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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晏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尖逼向自己,可她浑身上下酸软无力,自觉是躲不过这一剑,不由绝望地闭上双眼。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陶临渊侧身护住小皇帝,刀锋滑过他的手臂,一道血痕赫然显现,鲜血浸湿玄色衣衫。
魏无晏闻到刺鼻的血腥起,她急忙睁开双眼,瞧见奔向高殿的薛锰掷出一柄银色长剑。
陶临渊展臂接过宝剑,剑稍出鞘,冰冷剑气破空而出,锋芒毕露。
玲鸾与珑凤还来不及反应,二人便被奇奇斩断了双臂。
鲜血四溅,洒在白玉案几上,落下刺眼的猩红。
吴凝月目光呆滞,她摸了摸脸上温乎乎的热血,再瞥向几案上正汩汩冒着鲜血的断臂,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殿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自幼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们,她们亲眼目睹自己魂牵梦绕的摄政王,霎时间从光风月霁的俊美谪仙变成嗜血无情的玉面阎罗,一个个不禁都吓得脸色煞白,抖如筛糠。
失去双臂的玲鸾和珑凤还未断气,二人好似两条血蚕蛹,挣扎着在玉阶上蠕动,这宛若炼狱一般的画面过于骇目惊心,殿中数名女眷如吴凝月一样,哆哆嗦嗦栽倒过去。
魏无晏觉得身上酸软无力的感觉慢慢退去,她踉踉跄跄站起来,看向辣手摧花的摄政王。
男子神色淡漠,他弹了弹剑锋,宝剑在嗡鸣声中震飞丝丝血珠。
摄政王姿态优雅,仿若刚刚只是随手折下两株桃枝,男子玄色衣摆浮动,靴下蜿蜒曲折的鲜血四下蔓延,顺着玉阶缓缓流下。
男子好似是站在血海之巅,高高俯视众生的杀神,眉眼间不沾一丝人间烟火。
众人低垂下头,不敢去看摄政王冷冽逼人的双眸。
皇城司的人如潮水一般涌入大殿,迅速将蜀中王控制住。
“摄政王, 臣...臣真不知玲珑二人为何会突然行刺皇上!定是...定是有人要加害皇上,借着臣献上的美人...”
堂堂大魏宗亲,龙血凤髓的蜀中王被皇城司擒拿后,竟然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巴巴慌张道。
“哦...是吗?可这两位美人确是由王爷带入宫中,为陛下献舞。”
摄政王冷隽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蜀中王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喉结滚动。
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大声疾呼:“是七皇子魏浔,不...不...是叛贼魏浔,平日里负责教导玲珑二人的伶人,是三年前魏浔从京城送往蜀地。”
大殿内陷入一片静谧,百官屏声敛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今夜刺杀小皇帝的两位美人居然出自魏浔的手笔。
小皇帝登基不过数月,可魏浔三年前就在蜀地暗中培养杀手,又是为了刺杀谁?
莫非是....
众人脑中不由想起死于金人马下的先太子,先太子最喜能歌善舞的美人,东宫里曾圈养着数十名歌姬和舞姬。
想到如此,百官才发现魏浔此人心机深沉且残暴不仁,对兄弟手足都能处心积虑痛下杀手,实乃并非是良君人选。
那些一开始没有追随魏浔逃去荆州,又因新税法被摄政王扒下一层皮而心生悔意的官员们,此刻又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抉择。
“本王相信蜀中王是被奸人陷害。”
陶临渊微微一笑,重新拾起温文尔雅的姿态,可男子那看似温煦的笑容却瞧得蜀中王浑身一哆嗦。
“叛贼魏浔意图行刺圣上,并欲将这灭族之罪扣在蜀中王头上,王爷就不想报仇吗?”
蜀中王沉思片刻,他盯着摄政王手中闪着寒芒的宝剑,似是下定决心,高声喊道:
“臣愿意将功赎罪,让出新蜀道,好让麒麟军不费吹灰之力直抵淮南!剿灭南地叛军!”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蜀地虽然远离京城,地势险峻,却是承启东西地带的重要桥梁,被历代中原统治者视为兵家必争之地。
大魏始皇更是极为重视蜀地,认为蜀地能够牵制江淮地区的命运,故而倾国之力,耗费三十余载在蜀地开辟出一条新的蜀道。
蜀中王一宗镇守蜀地,百年间一直负戍守新蜀道,并牢牢遵守大魏始皇的祖训,非大魏生死存亡之际,不得动用新蜀道。
如今大魏划江而治,蜀中王虽是个偏远宗亲,却与淮南王极不对付,故而决定投靠陶临渊,看看能不能为自己一宗谋得更富饶的封地。
没想到他想用来讨好的摄政王的美人却是魏浔早早布置下的棋子。
蜀中王也不傻,他细细一想,便琢磨明白魏浔想要给他扣上的黑锅。
倘若玲珑二人成功刺杀了小皇帝,那魏浔便可打着铲除乱臣贼子的名义出兵。
届时他与摄政王就是名声狼藉,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念及如此,蜀中王气得后槽牙直痒痒,恨不得立刻率领兵马,与麒麟军一起围剿陷他于不仁不义的魏浔。
这场险象环生的宫宴匆匆收尾,皇后因受惊晕厥,被送回翊坤宫。
摄政王在护驾中被刺客伤了手臂,与吸入迷香的小皇帝一起前往偏殿医治。
百官陆陆续续退出太和殿,一个个脸上都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云烨站在萧萧夜风中,回首看向烛光通明的太和殿。
“夫君,你怎么不走了?”
世子妃孟娴宛看到夫君剑眉紧锁,男子星眸盛满了寂寥,好似遗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目不转睛望着身后金碧辉煌的大殿,她关切问道。
云烨垂下眼眸,平静道:“无事,咱们走罢。”
偏殿暖阁之中,
魏无晏虽然恢复了些力气,但头脑还是有些昏沉,她懒懒倚在美人榻上,听到屏风后传来吕太医与摄政王的谈话声。
“陛下怎么样了?”
“回禀摄政王,这软骨香太过霸道,好在陛下只吸入了一点,微臣刚刚为陛下施针排毒,龙体已无大碍。只是陛下在排毒的过程中会有类似醉酒的症状,睡上一觉便好了。倒是摄政王您手臂上的伤,刚刚在抱着皇上时加重了撕裂....”
魏无晏模模糊糊听着,脑中有些犯迷糊。
摄政王何时又抱上她了?
她垂下浓睫,目光扫到皎白色滚龙袍上落下斑驳血迹,仿若皑皑白雪上落下的片片红梅。
她恍然忆起,就在蜀中王在太和殿激昂陈词,承诺为麒麟军开启新蜀道时,她脑中一阵晕眩,突然昏倒过去。
从吕太医的话中,魏无晏知晓原是摄政王及时察觉到她的不适,长臂一展将她揽入怀中,随后横抱着她阔步来到偏殿。
暖阁中,三足鎏金香炉吐着凝神的袅袅青烟。
“陛下,您醒了。”
蕊心喜声道,她拿着浸湿温水的帕子,小心擦拭魏无晏额上的血迹。
虽然知晓魏无晏脸上的血迹都是摄政王在横抱着她时,手臂伤口溢出的鲜血蹭在了她脸上,但蕊心一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犹觉心悸。
“朕昏睡了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魏无晏点点头,她一边揉着头穴,一边起身朝着百宝嵌花卉图屏风后的挺拔身影走去。
摄政王在宫宴上对自己出手相救,她理应当面致谢,顺便瞧一瞧男子的伤势。
可当她绕过屏风,瞧见比百宝嵌花卉图屏风上还要春色满园的绝色,脑中响起一阵轰鸣,双颊更是飞速染上一片红霞。
只见摄政王玄袍半敞,露出男子精壮的胸膛,他受伤的手臂放在桌案上,正由吕太医为他上药包扎。
男子长臂宽肩,腰身昂扬有力,即便只是静静坐着,仍能从半退的玄色衣袍下窥到若隐若现的纠结腹肌。
上一次君臣二人传授唇齿之技时,魏无晏虽然被摄政王密密实实压在身下耳鬓厮磨,但二人衣裳并未散乱,她不曾窥到男子内里的景致。
当下毫无预示撞见这等春色,着实让涉世未深的魏无晏看傻了眼。
瞧见小皇帝直勾勾的眼神,陶临渊薄唇微勾,懒洋洋道:
“陛下醒了?”
魏无晏急忙垂下双眸,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道:“朕...朕是想进来看看爱卿手臂上的伤医治得如何了?”
“嗯。”
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又道:“屋里烛火昏暗,陛下不妨走进些看看。”
正在为摄政王上药的吕太医疑惑看向桌案上小臂粗的宫烛,烛光耀目,照得整个暖阁亮堂堂。
若非摄政王伤口上的血迹鲜红且用银针试探后并未变色,吕太医都疑心刺客在刀上淬了毒,让摄政王双目失光了。
魏无晏迟疑片刻,慢步走上前。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男子右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赫然映入眼帘。
魏无晏拧起眉心,道:“今夜多谢摄政王相救。”
“陛下有难,身为臣子自当挺身而出,只是现下臣有些口渴,陛下可否帮臣倒上一盏茶水?”
救命恩人想要喝水,即便身为九五至尊的天子,亦要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魏无晏立刻走到茶几旁,倒上一盏温茶。
待她折返回去,吕太医已为摄政王包扎完伤口,悉心叮嘱几句后,便提着药箱退出暖阁。
魏无晏的龙袍上沾染了血迹,蕊心也离开偏殿,去为她取来新的衣裳。
药香弥漫的暖阁中,只余君臣二人。
偏偏俊美无俦的臣子还衣衫半解,露出大片旖旎春光。
魏无晏垂下眼睫,将茶盏放在几案上,正欲开口言退,却听摄政王悠悠道:
“吕太医刚刚在微臣的伤处敷了麻药,药效还未散去。”
话虽未说尽,一切却在不言中。
魏无晏看向摄政王毫发无伤的左臂,面露狐疑之色。
无奈坐在紫檀木矮塌上的男子剑眉微蹙,虚弱地闭上双眸,与方才大殿上杀伐决断的嗜血阎罗判若两人。
她只好端起桌几上的茶盏,缓缓俯下身...
陶临渊抬起长眸,细细观赏起烛光下明艳的少年。
搭在天青色茶盏边沿的玉指仿若脱了壳的竹笋,白嫩纤细,干净的指甲上并未像女子一样涂抹蔻丹,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般晶莹的光泽,映得玉瓷都黯淡无光。
小皇帝眼睑下还沾着点点殷红血迹,使得少年桃花形的双眸在无意中添上一抹艳色,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魄的本事与那些精心教习的舞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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