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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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修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机缘巧合压制了妖性，被和尚们念经念地十分清心寡欲的桃妖明华和禁欲系的帝君在一起后，那真是干柴烈火，烧了整整一晚上。

明华对凡间俗事的兴趣，仿佛也被这件事情给彻底地勾了起来。

婚礼第二天，明华还在睡梦中，林熙就捏着她的鼻子将她闹醒了。自打成亲开始以来，他的眼睛里就一直含着笑意，像是布满了星子的夜空，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他将明华抱着坐起，哄道：“天亮了，该去给父亲母亲敬茶了，你若是觉得困，等敬完茶回来后再接着睡，好不好？”

明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嬷嬷们呢？”

林熙穿着里衣下床，走到柜子边上，给明华挑了一套大红绣金纹的衣裙，拿着回来坐在床边，亲自给她穿衣：“我叫她们在外面等着，以后屋里的事情我来做便好，除了洒扫，别随便叫她们进来。”

他有着长袖善舞的本事，但内心极冷，在天界时就不喜欢有仙侍围绕在身边。如今成婚了，他也无法容忍一群嬷嬷和丫鬟戳在两人中间。

明华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其实有些习惯被嬷嬷和丫鬟们围绕着伺候的日子了。她一边随着林熙的动作伸手，更方便他给她穿衣，一边问道：“等会儿穿好了衣裳，她们还是要进来给我梳洗化妆啊。”

帝君纵然再有本事，也不能把梳妆打扮的事情也做了吧。

林熙顿了顿，不情愿道：“那就允许她们进门给你梳妆打扮。”

两人都收拾停当后，明华才对外喊了一声“来人”。话音刚落，卧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两个嬷嬷领着四个大丫鬟鱼贯而入。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之后，林熙从明华的妆奁里挑一套红宝石首饰，交代梳妆的嬷嬷道：“你给奶奶梳个飞天髻，用这套首饰装扮。记着，你们奶奶天生丽质，别往她脸上扑粉。”

那些粉啊胭脂啊，真是糟践了小桃花的好容色。

他这话一出，明华还没有什么感觉，屋里伺候的人却全部都惊呆了。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爷们向来都不管家里的事情，她们家这大爷，怎么连奶奶的妆容和要戴的首饰都要管？

两个嬷嬷看了看明华，见她没有说话，便也不出声，只垂手在一边站着。

见众人没有反应，林熙沉下了脸：“我说的话不顶用了吗？”

明华噗嗤笑出声，吩咐道：“就听你们大爷的吧，若不按着他的心意来，只怕这一天他心里都要不得劲了。”

嬷嬷和丫鬟们这才行礼应了声。

林熙开门前，施咒给自己梳好了发髻。此刻，他便坐在梳妆台边上的椅子上，看着明华打扮。明华从清晰的水银镜子里看着他的身影，道：“你怎么忘了，我才是她们的主子。你虽可以吩咐她们做些事，但与我有关的事情，她们只听我的。”

若是帝君一吩咐，她们立时便听了帝君的话行事，他心里只怕又觉得这群人对她不够忠诚，越发厌恶了她们吧。

林熙作为堂堂西极帝君，此刻真觉得自己无比地憋闷。

梳妆完毕后，两人相携去正厅敬茶。正厅里，林父和林母高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林族长陪坐在林父下首。

林熙和明华刚一进门，林族长就道：“家里的亲戚都在姑苏，不方便来京城参加婚礼，今日敬茶咱们就简单些，日后回了姑苏，再叫你们老爷太太领着去见其他人。”

明华应了声，然后转头去看林父和林母。林父，她早前已经见过了，是个有些书生气的中年人。林母个子娇小，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她皮肤较白，但不够细腻，手上也有些粗茧，想来在家里也是要做活的。她的神情紧张，时不时就要去撇两眼林父，瞧着不大稳得住的样子。

这也和帝君给的资料对上了。林母原先是农家女，没读过什么书，林父会娶她，是因为林母的母亲、帝君的外婆特别能生儿子。林家想要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就将她娶回了家，谁知她生林熙的时候难产，坏了身子，不能再生了。帝君便成了四代单传的独子。

丫鬟送上了两盏茶，明华和林熙接过，跪在蒲团上向林父和林母敬茶。喝了茶以后，明华送上自己做的衣袜，林父回了明华一个红包，林母给了一个碧绿的镯子。

林家就是普通的耕读之家，家里并没有多少资产，这两样东西，还是林熙提前给他们，叫他们在今日的仪式上拿出来用的。

起身后，林母不住地打量着明华。眼前的姑娘，花容月貌，高贵优雅，珠光宝气，尤其是她头上的红宝石，耀眼地能晃花她的眼，她打这一站，气势就和旁人不同，叫人一眼就只能瞧见她。林母身上穿的是林熙特意给她送来的新衣，新衣上镶嵌了金丝，扣子是用玛瑙做的，这是她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裳。她原以为自己穿着打扮很是不错，可和眼前的人一比，她仿佛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还是那个在家里赶针线活的农妇。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上的玉簪，道：“你的首饰真好看，我身上的，可比不上你的。”

她有些怨念地想：熙儿也真是的，给她买首饰也不知道买好一点的，她身上的首饰都是青青绿绿的，怎及那大红的首饰耀眼？她是做婆婆的，怎么能被儿媳妇比下去？

明华微微一愣，随着她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她的首饰。林母身上戴的是一整套金丝绞玉的首饰，金是纯金，玉是青玉，整套首饰是金玉阁的手艺，价值千金，在整个京城都是拿得出手的东西。她记得类似这种品质的金玉阁首饰，帝君准备了五套，在林母上京后就全给了她。除此之外，还有一季五套新衣裳，以及配套的鞋子和小物件，也都是京里顶好的店铺的手艺。

她是单纯喜欢红宝石还是觉得红宝石比青玉贵重？

明华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母亲是喜欢红宝石吗？我那里还有一套，稍后便叫人送去母亲房里。”

林母一听，脸上果然露出了笑容：“这怎么好意思？”她虽然是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十分期待。

明华的心里顿时就有数了，林母这是盯上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敬茶时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

婆婆在敬茶的时候问儿媳妇要东西，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遇到了。

林族长不动声色地扫了林父和林母一眼，林父当场就黑了脸，林熙蹙眉，林黛玉眼含担忧看向明华。

林父冷冷地瞪了林母一眼，压着嗓音沉沉道：“你年纪大了，儿媳妇的东西都是年轻人戴的，不适合你。”

林母不服气，但也只敢小声回嘴：“怎么就不适合了？”

儿子东西是林家的，儿媳的嫁妆也合该是林家的，要她一套首饰怎么了？她娘家的兄弟，可是等大哥有了孙子才分家的，没分家之前，家里的钱财全部都握在她娘手里，她嫂子们根本就不敢反驳。凭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一样了呀。

林父的脸瞬间更黑了，明华甚至能听到他气到磨牙的声音：“怎么？这些年我是缺了你的吃的，还是短了你的穿的？你既这般不满，我便写封休书，放你回家如何？”

觊觎儿媳的嫁妆，这蠢妇不知道这名声多难听吗？独木难成林，如今林家只有熙儿一个人在朝堂，没有兄弟可以支撑，这会儿正是需要儿媳娘家帮忙的时候，正是需要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时候，她却想仗着婆婆的身份闹内讧。

无知蠢妇！无知蠢妇！

看到林父气得连休妻都说了出来，林母瞬间又慌了。她之前的志气像被戳破了口子，一下消散不见，只剩下害怕心虚和胆怯。她急慌慌地拉着林父，哭着道：“老爷，老爷你怎么能说休妻呢？我做错什么了呀？你要是休了我，我该怎么办？我娘家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林家以前和现在比是天差地别，但她娘家和以前的林家比，又是天差地别。她若是被休了，她娘家的兄嫂绝不会让她回家住的。

林父甩开她的手，冷声怒斥：“你不是不服气吗？我既无法让你锦衣玉食，放你回家，找一个能让你锦衣玉食的，不是正和你意？”

林母放声大哭：“老爷，我们儿子是状元啊，你若休了我，叫熙儿有何颜面面对同僚啊？”

明华一听，顿时想道：谁说这位太太胆小没有主张的？瞧这话说的，正中七寸。老爷最看重的就是帝君，休妻是大事，会影响帝君的名誉，他不过是吓吓太太罢了，谁能想到她就是吃定了林家会因为帝君而顾忌着她。

林熙的眉头越皱越紧，但他考虑的，又和林父考虑的不同。他的脑海里有着林熙过去的记忆，知道林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母无知且胆小，多年来林家的财政大权都握在林父手中。林父虽是读书人，但在钱财方面很有打算，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多花钱。在姑苏的时候，她身上最多戴一对金镯子，就那对镯子，她还宝贝地锁在妆奁里，只在有客的时候戴出来。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怨愤丈夫。

而林母在进京后，林熙已经给她准备了诸多新衣和新首饰。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反而敢和父亲顶嘴，觊觎儿媳的嫁妆，竟还能用状元的母亲这样的身份来辖制父亲？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眼看着眼前这乱局，林族长皱着眉头道：“行了，人前教子人后教妻，这是你的责任，这会儿气恼又有什么用？” 他瞥了眼林母，心里想道，难怪林父打死都不肯同意取林母娘家的那姑娘，非要林熙在考取功名后娶了官家小姐。林母是这个没见识的模样，若是林熙再不娶一个能撑得起来的妻子，那才是真的拖累了他。

他对举着托盘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便走到了他边上。

林父见状，这才压住了胸口的怒气，跟着走了过来，对林熙和明华道：“给族长敬茶吧，他为了你们，也操了不少心。”

明华便又和林熙给族长敬了茶，领了红包。

之后又是和林黛玉互相见礼。

因为林家人口少，这敬茶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林父对于儿子能娶到皇后娘家的姑娘十分得意，但此刻也觉得自己在家里丢了脸，心里十分难堪。他撑场说了几句话，就急急地带着林母回了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儿子和儿媳。

见了这场闹剧，明华心里就升起了一种紧迫感。

实话实说，做了几万年的家里蹲，又天天有和尚在她耳边念经，她在人情方面，不仅不如帝君通达，还有些单纯，不然当初在贾府时，她也不会做出拿泥巴去砸邻居嘴巴的事情。她能得到徐夫人等许多贵妇人的称赞，一来是她实在太聪明，学习能力太过彪悍，基本上是她们一说，她就能懂了，二来，有赖于她准的可怕的直觉和机变之能。

明华也就是靠着这点子东西和自己的观察，苟到了帝君来找她。纵然如此，她在徐夫人和皇后的心里，还高高地挂着一个胆子极大的标签。

今日这事一出，就让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个不大好的预感。

林熙则比她更明白。刚回到房间，他就叫林顺派人去姑苏：“你去查查，看母亲在姑苏时与谁走的最近，那人家里情况如何，与母亲都聊过什么。”

林顺应了声就走了。

明华顿时反应过来了，她问道：“你觉得有人在挑唆太太？”

帝君点点头，道：“若只是姑苏哪家想要从母亲身上蹭些好处或对我家不满，那还好解决。若是有人想要通过她，剑指徐家、皇后和东宫，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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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花和帝君在人间鸡毛蒜皮的事情，婆媳矛盾瞬间将两人从神台上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