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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当日与叶疏白为万千下界送去一缕源力, 也不过是想着为那些不久后就要溃散的世界续上一口气,再给予那些世界的生灵一次机会, 而这机缘实则虚无缥缈, 能把握住的人怕是寥寥无几。
一开始温云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到后面的时候,事情就逐渐脱离她的设想了。
最开始来的还都是些被困在渡劫期许久的老年修士, 即便是飞升之后, 实力也不算得出众,天雷也没能熬过几道。
所以他们前来拜会了温云与叶疏白之后, 要么就选择在白云城定居养老, 要么就选择回自己的下界去教导自家门派或者家族的后辈, 想要教导出能振兴自己所处世界的天骄来。
但是近些日子, 前来拜会的那些人看起来就有些过分年轻了。
温云默默地看着梦然, 叹口气:“师姐, 先前那几位也都是你招待进山门的,你不觉得他们哪里不对劲吗?”
聪慧如斯的梦然师姐当然明白,她脸上也是无奈:“算上新来的那个林凡, 这四位客人都年轻得过分了, 这天赋, 哪怕是放到上界都极为出众, 却偏偏都是自下界而来, 而且他们的身上总是有股让我看不透的气质。”
看不透就对了, 毕竟这是每个界的气运之子啊!
梦然师姐顿了顿, 隐约地又皱眉:“而且我观他们的言行举止,分明没有轻浮之举,但是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过分亲昵了。”
温云同情地看着她。
毕竟龙傲天, 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能拉得反派仇恨,又能提升正派好感。
他们怕是早就习惯了被无数善良美丽的女子倾慕的日子,像梦然师姐这样身份高贵且容貌倾城的女修,按着惯例是该对他们“产生异样的情愫”的。
但是很可惜,梦然师姐身边有各种天才,更有温师妹那样的变态,她看着这些年轻人,只觉得平平无奇,连她家师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温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行吧,既然远客来,我们总该去招待一下。”
看到梦然师姐皱眉略有不乐意,她失笑道:“行啦,知道师姐你不喜欢那些怪人,我自己去就好了。”
梦然想了想,却还是摇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这四人着实古怪,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就不好了。”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有一个人竟然先她们两个一步去拜会那四人了。
*
沈星海端坐在第一峰山脚下的小院中。
他本就是第一峰的弟子,在把两个徒弟丢出去历练回来的路上,正巧碰上了那些在客院中比试的外客,于是不明真相的他本着维护宗门秩序的原则,出手了。
这一出手,他就察觉到不对。
那四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面孔,竟然都已经修炼到了飞升境界!
莫非这是哪个大势力派来的弟子?不然上界的寻常修士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少年天才!清流剑宗内朱尔崇都才刚突破元婴,自己跟梦然师姐都才到渡劫境。
要知道他们几人可都是有温云的各种珍稀资源在背后支持的!还有叶疏白这等大能亲授剑法,竟然还不如这四人?
而那四人也是同时停下手中动作,目光忌惮地看向沈星海。
林凡吸了口冷气,暗道不愧是前辈所在的宗门,底下的弟子竟恐怖如斯,一个渡劫境对上他这么个飞升境高手,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这厮跟那三人一样,绝非凡人!
一时间,五人皆是沉默不发地打量着彼此,围坐在那个石桌的边上组成一个奇怪的圆。
虽然没有什么敌意,但是眼中那种复杂和警惕就差点写脸上了。
温云跟梦然一走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奇怪的画面。
在看到沈星海后,更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表情不失控。
嘶!
不愧是沈师兄,已经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赶来了吗?看他们气息如此凝滞,难道龙傲天只能存在一个,下一步他们就要开始互相残杀养蛊了?
温云轻咳一声打破这份尴尬。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来,那四个新来的看到温云后都是微微一怔。
唯独沈星海眸子微亮,温和地唤了声:“温师妹。”
“温师妹?”林凡在心中琢磨着这个称呼,看着眼前这个瞧着年轻得过分的面孔,不由得有了猜测。
她姓温,气度也远超常人,想来这便是那两位前辈的后嗣,指不定就是什么最疼爱的孙女,整个清流剑宗的公主之类的存在!
其他三人估计也跟林凡想到了一块儿,都放下了警惕,客气有礼地对着温云自报家门来意。
只不过温云身上的修为着实让人看不透,本来林凡还想请教下残玉中的那块老前辈,但谁曾想,自这位少女出现后,残玉突然就变得悄然无息了。
林凡只好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在下名叫林凡,昔年受了叶老前辈跟温老前辈的大恩,此番前来贵宗叨扰,便是为了亲自拜谢一二。”
“温老前辈?”这个称呼让温云的脸色略有些微妙了。
“是的。”林凡丝毫未察,还耿直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他还没来得及翻阅那些话本,自然不知道温云究竟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她修为惊人,这么可怕的实力肯定是个老前辈!
沈星海跟梦然同时向温云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瞧瞧,以前还只有叶疏白被叫老人家,现在好了吧,你也被叫老前辈了。
温云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慢悠悠解释:“巧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温老前辈。”
老前辈三个字,她咬得尤为重。
“……”
原本还把温云当十多岁小姑娘,甚至用了亲切的大哥哥语气同她说话的众人脸色大变。
四个来拜会的齐齐起身躬腰,态度无比恭敬地道谢。
好在温云倒也没有要跟他们计较的意思,极为妥帖地自芥子囊中取了些酒水分置在众人面前,熟练地接受了这份谢意。
她也不是个挟恩自重的人,并不打算靠着这份恩就强行将这些人纳入山门收为己用。
她只是很好奇这些气运之子一般都会做些什么,毕竟沈星海的龙傲天之路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了。
“先前很多道友来过以后,都选择回下界传道教授家族和宗门的后辈了,你们若是想要上界的源力修行功法,我倒是可以给你们。”
只不过四人听到这样的好事后面上都没有喜色,反而皆露出复杂神情。
“回禀前辈,我只不过一介散修,无亲族,更无宗门。”林凡苦涩开口。
边上另外三人一顿。
第一个:“好巧,不才与兄台之境遇竟相差无几。”
第二个:“吾辈亦如此。”
第三个:“在下也一样!”
温云悄悄地看了眼沈星海,啧,看样子按着原剧本来的话,沈师兄原本该离开清流剑宗成为散修的啊!
她抿了口清酒,顺势问下去:“不知几位道友接下来预备去往何处?”
林凡落拓大方地同温云直视,诚恳道:“按照道理,在下本该留在云海界为两位老前辈驱使,以回报恩情的。但是奈何我飞升之时得罪了一群盗匪,眼下正在被他们追杀,待我解决掉那些人后再来报恩!”
温云还没回答,另外三人都看了过来。
第一个惊讶得杯子一歪,倾出半盏酒:“林兄,世事竟如此巧合,我也是飞升之时被一群上界盗匪给盯上,诛杀他们三人后逃出来,被追杀到这里的!”
第二个叹气:“吾辈运道不错,飞升之时倒还顺利,只是在前来的路上结识了一位露水红颜……咳,谁知她是某位盗匪的心上人,对方现在正领着下属在追杀我。”
第三个面露苦笑:“在下前些年游历时曾与人抢夺一天材地宝,不料对方势力庞大,现在那些人正在追杀我。”
好家伙!
温云面露敬意,不愧是在哪儿都能引出风波的气运之子,人人都要被追杀。
沈师兄,你又不合群了啊!
四个人相视一眼,一时间竟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眼中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遇到了知己的庆幸。
温云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留下那桌酒,起身悄然离开了。
后面的事儿就都是梦然师姐转告温云的了。
比如说那四人惊觉他们不止是人生经历相似,连仇家竟然都要是同一窝盗匪,再例如他们当夜喝了温云的酒后一时间心情激荡,竟然对着天道起誓结成了异性兄弟。
再例如他们预备一起携手去寻那群盗匪的麻烦,而沈星海听说后……也打算跟着去。
“沈师兄为何也要去?!”温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跟那群盗匪也没仇啊!”
梦然跟温云并肩同行,朝着沈星海的小院走去,听到这句文化后也是无奈:“沈师弟说他近来修为无所进展,想要跟着出去历练一番,看能不能借此机会窥得飞升的机缘。”
顿了顿,梦然又古怪道:“而且听沈师弟所言,他怕是跟那群盗匪也有血海深仇。”
温云愣了愣:“啊?他也有仇?”
“是的,当初沈师弟的右臂不是被道劫弄断的吗?道劫也是个盗匪。”梦然无奈:“所以沈师弟当时拔剑朝天一扬,喊了句‘血仇不报非君子,惩恶扬善吾辈命’后,就痛痛快快地加入那四个人的剿匪行动了。”
温云:“……槽点过于密集,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评价是好。”
但是沈星海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历练,温云和梦然这两位好友也不好多加置喙。
毕竟她们也知道沈星海惯来就是个行侠仗义的性子,这次加入林凡等人的队伍,想来也是圆了他的一个梦,而且清流剑宗里日子的确太顺了,没有外界那么刺激。
她们这次来,便是为了送别沈星海的。
小院门口的两棵大树郁郁葱葱,底下的阴影处立了个身着劲装的爽朗男子,他左手提着云晶剑,这会儿正一脸肃然地同低头静跪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徒弟低声叮嘱着什么。
听到院外的动静,沈星海抬头看了过来,发现来者是温云和梦然后眉头微舒,挥挥手让两个徒弟退下后,迎了出来。
“梦然师姐,温师妹,你们怎地来了?”
梦然师姐无奈:“还不是你今日就要急着走?眼下且不说叶师祖还在外修行,便是朱师兄他们都去了外界,想给你弄个践行酒都来不及,白亏了我在云海阁预订的那桌好酒好菜,眼下只能全打包给你装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芥子囊中取出各种酒菜吃食,还有诸多衣物鞋袜。
“你既要出去历练到飞升才回来,想来没个百年是不成的。外面日子清苦,不比宗门,别到时候去了哪个世界连解馋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沈星海接过这些东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劳师姐费心了。”
他的目光又落到温云身上。
后者扬了扬眉:“我当然也是带了践行礼物来的,喏,都给你。”
她拿出一块玉片:“我前阵子刚研究出来的新传送阵法,跟以往需要时间来启动的阵法不同,这个新的,只需要把你的一缕神魂烙入其中,不管你在多远的地方,只要心神一动就能瞬间传送回这里。”
温云点了点脚下这块地:“所以即便你被哪只野兽吞嘴里了,只要它还没咬下来,你都能逃出升天。”
什么天材地宝炼制的防御法宝,什么巨灵族锻造的无敌铠甲,都没有这玩意儿来得好用!
沈星海也明白这东西的难得,表情郑重地接过了这块玉片,认真道:“温师妹,我定会好好珍惜这块宝玉,除非生死紧要关头,绝不胡乱使用!”
温云愣了愣,回答:“倒也不必这么珍惜,它至少能用十次。”
“……”
沈星海失笑,还是慎之又慎地将玉片贴身放好。
不远处升起四道身影,原来是林凡他们几人准备要动身了。
沈星海收回目光,冲着两个好友拱了拱手。
“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二位,再见之日,便是我飞升之时,记得温酒候我!”
却见那剑眉星目的男子纵身跃上云晶剑,恍若化作一道洒脱的剑光刺向天穹,不多时便再也看不到身形了。
剑修,自当如是潇洒快意。
只是再见,也不知道是一百年后,还是几百年后了。
清幽的小院门扉半掩,院外的古树被风吹拂,枝叶缝隙间透出斑驳的金色阳光洒落在地,静得出奇。
过了好一会儿,梦然才担忧地开口:“沈师弟这一去本该是为了历练,但是你把那救命的传送玉片送给他,会不会弄巧成拙,让他无法直面危险,历练失败?”
温云笑着摇了摇头:“师姐,这次你可说错了,若我没猜错,他们这一路怕是要经历各种精彩刺激的危险,从头到尾被好生历练一遍,接下来我们在宗门内等着便是了。”
毕竟,这可是集结了五位惹事主角的队伍啊,还愁麻烦……不对,是机缘找不上来吗?
*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些盗匪怕是有个大组织,专门挑下界上来的修士下手……”这群人中属林凡最为沉稳年长,有关剿匪复仇的计划也是由他在布置。
“……我是最后飞升上来的,盗匪最近一次露面也在我们西境,不如大家随我一起去一趟?”
没有人反对,毕竟人人都是主角,行事很有章法也很惜命,能群殴的事情倒也没没人突然跳出来说要去单挑。
不过几人都是能动手不多哔哔的性格,因此林凡也只简单地讲了下计划后便不再多言了。
只不过路途遥远,沈星海原本还想借星云梭来用,奈何这玩意儿恰好拿去翼人那边保养了,五人只好御剑或者驱使法宝一路朝着西边跑。
沈星海是剑修,自然是御剑的。
另外四人各自都驱使着不同的法宝,沉默往前飞去。
沈星海总觉得他们四人身上有些古怪,暗自往后瞥了一眼。
就在这时,他手上戒指突然传来一丝滚烫之意,紧接着便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在他脑海中:“你很好奇那四人的来历?”
沈星海表面上镇定无波澜,脑海中却是已经同戒灵聊起来了:“阳玄前辈,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股让人忌惮的气息。”
阳玄仙尊早就同沈星海道明自己的身份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把沈星海教导成一个高手,届时杀死上玄仙尊替自己报仇,再让沈星海这个弟子重掌东玄派,这才该是完美的剧本。
只不过饶是阳玄仙尊这么位见惯世事无常的老人也没想到,会有温云这样一位奇葩横空出世,抢先一步把上玄仙尊给干掉了!
而东玄派这万年来更是不争气,眼下直接溃散得连个中型门派都比不过了,眼下不过是青玄同他的徒弟流山一起苦苦支撑着,阳玄仙尊看着也只觉得这是那些后辈自作孽不可活,到后面便是连夺回宗门掌门的念头都没了。
相较起来,倒不如别让沈星海替自己背负那些过往的沉重仇恨了,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这么多年下来也的确有了深厚的师徒情谊了。
阳玄仙尊嗤笑一声,和声安抚:“傻小子,你忌惮那四人做什么?莫非还怕他们不成?”
“并不是害怕,也并非对他们有敌意,只是总觉得他们深不可测。”
阳玄仙尊听到这番回答后忍不住笑出来,哈哈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吧,他们四人与你一样,背后都有高人指点!”
“方才我亦是细细观察了一番,林凡所用的御空招式甚是特殊,那是浮灵界独有的功法,而这一界在万年前就已经破灭,若是我没有猜错,他背后的高人恐怕就是昔日浮灵界的界主,空灵上人!”
“而那个微胖的小子背后的高人,应该就是苍龙界的最后一条龙灵!”
……
兴许是活得太久知道得也多,这会儿阳玄仙尊如数家珍地将这几人背后的依仗一一道来。
这些大来头和响亮的名号让沈星海听得越发吃惊:“他们背后竟是如斯恐怖的存在!”
“呔,你这傻小子!他们哪里比得过你!”阳玄仙尊的声音中全是恨铁不成钢:“老夫我昔年可曾是万界之首的存在,再者说,他们背后的那些高人可都已经只剩下神魂了,你身后的那两个人可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事实也是如此。
即便沈星海在五人小队中修为最低,但是因为另外那四人都承了温云和叶疏白的恩情,光在这一层面上也对沈星海多加照顾。
相处得久了,众人越发觉得彼此间志趣相投。
五人互相交流下修行心得,又或是探讨下诸如“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深度问题,气氛极其融洽。
这日,奔波许久的五人落在了西境最边缘的一界,稍作休整。
这一界是个繁华的上界,名为青鸾界,因为有一专收女弟子的大门派在此,所以此界女修尤为的多。
乍一入城,沈星海就看到了无数道袅娜身影翩翩而至,街上来往的或是明媚妖娆的半妖少女,或是清纯含蓄的人族少女,皆是如画的倾城容颜。
而他们这一行人亦是引起了青鸾界女修们的注意。
五位修为高超的年轻修士,还个个都长得……
怎么说呢,用话本中的句子来形容,大概就是——
“虽然相貌平凡,但细看之下眼神却格外坚毅深邃,而气质更是超然洒脱!”
乍然间掉落到了满眼皆女修的这个世界中,沈星海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连带着走路的姿势也开始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碰到路过的女修,拘谨得要命。
边上的林凡见状不由轻笑,倒也没明着笑话他没见过世面,而是打趣:“沈老弟,你见了女修怎么突然就畏手畏脚了,这样子倒像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沈星海面上微赧,低声解释:“在下宗门中女修较少,且平素也不认识多少女修。”
还有句沈星海没说,那便是他们这帮剑修虽说平日里笑闹无度,但是因为梦然跟温云这两位奇女子的存在,所以对女修们一贯都很是尊重。
这群憨货见到女修的第一反应也是“她修为好像挺不错,我想跟她比试一番”“她有点菜,我一剑可以把她挑飞”之类的简单想法,并不会对貌美的女修生出绮思。
沈星海年轻有为,长相亦是俊朗,所以这些年来不管是清流剑宗的同门师妹也好,还是白云城中的异族女修也罢,有不少人都对他表露过倾慕之意。
然而沈星海就是个修炼狂魔,这一百多年里,同他关系近些的女性唯独三人:梦然师姐,温师妹,山门下卖狼牙土豆的阿婆。
若他真是话本中的男主角,那他拿的大概是无cp剧本。
相较之下,林凡他们四人明显就不同了。
刚进入客栈,其中一位兄弟就在楼梯上撞到了一个匆匆奔跑下楼的小姑娘,后者倚在他怀中,俏脸微微泛出红晕,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飞身就跑远了。
沈星海远远地避开,生怕自己也不小心撞上别人,只不过预备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兄弟站着不动了。
他不由好奇:“赵兄,怎么了?”
赵傲天脸上露出三分七分玩味,笑道:“我的芥子囊竟被那小丫头顺走了,你们先歇息,我且去会会这个狡猾的小贼。”
沈星海怔了怔,皱眉暗道:“小小年纪竟然出来偷东西,不好。”
只不过他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赵傲天明明被偷了东西,却还能笑出来?要换成是他,且不说芥子囊,就算是一块源晶,都要气得把那毛贼拧断胳膊!
林凡拍了拍沈星海的肩膀,低笑着打哈哈:“别管赵兄,我们兄弟几人行了数年的路了,且买点好酒来犒劳下吧。”
后面站着的钱傲天也是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我去叫小二送壶酒来吧。”
很可惜,这酒到后面也没能叫上来。
沈星海亲眼目睹钱傲天下楼朝小二走去,然而也就这短短几步的距离,中途却插入了一道异样的哭声。
客栈边上的医修馆门前不知何时跪了个娇柔的少女,垂着泪恳求医修帮忙去救自己的妹妹。
只是边上的医修也无奈,好言劝道:“凌小姐,并非我们不出手相救,而是那血灵草只在某些下界有产出,我们也找不到啊,你妹妹的病我们着实为难。”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这位小姐请起,你的妹妹,吾辈可救。”
那个绝美少女愣愣地被钱傲天搀起,后者温和地看着她,低声道:“我有血灵草。”
少女大喜过望,美目含泪地看着钱傲天,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便不松开了。
钱傲天无奈地笑了笑,回首看向另外三位队友,愧然道:“三位且饮着,吾辈先去救人,稍晚便来!”
沈星海纳闷:“既然那位女修只要血灵草,且边上就是那么多医修,钱道友若是想要救人,直接把仙草给医修让他们去救人便是了,何必自己去呢?”
林凡被梗住了,一时间竟觉得沈星海说得有理有据,着实无法辩驳。
不久之后,第三位兄弟孙傲天也走了,离开时说的是要去青鸾界最大的拍卖行中淘些宝贝,但后来林凡与沈星海在客栈等到晚上也没把他等回来。
最后只等到一道传讯消息:“我在拍卖场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义妹,两位勿等。”
林凡握着酒盏坐在客栈窗边,不紧不慢地小口品着。
而沈星海面上淡定,只是心中依然疑惑不解。
说好的大家歇一晚上就继续动身去剿匪,怎么中途就跑了三个了?
林凡似乎看出了沈星海的不解,低笑了一声,替他斟满酒:“恐怕这次只有你我二人同去剿除盗匪了。”
沈星海:“不等他们?”
“他们恐怕要开始一段新的际遇了,我们还是莫要打扰他们。”林凡对着边上的小二招招手:“给我们打包些吃食。”
又转回身看向沈星海,朗声道:“我们明早就走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先前已经被放了两次鸽子的沈星海这次也长记性了,不像之前那样单纯相信林凡的话了。
若是没猜错,林凡会跟那三人一样,连夜带着行李跑路,跟着某位红颜知己浪迹天涯去。
反正剩下的只有沈星海自己。
所以第二天,林凡如约出现在客栈大门口时,沈星海竟然有些惊讶。
在下界摸爬滚打长大的林傲天岂是蠢物?几乎瞬间看清沈星海眼中的情绪。
他笑着解释:“我与赵道友他们三人不太一样,从来就没有什么桃花缘,自然不会出现那些状况了。”
似乎是因为先前那三位兄台的刺激,林凡叹出一口气无奈道:“当初我曾有过一未婚妻,但是我昔年身患怪病无法修行,她家便和我家退了婚。自那时起我就领悟了一个道理,爱女情爱不过浮云尔,只有修行大道才是正途!”
沈星海默了默,听到后面那半句后,选择把那句“我也是”给噎回去。
他可没觉得男女情爱是浮云!
一开始的五人队伍,到后面竟然就成了这样一个双人小队。
沈星海跟林凡二人这一路的追踪总算是没有白费,在途径某个下界时,他们听闻了那些盗匪的行迹。
说来也可笑,这些盗匪仗着下界子民对上界状况一无所知,便肆无忌惮地佯装成所谓的“仙人”“神明”在下界为非作歹,享受着一界至尊的身份,接受那些下界子民的供奉和跪拜。
也正是因为他们拉出的虎皮太大,才暴露了位置。
这些流窜的盗匪狡猾,但是沈星海跟林凡也不是吃素的。
这一路来,他们每每遇到险境总能奇迹般地化险为夷,甚至因祸得福获得诸多机缘,仿佛冥冥中有气运庇佑一般。
在这场追逐战中,终究还是被他们摸到了盗匪们的老窝。
这是一个看似寻常的上界,各界修士都有往来,只不过往来并非为了贸易或是历练,而是因为此界是出了名的销金窟。
赌场,勾栏,乃至于奴隶贩卖等等,各类黑心的勾当在这儿最为盛行。
那些盗匪在下界劫持些漂亮的男女修士丢上来,又或是直接囚禁下界修士丢上来,皆成了这里的货物。
沈星海跟林凡二人才刚刚在这界落脚,就有一个匪气十足的人上前来兜售狐族的女奴了。
若不是两人都知道此刻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恐怕都要忍不住拔剑让这老土匪血溅当场了。
两兄弟寻了间客栈住了,这里的物价竟然跟当初的云海城不分上下,住一晚上就得花耗上百块源晶。
当然,因为林凡刚飞升不久,囊中颇为羞涩,这些源晶还是由沈星海掏腰包的。
待到暮色渐沉,客栈外面的声音非但没有变得安静,反而越发嘈杂热闹起来,光线灼灼映得大街小巷恍若白昼,伴随着楼下那些推杯换盏调笑声,好一副纸醉金迷的迷幻画面。
林凡身上的气息不知何时已变得极其微弱,若不是沈星海跟他同处一室,加之二人相当熟悉了,恐怕都探寻不到他的存在。
他看向沈星海,很有些担忧:“沈兄弟,你尚未飞升,此番若是遇到高手,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沈星海擦拭着云晶剑头也不抬,淡淡道:“不会,叶师祖曾说,只要我的剑够快,就没有人能追上我。”
因为追的人都被杀了。
听闻这句话是叶疏白说的,林凡也不由得一愣,目光定定地望着沈星海,似乎有所顿悟。
但是很快他就甩了甩头,此刻不是顿悟提升实力的时候。
林凡正色道:“既是如此,那就靠你去引开那群盗匪的注意了,我去将那些被奴役的人全都解救出来防止被误伤,而后咱们再一起动手把这群畜生杀得干干净净!”
沈星海提起云晶剑,眸子中满是坚定——
“虽千万匪,吾亦往矣!”
按着剧本,沈星海现在要去大闹匪徒们的老窝万花楼,然后在里面同匪徒发生争执并大打出手,最后制造出一场巨大的骚乱,为救人的林凡创造出时机。
要闹事其实也不难,虽说沈星海为人耿直厚道,但是身边擅长惹事的人可不少。
就光是朱尔崇那拉仇恨的本事,也足够沈星海用了。
于是他模仿着朱师兄的风格,成功地惹恼了万花楼的管事,并且开启了被追杀的命运。
沈星海御剑飞行在半空中,此刻,他脚下是延绵不断的灯火长街,身后时各色怒骂和叫嚣,时不时还有暗器和符篆袭来。
阳玄仙尊不断提醒着沈星海注意暗器,他也反应极快,全程没有被损伤一根头发。
“再拖上一个时辰,想来林兄就能将那些被囚禁的受害者解救出来了,届时我们便能联手围剿这群畜生!”
沈星海正打算转向飞往西边,那儿有处空旷的山谷,先前沈星海跟林凡已经在那儿布置了数年,各类杀招和阵法都用上了,就等着把盗匪们引过去瓮中捉鳖。
只不过沈星海算漏了一层。
追杀他的盗匪队伍中,竟然出现了一位实力高深莫测的强者!
身后的空破声距离沈星海越来越近,而修为差距带来的巨大威压更是让他肩头如负两座巍峨大山,云晶剑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剑身发出微微的嗡鸣。
他死死咬着牙,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阳玄仙尊的声音很是急促:“傻小子快用温云送你的传送玉片逃走!此人至少是飞升巅峰境界,你连他一招都抵挡不住!”
“不,我不能现在就逃!”
“若我现在逃走,这些年的就都白费了!”
“若我逃走,那林道友定要遭遇大难!”
“吾辈修士,岂能做那畏缩不前,抛弃同伴之人?!”
沈星海不要命似的用源力催动着云晶剑,在这绝世宝剑的帮助下,他御剑的速度又提了几分。
他身后的那个盗匪头目这会儿也注意到了云晶剑的不一般,眼睛一亮,笑道:“这把剑是好东西!记得给老子留着!”
对方似乎是打定了沈星海逃不掉,又或许是怕云晶剑被损坏,所以也不出手攻击沈星海,就跟猫抓耗子似的尾随其后。
沈星海又呕出一口鲜血。
阳玄仙尊气得破口大骂:“赶紧跑!你想死在这儿吗!”
“我不会死!”沈星海一边呕血一边同阳玄仙尊解释:“温师妹送我的玉片可以瞬间传送……我若是遭遇必杀之局,再逃也不迟。”
阳玄仙尊怒极反笑:“你这意思是说,被几十个飞升期高手和一个顶级大能追杀,也不算必杀之局了?!”
“还有一线生机,就不算必杀之局。”沈星海的眸子亮得好似星辰。
身后的追杀者离他只有一射之距了,然而他依然没有动用玉片,而是如电闪一般朝着山谷奔去。
“有温师妹的传送玉片在,我绝对不会死,所以……我可以去挑战更多的极限了!”
阳玄仙尊非但没有被这位后辈的精神所打动,他还只想骂人。
“淦啊!你脑子是失了智吗!温云给你那片传送玉片是为了让你逃命,不是为了给你提供更多的作死机会啊!”
然而沈星海已经无暇回应了。
盗匪头目终于失去追逐的兴趣,身上修为彻底爆发,朝着沈星海压制而去。
沈星海紧咬住牙关,双目变得赤红。
不能退!
温师妹给我传送玉片,便是让我安心去挑战自己的极限,岂能在面临危险时就退缩!
沈星海怒吼一声,身上源力疯狂涌动,云晶剑亦是斩出一道绝美华光,在黑暗中飞快划过长空,载着他险险地避过这场必杀之局,直直地朝着目之所及的那个山谷飞射而去。
若有旁人在场,便能借着那抹剑光,将这剑修头顶的那缕劫云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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