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恩情兄弟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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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悦薇连忙让云锦再次把顾氏扶了起来, “太太,您有什么话就说,我们是晚辈,岂能总是受您的礼。”
顾氏起来后坐下了, 她忍住了泪水, “郡主身子不便,民妇还拿家里的事情来叨扰, 实在是不该。”
刘悦薇道, “太太客气了,太太也曾帮过我们, 有什么事太太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的, 定不会含糊。”
顾氏勉强笑了笑,“原是我家老爷做错了事情,我在中间帮着减少一些他的罪孽, 也说不上帮忙。现在来找郡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了。”
郑颂贤接了话,“太太,您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顾氏这才把今日的目的说了出来。
自太上皇瘫痪、南安王谋反后, 冯家彻底倒台, 冯大人连七品知县也没了, 好在冯家并不是南安王嫡系,虽然爵位和官位都没了, 家里的宅子和田产并未没收, 日子尚且能过。
前些日子, 顾氏的孙子要定亲了, 家里一时紧巴了些,拿不出太多现银,顾氏的大儿子顾大爷就把家里一件贵重摆件拿去当铺,想换些银子回来。冯家原也是勋贵人家,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但当铺看中了冯大爷的东西,却想底价拿下,冯大爷不肯。当铺见冯大爷穿着普通,愣说冯大爷这东西是偷的,不仅把东西扣下了,还把冯大爷送官了。
那摆件是前朝的东西,衙门一看,确实非平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但冯家原来也是有爵位的人家,家里有几件宝贝也正常。这当铺非说是冯大爷偷的,还找了苦主过来。衙门一看,就知道这是当铺想白占人家东西。
冯家爵位没了,家里有好东西,有豺狼盯上了也正常,但占人家的东西,还要给人家按个贼偷的名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那当铺主人也是有来头的,正是宫里周贵妃的娘家堂弟,连那个苦主都是周家的一个管事。周家管事说自己丢东西了,不仅让冯大爷还东西,还让冯大爷赔钱。就那赔偿金额,再来两三个摆件都不够的。
京兆尹为难的要死,最后劝冯家破财消灾,他在中间做个好人,就说冯大爷没偷,原是捡来的。
冯家被迫将东西让给了周家管事,可周家见冯家这么容易就把东西让了出来,一想到冯家还有许多这样的宝贝,顿时就起了贪心,冯大爷还没放出来呢,周管事又列了长长的单子,上头都是丢了的东西,而且,都在冯家。
冯家如今六亲无靠,稍微有点关系的,都离他们远远的。陛下现在正在忙碌新政的事情,等回过头,谁知道会不会处置冯家呢。连冯家那些出了门的姑太太姑奶奶们,都说让冯家继续破财消灾。
顾氏让冯大人,哦不,冯二老爷想办法,冯二老爷个废物整日除了喝酒就是骂人,顾氏四处求人,碰了满头灰。
真要说把东西都舍出去能解决问题,顾氏也不是个贪财的人,但儿子一直关在大牢里,还被周家说是个贼,顾氏出身书香门第,最在意名声,岂能让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儿子。
顾氏本来想好了,如果周家苦苦相逼,她就去周家门口一头碰死。结果她身边的嬷嬷给她出主意,看看能不能来求一求长乐郡主。
顾氏犹豫了两天,还是来了。她把家里上好的东西带了好几件,为了儿子的名誉,她不在乎这些东西。冯二老爷听说她来求长乐郡主,一个字没说,继续喝酒去了。顾氏把他当个活死人,理都懒得理他。
刘悦薇听到是周贵妃的娘家人,顿时有些为难,她最不想和宫里这些后妃们打交道,更别说是盛宠二十年不衰的周贵妃了。
可顾氏是个好人,当初顶着冯知府的压力在中间帮他们。若不是顾氏伸手,冯知府盛怒之下,郑颂贤还能有个好。
刘悦薇看了郑颂贤一眼,郑颂贤想了想,“太太,承蒙您抬爱,还记得来找我们,因此事牵连到宫里周贵妃,太太且容我们商议商议。”
顾氏的眼里有了水光,她阅历深厚,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这小两口想帮她,但不敢贸然出手,有这个意思,就说明他们是知恩图报的人。
顾氏笑道,“多谢郡主和郡马,如今我们家里爵位没了,许多东西细论起来,我们已经不能用了,我挑了几件好东西带来,郡主和郡马莫嫌弃,摆在家里看一看也行。”
说完,她把带来的几件东西送了上来。
刘悦薇和郑颂贤面面相觑。
刘悦薇道,“太太,您不必如此。当初我们去求太太,不也是空着手去的。”
顾氏笑道,“怎么会,当初郑太太可是送了我一套上好的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再说了,看到你们两个和和美美,说明当初我没做错,我心里也高兴,几件东西不值个什么,好马配好鞍,这些东西放在郡主府里才合适呢,放我家里,不是遭人惦记,就是在库房里落灰。”
郑颂贤拉拉了刘悦薇的手,对顾氏道,“太太,那周家可有说,要怎么样才能放了贵府大爷?”
顾氏叹了口气,“周家的眼睛都盯在我家里的库房上,那里还管我儿是不是落了个罪名。”
刘悦薇心里也有些生气,“太太,您先回去等等,我这头要是有消息了,就立刻通知您可行?”
顾氏点头,“多谢郡主和郡马,民妇先回去了,实在是叨扰了。”
刘悦薇笑着让钟妈妈送了顾氏出去。
伍嬷嬷把顾氏送来的东西看了看,四五件,样样都是顶好的东西,怪不得周家看上了。
刘悦薇问伍嬷嬷,“周贵妃这个堂弟,在京中很跋扈吗?”
伍嬷嬷嗤笑,“周家也是有爵位人家,早些年落魄的很,周侯爷年轻时连个差事都没有,周贵妃得宠后,周家又抖了起来。周家正支的几个老爷们都不大沾这些事,但二皇子开府了,开销越来越大,周家总得想办法捞银子,不然怎么扶持二皇子呢。”
刘悦薇皱紧了眉头,“这下就更难办了。”
郑颂贤道,“娘子,咱们还是把这事儿告诉岳父岳母吧。”
刘悦薇点头,“郡马,外头下雪了,我就不去了,你去一趟王府,赶快些还能赶回来吃晌午饭。”
郑颂贤点头,“那我去了,娘子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
刘悦薇想了想,吩咐云锦,“昨儿表姐做的几样小食,都是照着青州的口味做的,你拿一些让郡马带过去。”
等郑颂贤走了,刘悦薇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穿上了厚棉袄,戴上帽子,站在廊下看雪。
游廊里干干净净的,刘悦薇坐在铺了厚垫子的椅子上,她怀了身孕,一点也不觉得冷。天上的雪簌簌地往下落,静静地堆积在院子里。
刘悦薇对钟妈妈道,“妈妈,你告诉院子里的人,进出的时候从两边的游廊里走,别把院子里踩得都是脚印,一则不好看,二则踩到雪上容易跌倒。”
钟妈妈点头,“郡主好雅兴。”
刘悦薇又问,“厨房里今日熬汤了吗,给大伙儿一人喝碗汤,别冻着了。砌暖墙的匠人那里,晌午多给些肉,务必把活儿干好了。”
钟妈妈再次点头道好。
刘悦薇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阵子,正玩的高兴,厨房送来了她晌午的加餐,虫草花骨头汤。
钟妈妈劝她,“郡主,玩了半天了,咱们进去吧,虽说郡主现在不怕冷,也不能喝多了凉风。”
刘悦薇笑道,“让妈妈跟着喝西北风了。”
钟妈妈胖胖的脸上笑得都是褶子,“我这那里叫喝西北风,吃饱穿暖,陪着郡主一起玩,神仙都不换的好日子。”
刘悦薇进屋后,云锦给她盛了碗汤,她还吃了点里面的东西,刚放下碗,郑颂贤就回来了。
刘悦薇奇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郑颂贤坐到她身边,“母妃听说这事后,说晚上告诉父王。你一个人在家,母妃不放心,我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打发我回来了。”
刘悦薇立刻让云锦给他也盛一碗汤,“喝一碗汤暖暖身子。”
郑颂贤笑,“我整日跟着娘子吃吃喝喝,又长胖了。”
刘悦薇把碗放到他手里,“过些日子又要去学堂了,早起晚归的,不多吃些怎么能行,冯家的事母妃怎么说的?”
郑颂贤一边吃一边道,“母妃说,要是冯老爷被人关了,关到死也莫管他。冯太太为人倒是不错,就是这事儿有些麻烦,看看父王怎么说吧。”
刘悦薇不再问,小夫妻吃过了东西无事可干。
刘悦薇让云锦把骰子拿过来,“三哥,咱两玩骰子呀。”
郑颂贤立刻来了兴致,“输了要怎么办呀。”
刘悦薇吩咐云锦,“去,开我的钱匣子,我和郡马爷,你和钟妈妈也算上,再把云绡也叫来,咱们五个一起玩,一人先发五十文钱,一局输了就给十文钱,钱输完了,就钻桌子底。把门关好,莫要让外人知道了,说我带头设赌局。”
众人立刻都来了兴致,等云锦把钱发好了,刘悦薇第一个摇骰子。
顿时,满屋子都热闹起来,头两局大家还斯文些,慢慢的,那输了的就开始急了,声音也大了。
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人钻桌子底了。原不过是为了高兴,钻就钻吧,也无人在意。
玩的正高兴呢,忽然外头丫头来传,庞大奶奶来了,刘悦薇立刻让人叫了林檀姝进来。
林檀姝掀开帘子就道,“好哇,玩骰子也不叫我一起。”
刘悦薇立刻对她招手,“林姐姐快来,输了要钻桌子底的,你真的要玩吗?”
林檀姝把孩子塞给婆子,撸起袖子就上,“钻就钻,愿赌服输。”
众人一起玩了近一个时辰,等到厨房主动送了晌午饭过来才结束,刘悦薇的钱都输了,郑颂贤还替她钻了三次桌子底。
长乐郡主府里面热热闹闹的,冯家却一片惨淡。
冯二老爷虽然不管事,但也挂心嫡长子,等顾氏一回去,他主动问,“那边怎么说的?”
顾氏冷哼一声,“老爷今日不喝酒了?”
冯二老爷被她噎了一口,一甩袖子就走了。
顾氏有些累,躺下歇息了,过了没多久,冯二老爷又来了,他坐到了顾氏床边。
“太太,原来是我做错了事情,只要能救出大郎,我愿意去给郡主磕头赔罪。”
顾氏一咕噜翻身而起,忽然对着他的脸就是一个巴掌,“呸,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谁稀罕你磕头赔罪。你离郡主远远的才好,别恶心到了人家。要不是你们一家子没安好心,如今我大大方方地去求,说不定还能有个好结果。一个小老婆生的丫头,你把她惯得比公主架子还大,好好的庶女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做嫡女,被人家退了婚又去抢别人男人,如今好了,活打脸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你给我滚,抱着你的小老婆醉死去吧!”
冯二老爷瞪大了浑浊的眼睛,呼哧呼哧喘气,半晌后忍了下来,“那怎么办,要不让四丫头去给郡主磕头?”
顾氏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让她去?你做梦呢,你女儿多高贵,能去给别人赔罪,别脏了人家的地。”
庶女再好,在冯二老爷心里也比不上嫡长子。
冯二老爷立刻去找冯氏,冯氏和丈夫马大哈一直跟着冯家住,她死赖着不肯走,顾氏也懒得管她。
冯氏听她爹说要她去给郡主磕头赔罪,立刻红了眼眶,“爹,我不去。”
自从刘悦薇封了郡主,冯氏心里的醋意都能酿出两大缸来。她还记得自己当日离开青州时,笑话刘悦薇不过是个商人女,自己是七品县令的女儿。如今她爹的官没了,那个商家女一下子做了郡主。
冯家悄没生息地果日,冯氏也见不到长乐郡主,原也互不相干。谁知道如今出了冯大爷的事情,冯家忽然又和长乐郡主有了点牵扯。
冯氏死也不愿意去,以前她眼角都看不上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她自己却成了民妇。这种落差已经让她很难受了,去给她磕头赔罪?冯氏断然不肯。
冯二老爷眼睛一瞪,“你不去?都是你惹的祸你不去?”
冯氏犟嘴,“要不是爹跟我说郑家三子有出息,我能看上他,怎么都成了我的错了!把家里的东西给周家就是了,为甚非要去求她。”冯氏才不在乎冯大爷是不是有了贼偷的名声,反正那又不是她兄弟。
冯二老爷气的打了她两下。
顾氏在屋里冷笑,让她一个成了婚的妇人去郡主府门口跪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郡马在外头惹了风流债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谁稀罕你们父女两个去磕头呢。
顾氏一想到就是因为冯氏,家里才和郡主结仇,一向心胸宽广的她也忍不住心里开始冒火。
她吩咐旁边的婆子,“你去告诉四姑奶奶,她已经出嫁了,不能总是跟着娘家住,让她立刻收拾东西,明日就回马家老家去。”
冯氏听见嫡母要撵她走,顿时哭着去找段姨娘,段姨娘去找冯二老爷哭诉,冯二老爷一甩袖子懒得管。
段姨娘又来求顾氏,“太太,太太,求您开恩,我就这样一个女儿,她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让她回了老家,离了我的眼,她还怎么过啊。”
顾氏冷冷地看着段姨娘,又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把老爷叫来。”
冯二老爷被顾氏叫了过来,“何事?”
顾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根据我朝律法,凡平民百姓,不可纳妾,有功名者,妾室不可超过两人。老爷,你有好几个个妾呢,老爷挑两个留下,剩下的都卖了。如今老爷没有差事,家里一大家子人,整日吃喝不要钱?指望典当,能撑多久呢。不光是老爷的几个妾,少爷们的妾室也都卖了,通房丫头全部裁夺。正房太太奶奶一人留一个丫头,妾室没有丫头。老爷少爷们只一个随从,其余全部发卖。”
冯二老爷瞪大了眼睛,“胡说八道,我冯家什么之后卖过人了!”
顾氏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惦记祖上荣光呢。冯家的体面,就是被你们这些整日纳妾吃花酒的败家子败光了。我儿子好好的读书科举,被你们连累。从今日开始,从我开始,我来开这个先例,做这个恶人。你们闭着眼睛糊涂过日子,我不能让你们把我儿子毁了。老爷赶紧挑,你不挑,我就全部卖了,一个不留。”
冯二老爷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可他抖了半天,颓废地放了下来,他无一官半职,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干,他还有什么资格和太太叫板呢,如今连他的酒钱,都是太太给的。
段姨娘惊恐地拉着冯二老爷就哭了起来,“老爷,老爷,我跟了您一辈子呀,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段姨娘顾不上女儿冯氏了,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顾氏立刻叫了人牙子来,把家里那些整日闲磕牙唱丧的丫头婆子小厮全部卖了,至于四个姨娘,她暂时还没动,说等冯二老爷选。
姨娘们整日找冯二老爷哭,冯二老爷被哭的头都大了,他自己都要哭了。
就在一家子哭兮兮的时候,冯氏收拾包袱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她不走也不行了,顾氏直接让厨房断了她一家子的吃喝。冯家的下人少了一大半,如今做饭都是可着人头做帽子,冯氏一家三口赖也赖不下去了。
冯氏边走边骂,她婆母段氏眯着两只眼睛看着她,小蹄子,不下蛋的母鸡,等回了老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悦薇并不知道冯家的官司,她安安心心在家里和郑颂贤一起玩耍。郑颂贤好不容易考上了解元,明年的春闱他不准备参加了,前些日子他不在家,趁着年前,他准备多在家里陪陪娘子。读书的事儿,非一朝一夕之功,他要歇歇。
过了两天,林檀姝和汪彩凤那里的暖墙都修好了。汪彩凤十分不安,庞家和郑家有交情,庞大爷和庞大奶奶手面大,虽然吃喝在郡主府,却时常会买一些东西送给郡主,说不定私底下还有孝敬。庞家用暖墙也就罢了。她自己原不过是个丫头,如今虽然脱了籍,也跟着用暖墙,实在是过意不去。
汪彩凤又跑去问刘悦薇,金缕阁什么时候重开?
刘悦薇让她稍安勿躁,欢哥儿还小呢,至少要等到年后,到时候欢哥儿大一些,汪彩凤出去做事情也放心些。并告诉她暖墙也不光是为她做的,以后老家来人,也能住,汪彩凤这才稍微心安一些。
那头,刘文谦听到女儿女婿说了冯家的事情,过了两天才给回复。他让女儿暂时别管,他去找周家人问问。刘文谦自然不会自己去问这等小事,他打发管家去找那位周贵妃的堂弟,周五老爷。
周五老爷见诚亲王过问此事,有些拿不准是什么意思,立刻去告诉了周贵妃的亲兄长周二老爷,周二老爷又告诉了二皇子。
二皇子大喜,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和五叔搭话呢。二皇子壮士断腕,先把周五老爷骂了一顿,说他不该侵占民财,让他立刻把冯家的东西还回去,并让衙门把冯大爷放了,还让周五老爷亲自上门认错。
做完了这些事情,二皇子提着礼物上诚亲王府,要感谢五叔。
刘文谦知道二皇子肯定是想多了,但亲侄儿来了,他也不能不见。
二皇子进门就作揖,“多谢五叔救我。”
刘文谦笑,“二殿下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的,快坐。”
二皇子坐了下来,“五叔不知道,我母妃娘家的那群舅舅们,背着母妃的眼就要闹事儿。这回冯家的事儿,原是我五舅舅一时糊涂办下错事,我已经让五舅舅把东西都还回去了。冯家虽然落魄了,也不能那样欺负人家。”
刘文谦笑,“二殿下严重了,因冯家太太与我家有恩,她来求长乐,长乐身子不便,你婶子就告诉了我,我不过是问了两句,还没弄清楚原由呢。不管是谁的错,说开了就好,谁还没个糊涂的时候呢。”
二皇子笑,“还是五叔豁达,这回要不是五叔及时发现,我五舅舅把冯家的古董都占了,外人不会说我五舅舅侵占民财,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唆使的,丢的也是咱们皇家的脸面。五叔平日里不苟言笑,我们兄弟想亲近都不敢,没想到五叔是这样的热心肠,以后我常来给五叔请安,还请叔叔多提点我。”
刘文谦眯着眼睛笑,“二殿下严重了,不怕二殿下笑话,我如今连差事都办的稀里糊涂,要不是云大人宽容,我早就要回家了。要说提点二殿下,我真是羞愧。”
二皇子也不强逼,“五叔才来京城,皇家关系复杂,好多还错了辈分,别说五叔了,我估计除了康王爷,没人能真正闹明白这中间的关系。内务府连着皇亲,可不就难做。五叔这还算好的了,账目清明,父皇都时常夸赞五叔稳妥呢。”
刘文谦谦虚道,“都是云大人带着我们做的。”
二皇子也不是来让刘文谦站队的,他就是来拉拉闲话,一是搞好关系,而是让外人看见,诚亲王和他好上了。
等二皇子一走,魏氏悄悄问刘文谦,“王爷,二殿下来,会不会让人误会?”
刘文谦摸了摸胡须,“无妨,我们亲叔侄,说说话怎么了。周家的事情也解决了,他是该谢我,不然被御史知道了,他要吃不了兜着走。皇兄问起来我也不怕的,我这是为了皇家脸面着想。既然二殿下来看过叔叔婶子,娘子,把咱们做的青州那边的吃食给他送一些,嗯,其余几位殿下那里也送一些。”
魏氏笑,“王爷真是的,这迷魂阵立刻就摆起来了。”
刘文谦笑,“我之前想错了,总想着离几个皇子远一些,那都是我的亲侄子,我离他们远了,皇兄心里岂不要难过。以后我和他们都走近一些,都是我的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我都疼的。”
魏氏点头,“王爷说得对,往常我们故意冷着,倒显得咱们不通情达理。人在漩涡里,逃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咱们索性大大方方的。陛下春秋鼎盛,咱们只管听母后和陛下的话。”
刘文谦惊奇,“才几天,娘子说话都出口成章了。”
魏氏骄傲地抬起下巴,“王爷去当差了,我在家里也不能做个只会吃喝的饭桶,我也跟着孩子们读书习字呢。”
刘文谦笑着坐在她旁边,“王妃样样都好,我喜欢的紧。”
魏氏被闹了个脸红,“一把年纪了,胡说个甚。”
刘文谦哈哈笑,“我开玩笑的,周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王妃不用再担心了。”
魏氏立刻让人去诸位皇子府送东西,又和刘文谦道,“二丫头还担心连累咱们呢,明儿让大丫头去和她说说,不用怕。这下子把冯太太的人情还了,二丫头心里也能敞亮了。”
刘文谦嗯了一声,“让她不要多想,该怎么过怎么过。”
第二天,刘悦妍带着刘悦蓁和真哥儿去找妹妹玩。
刘悦薇高兴地把姐姐妹妹叫进了屋,“我一个人在家里,闲的发慌。林姐姐和表姐带着孩子,我也不能总是叫她们过来。”
真哥儿下地就跑了,刘悦妍道,“你还不知足,妹夫从回来了就没出门,整日在家陪着你。”
刘悦薇笑,“那不一样,我也想和姐妹们玩耍呢。”
姐妹三个一起说说笑笑,刘悦妍还把刘文谦的话告诉了妹妹。
刘悦薇舒了口气,“没连累父王就好,我欠了冯太太的恩情,这下子还清了。”
刘悦妍道,“妹妹也说不上欠她的,原是冯老爷父女的错,她们一家子,一个造孽一个施恩。不过要不是她当时愿意伸手管一管,事情也难过去。如今好了,冯太太那里没话说了。爹也趁着这个机会和几个殿下们拉近了关系,爹说了,以后再不远着他们,让咱们也和皇子们走近一些,只要不偏不倚就行。”
刘悦薇小声道,“想要不偏不倚,太难了。”
刘悦蓁在一边笑,“大姐二姐,你们操那么多心干甚,皇伯父还硬朗着呢。咱们只是郡主,跟着吃吃喝喝就行了,别的就别管了。”
刘悦薇看着她笑,“三妹妹到京城这么久,还整天在家里呢?”
刘悦蓁晃了晃脚,“皇祖母说,要让我继续读书,还要学琴棋书画,我不想学。”
刘悦妍立刻念了声佛,“辛亏我已经嫁人了,不然也要跟着学了。二妹妹你写字好看,总有能拿得出手的,我样样不行,皇祖母懒得管我了,三妹妹还没说人家呢,皇祖母说要好生教导教导她。”
说完,刘悦妍点了点刘悦蓁的头,“三妹妹,咱们姐妹几个,就靠你争脸了。”
刘悦蓁撇撇嘴,“我都快十一了,再怎么学也考不了状元啊,不如让四妹妹去学,四妹妹才两岁多,保证能养成个大家闺秀。”
郑颂贤就在一边默默听着,一个字不插。
刘悦蓁忽然看向他,“三哥,你怎地不去上学?”
郑颂贤笑,“三妹妹自己都不想去上学,怎么就要撵我去上学。”
刘悦蓁道,“我不爱读书,自然不想去上学了,三哥读书好,就该多读书。”
郑颂贤挑眉,“三妹妹说错了,读书好不好,谁都不想上学,上学多累呢,我就想在家里跟着你姐姐吃吃喝喝。”
刘悦薇拍了他一下,“你别逗她了。”
刘悦蓁哈哈笑,“等回头见到皇伯父,我就告诉他,二姐夫不想上学了,皇伯父知道了定要罚你。”
刘悦薇问刘悦妍,“姐姐,你准备一直住在王府啊?”
刘悦妍唉了一声,“我宅子都买好了,就是不想搬家,反正搬到哪里不是住,我想和父王母妃住在一起。先过个年吧,反正父王母妃都不想让我搬家。”
为人父母可不就是这样,孩子们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只要家里能住得下,谁会撵孩子走呢。
姐妹几个在家里唧唧呱呱说了好久的话,等到快吃饭了,都聚在正房一起吃。
刘悦薇好久没和姐姐妹妹一起吃饭了,让厨房准备了许多吃的。
刘悦妍一边吃一边道,“自己住也挺好,二妹妹想吃什么让厨房做就是了,我在家里,有时候想吃个东西,母妃觉得我不能吃,还会说我。”
刘悦薇笑,“母妃都是为了你好。”
刘悦妍摸摸真哥儿的头,“等真哥儿要上学了,我就搬家。”
刘悦蓁吃的直冒汗,把外头的袄子脱了,“二姐,回头我搬到你这里来住,于嬷嬷整日拉着我学规矩,别说吃饭脱衣裳了,带一点声音都不行。”
姐妹两个在刘悦薇这里厮混了一天才走,刘悦薇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转天,顾氏又上门了,这回,她带的东西更多。
刘悦薇有些过意不去,“太太,不必这么客气。”
顾氏笑,“多谢郡主帮忙,王妃娘娘那里我就不去了,我们家里如今不大太平,我去了怕给王爷惹麻烦。这些东西放在我家里也无用,平白惹人惦记,我都带了来,郡主莫嫌弃,留着把玩也好。”
郑颂贤问,“太太,贵府大爷怎么样了?”
顾氏笑道,“回来了,周家五老爷亲自上门赔罪,东西也都退给了我们,我家大郎的名声也保住了。”
说完,她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个礼,“多谢郡主相帮,以后郡主但有差遣,民妇万死不辞。”
刘悦薇让云锦扶起她,“太太客气了,太太是个好人,既然是那周家无理,皇伯父封我做郡主,我吃了朝廷俸禄,见到这等事,岂有不管之理。不过太太,以后贵府还是要小心些,莫要再被人盯上了。”
顾氏道,“郡主宅心仁厚,民妇把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以后就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说了几句话之后,顾氏留下一堆东西就走了。
刘悦薇看了看那些东西,让人收拾好,把一大半都送到诚亲王去,这事儿是刘文谦办的,刘悦薇自然不会让他白干。
郑颂贤道,“娘子以后不用更担心了,咱们和冯太太就算两清了。”
刘悦薇点头,“原来在青州多么风光的冯家,说倒台就倒台了。三哥,咱们以后得更小心了,宦海浮沉,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翻船,更别说咱们还连着皇家。我爹虽然说让我们以后和皇子们多走动,但皇子们多精明,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们坑死了。”
郑颂贤拍了拍她的后背,“娘子莫要担心,暂时不会有问题的。我现在还只是个学生,除了父王那里,皇子们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刘悦薇有些担忧,“也不知道父王要怎么圆这个事情。”
刘文谦直接把这事儿捅给了皇帝,趁着皇帝在上书房闲着的时候,他去禀报一些差事上的事情。
皇帝听说二皇子去了诚亲王府,有些好奇,问刘文谦,“五弟怎么忽然叫了二皇子去你府里说话?可是他犯了什么错?”
刘文谦面色如常,“皇兄明察秋毫,也无大事,是周家惹了些小麻烦,臣弟怕牵扯到皇家体面,就告诉了贵妃娘娘的兄长,谁知道二殿下就知道了,还跑去谢臣弟。都是一家子,谢什么呢。”
旁边的大皇子眼神一点变化都没有,“五叔爱护我们,二弟去谢也是应当的。”
皇帝没有再继续问此事,而是岔开了话题,“五弟在内务府感觉如何?可还顺手?”
刘文谦道,“云大人十分肯照看臣弟,臣弟惭愧,学了这么久,才刚刚上路。”
皇帝笑,“云表兄最妥当,朕才把你放到内务府,先历练个一二年,以后再说。我听说长乐的郡马回来了,还考了解元?”
刘文谦一脸喜色,“可不就是,这孩子从小读书就好,这回被人构陷,若是胆小一点就吓坏了,他不光撑住了,重考后还能考个解元回来,臣弟这些个儿女,就他一个读书人,臣弟高兴坏了。”
皇帝笑道,“喜欢读书好,五弟多培养。说起来,五弟家里子嗣是单薄了些,就一个世子,也太少了。”
刘文谦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仍旧带着笑,“皇兄,臣弟自小在市井长大,如今托您和母后的福,做了王爷,也没甚野心,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要是弄一堆女人,臣弟想想都害怕。”
皇帝哈哈笑了,“怕什么,不过是几个女人。”
刘文谦觑了他一眼,小声道,“皇兄,臣弟胆子小。再说了,元宝还小呢,他娘一点心眼都没有,要是遇到个有心眼的,臣弟不在家,岂不坏事。”
皇帝嗯了一声,“既然你不想要,朕也就不做坏人了。”
刘文谦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兄疼爱,皇兄为臣弟子嗣着想,臣弟感激不尽,如何能说是做坏人。”
皇帝也不多说,问过了差事的事情后,打发他走了。
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刘文谦就不担心了。谁知过几天二皇子又上门了,拉着他一通絮絮叨叨。
这回,大皇子先坐不住了,去找孙皇后。
“母后,二弟这是想要我的强吗?”
孙皇后笑,“皇儿莫要惊慌,不过是点小事,周家这回丢了脸,若不是诚亲王管,你父皇也要跟着丢脸。二皇子和诚亲王多说几句,也不算个什么。”
大皇子强行压住了怒火,“母后,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呢。”
孙皇后板起脸,“皇儿糊涂了不成?你父皇春秋鼎盛,你只要稳住了,就能赢。”
大皇子叹了口气,“母后说的简单,多少人都盯着儿臣呢。”
孙皇后也放缓了口气,“皇儿,你是嫡长子,千难万难,都不能埋怨你父皇。二皇子这些小道,就算一时得意了,也不可取。诚亲王近来也不光和二皇子热络,每回送东西,你府里不也有?”
大皇子忽然话锋一转,“母后,才刚父皇说五叔府里子嗣单薄呢。”
孙皇后皱起眉头,“皇儿想说什么?”
大皇子抬起头,目光炯炯,“母后,按例,五叔该有两个侧妃呢。”
孙皇后心里有些吃不准刘文谦的意思,“皇儿,此事不能贸然行动。你五叔和你五婶子关系好,几个郡主都长大了,诚亲王府不是个好去处。”
大皇子先问,“母后,孙家没有合适的女子吗?亲王侧妃,也是二品呢。”
孙皇后摇头,“孙家就算有,也不能送,平白得罪你婶子。长乐得你皇祖母看中,她要是去你皇祖母那里说两句,咱们岂不是要受累,不划算。”
大皇子转了转眼珠子,“母后,咱们不送,让别人送行不行?”
孙皇后抬头看着儿子,“皇儿的意思是?”
大皇子狡黠一笑,“母后,您是一国之母,给小叔子送妾不好看,这种事儿,非得是做妾的去说,才合适呢。”
孙皇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莫要贸然,贵妃也不一定会上当。”
大皇子笑,“行不行的,儿子试一试才知道呢。”
大皇子觉得自己想到个好主意,高高兴兴地走了。
皇后悠悠叹了口气,“他怎们就是沉不住气呢。”
身边的嬷嬷道,“娘娘,大殿下不容易呢。他是老大,没封太子,满天下人都在猜测他,能熬到现在还不露声色,大殿下已经很好了。”
皇后低声道,“是本宫没用,不能给他添助力。”
皇后虽然得皇帝尊敬,却并不得宠,除了初一十五,皇帝从来不到她宫里来过夜,不像周贵妃,快四十岁的人了,经常缠着皇帝,早上来请安时,一脸媚色。
嬷嬷劝道,“娘娘,您是贤后,岂能和那等狐媚子一样。”
主仆两个都不再说话了。
话说刘文谦回去后,看了看魏氏娘儿几个,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住在魏氏这里。
满京城人都知道,诚亲王自己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直住在王妃这里。心思好的就说他们夫妻恩爱,诚亲王发达了不忘糟糠妻。心思不好的,不是说魏氏善妒,就是说诚亲王做惯了泥腿子,连个侧妃都不敢纳,上不得台面。
刘文谦不管那么多,常住魏氏这里。
他的日子挺好的,和和美美,他不需要别的女人来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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