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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面面相觑,心中一时琢磨不明白小皇帝和摄政王这一出君贤臣恭的戏码是要演给谁看?

云烨望向殿上的昔日故人,此刻她正仰起清丽的面庞,对一旁的摄政王笑得灿烂。

女子每每笑起时,眉眼弯弯宛若一道月牙,那水波缱绻的眸里,曾几何时满映着他的身影。

时过境迁,如今女子清眸里的身影已换做他人。

云烨攥紧隐藏在广袖中的五指,强压下心中的失落。

日安,日安。

他竟将她比作一只鸟儿!

莫非摄政王早已洞悉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中升起,云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只想尽快找到机会与魏无晏独处,好询问她当下的处境。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落花有意

下了早朝, 魏无晏按照惯例与摄政王一起步行至垂拱殿。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

摄政王步伐稳健, 渐渐与身后闲庭信步的小皇帝拉开距离。

春意渐浓, 沿途草木郁郁芊芊,二人途径远香园时,眼前映入一片粉红烟霞, 原是园内桃花悄然绽放。

微风拂面,送来阵阵清幽花香, 漫步在其中, 如若堕入桃源仙境。

魏无晏观赏沿途春色,未曾注意走在她前面的摄政王早已止住脚步, 直到她撞在男子结实的胸口上,才回过神来。

摄政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株桃花, 玉蕊楚楚的桃花一朵紧挨着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条。

陶临渊突然起了兴致, 将桃枝簪入小皇帝金冠之中。

少年面若朝霞,清眸流盼,婀娜倩影笼罩在淡粉色烟霞之中,尽显妖娆浪漫。

大魏盛行簪花, 就连男子也不列外。

明德皇帝喜欢附庸风雅, 每逢佳日或宫宴活动之时,还会赐予一些近臣鲜花,甚至亲自为他们簪花。

帝王之举, 寓意彰显天子礼贤下士, 平易近人。

不过胆敢给天子头上簪花的臣子, 纵观大魏青史, 恐怕只有陶贼一人。

魏无晏想了想, 觉得大魏祖宗的脸面不能被她这个不肖子孙丢得如此干净透彻,于是折下一束颜色稍淡的桃枝。

她踮起足尖,想要为摄政王簪花,无奈男子身姿挺拔,就算她伸长了胳膊,距离男子头上的白玉冠还有几厘距离。

陶临渊并不喜簪花这类花里胡哨的装饰。

不过见小皇帝一手扶在他肩头,泛着珍珠光泽的面颊微微上扬,水洗般的一对儿黑眸清澈又专注。

宽大袖摆随少年高高举起的手臂簌簌滑落,露出一截子白藕般光洁玉臂,飘出一抹淡淡的幽香。

颤颤巍巍的玉臂不时摩挲过耳畔,少年用最纯情的动作,最懵懂无知的神情,一下下撩拨着他最敏感的地带。

陶临渊眸色暗了暗。

男子缓缓弯下孤傲的脊梁,让小皇帝顺利将手中桃枝插入他的白玉冠间。

魏无晏满意拍拍手,后退两步观赏起桃花树下的摄政王。

男子眉骨饱满,鼻梁挺直,一身玄色蟒袍更显其气质矜贵,黑发如墨,冠间的一抹春色倒是让高不可攀的清冷谪仙稍许沾染上人气。

陶临渊对跟在二人身后的詹公公淡淡道:

“你去将江阴王献上的那柄雁翎枪送去工部,让匠人卸下剑柄上的宝石,给陛下嵌在龙冠上。”

他垂眸看着小皇帝乌发间的那株夭桃,心想这样明艳的颜色与少年很是相宜。

“还有蜀中王献上的金丝甲,也让匠人按照陛下体量改小尺寸,务必在春蒐当日让陛下穿上。”

詹公公忙不迭点头应下差事。

魏无晏见摄政王眼睛都不眨,便将两位藩王献上价值连城的珍宝转手送给自己,不由缓缓拧起眉心。

于情于理,她需礼尚往来,将云烨送给她的“日安”拔毛上架烧烤,好献给出手大方的摄政王打打牙祭。

她转头看向小福子提着的鸟笼。

“日安”正歪着头,一对儿湿润的琥珀色瞳仁格外有神,似是察觉到魏无晏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日安”迅速将头扎进翅羽里。

“摄政王...为何要对朕这么好?”

魏无晏斟酌良久,终于缓缓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

陶临渊打量着小皇帝突然紧绷起来的小脸,凤眸含笑,不答反问道:

“陛下觉得呢?”

看似平淡的两句话,却让彼此心照不宣二人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魏无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仰起小脸,神色坦然,直视男子深邃的眉眼,诚恳道:

“朕的母妃虽诞下双生子,但朕那可怜的妹妹福薄,幼年早逝。宫中的其他皇子对朕亦不亲近,这么多年来朕从未享受过兄长的关怀...”

少年声音低哑,语气虽平静,但仍能从只言片语间透露出年幼时孤苦伶仃的境况。

“朕听闻摄政王在家中也是独子,想来爱卿与朕一样,心里渴望有个兄弟陪伴,故而将朕视作亲弟弟一般照拂。朕心中感激,亦是把摄政王当作兄长一般敬仰。”

听到小皇帝的肺腑之言,被扣上兄长之名的陶临渊慢慢冷下了眸色。

一阵清风拂过,吹散桃枝上摇摇欲坠的花瓣。

香韵残存的花瓣随春风摇曳生姿,在空中泛起涟漪,最终悄无声息落在二人身上。

陶临渊向前逼近一步,

魏无晏慌乱后退两步,

男子长臂一展,将闪躲的少年揽入怀中。

远处的宫人们彼此心照不宣,纷纷低垂下头,快速退去。

远香园内落花缤纷,朦胧烟霞之中若隐若现两道亲密相拥的身影。

陶临渊伸出手,轻轻替小皇帝拂去额间残落的花瓣。

指下肌肤如水磨豆腐一般光滑,一经沾染,恰似入髓知味,不由顺着玉瓷般白皙的肌肤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少年红润的唇瓣上。

指尖不情不重摩挲在饱满的唇峰,压出淡淡的粉晕,好似颜色由浅至深的桃花瓣。

花瓣儿娇嫩易碎,经不得用力蹉跎。

“在陛下心里,就只是将微臣视作兄长?”

男子声线平缓,不过从他指尖缓缓加重的力度,隐约泄出一丝不悦。

魏无晏鸦睫轻颤,即便心里忐忑不安,还是迫使自己直视摄政王那双魅惑众生的瑞凤眼。

有些事,还是提前挑明为好,免得摄政王再像上次一样,口上说身教重于言教,可教着授着就变了味。

毕竟纵观青史,佞臣仗着滔天权势轻薄当朝皇后的艳史不是没有,但...轻薄当朝皇帝的惊天艳史,却是头一遭啊!

念及如此,魏无晏拧起精致的黛眉,神色真诚道:

“先帝在时,素来对朕不闻不问,任朕自生自灭。幼年时,朕每每瞧见先帝对先太子和七皇兄嘘寒问暖,心中隐隐羡慕。倘若...倘若摄政王觉得朕年纪太小,朕日后亦可将摄政王视作...视作父皇一般敬爱有加。”

小皇帝认贼作父的这席话,好似一阵罡风,将漫天旖旎花瓣打散,唯留一地残花落叶。

陶临渊不曾想自己的满腔热忱,在小皇帝眼中竟是老父亲对幼子的关怀与俯爱。

他年幼被父亲送到京城授学,虽然父亲官阶不高,但母亲却是大魏赫赫有名的巨贾。

出身富埒陶白,陶临渊自幼奢华的生活与王孙贵族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他在漠北长大,自幼受名师武将悉心栽培,举手投足之间相较于只讲究风雅的京城世家子弟,又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加之他容貌出众,自然惹得京城贵女们芳心暗许,投怀送抱。

不过他那时一心铺在学业上,无暇涉及风花雪月,只想考取功名利禄,好不辜负父母满心期盼。

当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京城,目睹明德皇帝对金人一味忍让的态度,陶临渊毅然弃文从武,一路披巾斩棘,最终成为令金人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

在此期间,金人为讨好他送来的绝代妖姬不在少数,可全都被他扣上敌方细作之名,丢出帐外。

陶临渊不曾料到他生平第一次动情,竟会是对一个毛头小子!

最初发现他对小皇帝滋生旖念时,陶临渊内心感到惊悸和羞恼,甚至还动过杀心。

可随着和小皇帝日渐相处,他情不自禁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深深吸引。

少年于他,就好像是一味明知无药可解,却甘之如饴的蛊毒。

他清楚小皇帝身份特殊,会是自己问鼎龙位的阻碍,可他引以为傲的克制与自持,在面对妖娆多姿的少年时,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前几日二人在床榻间的缠绵,虽只有蜻蜓点水的几个浅吻,却引爆他血脉中压抑已久的蛊毒。

他想从小皇帝软弱无骨的身子上索求更多,想让少年泛着氤氲雾气的水眸映满他的身影,想听少年那软糯的嗓子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原来让他感到陌生又不受控制的蛊毒,竟是一个“欲”字。

从小皇帝那日的表现来看,陶临渊一直认为少年对他多少有同样的情愫。

可如今桃树下夭桃浓李的小皇帝,却眨着纯真无邪的大眼,音色清越,直言只将他视作父亲一般孝敬...

魏无晏此言,宛如一把利剑,狠狠插在心高气傲的蛟龙大人心口上。

陶临渊阴沉着脸,冷冷道:

“陛下慎言,微臣只年长陛下七岁,不敢担上叔伯这个称呼,更无意与陛下称兄道弟。微臣待陛下好,全是因微臣曾许诺,若是陛下安分守己,微臣自会确保陛下荣华富贵,福泰安康。”

话落,蛟龙大人似是再也压抑不住怒气,甩尾离去。

魏无晏瞧着摄政王衣袂翩翩,步伐如风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男子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游廊尽头,魏无晏在原地踟蹰片刻,最终走出远香园,对守在园子外的詹公公平静道:

“朕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就不去垂拱殿了。”

詹公公上下打量小皇帝有些苍白的脸色,猛地想起小皇帝前些日子莫名流了不少鼻血,忙出声询问:“陛下需不需要奴才去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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