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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衢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
殷明鸾的心一跳、一跳, 时间仿佛静止了。
殷衢盯着她,微微皱着眉, 似乎是要探索她脸上的什么东西。
殷明鸾几乎要以为自己脸上黏上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脸。
殷衢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一下打开殷明鸾的手,嘟哝道:“挡到朕了。”
殷明鸾感到手背火辣辣的疼, 醉了的殷衢可真是不会客气。
而且, 挡到?
殷明鸾觉得殷衢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她乱七八糟想一通,原先起来的心思已经歇了。
这时, 殷衢似乎对她的走神感到不满意, 用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殷明鸾吃痛地怒视殷衢。
然后她看到殷衢用极为缓慢的速度低下了头……
殷明鸾闭上眼睛退了一步, 双手悄悄在背后握紧了, 十指用力又放松。
殷衢额上散落的头发先落在她的脸上, 痒痒的。
殷明鸾睫毛一抖, 正要睁眼看时,唇上忽然触到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
殷明鸾脑中现出了那日上元节的奇花火爆,噼里啪啦地就这样在她的脑子里炸裂。
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她应该逃开……
可是, 殷衢醉了, 不会有人知道了, 除了她自己。
那又有何妨?
她便任由殷衢闹去。
殷衢衔住了她的唇, 极为细致地碾.磨, 似乎是不得其法。
殷明鸾松开手, 揪住殷衢腰上的衣服,她像是浑身泡在热水中,有些暖洋洋的, 她情不自禁环住了殷衢的腰。
殷衢身子顿了一下, 然后突然间像是被激起了什么,他咬了殷明鸾下唇一下。
殷明鸾疼得轻轻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微微启开了唇。
……
殷明鸾后悔死了。
她应该从一开始就逃开的,或者不要抱住殷衢,或者不要张嘴。
殷明鸾双颊酡红,有些透不过气来。
最后她脱力地搭在殷衢的肩上,要靠殷衢抵住她,才能不从柱子上滑下去。
殷明鸾轻哼:“大混蛋,放开我。”
殷衢果然照做。
然后殷明鸾就在端正站着的殷衢眼中,缓缓滑了下去。
她本意是要让殷衢不要将她的腰揽得那么紧的!
可是面对着殷衢稍显迷茫的目光,她只能自认倒霉。
醉后的殷衢没有平时的高深莫测,显得有些傻,殷明鸾胆子大了起来,撒着娇差使他:“抱我起来。”
殷衢果然照做,一手穿过她的双臂,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很突然地抱了起来,吓得殷明鸾一声惊呼,然后环住了殷衢的脖子。
殷衢稳稳地往前走,殷明鸾疑惑他要去哪里。
若是他要这样把她抱出去的话,她就不要做人了。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殷衢,打算一瞧见不对劲,就跳下来。
殷衢没有往门口走去,殷明鸾松了一口去,但是马上,她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殷衢将她扔到了床上。
殷明鸾的床是柔软舒适的,可是这样也经不得殷衢这样一摔,殷明鸾感到腰都要断了。
她揉着腰从床上坐起来,却看见殷衢将皂靴脱了,转身躺了下来。
殷明鸾一愣。
她娇斥:“走开。”
殷衢疑惑扭头问她:“为何?”
殷明鸾想了想,和醉酒的殷衢是讲不出什么大道理的,她于是说:“你摔痛我了,不许躺在这里。”
殷衢认真思索了一下:“朕让你亲一下。”
殷明鸾愣住。
殷衢说:“亲完就听你的。”
殷明鸾捏着衣服带子侧着脸扭捏了一下,说道:“好吧。”
她看了一下殷衢躺着的位置,一咬牙,大大咧咧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还没坐住,她就听见殷衢似乎闷哼了一声。
殷明鸾不安:“弄疼你了?”
殷衢眸中喑哑似乎有水光,他说:“朕有些难受。”
殷明鸾以为他在抱怨她重,带着气小声说道:“受着。”
然后,殷明鸾双手撑着床榻,弯下腰来……
良久,殷明鸾气喘微微地坐在殷衢身上,浑身发软。等她脸上红晕褪去,却看见殷衢瞟着边上。
殷明鸾心里闷闷地生气:“你怎么还走神呀。”
殷衢说道:“张福山一直要进来又不进来,朕想打发他走。”
殷明鸾连滚带爬从殷衢身上下来了。
殷明鸾整理好衣裳头发,木着脸走了出来,她在廊下看见远远站着的张福山。
殷明鸾感到脸上很烧,但是她刻意不动声色,她说道:“陛下醉了,张公公快些让陛下回宫吧。”
张福山瞧了她一眼,陪着笑说道:“公主辛苦了。”
殷明鸾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精彩,半晌,她说:“本宫没做什么。”
像是在谦逊,像是在抵赖。
殷明鸾终于将殷衢请了出去,恭送完天子,殷明鸾回寝宫懊恼地锤了锤床榻。
真是……色令智昏。
她干了什么?!
玉秋和檀冬走了进来,殷明鸾说道:“今晚谁都不要来服侍。”
檀冬似乎要问,殷明鸾先制止了她:“也什么都不要问。”
“出去吧。”
玉秋和檀冬出去后,殷明鸾将头埋在被子里,一晚上烦恼得辗转难眠。
次日起来,殷明鸾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件大错。
若是殷衢知道,必定会震怒。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张福山替她保守秘密,毕竟,张福山是御前的人,他怎能欺瞒天子?
殷明鸾一大早把玉秋和檀冬叫道跟前,神色严肃地说道:“玉秋,檀冬,事情变得糟糕了,我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把你们安顿好。”
玉秋和檀冬跪下,又是说了一番不愿意出嫁的决心。
但是这次殷明鸾很坚决。
玉秋和檀冬对望一眼,眼中惊恐难掩饰,似乎压抑着颤抖:“公主……知道了?”
一定是昨晚陛下来对公主说了什么。
殷明鸾抱着引枕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看出玉秋和檀冬似乎在瞒着她什么,她不动声色:“对,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为何要瞒我?”
玉秋和檀冬相继跪下。
玉秋道:“在怀庆府时,般若教众被抓后依旧不死心,散布流言说卫将军才是帝胄皇子,一定会夺得天下。”
檀冬说:“这些小喽啰也晓得这些机密要事,宋吉大人知道后妥善处置了,才没让这些话传开。至于奴婢们,实在是被陛下叮嘱过,不敢违抗圣意啊。”
殷明鸾没有想到今日一番话却引出了这样的秘密,她感到眼前有些发黑。
昨晚她的荒唐之举如今看来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殷明鸾知道毫无希望,但是她依旧不死心问道:“那……皇兄知道吗?”
玉秋回答:“陛下自然是知道的。”
檀冬和玉秋见殷明鸾脸色苍白,想要安慰,却只能跪下,额头触地:“奴婢欺瞒公主,请公主赐罪。”
殷明鸾用手支着头,微微抬手让她们起身:“这事太过重大,我知道不能归罪于你们,起来吧。”
这事怪不得殷明鸾迟缓。
那时殷衢对待殷明鸾一如从前,众人揣摩出天子的态度,哪里敢将闲话传到殷明鸾耳中?
玉秋和檀冬二人也被张福山悄悄找去说过话的。
还好此事暴露在怀庆府,殷衢命人处置了知晓这个秘密的般若教众,于是殷明鸾的身份好歹保全。
殷明鸾半阖着眼,眉眼醺醺,侧倒在美人榻上,玉秋和檀冬慌了,连走上来,要掐殷明鸾人中。
但马上,殷明鸾站了起来,冷静道:“事已至此,逃避不是办法,我这就去面见皇兄。”
她猜不透殷衢的心思,为何在知道她不是妹妹后,还赐予她无比的封号。
她凭借仅有的经验,想到了前世许家最辉煌之后的事。
皇兄不会也是在捧杀她吧?
若她不识抬举,和许氏一样,是不是也会步许氏后尘?
殷明鸾下了轿辇,她抿了一下唇,看着汉白玉阶上巍峨庄严的宫殿默不作声。
天色不太好,乌云沉沉压着乾清宫,宫殿就像一只困卒的巨兽,压抑着脾气,窥伺来人。
乾清宫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可怕,殷明鸾走在殿门前,几乎要退缩。
张福山望了一眼殷明鸾:“公主,在等什么吗?”
他眼神中似乎有一点慈爱的揶揄,不过现在殷明鸾心乱如麻,丝毫没有注意到。
张福山心里想着:年轻人啊。
许是脸皮太薄,今天一看,一个两个都正正经经,仿佛昨天那一出活色生香和他们无关。
张福山见他们要装傻,免不得也跟着装傻。
殷明鸾却不知道张福山这许多心思,她摇了摇头,暗暗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今日外面下了雨,天阴阴的,殿内却是烛火辉煌,殷明鸾走了两步,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让人对这庞然的宫殿心生畏惧。
殷明鸾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她蹙眉想了一想,那日大梦归来后,她在训斥完裴元白,就是这样来到殷衢的宫中。
那时候她对假公主的身份颇为不安,害怕着真相揭露的那一天。
那一天在一年之后来了。
就是今日。
殷明鸾走了进去,她没来得及抬头看殷衢一眼,就这样跪了下来:“长乐死罪,恳请皇兄收回镇国封号与所有赏赐。”
上面久久没有言语。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殷衢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不出有任何波动:“长乐何罪之有?”
昨夜任人摆弄的殷衢仿佛是殷明鸾臆想出来的,殷明鸾听见上面冷冰冰的声音,开始觉得委屈。
殷明鸾吸了一口气,沉静说道:“我……我非为世宗与李贵太妃之女,我……是个假公主。长乐深知愧对皇兄,愧对祖宗,自请离宫,望皇兄念在昔日之情,成全。”
良久,头顶上殷衢的声音略有迟疑地问:“那……顾家的一切,你父母如今在何处,你可知晓?”
殷明鸾不知殷衢为何没有在意她的身世之谜,反而关注顾家,她只能回答道:“兄长,顾家兄长曾经说过,我亲生父母是在我很小时候,因病去世的。”
许久,上面没有说话。
殷衢松了一口气。
“长乐、真是不聪明。”
殷明鸾惶惶之中听见了来自头顶的一声轻笑。
是嘲笑。
她还跪着,却被拥进了殷衢地怀里,是殷衢半跪了下来。
一段冷冽的龙涎香从干燥的织物中透了出来。
殷明鸾睁着眼睛,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情不自禁想要回抱过去,举起手,却只是揪住了殷衢的衣角。
揪得很紧。
“自请离宫?”
“是。”殷明鸾的声音细若蚊蚋,但是她有些放心下来,看来皇兄并没有生气。
“不,朕在宫中为你留着位置,虽然暂时被鸠占鹊巢,但,你要耐心等一会儿。”
殷明鸾开始听不懂了:“什么意思?什么位置?”
殷明鸾被放开了,她依旧怔怔地坐在地上。
殷衢已经回到书案前,拿起一本折子看,顺便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地下冷,起来。”
殷明鸾慌忙整理了衣裳,站了起来。
她小心试探问道:“皇兄,不处置我?”
殷衢发现他将折子拿倒了,他不动声色将折子合上,说道:“朕说过,宫中有你的位置,你不能走。”
“这是什么意思?”殷明鸾不解问道。
“朕要你……”殷衢话说了一半,却顿住不说。
他将手指一根根收紧,白玉扳指膈在手心,他缓缓道:“你去吧。”
这是逐客令了。
殷明鸾心中一下子涌出了大喜大悲后的一种茫然,她似乎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愣愣的,有些虚幻之感。
这就是这么多天来,她夙夜忧心的事情吗?
就这样解决了?
她怔怔地站起来,歪歪扭扭对着殷衢行礼告退,离开前忽然又想起一个要命的事情。
“昨夜,我饮了酒,似乎冒犯了皇兄,记不太真切了。”
殷衢放下手中的折子,感到昨夜醉酒后的头疼涌上来,他拧着眉头缓缓发问:“昨晚、怎么了?”
殷明鸾认真看殷衢,他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她大喘一口气,心中默念老天眷顾,她露出一丝笑,说道:“只记得好像冒犯了皇兄,细想又不记得了。”
殷明鸾害怕殷衢细问,忙行礼告退。
她站在乾清宫门外,怔怔了许久,思绪因为太过杂乱,她一时间竟然是什么都没想。
她往乾清宫外走,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是卫陵。
她忙说:“见谅,我不是故意往你这儿撞的。”
卫陵道:“我却是专门在这里等你。”
殷明鸾问道:“怎么了?”
卫陵说道:“贵太妃娘娘病重,她……催着让我和你快快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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