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Jeff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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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Jeff回来了
已经入夏,五月最后一个周末的一个下午,他跟赵沁璐去一个主题乐园玩了回来。她夏天还有一些衣服放在她自己家,他们便一起回了赵沁璐家准备取衣服。两个人拉着手一人一支甜筒吃着,说说笑笑的,按着密码锁。门一开,沙发上坐了个人。面前立了两大个行李箱。
她一愣,张恒远?
沙发上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寸头穿着一身笔挺定制西装的男人抬起头看着他。她松开了牵着吴岭的手,把没吃完的甜筒一起递给他。吴岭闭着眼鼻腔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他没走,转身走去了她的卧室,门虚掩着。虽然他也不想呆在这里看到听到些什么他们夫妻间的谈话,但更不敢走,男人还不懂男人,他怕这个人万一发起疯要把赵沁璐怎么样,急火攻心做一些那种事也说不准。
他刚坐在她床上,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声音不小的谈话。
她语带不满的说,你来干什么?而且我密码都换了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密码锁也是有钥匙的,我有钥匙。你走了后,我觉得我们离婚还是有一些负气的,就一直想找你再聊聊,可这大半年,我给你发的微信你一条都没有回过我,你的私人号码我打过来永远都是忙音,你回国后的工作号码我又并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你,只能来这里等你。我已经来好几天了。另外你还有一些东西在家里,指了指面前两个行李箱,你的包,你的首饰。我不知道你还要在国内待多久就一起给你送来。
她说,我不需要,你扔了不就完了。再说,你这个人可真挺让人发笑的,我以前每次跟你吵完架崩溃出门,你永远就是一条消息,早点回家。从来没有其他任何表示,怎么,婚都离了跨了个太平洋过来给我送东西?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了,都聊了几年还没有聊够吗。
他这么多年很少发火,现在声音提高明显有点火了,抬头看着站在离他叁米的抄着手站着的人说,扔了?这里面难道没有我的钱吗?扔了,你说的是什么话,啊?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这里多少钱的东西你说扔就扔。
她说,那你卖了啊。
他回,我没有那个闲工夫。
他声音又调回平静,像是在劝她又有一点像是想唤回她的回忆让她共情,说,璐璐,这么多年,我这样辛苦奋斗难道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我从入所junior开始干起,干到senior,manager,再到前两年升par,我奋斗了十几年,我终于可以带你站稳在异国他乡。你一天到晚说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还要怎么爱你请问?把你供着?天天围着你一个人转是吗?
他的情绪开始有些起伏,音量开始越来越高。继续说,我那么拼命工作是为什么,不就是不想你在那些虚伪的宴会上遭人嘲讽吗,别人有的,我尽可能的让你也有,让你有面子,让你风光。我那么忙,你那个贸易公司,我还要抽空给你打白工做事。你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她说,我这五六年难道不忙吗,我和我的合伙人两个年轻人自主创业,去跟人争品牌代理,抢产品线,在国内找渠道找合作,我没有努力工作吗,我公司小是小,养活我自己有什么问题吗,我的这些事在你看来什么都不算是吗,一天到晚跟我说该如何如何做大做强,我也跟你说了几百遍了,这个现状就是我能handle的了。什么叫你给我打白工?我挣的钱不是这个家的共同财产吗?你这两叁年升par了看不上我那点收入了是吧,你管这叫给我打白工,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啊。你是不是还自我感动觉得给我付出了特别多啊。真委屈你了啊。
而且原来你也知道用虚伪形容那些宴会啊。我以为你挤破脑袋都要去凑那种精英聚会呢。你从来就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些东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把你的自以为全部套在我身上,从你做到manager之后就开始每天教育我,要我学这学那,逼我看那些我根本就不想看的书。你不就是怕我在那些场合给你露怯了吗,不就是怕我丢你这个elite actuary的脸吗。
他说,这是人情,这是世故,是必要的社交。是,我承认,我一开始是被你的活泼有趣天真烂漫随性漂亮吸引,你身上这些东西是我没有的。但我不知道你能一直任性成这样,这是成年人的世界,你不需要更好的生活吗,你不需要证明你的价值吗,你一天到晚跟我谈爱情,谈快乐,没有我这样拼事业,你扪心自问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吗。人要学会妥协,有所取舍。而且你总要成长吧,你一辈子长不大你是要吃亏的。而且你跟我刚结婚的时候跟我说什么,你觉得我身上有股坚韧的气息,你羡慕,既然你羡慕,那你就要成长啊你要跟我站在一起啊,我们是夫妻,是partner。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给你安排好的这一切。
她冷笑道,
又来了,这些话我已经听你说了一百多遍了。我最后告诉你一次,对,我当年是被你身上的冷静成熟稳重睿智认真专注吸引,那会我是很仰望你,你永远都是那么理智,从不为任何事情慌张,我想着我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就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自己的情绪,我以为我也想当一个和你一样不动声色的大人。
为什么?不是所有事情都有为什么的。我所谓的那种爱情就没有为什么。我被爱过,我知道被一个炙热的人爱着是什么感觉,我感受过这种盲目,毫无道理的,横冲直撞的,你看到他就从心底想笑的爱情。爱情它不是计算题啊,没有因为所以已知可证,Jeff也许你永远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工作已经够冷静够成熟了,我把我全部的理智已经都给了工作,我除了工作我还有生活啊。
这的确就是我们的开始,但是这几年里我觉得很压抑,也发现我做不到,也不想,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在生活里就是想当个小孩,我有什么错,我耽误我的工作吗,我的合伙人都没意见,你倒是意见比我生意伙伴都多。是,谁都想有好的生活,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给了我一个富足的生活,从我们二十多岁开始,我一直是比我周围的同龄人过的优渥,但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烈的物质欲望,我觉得我靠我自己挣的这点钱已经足够满足我自己了。工作已经够累了,我想生活里被一个有温度的人爱着,热烈随意的活着,有冲动有热情,而不是一心一意只追求这些所谓的世俗的成功,我错了吗。
我讨厌那些社交,你对我永远不闻不问的,我哪天开心哪天不开心你根本不知道,你觉得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使性子,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只在乎你自己。就像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想你偶尔下班回家顺手买一枝花,买一块蛋糕,我就很开心了,让我知道你是记挂我的。你从来没有做过一次。
你永远觉得这些行为幼稚和无聊。每个生日也是,我告诉过你好几次我想要什么,我就想你帮我布置一次生日房间,在家里满挂气球,点满蜡烛在家里吃披萨看电视。你永远置若罔闻,觉得麻烦,浪费时间,永远都去订那些冷冰冰的米其林餐厅,再买一个精致的名牌敷衍我。
我们决定尊重彼此选择结束这段婚姻前最后一次的谈话里,你自己也说了啊,这么几年里,你发现你改变不了我,我也改变不了你,你就是要过这样的精英人生啊,我不要啊,我要追求点属于我的温度啊,我们的人生为什么要如此纠结的继续捆绑下去呢,Jeff?
他说,这叫敷衍你?你知不知道城中那些餐厅有多难订?有几次我还得搭关系托熟人才订上。那些名牌,我用实打实的金钱在爱你,我从跟你在一起之后,从谈恋爱那一年开始,每年升职加薪哪年没有想到你,哪年没给你买东西?我为你付出的你又看到了吗。打气球点蜡烛,你几岁了请问,我娶的是一个妻子,我不是在养一个孩子,我没有那个闲工夫给你搞这些莫名其妙的幼儿园生日会。好,说到孩子,我已经36了,你也已经32了,孩子你也不愿意生。
她越说越上火,
你依然还是这样想,你给我的全都是你认为我要的,我要的我告诉你了,你嗤之以鼻。吃一顿米其林的全餐,哪顿饭不要四五个小时,再加路上,一顿饭五六个小时你倒是挺有闲工夫的。你还说孩子?我们两这样你觉得适合生孩子?我们从叁年前你快要升par时就开始争执这些问题了!甚至我觉得孩子只是为了增加我们这个年纪社交场上的话题谈资而已,你真心是要孩子吗,是你那些商业伙伴都有孩子,你没有,你谈论不了这个话题。每次争执这些我说了那么多,都只盼望着哪怕你为我做一次,退一步,甚至我摔门出去的时候你能拦着我或者来找我一次,我想我也许就继续和你过下去了,但你一次都没有,我这两年对你心早死了。
张恒远,我不想再跟你说一句话了,我跟你真的说不下去,这些同样的话,我们两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已经吵过多少次了,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真的天真的以为,你今天来这里,起码你至少内心还对这段破碎的感情能有一丝一毫的共情,能觉得你有一丝不对的地方,我们好聚好散。结果,你说的想跟我再聊聊,就还是聊这些是吗?这场婚姻中的不幸你是看不到吗,你到今天都还在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吗,你理解过我吗,任何时候你都是对的是吗,任何时候全是应该和正确,你是个活着的人吗。我们完全就是两极的人。我跟你已经吵得太累了,求你不要再继续扯这些了。东西你放这吧,你可以走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按了按太阳穴,已经有点气急败坏的说,我看你是已经找好下家了,行,好,虽然我不知道你里面坐着的那位是什么情况,你别忘了,你跟我分居还没到一年,你在澳洲的法律程序上可还没有正式离婚。
她已经气到感觉血都在从下往上直逼头顶,血压都高了。
对他喊,你现在是气急败坏没话找话说了是吧,且不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回那个地方生活了,我在中国,我有离婚证,我的户口本上,婚姻状况是离异,而且分居中这种百分之一百是被允许去交友的身份状态,这难道不是通识吗?你现在要表达什么?对在澳洲离婚有什么影响吗?你去跟澳洲的任何人说,她分居期间跟别的男性接触,你看别人会不会觉得你脑子有病。你心知肚明,澳洲离婚唯一条件就是分居满一年,明明在那边夫妻决定开始分居走离婚流程,人就是自由的了。你敢说你在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没有去see somebody?那些年轻女孩知道你分居了,一个个谁不想攀上你这位大par啊,你现在跟我这装什么装。时间一到我会去法院交材料的!我到时候连你人都不用见,分居满一年我独立递交sole application。
她像想起什么一样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些,而且我明明就记得,我跟你去中国大使馆领完中国的离婚证的时候,就商量好了,我决定回国,并且我告诉过你我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说好了从我回国航班的那一天开始算,分居满一年,你去法院递交sole application,然后把我的那份邮寄给我,等法院下完离婚令,你再把离婚令寄给我,这事就结束了。如果法官中途要聆讯就申请电话会议视频聆讯,这明明不就是早说好了的事情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啊?
她气得使劲拍了两下身后的餐桌,继续怒火中烧的说,
而且财产协议也是,分割协议的草稿不都已经拟好了吗,等各自的律师把各自的法律意见书出了,你说你等你的律师出意见书,没有大的争议就寄修订协议给我签字。现在呢,你的那份法律意见书呢出完了吗?就我律师意见给的修订版协议我记得我已经寄给你而且已经显示签收了。我还给你秘书发过信息,问有没有收到我寄来的文件,你秘书可是说收到并已转交了啊,信息我还留着呢。张恒远,你堂堂一个做精算的事务所大par,现在反口不承认,想赖账啊?还要泼我一盆脏水?我真是他妈的今天算认识你了!我还以为你最后一样会维持你一贯的decent!你千里迢迢跑回国就为了说这些?
他被戳中后因为心虚,非常大声的说,我忙忘了!而且我不记得有这件事了。反正那请你尊重一下我,我是要在那里生活的,你别回国呆着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我闲得慌我还帮你跑腿啊,我不会自己去交什么sole application的,一年期满请你按时回来去法院共同提交离婚申请!还有请你把我剩在这里的东西打包寄给我。
她冷笑一声,全,扔,了。
简直莫名其妙,他放这的就是些几年前的一点破玩意,现在要我寄给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一贯持重的他脸上看到这么巨大的情绪波动,咬牙切齿的,转身准备走,赵沁璐在他背后冷声说,钥匙,他一摸裤兜,啪一声摔在地上,嘭得一声摔门走了。
她站在客厅长出了一口气,倒了杯水喝,一边喝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有点面色愧疚的走去卧室,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手上还捏着那两张甜筒的包装纸。她坐在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的开口,你还好吗,生气了吗。他摸着她的头发说,没有,我没有资格生这个气,毕竟是我放跑了你,你跟他的过去我没有资格生气,我心里是痛,但是,是替你难受替你气不过,我知道你过的不快乐但是我没想过你能过的这么压抑,他刚刚说有的话的时候我听着都想出去骂人了。但这里面总归有你自己的考量,有你自己的无奈,我不能这么做,你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去结束。不过我在里面听完,呵,你前夫可真是一言难尽啊,这什么人啊,还耍上无赖了。
既然吴岭都这么说了,这是把所有话全部说开的最好时机。她想。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这样。对不起啊,我没有告诉你我在澳洲程序上的婚姻关系还没有完全结束,你也听到了,这本来是我跟他已经商量好的事情,整个程序有一点复杂,我懒得解释就没说,在那边基本夫妻决定开始分居,那两个人就是自由的了,所以我也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告诉你,我只用等着程序走完就行了。那边普遍都理解的这个机制的意义就在于,给你这一年的时间,让你离开对方再出去探寻思考,如果双方在外面绕了一圈还是觉得对方是最合适的,那就继续一起接着过就完了,如果找到了或者还是不想过,那么就接着分居,满时间去申请就完事了。分居中,在那边百分之一百是一个在社交上被允许的交友状态。你会经常在男女交友场合听见,separating这个词。这就是一个常识。像我们这种没有孩子的家庭,澳洲规定是可以单方面申请离婚的,且在那边的法律里婚姻是没有“错”这个概念的,只要分居满一年,你自己去离就完事了。他就是觉得我不受他掌握了才说这种话。
他说,其实我刚刚听到你前夫说到这里的时候,是有一瞬间有点错愕的,他揉了揉眼睛,可又听到你们后面说的那些,虽然不是都能完全明白,但我大概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后面说的那些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总之我现在就是自由的,况且我在中国法律上的的确确是离异的。她继续说,你也听到了,我跟他的矛盾有多大,他在想什么还要跟我聊聊,你刚刚听到的那些话,真的,我跟他吵了几年了。我都已经不想说了,他居然还跑回国再吵一遍一样的架。
他依然有些担心的又问她,你们那是只要分居满一年就可以去申请离婚吗,没有其他别的吗,他没有什么转圜的机会吧。她说你放心,没有,我们没有孩子,分居满一年这就是唯一条件,非常简单的一个case,就没有不判的。而且就我对他的了解,他是肯定会再婚的,不可能因为这个事闹到他到时候无法再婚,他今天应该是看到了你,受刺激了,觉得我这么多年终于一点都不依靠他了,我是真的彻底离开他了他才失控的,我太了解这个人了,过一段时间他应该会自己想通的。
不过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他可能会尝试重新追求我或者说,嗯,不是追求我,就是在我这里更频繁的刷存在感。他根本不是放不下我,因为他太自信了,他觉得他这么优秀,我离开他是我的大损失。他今天要是没看到你,可能真的放了东西就走了,还要跟我演高冷,觉得我离了他肯定日子一团糟。
他听着简直无言以对,说,你前夫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话都说成那样了,他是现在听不懂中文了吗。她说,他就是这样的,他觉得我说的那些事根本不重要,没有任何事比奋斗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成功的人更重要。
他又问她,那你还有多久满一年啊。她说,还有不到叁个月就可以申请了。我是去年8月底回来的,现在都5月底了。他又开口问,那你们财产涉及复杂吗?会牵扯进离婚吗?她说,财产本身可能有一点复杂,那边的财产分割是评估制的,我们只要开始分居就可以着手处理财产分割了,我的律师已经给我做完了法律意见。不过在那边财产是不牵扯在申请离婚里的,她说,我现在反正就等满一年去交离婚申请了,财产,我现在随便他爱分不分吧,我也不要了,反正生活在那边的是他,最后处理不掉麻烦也是他麻烦。
吴岭搂着她的肩膀,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她,过了会,开口说到,好了不提他了,璐,过几天我给你买辆车吧。
她惊了,说,你给我买车干什么。他小声道,我还是吃醋的,你什么都是他买的,虽然我肯定没有你那个霸总前夫有钱,给你买辆能看的车的钱我还是有的,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她被他这个想法逗笑说,什么叫都是他买的,也有我自己买的好不好,我才不要呢,买什么车啊,你可真逗,哪有人听完信息量这么大的一场吵架得出的决定是去买车啊,再说了我连国内驾照都没有。然后他又收起调笑的语气,表达了他一定要去给她买点什么的情况下,一起去了一家高档购物中心,走进一间Chopard的专卖店,指着一支表问她,这款你有吗,她摇摇头,他便刷卡付了。在店里,他就把那支镂空表盘里嵌着滚动着四颗小钻石的黑色皮腕带的表帮她戴在了她手上,指着那四颗在表盘晃动的小钻石对她说,璐,看,这就是你,在我心间旋转跳动的happy diamond,你要一直开心快乐。她眼神明亮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心里暗爽,都是送名牌,我吴哥连送名牌都能送进我心里啊。
小剧场:
吴哥:早就想给赵姐买东西了,你赵姐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坚决不去商场,又不敢乱买,你赵姐应该是不差东西的人。
表:Chopard-happy diamonds系列里普通价位的一个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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