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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隐秘的渴望只能用最直白的欲望填满。
就像你不能只用阳光雨露来温养一朵食人花。
要是她也经历过他经历的一切就好了,她一定会像他一样学会牢牢抓住对方,毫无保留地与他在欲海情天之中致死缠绵。
而不是推开他,一次,又一次。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即使被无限拉近,也始终隔着最后一层几乎可以忽略的薄膜,让他的灵魂与肉体撞得哪怕头破血流,也无法把血液中的疯狂荼毒她一分。
爱她皎洁,就要爱她永不堕落的清醒与高高在上。
哪怕她永远都无法对他的爱而不得感同身受。
他不能一边爱她,一边恨她。
只是他觉得累了,他接纳了自我,重塑了自己,好不容易破开束缚自己的茧蛹的时候,却发现她是蛾子追不到的月光。
她抱着他,他却觉得一直在他身体中快要把他的神魂都燃尽的熊熊燃烧的爱火在慢慢收敛,最后变成了闷烧着的炭,烫不到她,却时时烧灼着他。
她不知道此时的拒绝是对是错,似乎有种无形的道德在批判她刚刚的心软,批判她不能对这种人动情,更不能原谅。
可是她本就孑然一身,为什么不能忠诚于自己的心,为什么要瞻前顾后,难道她的人生还要别人来帮她做决定吗?
她第一次主动向他靠近,想要帮他撕碎那层薄膜,把所有与她无关的道德从身上连根拔出。不作为谁的女儿,不作为谁的妹妹,不作为任何扛着前仇旧恨的牌坊,堵上一切爱他一场。
他们无声地相拥着,各自在破碎的自我中痛苦煎熬。
“我喜欢你,厉空,我喜欢你。”她把自己埋进他怀中,再说出这句话之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把头搭在她肩上,侘寂的眼神没有波动。她的告白在他耳中太苍白,不能让他这一次次失望后的心湖震动。
他想要的东西,她还不愿给,所以其他的都是聊表心意的敷衍。
“嗯,我也很爱你,小月亮。”
看吧,她甚至不愿意用“爱”这个字眼,他给她的才是最好的心。
“我只是需要时间,好吗,不要难过,你很好,我……大概很快就会答应你的,相信我好吗?”她吻了吻他的胸口。
“好,我相信你。”小骗子。
万寿节前两日,魏怀恩一行人抵达了京城。
江鸿一路上总想找机会和魏怀恩单独聊聊,可是她根本不给他机会,一路上只窝在马车里和养伤的萧齐腻在一处,连江鸿在西北带回来送她的汗血马都不愿意骑一骑。
他也想过去警告萧齐,可是看到他恹恹的脸色,想着他那天被扎成血葫芦的模样,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魏怀恩最后答应他,等萧齐痊愈之后,会带他去将军府,江鸿这才歇了找事的心思。
但是将军府这边会等魏怀恩的交待,永和帝却不会。
王知秋将魏怀恩在明州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呈报给了永和帝,乐公公专门等在城门口,直接将魏怀恩一人带进了皇宫。
萧齐已经听魏怀恩说了永和帝的谋划,所以在她打算下车的时候揪住了她的衣袖:“我送你到宫门口吧。”
“不必了。”她抚了抚他的脸,按他躺下。
“回府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虽然已经不再自称奴才,却还是本能听从她的安排,哪怕他基本已经痊愈,不需要再卧床静养。
“走吧,乐公公。”魏怀恩跨上汗血马,随着御林军一同向宫门而去。
依旧是不渡带路,魏怀恩有些讶异,没想到连乐公公都要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难免多打量了垂眸走在她身边的不渡几眼。
“殿下。”他捻动着佛珠忽然开口:“您不该去救萧齐。”
“不渡大师有何指教?”谈起萧齐,她说话就带了刺。
不渡握着佛珠的手紧紧攥了攥,几息之后才再次开口:“陛下震怒,您要小心应对。”
“多谢。”魏怀恩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便不再看他。
殿门已到,不渡这一次停在了门口,示意她独自进去。
这便是山雨欲来的先兆了,魏怀恩反倒有了种尘埃落定之感,甚至还回首看了看今日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门槛。
门口只留不渡一人,连御林军都被屏退了很远。
魏怀恩见礼之后,迟迟听不到永和帝的声音,就这样跪在地上,感受着愈来愈窒息的氛围。
“萧齐是怎么回事?”永和帝站在博古架前,似乎很悠闲地翻看着古籍,语气也很随和,可是越是这种平常模样,才越是他怒不可遏之时。
“儿臣不愿杀他。”帝王威压之下,饶是魏怀恩做足了准备,也不可避免地虚了底气。
“不愿意?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坐坐朕的这把椅子,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你倒是为了个阉人,敢忤逆君父了?”永和帝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转过来看向魏怀恩的目光尽是寒光。
“儿臣不敢……”魏怀恩才说出这句话,就被件硬物狠狠砸在头上,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伤处痛得冰凉。
永和帝的火气不可能只冲她一人来,她若是此时不说点什么,下一刻永和帝就会派人先去将萧齐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再慢慢和她算账。
所以她顶着头晕目眩直起身子,平静地对上永和帝刀剑般的视线。
“萧齐于儿臣情深义重,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儿臣。父皇,除了他之外,儿臣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您。”
端王在北境自顾不暇,荣王无法与她抗衡,与其说她在服软,不如说她在提醒永和帝,要是选了她,就必须接受萧齐。
只有容下萧齐,她才会接受永和帝所有保持均势的条件,不再与他做对,不再对他阳奉阴违,不再暗地里培养势力。
永和帝可以放心地用她,她会接受他的监视。
就像皇宫之中重用阉人一样,一个与阉人为伍的公主,即使是本朝第一位女储君,也只是君王意志的延伸。
“儿臣只要萧齐。”右眼眼角蔓延开血色,鲜血从头上的伤口沿着她的脸颊流下。她仰视着她的君父,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冰冷的利益交换。
“好,好你个情深义重!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居然把那个阉人当个宝贝?还为了他同朕讲条件?朕今日必须杀了他!”
永和帝拂袖坐在盘龙椅上,将雕龙扶手拍的震响。
“您要杀他,儿臣也不会独活。”魏怀恩毫不畏惧他的君威,在决心要保护萧齐那一刻开始,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母后曾对儿臣讲过,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一颗赤诚真心。儿臣找到了,不管父皇接不接受,儿臣此生都不会放弃萧齐。”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模糊视线的鲜血,低下头笑了一声。
“父皇可还记得母后的模样?母后走了这么多年,连儿臣都快要记不清了。只是儿臣这一辈子,除了母后和哥哥,就只有萧齐才会对儿臣掏心掏肺地好。您看他是阉人,可儿臣看他,只看得到他那颗心。”
“儿臣本可以说,您即使扶持儿臣,也不可能允许儿臣与重臣结姻亲,甚至连成婚都不可能,那么儿臣选择谁都不重要。
可是儿臣不愿意这样说,因为儿臣不是在看清形势之后随意点了他,他不是退而求其次,儿臣只要他这个人。
父皇若是要杀他,便先杀了儿臣吧。”
她坦然的目光让永和帝心惊,这是他生平第二次不敢去直视一个人的眼眸。上一次是先皇后江瑛,这一次是她的女儿魏怀恩。
两双相似的面容在他眼前重迭,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昔年那一日是一场噩梦,他不能再让魏怀恩留在这里,让他再一次梦魇重现。
“滚出去!”
魏怀恩没有动,挺直的脊梁如雪松般挺立着,不为任何风雪所动。
“父皇不答应儿臣,儿臣绝不会离开。”
她再次叩首,额头磕在地板上重重一声。
“身为皇女,儿臣未有一天懈怠过自己的责任,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父皇,更无愧于江山社稷。
唯有萧齐是儿臣仅存的一点私心,儿臣绝不能失去他。求父皇成全!”
殿内死一般地静寂,长久的沉默中,永和帝忆起那一日,病榻上的江瑛也是如此决绝,如此孤注一掷。
“皇上,臣妾累了。”
“他能不能活,就看你的本事了。”永和帝的声音再没有了强硬,低得像一声穿越了重重岁月的叹息。
魏怀恩惊喜地抬头,早就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上迸发出了难以置信地欢喜:“谢父皇,谢父皇成全!”
“你过来。”永和帝向她招招手,甚至有些疲态。
“父皇。”魏怀恩过去,跪在他身旁。
“朕这次不杀他,不代表他就能活着。你既然选了这条路,本不该有软肋,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但儿臣一定会护住他的。”
“是吗?”永和帝轻嘲一声。“或许吧。”
“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往后哪怕刀山火海,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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