉山试试。古书上的话不可尽信,她能修炼当然好,修不成也没关系。”

这一次南沉没再说人类没有脑子的话,他面露难色。

“可是她身上的感应太强,”南沉说,“妖类一靠近,就知道她不是同类,是只宠物,你不怕他们欺负她?”

“再者,山上的弟子功夫不到,有她在这里,非但没有补益,说不定因为他们定力不够,还会惹出乱子来。”

他这几句话说得很诚恳。

安稚明白了,她就是红颜祸水,宠物圈的妲己,类比成猫,起码是只海豹双色布偶。

海双布偶要是突然去上学,一定惹得老师同学全都心猿意马,无心上课,只想撸猫。

“这你不用担心,我当然有办法。”符渊答。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手镯。

手镯是黑色的,沉甸甸,大概一指半宽,上面雕着复杂奇异的花纹,嵌着黑色的宝石。

“伸手。”符渊打开手镯上的机括。

“咔哒”一声,他帮安稚扣在手腕上。

还挺好看。

边涯认真地说:“果然没有感觉了,而且多了妖力,她现在真像只妖了。这是你新做的?”

符渊微笑了一下。

南沉没有搭茬,却把“奇技淫巧”这四字评语挂在脸上。

安稚摆弄着镯子,心想,这镯子好像是个小型猫薄荷屏蔽器,不知道符渊是怎么做出来的。

符渊嘱咐安稚,“万一有人问你的原身是什么,就说是银狸。”

“银狸是什么?”安稚好奇。

符渊满脸无语,边涯笑出声,指指符渊,“你竟然不知道,他不止是玄苍的王,也是银狸族的族长?”

银狸原来是猫啊。

边涯上下打量安稚,“她不太像吧,你们银狸好像都很喜欢把耳朵留在头上?”

符渊分辩,“耳朵藏起来了,不行?”

边涯抬杠,“可是如果别人让她变出来,她变不出来怎么办?不就露馅了?”

“呃……”符渊沉吟,“那就说,天生残疾没耳朵?”

安稚:“……”

“如何?”符渊问南沉,“她是人的事,你知我知,并不会有别人知道,没什么大碍。”

“那就先让她试试。”南沉这次点了头,“先说好,七凉山的规矩,十日聚元,要是十天内不能聚成灵元,就不能再留下。”

书上说百日聚元已经不易,这里竟然是十日聚元,七凉山的要求果然高出不少,颇有名校风范。

安稚默默地内视了一眼滴溜溜转动的光球,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南沉叫进来两个弟子,“把她带去交给兰盏,说是新来的弟子。”

安稚跟着他们就走,忽然被符渊叫住了。

“晚饭时我来接你。”符渊说。

南沉莫名其妙,“接她?”

符渊长长的眼梢一眯,“不然呢?难道让她住在七凉山?你这里冷成这样,上完功法课当然赶紧坐云碟回家。”

口气中是满得溢出来的嫌弃,好像刚刚硬要把安稚塞进七凉山的不是他一样。

南沉被这只大猫噎得没脾气。

安稚笑出声,对符渊他们挥挥袖子,跟着两个弟子出门。

外面日光亮白,空气冷冽,正是休息时间,有弟子三五成群地路过,感觉真的像个私塾。

两个弟子带着安稚在整齐排列的功房间穿来穿去。

安稚问其中一个面善的弟子,“师兄,请问新来的弟子早就已经开始了吧?我是不是晚了?”

都已经过了中午了。

“还没有,七凉山地方偏僻,大家路途都不近,都是刚到。”

安稚纳闷,“云碟不是一下就能把人送到吗?”

那弟子张口结舌,“云碟?哪有几个人能坐云碟?我们都是坐各种机关鸟什么的,还有弟子自己用翅膀飞过来,得飞好几天。”

安稚懂了,有人走路,有人坐马车,估计云碟就是私人飞机,特别贵的那种。

还有一件事安稚想问,身上已经有了个五阶灵元,要不要先告诉他们?

说不定有基础的学生能进个快班什么的。

安稚咨询,“师兄,要是以前已经修行过,还要跟着十日聚元吗?”

那弟子笑道:“你先过去,这些事兰盏师兄全都会跟你们这些新弟子说。”

他们终于停在其中一间功房门口。

推开门,里面正闹哄哄的,鸡飞狗跳。

满满一屋子人,根本没在练功,不知道在闹什么,大呼小叫的。

看见安稚进来,立刻一起起哄,“呦,又来一个!”

他们多数都衣着华丽,一看出身就不低。

按符渊的说法,七凉山是最好的教功夫的地方,大概能进来的也都不是普通的妖。

其中有个少年,容貌俊美,身上穿着一件遍布金色刺绣的华丽长袍,被一圈人簇拥着,隐然已经是众人的老大。

他长得漂亮,人更嚣张,大模大样地把读书的矮几当凳子坐,穿雕花靴子的脚随便踩着另一张矮几。

他也在打量安稚。

安稚手腕上戴着镯子,并不太担心。

“喂,你的原身是什么?”华服少年开口问。

果然问这个。

安稚并不想假装一只天生没有耳朵的小残疾猫。

她淡定答:“我的原身啊?海豚。”

所有人面面相觑,好像没人听懂。

“海……豚是什么?”有人问。

安稚用胳膊划拉了一下游泳的动作,“住在海里,会像鱼一样游泳,可是比鱼聪明,也比鱼漂亮。”

“海啊?”

大家都被镇住了。

“幽冥之地的海里不是早就没有鱼了吗?”

安稚吹牛不打草稿,“我家好多好多年前就搬到浮空岛上去了,自己在岛上造了一个大湖,有整座岛那么大,里面灌满了盐水,就像海一样,我们都在里面游泳。”

“那你家的浮空岛一定特别大。”有人羡慕地说。

“那是自然。”安稚信口胡诌。

心想,看来就像边涯说过的,浮空岛数量有限,好像地皮比一线城市还紧张。

只有那个华服少年一脸不信。

他再看一遍安稚,忽然说:“你身上穿的是羽霓裙?”

安稚还没回答,他就继续说,“听我父王说,羽霓裙会随着天气变幻颜色,世上只有一件,在炽雀族族长的手里,当宝贝一样收着,谁都不给。”

少年怀疑地看着安稚,“你不是炽雀族的人,是怎么把它偷出来的?还敢穿出来,真当大家都不认识?”

偷?偷??

安稚的火腾地一下烧起来了。

然而并不能说这件羽霓裙是大红翅膀小姐姐送她的。

听起来,这个趾高气昂的华服少年好像认识翅膀姐姐,只要他一打听,立刻就会发现安稚是只宠物的事实。

“什么羽霓裙,这是我家祖传的烟霞裙好吗?你是有多孤陋寡闻,竟然不认识烟霞裙?”

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让华服少年都顿了一下,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信她。

旁边有个头上长着小黑犄角的清俊少年,忍不住替安稚说话。

“哪有开口就乱说人家偷东西的?”

难得有人站出来帮安稚说话,安稚对他笑笑,他也回给安稚一个笑容。

大家正乱着,门又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青年。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腰上束着滚银边的极宽的腰带,袖口也收着,双眉斜飞,眼神冷冽,被白得没有血色的肤色衬得十分惹眼。

帅归帅,却一脸杀气,让人心底生寒。

他进了门,一言不发,连看都没看一屋子闹哄哄的弟子一眼,就只抬了抬手。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

安稚只觉得眼前一花,体内的光球好像严重地动荡了一下,连忙稳住心神。

片刻间就重新稳住了,安稚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周围的新弟子全部都莫名其妙地趴在地上。

那个胆敢大模大样坐在课桌上的华服少年好像趴得尤其惨,像是被什么大力拍在地上。

整间功房里,只剩安稚一个人还是站着的。

站在扑倒的人堆里,显得特别的高,特别的醒目。

这样很不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肥的羊一定第一个进屠宰场,这道理安稚非常懂。

也就愣了半秒,安稚就自己主动蹲了下去,和周围扑该的崽们保持同一个海拔。

她蹲下去,仰着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发了大招的黑衣人,满脸都写着两个字——“乖巧”。

黑衣人眼见她动作麻溜地主动蹲下,一脸无语,瞟了她一眼,对大家抬抬手,“都起来吧。”

说得好像每个人都是主动跟他行了个大礼一样。

“我叫兰盏,你们可以叫我兰师兄,以后由我来带着你们修行。”

他不屑地瞥一眼爬起来的众人。

“我知道,你们这里面有人早就已经有灵元了,说不定还修了个几阶。可是从现在起,把你们在家里学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忘了,所有人都跟我从头再来一遍。”

他随手拉过旁边的一个男弟子,手碰到那弟子的一瞬间,就问:“练过?”

男弟子惶恐地点点头,“练,练过,练到一阶。”

兰盏眉头一压,不屑地哼了一声,“一阶灵元?你那模模糊糊的一团东西也能叫灵元?”

手掌啪地往那个弟子肚子上一拍。

那个弟子立刻就要哭了,“我的灵元!我的灵元怎么没了?”

“你哭什么?”兰盏皱皱眉,“重新跟着我再聚一遍,一定比你那个破玩意好。”

然后问刚爬起来的华服少年:“你是冉野,昊穹王的儿子?”

符渊说过,昊穹是和符渊的玄苍并立的王国。

安稚心想,这少年原来是个皇子,怪不得狂成那样。不过他们的国名叫“好穷”,感觉很不吉利啊。

发现兰盏认出他来了,这叫冉野的少年好像松了一口气,“是。”

兰盏却毫不犹豫地捉住他的手腕,“三阶?”

冉野脸都白了,点点头。

兰盏随手在他身上一拍。

估计他的灵元也被拍散了。

再狂的人,在兰盏手下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好不容易修成的灵元被人拍散,冉野严重地抖了一下,面如土色,不过还算硬气,什么都没说。

兰盏又出手连探几个弟子,忽然握住安稚的手腕。

安稚立刻打算挣开。

何必要贪心不足来修什么六阶灵元,就好好地抱着五阶灵元等着回家好了。

这七凉山,咱们掰掰了。

兰盏碰到安稚手腕的那一刻,却怔了怔。

他的表情困惑,像是遇到什么令他十分费解的事。

“你竟然没有灵元?没有的话,刚才为什么能挨过我一下不倒?”

他说她没有灵元?

安稚也震惊了。

所以体内那个正在疯狂旋转的漂亮光球难道不是灵元?

兰盏又体会了半天,好像还是找不到答案,狐疑地松开她,去验下一个弟子去了。

安稚活动了一下被他用力攥过的手腕,心想,如果这个光球不是灵元的话,那它是什么?如果没有灵元的话,难道真要和他们一起玩十日聚元?

一阶的灵元都没有的话,想一个月练到八阶,估计是很难。

安稚有点发愁,再看一眼光球。

可是光球的样子,明明就和书上写的灵元一模一样。

兰盏已经去验下一个弟子了,目光却还留在安稚身上,忽然开口问她:“你的原身是什么?”

安稚还没说话,旁边就有好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抢答:“海豚!”“她是海豚!”

兰盏没听懂:?

还有人补充,“她家的浮空岛上有个大湖!”

“是整座岛那么大的大湖!”

“大湖里灌的都是盐水,海豚都在里面游泳!!”

兰盏:??

安稚淡定地跟兰盏解释:“海豚是一种稀有的上古神兽,知道的人很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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