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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她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池倾阳勾了勾唇角,心怀不善地幽幽道:“你知不知道,最近他在严抓谈恋爱的学生?”
谭落一愣,摇摇头:“完全不知道。”
“笨蛋,”池倾阳敲她脑门,“要是被他看见我们两个单独待在这里,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不至于吧?”谭落扣着一块皲裂的墙皮说,“我们俩怎么看都不像是情侣。”
池倾阳使劲倒吸一口冷气,胸腔外扩,像是要把每个肺泡都填满。
“我真是懒得跟你废话……”他掀起谭落卫衣上的帽子,扣住她的脑袋。
“到底怎么了……?”谭落捂着头,很不服气。
她暗暗提醒自己,这人现在处于半失恋状态,今天不和他一般见识。
池倾阳敲着手机屏幕,像是在回复谁的消息:“走了,别躲在这里,江澈和王翠星在等我们过去。”
“哦,那你等我锁个门。”
池倾阳靠着栏杆等她,扭头望着远方。
海的上空有一团乌云,神明在乌云中间掏出一个洞,一束阳光从那个窟窿里漏下来,好似一道打在海面上的聚光灯。
谭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猜他是在欣赏那幅景色。
她用余光瞟着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想。
这个人的生活也有很多不如意。
有憎恨的父亲,不愿提及的母亲。
他喜欢的人,居然不喜欢他。
谭落忽然意识到,大家的烦恼和秘密都差不多。她不特殊,不可怜。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头,挺直腰杆。
家长会接近尾声,现在是自由交流时间。
李睿被各位家长团团围住,很多人都想再和他聊聊孩子的事情。
而池问海和李淑芳早就溜出了学校,老两口出了校门,又互相搀扶着,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
谭落和池倾阳过来找他们时,池问海正在帮老伴重新系上围巾。
这次伪装十分成功,李睿对李淑芳的身份毫不怀疑,还跟她唠叨,说谭落这次有进步,要是再努力些就更好了。
李淑芳告诉李睿,她当年成绩就不好,跟自己相比,孙女已经足够有出息啦。
李睿哑口无言,他提醒李淑芳,不能太溺爱孩子。
为了感谢李奶奶的帮助,谭落包揽了今天的晚饭,还帮她做了不少家务活。
等李奶奶和池爷爷出门遛弯,她也回到房间里,准备给池倾阳上第一节 书法课。
昨天中午,她特意跑去育才小学附近,找到了一家卖田字格本的文具店,买了五本。
初高中生不用这东西,青中周围买不到。
她把崭新的田字格本放在桌面,挑了一支适合新手的钢笔灌满墨水。一切就绪后,她给池倾阳去了条消息。
[毛笔成精:池同学]
[池倾阳:辛苦谭老师等我一分钟,马上]
“谭老师……”
她用指腹抹过那条消息,来回摩挲着那三个字。慢慢地,唇角绽开一丝浅浅的笑。
放下手机,谭落看着书桌上的笔,怎么看都不顺眼。
她像是得了强迫症,反复调整钢笔的位置,仿佛摆放在哪会影响到屋里的风水。
直到敲门声响起,她稍显焦虑的动作才得以停止。
“我进来了。”池倾阳说着拧开门把,看到她正襟危坐,两眼直勾勾盯着墙壁,“墙上有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好像有只虫子。”
“要我帮你打死吗?”
“区区小虫,不劳您费心。”
谭落再度调整坐姿,对旁边的空位一伸手:“池同学,请坐。”
“你可是老师,不要紧张。”池倾阳傲然抱着臂,哼笑调侃,“老师要是紧张,学生怎么还有心思认真上课?”
谭落小脸紧绷,努力维系着当老师的威严:“不许开玩笑,态度端正点。”
“是是……谭老师别生气。”池倾阳坐下了,翘起二郎腿。
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棉质睡衣,晚上冷,他在外面套了件长款棉服,没系拉链。
睡衣最上方三颗扣子都没扣好,大咧咧地敞开,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还有锁骨那两道险陡的线条。
谭落强迫自己挪开眼:“咱们上课,你先把本子打开。”
池倾阳睨视着面前的田字本,本子上印着卡通图案,是两个小孩子在教室里学拼音,教室门牌上写着“一年级一班”。
他沉着的笑容逐渐消失:“这不是小学生用的东西?”
“小学生写字都比你好看,有意见的话就好好练。”
谭落冷着脸翻开本子,拔掉钢笔的笔帽塞进他手里:“来,你抓着笔,在格子里写自己的名字。”
“只写名字?”
“嗯。”
谭落也不是没见过他写字,闭上眼都能猜得到他会写成什么鬼样。
他写字时有种散漫不羁的气质。
单看他这架势,仿佛胸有成竹,能信手写出好字来。
实际上,谭落看着他那一坨烂泥般的字,太阳穴突突乱跳。
简直了,丑得人神共愤。
写完后,池倾阳刚打算放下笔,谭落说:“你别动。”
他乖乖定住。
“我早就想说了,你的握笔动作不对。你每次写字,大拇指都会叠在食指的指甲上。”
谭落给他示范了正确的握笔姿势:“你像我这样拿笔。”
池倾阳学着她的动作,虚空写了两笔,很不自在:“这么写好难受。”
“你用错误的姿势写了十几年,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没那么容易改正。但是一旦纠正过来,你的字会有明显进步。”
“我能不能写得跟你一样好?”池倾阳不知天高地厚地问。
谭落不好意思打击他:“你坚持练个六七年,兴许能模仿出我的影子。”
她点了点桌面:“言归正传,你用这个姿势,再写一次自己的名字。”
池倾阳写了,还是一样烂。
“写字不能太用力。不同的笔画,得用不同的力度去控笔。”
“不懂。”
谭落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明。
不能言传,那就身教。
她站到池倾阳身后:“我扶着你写,你把手放松,别使劲,感受我的运笔发力。”
池倾阳回头望着她:“怎么扶?”
“像这样。”
她俯下身子,手心覆住他温热的手背,少年的手猛然颤抖。
“说了你别用力,放松一点。”谭落轻声责怪,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池倾阳虚握着笔,而她握着他的手,在外侧施加力量,控制笔杆。
“我们想象这里有一个表盘,手腕放在5点钟的方向,注意不要勾着,笔尖朝着11点钟的方向。”
“你看我是怎么写的。”谭落慢慢移动笔尖,“点,点,提,横折钩,竖,竖弯钩。”
她的手比他小太多了,不能完全包住,写起来有些费劲。
最终,一个漂亮的“池”字成功印在田字格里。
“我的发力方式和你完全不一样。”她侧目问道,“有感觉吗?”
“有一点,不是很清晰。”池倾阳指着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再写一个吧。”
“行。”对待自己的第一个学生,谭落很有耐心。
刚才她写的是楷书,楷书写起来太慢,不适合考试。她写“倾”字时加入了一些简单的连笔。
写完了字,谭落正要松开他的手,池倾阳又说:“能不能把最后那个字也写了?”
谭落都依他的,边写边讲:“字和人一样,太肥太瘦都不好看。要讲究匀称。”
“而你写的字,要么腆着啤酒肚,要么瘦得脱了相。有些是侏儒,腿太短。有些是怪物,手太长。”
三个字都写完了,她放开手:“这几节课主要纠正你的握笔,练习写笔画。”
“嗯,”池倾阳心不在焉地应着,“那你,还会像刚才那样扶着我写吗?”
谭落坐回椅子上,语气冷漠:“自己写,我刚才只是为了让你体验正确的运笔。”
他忽然脱掉了外套,搭在椅背。脱衣服时不小心又扯开了一颗扣子,白皙健硕的胸膛不经意敞露了一隅。
谭落赶紧扭开脸:“你脱衣服干嘛?”
“热。”
她指着墙上的温度计:“大冷天的哪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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