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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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永舞劝高兴了，周锦明显察觉到李崇云情绪急转直下，再次登上马车后余光看到永舞对他拼命挥手，按捺住想对永舞挥手的冲动，视线固定在李崇云脸上。

马车晃了两下，车轮再次转动。

周锦叹了一声，抓起李崇云被咬的右手，“孩子不懂事，胡说的浑话你莫挂心。”

“我不在乎她说什么，”李崇云握住周锦的手，“我只想知道你早上刚同我说不走了，将才又对她说过几日就走，你见一个哄一个，到底哪个是真心的？”

周锦看着李崇云手背上浅红色的牙印笑道：“陛下以为呢？”

李崇云捏了捏他的手指，苦笑道：“今日有她一个，明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寻你回去。”

周锦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只一眼，二人便心知肚明，连装傻都多余，无人再开口。

李崇云依旧握着他的手。周锦也由着他握着。

马车晃了一炷香的功夫，再次稳稳停了下来。车夫恭敬道：“陛下，公主府到了，是否派人通传洛溪公主来迎？”

“等她来迎，午饭都不必吃了！”李崇云拉着周锦下了马车。车夫和侍卫看到他们手牵着手，都尴尬地看天看地看空气。周锦挣了挣，没挣脱，被李崇云拉着上了台阶，跨入洛溪公主府大门。

看样子李崇云对这公主府无比熟悉，不许下人引路通传，拉着他直接杀到了大殿上。周锦多日未出门，突然走得快了，有些气喘。李崇云问一旁鬓白的老妇：“张嬷嬷，丫头人呢？”

“昨日夜里公主吃酒多了些，应该还未醒，老奴已经派人去催了。”张嬷嬷福了福身，回完话余光瞥了眼李崇云和周锦牵着的手，再看到周锦身上的大氅，眉头锁得更紧了。

周锦又挣了一下，但李崇云察觉他要抽离，握得更紧了。

“估计又在赖床！”李崇云嫌弃地皱起眉，“算了，反正也不是来找她的，小宇呢？我来接他回宫。”

张嬷嬷有些为难，“太子昨夜像是和公主一同吃了酒，现在还没出屋……”

“她居然让小宇吃酒！？”

李崇云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拉着周锦冲出客厅，径直奔向寝殿。周锦被他拽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公主寝殿院中，正撞上衣衫不整跑出门的柳希。

头上流苏叮叮当当，蜀锦裙上绣满了金色的小黄花，丹红色的襟带束腰……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俊秀女子。

只是脖子上的喉结实在不容忽视。

柳希看到冷眼盯着他的周锦，连忙抓住衣襟，无措地低下头。

“跑什么，跟个娘们似的，不就是睡了一晚嘛——”

洛溪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门，看到周锦和李崇云也愣了一瞬，反手就抓着柳希胳膊拉到身后。

周锦冷笑一声。

“李芳菲！”此刻李崇云眼里只看到洛溪和个不男不女的男人共度一夜，气得眼睛直冒火，根本没注意到周锦神色，颤抖地指着柳希质问洛溪，“他是谁？”

洛溪挑眉抱臂，不屑道：“大清早的，你不请自入，还大呼小叫的，吃枪药了吧你！”

“你少跟我声东击西！”李崇云上前一把抓住洛溪脖颈，把她拽进了屋，“你又从哪抢回来个戏子！”

“谁说是我抢回来的！”洛溪好不容易从李崇云手中挣脱出来，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有个相好还得跟你汇报啊？”

“相好？相好！”李崇云气得捶了两下胸口，“长兄如父！你都多大了！我给你指的驸马你嫌这个长得丑，嫌那个武功差，你看你自己看上个什么……什么玩意儿！”

“我看上的人怎么了！我看他好得很！”洛溪瞪他，“自己都管不好，少来管我的事！装什么爹样！”

李崇云气得上前推了她肩膀一把：“你还没出阁就和男人睡到一起去了！我不管你，你是不是还要未婚先孕传出去惹人笑话啊！”

“笑话？”洛溪讥笑，“你霸占别人夫君怎么不怕惹人笑话！”

“你有种再说一遍！”李崇云气得抬起手，哆嗦着僵在原地。

“你打！”洛溪指着自己脸，“朝这打！”

啪的一声。

李崇云和洛溪皆愣住，下一刻一并望向门外。

洛溪先一步冲出门扶住被打得跌坐在地的柳希。

柳希抹了把嘴角的血，轻轻推开洛溪，“无碍。”

见柳希惨白的脸上赫然一道鲜红的掌印，洛溪腾地跳起，冲到周锦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楚王，我这也轮不到你嚣张！”

“放手！”李崇云护住周锦，推开洛溪，虽不知周锦为何动手，但看样子周锦的确是气得不轻。李崇云连忙担忧地握住周锦颤抖的手，“别激动，要不眼睛该疼了……”

四人僵在原地。

洛溪瞪着周锦。周锦瞪着柳希。柳希冷眼看着李崇云。李崇云瞪着洛溪。

正僵持之际，周渺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待他看清周锦，立刻醒了神，仓惶地躲到洛溪身后，抓着她的裙摆挡住脸。

周锦挑眉。

周渺每次知道要挨揍时，就这样躲在燕来身后。

李崇云看到周渺的一瞬间，倒吸一口冷气，颤抖地指着周渺问洛溪：“李芳菲……你、你什么时候生的？”

“我……”洛溪挠了挠头，发现事情越来越解释不清楚了，心一横干脆也不解释了，一手揽过柳希肩膀，扬了扬下颌，“五年前生的，那时候你还没回来呢！”

李崇云捂着胸口缓了半天，“那、那这几年……”

“生完孩子后，我和他爹走散了，”洛溪翻了个白眼，干脆胡编下去了，“他爹不知道我的身份，找了我五年，前些日子才在街上偶然遇到。”

周锦要是没捂住嘴，差点笑喷出来。

不过就算他笑喷出来，李崇云也未必能察觉。

周锦抬起头。李崇云已经震惊得语无伦次了。

周渺歪头见周锦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悄悄松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望向李崇云。

这时，李铭宇从屋里走了出来，软糯的声音道：“姑姑，我好渴啊……”

李崇云定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向李铭宇。

不仅震惊他说话了……还震惊他居然也穿着一件女裙，还梳着两个小辫子！

“你——”李崇云指着洛溪气得咳嗽不止，脸憋得通红。

“这可不是我弄的啊！”洛溪连忙抓住躲在自己身后的周渺，把他朝李崇云推了推，“他弄的！”

周锦额头青筋跳了跳。

李崇云隔三差五想让他穿女装，李芳菲昨夜趁着柳希喝醉也哄他换女装取乐……怎么连周渺都要把李铭宇打扮成妹妹？

姓李的这条血脉难不成都喜欢看男扮女装的？

看到周锦，李铭宇兴冲冲地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先生！”

周锦摸了摸李铭宇的头，见李崇云震惊地瞪着李铭宇，笑着朝李崇云努努下颌，“你叫他什么？”

李铭宇顿了顿，上前抱住李崇云的腿，“父王……”

李崇云喉结滚了滚，“……再叫一声？”

“父王。”李铭宇甜甜地又叫了一声。

“哎，小宇真棒！”李崇云欣喜地蹲下身把他抱起，虽然有些嫌弃他身上的粉色袄裙，但还是抑制不住欣喜，亲了亲他的脸蛋。

周渺看着眼前三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心中酸涩，扑上去抓住周锦的大氅，漆黑的圆眼睛瞪着他看。

周锦抬手按了按他的头，转向李崇云：“外面风大，进屋说吧。”

“好好好，我都气糊涂了，”李崇云换了单手抱住李铭宇，另一只搂住周锦，“快进屋！”

洛溪拉了拉僵在原地的柳希，把他一同拽进屋中。

李崇云入座后，抱李铭宇坐在腿上，打量抓着周锦大氅的小孩。

别说，这孩子长的眉眼和李芳菲是挺像的，一看就是自家的孩子。

自己唯一的妹妹从小骄横跋扈，世家子弟一个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居然有了孩子……李崇云虽然震惊，但看到这孩子，还是欣喜的。他招招手，对周渺和蔼道：“你叫什么？”

周渺瞪着他不说话，抬头看向周锦。

柳希开口，“他叫邹淼。邹忌赛马的邹，三水淼，水流不断，延绵不尽之意。”

李崇云愣了一瞬，望向周锦：“我记得……你儿子是不是叫周渺？淼和渺，一个意思吧！”

周锦点点头，捏着周渺脸蛋的手上加了力，“若是在楚国，敢犯太子名讳，一定拖下去打死。”

周渺连忙挣脱开来，揉着酸酸的脸，向李崇云方向撤了两步。

李崇云笑着拍了拍周渺的脑袋，“我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周渺一巴掌拍开李崇云的手，捂着被周锦掐酸的脸颊，嫌弃地瘪嘴：“你才不是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