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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撩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她终于被他放开的时候, 眼前已经全都是雾蒙蒙的光了。
过了一会儿, 才恢复视力。
他轮廓分明的脸也出现在视野里, 鼻骨挺直, 浅色双瞳里面有她的倒影。
林格嘿嘿地笑了一声, 捧着他的脸, 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美人儿,笑一个。”她一根手指还留在他的下巴上,表情轻佻。
“……”
她故意装出来的神态有些滑稽, 陆渊忍不住弯了一下唇。
他扬了扬下巴,“你躺回去。”
林格没动。
她有些兴奋地张嘴指导他:“陆总,这时候呢你应该说, ‘女人, 躺好’。”
“……别闹。”
“你不说我就不躺了!”
林格眼睛睁得大大的,“陆陆, 快说呀!”
“陆总, 你说呀说呀……”
“……”
太阳穴跳得欢快, 他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 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女人,躺好。”
听到这话, 林格如获至宝。
她一下子向后仰倒在床上,还顺手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只露出红扑扑的脸, 眼睛水润润地,眨巴着看他。
“当当当当,躺好啦。”
可能是因为生病,声音黏糊糊的。
“……”
陆渊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的感觉。
觉得心脏好像泡在某种液体里,炙热,又软得不行。
他忍不住,再次凑上前,亲了一下她滚烫的额头。
林格察觉到触感的位置不对,睁开眼,控诉:“为什么是额头?”
“……”
“我嘴都撅起来了!”
说完,她还特地重新演示了一下撅嘴这个动作。
陆渊:“……”
和生病的她比起来,清醒时候的她简直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
“我下楼买药,你不要随便下床。”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炸……”
林格话还没说完,陆渊抢先一步道:“喝粥吧,生病不要吃太油腻的。”
“鸡……”林格补充完自己的话,仍然很不甘心,“哼,反正腿长在你身上,钥匙在你手上,你那么有钱,却只给我喝粥。”
“……”
额角又开始抽起来,他重新坐回床上,缓和了语气,“等你好了,再吃。”
“你带我去?”
“我带你去。”
“我不吃肯德基麦当劳,我要吃人均五百块的炸鸡!”
“……好。”
“那好吧,”林格一团浆糊的脑子满意了这个结果,“那今晚就喝粥吧。”
陆渊松了一口气。
想站起身的时候,却被她拉住胳膊,整个人直接往床上倒。
他来不及收力,只能靠着双手支撑,才能不压在她身上。
他的双手欧撑在她的枕头两侧,林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撅起嘴短暂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然后躺回枕头,黑亮的眼睛里全是诡计得逞后的高兴,“哼,就算你不亲,我还不是亲到了。”
“……”陆渊顿了顿,才直起身。
他抿了抿唇,再次嘱咐:“别乱跑,等我回来。”
出了门,等电梯的时候,想起她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
发烧的时候……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却很可爱。
-
林格躺在床上,觉得头晕晕乎乎的,身上没什么力气,精神却异常地好,完全不困。
她转了转眼睛,进来这么久,第一次打量起他的房间。
要不是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太过真实,她都要怀疑这是他在q市的房间了。
装修风格,家具摆设也太像了吧……
她变了一下平躺的姿势,侧过身子,脸陷进枕头里。
枕头和被子一样,很软很香。
虽然之前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但是她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男神,并且躺在他床上!还是被公主抱抱进来的!
可以吹好几年了。
林格看了一眼他墙壁上的挂钟,七点半。
在下面呆太久,到最后她冷到连手机都不想掏出来,早就已经不太记得时间了。
发烧的时候,总是容易走神。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看着秒针咔哒咔哒地一圈圈转,直到陆渊回家,视线才重新聚焦。
“啊……”看到他带进来的东西,林格叫了一声。
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另一只手……
拉着行李箱。
背上背着书包
是她白白的行李箱,和她随身带着的书包。
“……”
尽管脑子糊涂着,她现在也十分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一被他抱走就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行李都能忘的估计也只有她了。
好丢人啊……
“你们小区……”林格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治安挺好的哈。”
“……”
陆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先把行李箱立在一边,然后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搁在行李上。
随后拎着手里的袋子朝着她走来。
“陆陆。”林格再次喊住他。
“嗯?”
“我犯错了。”
“……”
“你不是不让我下床乱动吗?”
“……嗯。”
“然后我尿床了。”
陆渊:“………”
林格看着他一瞬间僵硬的脸色,立刻笑起来,“哎呀开玩笑的啦,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尿床嘛!”
“……”
陆渊太阳穴一跳,不想和她讨论这种事情。
他把纸袋放在床头柜,端出两个饭盒,“吃饭。”
林格自己把自己撑坐起来,还没等进行下一步动作,耳朵里突然进了什么东西。
“呀,你干嘛呢陆陆?”
“量体温。”
他的话刚落音,耳边传来小小的一声“滴”,然后她感觉到那个东西被拿走了。
陆渊看了看温度计上的数字,皱了皱眉。
“多少度?”她问。
“39。”
“……”这么高?!
林格有些害怕:“陆陆我不会烧傻了吧?我觉得我现在脑子都转不动……”
他冷着声音打断她,“别乱说。”
林格一愣。
随即抱怨:“你凶我……”
“……”
陆渊闭了闭眼,看着她又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放缓语调,“不会的,吃完饭才能吃药,然后你就会退烧了。”
他认真地讲了这么多话,耐心地像哄小孩一样。
“突然有种……”林格看着他表情柔和的脸,小声道:“被你宠爱的感觉。”
“……”
他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格又加了一句:“像父爱一样……”
陆渊:“……”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不再看她,端起粥递过去,“在床上吃?”
林格想了一会儿,“下去吃吧。”万一把床弄脏了怎么办。
陆渊没说什么,出了门,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双男士拖鞋。
“新的。”他说完,弯腰把鞋放在床边。
林格边下床边很刻意地问他:“怎么没有女士的呀?”
陆渊愣了一下,才答:“有。”
……啊?有?!
还没等她惊讶完,他接着说:“但那是钟点工阿姨的,你穿这双新的吧。”
“……”那就好。
林格松了一大口气。
她习惯性地去拉陆渊的手,他搂着她的肩,半扶半靠地走到了餐桌。坐下之后,头重脚轻的感觉好了一些。
她打开打包盒,浓郁的瘦肉粥的香气盈满鼻间,一直没什么感觉的胃瞬间就有了饥饿感。
拿起一次性餐具,开动之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陆我外套呢?我给我爸妈发个消息。”
上午的时候,飞机起飞地晚,她早就算好了时间,上飞机之前就给林父林母报了平安。
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觉得还是多和他们联系联系比较保险。
陆渊点点头,起身走到玄关处挂着大衣的架子,从她的羽绒服口袋取出手机,刚好屏幕亮了起来,显示了刚收到的微信消息。
【妈妈】:干嘛呢?
他顿了顿,走过去递给她。
看着林格迅速解锁开始打字,打完之后又锁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一边,他忍不住问:“你爸妈……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呀,”林格眨眨眼,“但我说我去灿灿家玩儿啦。”
“……”
“放心啦,我都计划好了,没事的。”
“嗯。”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
等吃得差不多了,林格忽然想起她之前和他出去吃饭的时候,对牛弹琴的事。
她手指敲敲桌子,“陆陆。”
他看过来。
“你记不记得高一你淋雨那次,我们中午一起吃饭,我说了什么?”
“……”
林格等不及他想,直接说了答案,“我这辈子两次学会吃饭,一次是小时候,一次是在你面前。”
“……”
“你现在懂了么?”她笑得眉眼弯起,本来想用十分不满的语气,说出来却全是笑意,“这是我从网上学来的情话啊!你当时居然完全不懂!我简直尴尬死了。”
“……”
陆渊有印象。
那时候,他不仅不没懂她的意思,还说了些别的。
林格喝完最后一点粥,胃里暖洋洋的,除了头还有点沉以外,浑身都舒服多了。
她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他,“我们这样,像不像新婚夫妇呀。”
“……”
“新婚夫妇,甜蜜共进烛光晚餐……”林格想到什么就想立即实现,“蜡烛呢!陆陆你有蜡烛吗!”
“……”
陆渊沉默着吃完饭,站起身绕道她的凳子后面。
不理她的问句,胳膊伸到她的腋下,把她整个人架起,“回去躺着,一会吃药。”
林格瞬间忘了自己上一个要求,边顺着他的力道走向卧室,边偏头问他:“为什么一会吃?”
“……要饭后半小时,不然对胃不好。”
“哦。”她乖乖点头。
终于让她躺下,陆渊心情有些复杂。
她现在的行为举止其实和正常时候差不了多少,但是总莫名透着一股娇憨。
比如现在。
林格眨巴着眼睛,“那这半小时我们干点什么呢?”
“你想干什么?”
“亲亲。”说完,林格撅起嘴。
陆渊:“……”
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她自己先变了主意,“算了,我想洗澡。”
折腾了一天,总不能就这样睡在他床上。
“……浴室在那,”他指了指房间内的一道门。
然后又打开衣柜里层的抽屉翻了一阵,找出一条浴巾挂到浴室里,出来之后对她向门外示意,“那我先出去了。”
林格点点头。然后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内衣。
她头发很长,发质好,头发多,每次洗澡半个小时,二十分钟都花在头发上,这次因为有点头晕,时间更久。
等她终于换好睡衣,包好头发,出了浴室的一瞬间,仿佛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她简单把头发擦了擦,只能擦到不再滴水,胳膊就酸得不行。
不想随便动他的东西,她想了想,还是穿着拖鞋打开了房门。
陆渊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但只是无意识地刷着,同时想着别的事情。
听到动静,立刻循声望去。
林格站在门边,身上的睡衣是长袖长裤,没有任何图案,深蓝色白边。
十分的……眼熟。
“陆陆,吹风机呢?”
闻言,他回过神,起身走向她,“柜子里,我给你拿。”
林格站在门边,等陆渊想要进去的时候,她拽住他的手,“陆陆,我的睡衣好看吗?”
“……”
“我那次去你家之后,看到你的睡衣,回家就买了这个诶,一直穿到现在。”林格越说越得意,“怎么样,我棒吗?”
她一脸邀功的表情逗笑了他。
陆渊勾了一下唇角,“嗯,棒。”
随后去拿吹风机。
林格跟在他身后,吐了一下舌头。
陆渊找到之后没有立刻给她,他走进卫生间,叫门外的人,“过来。”
林格慢吞吞地走进去,“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看他插好电线,打开开关,一只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在她的发间穿梭。
她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
因为身高原因,他需要微微抬高胳膊才能吹到她的发顶,也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得太好,他居然都没有歇一会儿,也看不出累。
在厕所的白炽灯下,那双第一次见就让她惊艳的双手,被黑色的电吹风和黑色的发衬得愈发白皙修长。
“差不多了吧……”
虽然还想再享受一会男神的服务,但她觉得他可能胳膊会很酸,就中间叫了停。
“还没干。”
“自然干就行了呀,我平时都是。”
陆渊关了电吹风,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盯着她:“不全吹干会头疼。”
“……”
好吧……她的确因为这个头疼过。
陆渊见她没再出声,打开开关接着吹。
直到把她头发的水分吹干,他才拔掉线,重新放回柜子里。
林格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干燥的、暖烘烘的。
把一头长发从全湿吹到全干需要很多的耐心,她平时吹到半干就放着不管了。不光因为胳膊累,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枯燥的事情里。
他手指的触感似乎还在她的头皮上。
回味起来,舒服得近乎发麻。
“站着干什么。”陆渊见她久久没出来,回头一看却发现她正对着镜子发呆。
“啊?”林格看着他,几秒后缓过神来,“哦,哦没事。”
陆渊还穿着刚才的毛衣,米白色,v领露出对称的锁骨,脸上的轮廓被灯光柔和,愈发好看。
她压不住体内的兽血,跨出卫生间迈了一大步,胳膊放在他肩上搂紧,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搂住她的背。
林格在他脖子处贴了一会儿,黏糊够了才抬起头,手依然勾在他的肩膀上。
“我洗香香啦。”她笑着,尾音是满满的撒娇。
洗香香......
他的眼神霎那间变得柔软,弯起唇:“你几岁。”
“我三岁。”她腾出一只手,比了个“3”。
陆渊又笑了一下,随后提醒她:“该吃药了。”
“胶囊还是冲剂?”
“胶囊。”
看着林格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补充道:“还有冲剂,也得喝。”
“……”
林格不服气:“你为什么大舌头。”
陆渊不想理一个发烧到三十九度的人,把她连拉带拽地弄到床上,她依然不依不挠:“你居然也学会大舌头了!你变了!”
“……”
他摁了摁太阳穴,才道:“大舌头是结巴。”
“你要说的……是大喘气。”
林格:“……”
不管,反正都是发烧的锅。
吃完药之后,林格本来还想赖着他多聊会天,但药效来得快,半个小时之后她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去会周公之前,她死命地掀自己的眼皮,边打哈欠边拽着他的袖子,“晚安吻……啊……”
然后闭上沉重的眼皮,陷入黑暗。
陆渊在床边站了一会。
看着她的睡颜,然后弯下腰,很轻、很轻地在她唇边触碰了一下。
极尽缱绻。
“晚安。”他低声说。
-
这套房子是三室二卫,有两个卫生间。怕吵到她,陆渊在外面的浴室洗了个澡。
因为担心林格半夜再烧起来,他没去客房里睡觉。
他拿了今天刚买的资料书进了房间,把灯都关上,只留一盏台灯用来做题。
半夜一点多,林格开始出汗。
她似乎不是太难受,只是因为热,一直蹬被子。
陆渊一次又一次地给她重新盖好,最后一次的时候,她语气很差地嚷嚷了一句“哎呀热死了啊”。
他动作顿住,抬头。
发现她眼睛闭得紧紧的……
无奈地笑了笑,他走回桌子前看题。
过了一会儿,闭着眼捏了捏鼻梁。
半小时后,桌上的手机骤然亮起。
他摁掉闹钟,拿着温度计起身,走到床边放到她的外耳道里。
37.5度。
松了口气,他回到桌边,设置了半小时后的下一个闹铃。
然后接着写题。
**
……有什么东西在响。
林格睁开眼,窗外照进来的光已经一片大亮。她迷迷瞪瞪地看向发声源。
是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瞬间精神过来。
“咳咳。”她清了嗓子,从床上坐起。然后使劲瞪了瞪眼,掐了一把脸上的肉,才接电话。
“喂,妈妈。”
“……”
“挺好哒,都挺好的。”
“……”
“嗯嗯,我知道,嗯,好的妈妈再见。”
挂了电话,她看了眼时间。
早上九点。
放下手机,她又呆坐了一会。
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
她半夜好像醒了一次,醒的时候浑身都是汗,口里还特别干,陆渊给她倒了两杯水才压下去那股渴意。喝完她倒头就接着睡了。
也不知道那时候几点了……
睡了十多个小时,烧也退了,她立即下床出门。
却遇上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手里拿着一个像抹布的方巾,正愣愣地看着她。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大门开了。
陆渊看到这一幕,也怔了一瞬。
随后他换了鞋,走到中年女子面前,“阿姨,这几天先不用来了,需要的时候我再打电话。”
“……”她反应过来后,立马一遍答应着一边脱下围裙,不到三分钟就和他们道别离开了房间。
虽然她走了,空气中弥留的尴尬还没完全散干净。
“……”
不过,这是他家人给安排的,陆名意早就看过他俩了,有什么好尴尬的!
林格往前走了一步,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早饭吗?”
“嗯。”他应了一声,把袋子放到桌子上,转头问她:“你现在吃吗?”
她身上还有点黏糊糊的,就抬头答:“我先洗个澡再……”
视线触到他的脸,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脸色也不太好,细看能看到眼睛的血丝,唇色寡淡。
他不会一直没睡吧……
林格的心一下子收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没睡觉啊?”
“……”本来想说嗯,但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他答:“睡了一会。”
骗人。
林格咬了一下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半晌,她先转身,“我去洗澡了。”
-
吃完早饭已经将近十点。
陆渊收拾了打包盒,又拿体温计给她测了一次。
“多少?我没不舒服了,应该退了吧?”
“嗯,”他点头,“36度。”
林格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拽着他去房间,“那你快去睡觉啦!”
陆渊没反抗。
等到了床边,他就站在那里,也没别的动作。
看了他一会,林格歪着头凑过来,“陆陆,你不会是有洁癖,嫌弃我睡过的床吧?”
“……”他额角一抽,“没有。”
“那你为什么站这啊?”
他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出声,“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不要!”她立马大声拒绝。
都这么累了还想着带她出去呢。
她随口胡扯了个理由,“我大病初愈,不适合吹风。”
也是。
陆渊没再说什么,坐在床边躺了下去。
看着杵在床边的林格,他想了想,“你可以看电视。”
“没事没事,我陪你一会。”
他的床很大,宽和长几乎一样。
人躺进去,周围还有很大的地方。
林格坐在靠近他枕头的边缘处,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上他的头发。
她感到陆渊僵了一下,“你干什么?”
“我试试……舒不舒服。”
以前去理发店的时候,也有过别人给吹头发的经历,但不仅吹风机的风烫得头皮疼,理发师的手还经常勾到她打结的头发,总是弄的不舒服。
昨晚,陆渊给她吹头发的时候手法很轻,她站着都快睡着了。
所以想让他也试试。
林格把左手的手指插到他的发间,一下一下轻轻拨弄着。
他的僵硬似乎一点点散开,越来越放松。
“舒服吗?”
“……嗯。”
被她触碰的发根带着一波波酥麻的感觉,和着困意汹涌袭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觉得周身都很舒适。
林格第一次看到他的全脸。
他的发丝很软,随她拿捏。她轻轻把刘海拨到一边,仔细审视着他的面孔。
还真是……毫无缺点。
连皮肤都好到令人嫉妒。
她撇撇嘴,心里除了骄傲还是骄傲。
她的手停下之后,陆渊翻了个身。
看着他背过去的身体,她灵机一动。
-
陆渊在睡醒的时候会进入一种状态。
他是有着很重起床气的人。
但他会控制着自己,闭一会儿眼睛,等脾气最大的那阵子过去了再起床。
这次也一样。
但当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
林格放大的脸。
她的手正搂着他的腰,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她也睁着乌黑的眼,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
良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
“睡得好吗?”林格打断他。
“嗯。”
他睡眠很轻,而这次却没做梦,也没有中途醒过。
林格舔了舔唇,观察着他的表情:“那我们以后几天……都一起睡?”
她说完之后,看陆渊的眼神从怔愣,转化为惊异,最后露在外侧的耳廓红了个彻底。
他声音喑哑,“……不用。”
“我去客房睡。”
虽然早就料到这个答案,林格还是失望了一小会。
没多久她就重新振作,仰起头问他:“我们晚上吃什么?”
“几点了?”
“十点了,”林格的脸变得幽怨,“你睡了十多个小时!”
“……”
陆渊正想起身自己看表,林格扳正他的脸,“骗你的啦,才下午四点。”
陆渊已经习惯了她的胡言乱语,这种程度的胡扯并没有感受到波澜。
“……先起床。”他坐起来,伸手把她捞起来,正想放手下床——
脖子被她搂住。
“我很喜欢刚才那个动作诶。”林格笑着靠近他,“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
“陆陆……”
“好。”
林格笑得更开心,她当即躺下,双手伸向他的方向,“来来来,搂着我起来。”
陆渊俯下身子,把手放在她后背,与此同时,被她勾住了脖子。
他微一用力,就把她带了起来。
林格接着起来的那股劲,一下子贴上了他的唇。
胳膊环在他的肩处,闭着眼,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嘴唇。
陆渊怔了一瞬,唇上柔软湿滑的触感提醒着他,她在做什么。
她不懂亲吻,几乎每次都是他在主导。
当她青涩地试图舔舐他的唇,他的眸子骤然变得深邃。
陆渊的右手扣上她的后脑勺,闭眼之前,看到的是窗外带着暖意的阳光。
洒在室内,温暖如春。
**
陆渊还是不同意和她一起睡。
但他们各自退了一步,两人决定午睡的时候可以不分床。
林格勉强满意。
虽然只有一两个小时,也比摸不到他强吧……
过了周末那两天,陆渊要接着去上课。
白天的时候,她就在他家里写作业,等他六点多回来,两人再一起出门。
这样平淡却又让她深深沉迷的生活似乎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很久,仿佛这是他们的家。
每次吃完饭,和他牵着手在楼下散步,她都会生出这种感慨。
真的,万事俱备,就差一只狗。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六天,林父林母不止一次打电话催她,林格也知道,再不回家有些说不过去了。
和陆渊提起的时候,两人正在散步。他问她机票买了没。
林格傻在原地,“卧槽”了一声。
她居然忘了买返程机票。
陆渊看她的反应,猜到了结果。他摆弄了几下手机,几分钟后抬头道:“买好了。”
“……”林格一颗心沉回肚子里,拍他马屁:“陆总效率真高,不愧是霸道总裁。”
“……”陆渊看她一眼,没说话,转头接着看路。
过了会,林格又说:“多少钱啊?我没有支付宝诶,给你现金吧。”
陆渊停住。
然后转头盯着她,认真道:“陆总,有的是钱。”
林格:“……”
-
回家洗了澡已经九点了。
林格收拾好行李放在一边,伤感忽然就涌了上来。
陆渊发现她的不对劲,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不想走……”林格低着头嘟囔。
“……”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很快了,再有两个月我就回去了。”
“……”
“下半学期了,你好好学习。”
“……”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却很柔和。听着听着,她鼻子就酸了。
陆渊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一滴滴的眼泪,他抬起她的脸,抽了张纸替她擦干。
“你……”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往下说:“不能跟别的男生走太近。”
“……”
“他们追你,你也不能回应。”
“……”
林格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以前两个人分别,说这些话的都是她。
可这次换他讲,却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了。
“也不能给他们讲题……”
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她一下子笑了出来。
却连着眼泪,也一起涌出来。
林格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把脸埋到他的胸膛,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腰。
眼泪还在无声的流,浸湿了他的衣服。
“记得想我。”他的声音环绕在她的头顶,持续传来。
林格说不出话,点点头。
“我也会想你。”
说完,他把她的脸扶起来。泪痕交错,双眼红肿。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别哭了……”
然后慢慢地倾身,吻上她温热的、挂着泪的眼皮。
“乖,等我。”
-
第二天是周五,陆渊请了假去送她。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的眼泪流得太多,今天反而没有那么伤心。
办完托运,直到最后一刻,她才依依不舍地进了安检。
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她关了手机,没做题,也没补眠。
她选了靠窗的座位,看着外面的天和云,脑袋里想着很多事情。
去了他家第二天的晚上,她又舔着脸问了他一次能不能一起睡。
撒泼耍赖打滚撒娇,能用的都用了。
他态度却不像别的事,很坚决。
她本来觉得失望。
她问他,她是不是特别没吸引力。
陆渊沉默地看了她很久。
他的眼里又出现了那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之后,他笑了,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带着点无奈和妥协,只会对她展示的笑。
“是你太有吸引力。”他说。
那瞬间,像是有烟花在脑海里轰然炸开。
她知道陆渊的优秀,要追上他的脚步,要花费很多很多的精力,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和他站在同一所大学里。
但是没关系。
回去之后,这最后一场博弈,她准备好了。
******
度过最冷的两个月,世界的绿在一点一点地回到大地上,风渐渐温暖柔和起来,还掺着点点植物的芬芳。
二零一二年的三月。
高考进入100天倒计时。
林格获奖的征文早就领了奖,原文却总是忘记给陆渊这个男主人公原型观看。
四月份,他从b市回来。
全国一等奖,分数第二名,和第一名仅一分之差。这是南觅这么多年以来,学生竞赛的最好成绩。
他回来的一星期,每个班的老师都在以他为标杆,给自己的学生开班会,灌心灵鸡汤。
“你们看看人家理重班的陆渊,全国名校抢着要,他想去哪个,基本就是给人家写封邮件或者去个电话的事儿,高考只是走个形式。”
“但是呢,人家依然回来和所有同学一起备考,和你们所有考生一样,每天上早自习晚自习,次次考试不落。”
“陆渊出去集训了好几个月,主攻物理,回来照样考年级前三,你们就不能多学学人家?”
“……”
不光理科班,连文科班都传遍了他的事迹,刘秀如也在班会上提过许多次。
然而,人人都知陆渊的了全国一等奖,得到了保送高校的资格,却还是回来学习。
他们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回来和所有人一起学习、备考。
他不是和所有人一起。
他只是陪一个人一起。
***
二零一二年六月。
教室里的倒计时牌子,数字是一个鲜红醒目的6。
老师们已经很少再讲课,很少给他们讲难题,现在的时间基本全都给他们自己安排。
林格这两个月,总算和陆渊近了一点。
两人呆在同一栋教学楼里,上下学基本都一起,刘秀如看到了几次。但林格自从上了高三成绩突飞猛进,她怕影响林格的情绪,导致她成绩出现波动,也没把话说得太重。
而林格的心理素质好,被叫去谈话,嘻嘻一笑就过去了。
两人在一起的事,不少人都知道,然而并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这些事情。
每一天,每一节课,每一分钟,每次想休息的时候就忍不住看看班级黑板上一天一换的励志语,每次想要放弃,做不出题想要崩溃大哭的时候,看看自己给下一次考试定的目标,哭着咬着牙,也要把题刷完。
没有人能说他的高三不累。
也没有任何人能否认高三的意义。
林格在桌子上贴了一句话。
——最遗憾的不是失败,是我本可以。
**
倒计时三天的时候,不少同学开始写同学录。
林格给所有交好的,不熟悉的,甚至有过矛盾的,凡是让她填的,她都认认真真的填了。
也认认真真地写好给每个人的寄语。
她自己却没有做同学录。
只是觉得那本厚厚的本子,代表了太多太多沉甸甸的感情。
她怕日后翻阅起来,她会记不起某一页上谁的名字,然后理所当然地觉得,曾经那段记忆被淡忘了。
不该是这样的。
这段记忆,该是永远鲜活地在她心中的。
六月七号、八号,“嗖”地一下就飞过去了。
高考,这个被无数人几乎神化了的词,没过去之前,它是天堑。
过去了,它只是一道坎。
回到教室后,高三四班的黑板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终于他妈的考完了!艹!”
“时光不老,我们不散,呕= =”
“各位,祝好。”
“......”
但黑板的最中间,有六个醒目的大字:
高三,谢谢,再见。
满学校都是被撕碎的书本,白花花的,伴着欢呼声,不断地从楼上洋洋洒洒地飘下。
负责打扫的大妈骂骂咧咧地经过,林格低头笑了一下。
她和陆渊并肩走在校园里,没什么目的,只是暂时不想出校门。
好像在没出校门之前,自己就还是高三的学生。
曾经那么想要逃离的身份,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考试后,也变得有些特殊。
陆渊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林格的征文,他提起的时候,林格恍惚了一下。
“你写的那个人……”
“是你啊。”林格笑着抢答。
“哦,不对,”她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完整,“是我们。”
“……”
陆渊喉结滚动,良久才出声,“写得很好。”
“那是!”
作文方面,林格从不谦虚,“那可是一等奖呢!高考都加十分的水平呢!”
陆渊被她浮夸的表情逗笑。
两人并肩走着,他突然问道:“原稿能给我吗?”
林格愣了一瞬。
她想起自己的原稿,本来是要当作生日礼物在去年送给他。
谁知,那星期两人爆发了最凶的一次争吵。
“好呀,明天拿给你。”
反正本来,也要给你。
我写下我的青春,写下我所有的憧憬。
而我的青春,我的憧憬,每一个,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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