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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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哲挂了电话，本想把他刚才没写完的歌再继续写下去，结果坐到乐谱前，头脑却一片空白了。

——接了郭辉一个电话，把他刚才那勃发灵感全给驱散了！

他对着填了一半的乐谱憋了半天，愣是想不起之前的思路。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往上冒，难免也迁怒到了郭辉的头上。他在心里默默把郭辉骂了一顿，随后只能干别的事儿去了。

几天后，丁哲受邀去参加一个跟音乐相关的协会召开的会议。

进了会场，会场的每张桌子上都放了名牌，大家自己按照名牌入座。丁哲溜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名牌，正茫然呢，忽听有人叫他。

“大哲！”

丁哲回头一看，谢默东坐在位置上对他招手。他连忙跑过去，果然看见谢默东边上的位置上放着他的名牌呢。

“巧了，我跟谢老师坐一块儿啊！”丁哲一屁股在谢默东边上坐下。

丁哲跟谢默东也有过几次合作的经历，彼此之间关系还不错。

“最近忙什么呢谢老师？”丁哲主动开口寒暄。

“给国际xbd交流会写主题曲。”谢默东说。

“哎哟！”丁哲不由吃了一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他比谢默东年纪还大点呢，但人家谢默东年仅二十的时候就被人誉为“音乐鬼才”，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奖项早拿遍了。自己呢？三十几岁才混出点名气来。其实自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四五十还混不出样子的大有人在呢。只不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啊！

“真不错啊。”丁哲羡艳地鼓励道，“你可得加油了，这么好个机会！在国际上给咱内地音乐人长长脸！”

谢默东点点头：“你呢？最近忙什么？”

“我在帮阿谈筹备新专辑。还有就是最近给黄鹂奖当评委呢。”

谢默东“哦”了一声：“今年几个新人都挺不错的。”

丁哲正打算跟着附和，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呢，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谢默东刚帮李希幸做了张新专辑，这事儿可人人都知道！一提到黄鹂奖，他张口就奔着新人的话题去了，明明他自己还入围了一个最佳编曲呢——当然他也不差这个一个奖了——但他别的都不提，就说起新人的话题，是不是也有帮李希幸拉个票的意思？

其实真让丁哲自己选，他是愿意把票投给李希幸的。他自己是个音乐创作人，所以对创作歌手天然有好感，比起王飞飞那一号，他觉得原创歌手更值得被鼓励。

但问题是，郭辉已经跟他拉过票了，谢默东如果再来拉他这一票，他很难做人啊！

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某个评委身边两股势力都来找他拉票，希望评委把他的票投给自己的人。而且拉票还不是私下底偷偷摸摸进行的，人估计是觉得这圈子风气就这样，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没什么见不得人，所以双方拉票拉的都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消息传出去，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其实投票是匿名的，本来评委大可以想投谁投谁，投完了两边各自忽悠一下就过去了。可这矛盾一摆到明面上来，双方对评委都是死追猛打，非逼着评委表明自己的态度。于是评委不管把票投给谁，他都注定要得罪一方势力了。要是两边都不选？那更是把两边都得罪了啊！

滑稽的是，等颁奖典礼结束了，这两方敌对的势力还能够化敌为友，以后该合作合作，该竞争继续竞争，人觉得大家各自为政是很正常的，犯不上为这点事儿计较。可评委得罪了的人，就真的跟结了仇似的，很难再挽回关系了。

一想到这里，丁哲就忍不住满肚子怨气。他疑心谢默东要跟他拉票，即使谢默东还没开口，他已经开始抵触了。

——我又不愿意得罪郭辉，也不想开罪你谢默东。既然你们都要来难为我，那就别怪我两边敷衍喽！投票？除非你们盯死我，不然我宁愿把票投给石任远，这样我谁也不偏帮。以后看见你们，我心里也舒坦！

“今年影视金曲的竞争也很激烈吧？”谢默东说。

“……啊？”谢默东的话题切换得太快了，丁哲一下没跟上。

“《千年》和《夜奔》入围了没有？”谢默东说，“这两首歌我都喜欢。”

丁哲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题已经过去了。

“入围了入围了！”他忙道，“也两首歌确实很难选啊，不知道最后谁能拿奖。”

谢默东点点头。

不一会儿，大会就开始了。

丁哲偷偷看了眼边上准备开会的谢默东，不由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汗颜了一把。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开比较认真。然而台上的人喋喋不休讲了十几分钟的“思想”、“精神”之后，台下众人的精神就都涣散了。

开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儿，甭管对小学生还是国家领导人来说都一样。俄罗斯官员开大会的时候，梅德韦杰夫总理还一样偷偷用ipad看视频呢！这帮音乐人能比梅德韦杰夫更有觉悟吗？并不能！很快大家就开始看手机的看手机，打瞌睡的打瞌睡了。

丁哲也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不一会儿，他刷到一条张波发的朋友圈。

张波发的这条朋友圈的内容是：“今天在活动上巧遇郭大哥，跟郭大哥交流了对音乐圈未来发展的看法。郭大哥真是一个把音乐当成终身事业来热爱的前辈[握手]”

文字底下还配了张图，是他跟郭辉勾肩搭背的合照。

丁哲不由啧啧了两声。

张波是一个著名乐评人，也是本届黄鹂奖的评委之一。音乐圈再大也就这么点大，圈子里有点资历的人大多都互相认识。郭辉跟张波有交情，丁哲跟张波的关系也不差。

丁哲之前要是没接到郭辉的电话，可能还真以为张波和郭辉对整个内地音乐圈的发展做了展望呢。现在他心里可有数：瞧瞧这张波！不愧是玩笔杆子的，多会说话？一拉票行为让他说得跟忧国忧民的大情怀似的！

他一边在内心吐槽，一边顺手给张波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刷完朋友圈，丁哲一斜眼，发现边上的谢默东也在偷偷摆弄手机，而且也在刷朋友圈，页面还正好停留在张波发的那张合照上。

丁哲：“……”这可真是巧了。

片刻后，谢默东收起手机。

“今年郭辉有什么作品送黄鹂奖评选了吗？”谢默东小声问丁哲。顿了顿，他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不对，他今年好像也是评委。”

“啊？对，郭老师今年也是评委。”正是因为郭辉今年没作品，才会被选为评委。要不然自己的作品肯定是要避嫌的。

“我前两天遇到陈宁老师、何牧杨老师，他们当天都跟郭辉约了饭局。昨天跟王劳勇打电话，也替他提起郭辉。”谢默东淡淡笑了一下，“好像都是今年黄鹂奖的评委？如果郭辉自己不是评委的话，我还以为他在拉票呢。”

丁哲：“……”他就是在拉票啊谢老师！！

丁哲听谢默东报了一串名字出来，心里也是有点吃惊。郭辉跟王飞飞到底什么关系啊，为了个最佳新人奖，这一圈评委都给他拉遍了啊？！

再看谢默东，谢默东耸了耸肩，一副想不通就不想了的样子，继续低头刷手机了。

台上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丁哲撑着脑袋发呆，神游天外去了。

回家之后，丁哲打开电脑，登陆黄鹂奖的投票网站。

黄鹂奖已经创办了几年了，口碑也渐渐做出来了，成为两岸三地一个公认的比较有含金量的奖项。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因为黄鹂奖一直很严格地执行着一套规矩。这套规矩是：一、保证所有评委的投票都是匿名的；二、投票结果绝对保密。

早几年大家投票还是采用手填投票卡的方式，每个评委填完投票卡把卡往投票箱里一扔，箱子就封起来了，不到颁奖典礼当天不打开，开了也不知道哪张票是谁投的。现在科技发达了，用不着把评委们都拉到一个小黑屋里去投票了，大家网上就能投。组委会随机给每个评委发一张账号卡，刮掉卡上的涂层才能知道账号密码。用账号密码登陆专门的投票网站，保证每个评委投票都是匿名的，这样评委才敢放心大胆地投票。

到了颁奖典礼正式开始的当天，专门的工作人员才能拿到权限上网看投票的结果，然后现场制作颁奖卡送到颁奖嘉宾的手里，颁奖嘉宾在颁奖现场公布结果。这样一来，无论是工作人员、评委还是颁奖嘉宾，都无法提前预知结果——除非有黑客破坏网站的安全系统。然而这就一颁奖典礼，又不是国家机密，明星们还犯不上找黑客来帮忙，真找了黑客那传出去也是惊天大丑闻啊！

这一套程序执行下来，最大程度地减少了投票结果遭受外部势力影响的可能性。至于评委被人私下拉票，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人家答应来当你的评委，你就把人家锁小黑屋里关起来吧？再者说，每个奖项都有多名评委参与投票，要真能煽动那么多的评委，也只能算你有本事了。

这几天丁哲认真地把所有评奖的作品都研究了一下，心里早就有答案了，所以很快就把几个选项填好了。唯独那个最佳新人，让他犹豫了几秒。

最终，他一咬牙，选择了李希幸，然后把投票页面拉到最底下，提交投票结果！

——去他娘的，老子才是评委，老子就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来！反正你郭辉把评委全找了一圈，也不差我这一票喽！

下一秒，“投票成功”的提示就跳出来了！

看到结果，丁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顿时全身轻松啊！

这时候，他手机“叮”的一声，一条新消息进来了。他拿起一看，好死不死，是郭辉发来的消息。

“老丁，等黄鹂奖结束，我请你去喝酒！”

——郭辉估摸着是算到这两天该投票了，又来找他敲边鼓了。

丁哲看到郭辉的名字，忍不住心虚了一下。然而票都投完了，又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很快就理直气壮地回了几个握手的表情回去。

……

郭辉又发完一圈短信，收到了评委们的回信，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给金勇发了条短信过去。

“全部搞定！”

金勇给他回了一串大拇指。

=====

到了年底，朱筱桐也在忙碌地组织杏子们打榜。

线上线下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除去那些专业性的奖项之外，还有很多人气奖，是根据粉丝们的投票数来决定的。

当然，李希幸的工作要支持，她自己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她的新文《与梦》已经连载了几个月的时间了，现在开始进入收尾的阶段了。

这篇小说取得的成绩，可以说十分出乎她的意料。小说连载至半，李希幸和章丽莉转了她的微博开始，给她狠狠带了一波人气，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点击量水涨船高，小说上了各种榜单，被微博上各种读书号推荐。每天读者的评论和来信多得简直看不完！

除了外在的成绩之外，更令她高兴的是她自己的状态。在写这篇文之前，她已经瓶颈了一年多了，她开文之前是很忐忑的，生怕自己依旧走不出低谷。然而随着连载的进度，她越写越有感觉，非但找回了以前的写作状态，而且还大有超越！她现在简直下笔如有神，每天一打开文档，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往外冒，工作都成了一种享受啊！

她正高高兴兴写着文呢，突然收到一条加好友的申请。她看了眼对方的名字，通过了好友申请。

影视策划小雪：“请问你是作者童心吗？”

桐心桐话：“是的。”

影视策划小雪：“作者你好，我是黄香蕉影视公司的影视策划。请问你的作品《与梦》的影视版权卖掉了吗？”

桐心桐话：“策划您好。《与梦》的影视版权还没有出售。”

影视策划小雪：“那就好。我们公司想购买《与梦》的影视版权，你心理价位多少？”

桐心桐话：“……”

桐心桐话：“那个，我想先了解一下贵公司的情况，以及贵公司对这本作品改编的想法，然后我们再谈价格，您看如何？”

影视策划小雪：“公司情况你自己百度一下黄香蕉影视公司，百度上都写着呢。改编想法？这你就不要管了，我们会去找编剧改编的。”

桐心桐话：“……”

桐心桐话：“是这样的，除了您之外，还有几家公司也在问这本书呢。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再考虑是否合作呢^_^”

早在几个礼拜前，就有影视公司的人来联系朱筱桐，想购买《与梦》的影视版权，把她这本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或者电影了。刚收到第一家询问的时候朱筱桐很是兴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改编她的作品呢！她当下挺有冲动立刻答应的，但权衡再三之后还是忍住了。

就像那会儿她陪李希幸跟梦想音乐解约的时候一样，李希幸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曾心急过，但事实证明，一个自由的经济市场，有眼光的人多得是。现在有人找上门来了，这说明她的作品有改编价值，那自然也会有别的影视公司看到她的。

果不其然，这几个礼拜，她陆陆续续收到了四五家影视公司的来信，这几家影视都有意购买《与梦》的影视版权。今天又来了一个。

影视策划小雪：“啊？还有哪几家问过？”

桐心桐话：“这个就不透露啦！总之我现在还没有决定要把影视版权卖给哪家公司。所以如果贵公司有意的话，我们可以先沟通一下具体的想法，是否合作我会认真考虑的^_^”

影视策划小雪：“……”

坐在电脑前的小雪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短短几句对话，这个作者已经让她非常不爽了。

黄香蕉影视公司是一家比较大的影视公司，这几年已经拍了不少知名的作品了。小雪其实做影视策划的时间还并不长，在她短暂的职业生涯里，因为公司的原因，她接触的作者有两类：一类是知名大神；另一类作者不是特别有名，小作者希望能跟黄香蕉这样的大公司合作，所以态度往往会特别谦逊。

小雪在来找朱筱桐之前，有搜索过朱筱桐过去的创作经历。虽然朱筱桐有几本出版书，但上一本卖的还可以的作品都是几年前的了，而且这作者也没有出售影视版权的经历。无疑，这不是一位大神级的作者。既然不是大神，还不老老实实按照她的节奏来，还说什么另外也有几家影视公司在问这本书之类的话给自己自抬身价……糊弄谁啊？

小雪“嗤”了一声，给朱筱桐回消息。

影视编辑小雪：“哦。那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公司也不止在考虑你这一本书，我也不止在接触你这一个作者。”

朱筱桐：“……”

她有点哭笑不得。这人是来合作的还是来抬杠的啊？

刚才小雪来自报家门的时候，她已经去搜索了一下黄香蕉影视公司的详细情况，发现这是一家资历还不错的公司，迄今为止拍过一些质量不错人气也不错的作品，在目前来找她合作的几家公司里算是门面最大的一家了。如果对方有诚意好好合作，确实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合作对象。但这黄香蕉招的员工怎么这么不靠谱啊？问公司情况让百度，问合作情况让别问，这不开玩笑么？那还不如考虑其他门面不那么大但也靠谱的公司呢！

于是朱筱桐关掉了和小雪的聊天窗口，继续工作去了。

那边的小雪也是满心不爽，关掉了和朱筱桐的聊天窗口。没过多久，她的领导从她身后走过。

“对了小雪，你跟《与梦》的作者联系过没有？”领导问。

小雪别扭地吭了一声。

“怎么，作者现在不在线？这本书很适合改编，现在人气也很高，等完结以后估计还会更高。所以你赶紧去联系，现在要是能谈下来，价格估计还便宜呢！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小雪：“……”

领导说完以后就走开了。

小雪没办法，只能再次打开跟朱筱桐的对话框。

朱筱桐正写文呢，忽然又收到新消息，她点开一看，小雪给她发了一段黄香蕉公司的公司简介和公司的拍摄过的作品。

影视编辑小雪：“你看下吧，公司简介发你了，我们公司拍过好多大制作，你不要拿我们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公司比。”

朱筱桐又囧了一下。这小雪估计年纪不大，进了家大公司，就把公司的成就当成自己的优越感了。就像粉丝圈有很多小朋友，粉了一个大明星，就把爱豆的成就当成是自己的，对待别的不那么有名气的艺人的粉丝也会有种莫名优越感。其实谁不是追个星打发打发时间呢，至于么？谁不是打个工养家糊口，至于么？

不过虽然这个策划本人不太靠谱，黄香蕉的招牌还是可以的。朱筱桐想了想，觉得可以先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等跟公司接上线，要求换一个策划就行了。

于是她又回复了对方的消息。

桐心桐话：“那，请问贵公司对于这本作品的改编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和想法吗？是电视剧、网剧、院线电影还是网大？会对作品进行什么样的改动吗？什么时候能开机呢？”

影视策划小雪：“……”

小雪那不耐烦的劲儿又上来了！作者问公司有什么样的想法，其实说白了就是作者对自己的作品改编有要求呗！作者不是不能有要求，问题是作者要求一多，她这个策划就得帮作者去跟公司协调，帮作者实现想法，这工作量就大大增加了啊！大神作者也就算了，这童心算哪根葱啊？

然而因为是领导布置的任务，小雪也只能忍着不悦，跟对方继续沟通。

影视策划小雪：“你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桐心桐话：“嗯……我的确有一些想法，那我就直接说啦！”

影视策划小雪：“你说。”

桐心桐话：“第一，我希望能参与剧本改编的工作。因为这本书是对我有特殊意义的一本书，所以我不太放心完全交到别人手里；第二，我希望作品两年内可以开机；第三……第三点不算要求啦，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奢求。我希望贵公司能跟虞青晨联系一下，问问他愿不愿意出演《与梦》的男主角……当然，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了，只是希望能问一下试试……还有，能不能让李希幸来唱主题曲啊？”

……

黄香蕉影视公司里。

忽然之间，全办公室的同事都听到小雪大声说了句骂人的话。

“靠，这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