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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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好，四目相望，两两无言。

绕是叶俞歌脑袋再激灵，此刻也不由得卡住了。

挺，挺好吃的？！！

这男人大半夜不睡觉过来抓鱼原来是为了一饱自己的腹欲？

等等，让她捋一下。面前的这个是容决不错，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错，是前两日还大开杀戒的男人不错。瞧瞧这张脸，普天之下，似乎也没有人敢易容成这样。

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你人设崩了呢！

你不应该是霸气四方威震八方不苟言笑杀人如麻，往那一杵就让她瑟瑟发抖的吗？大半夜过来偷鱼吃，这男人是认真的吗？

叶俞歌脑海里上演了好几出戏，最后她冷静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容决，“尊上，这些鱼都是卫融精心饲养的，您这般，没和他说一声吗？”

容决督了她一眼，“这魔宫都是本尊的。本尊不过是吃几条鱼，还需要向尔等禀告？”

“……”

听听这语气，除了容决谁还能让叶俞歌那么想打他一顿。

仔细想来，难怪那天这男人会说鱼很腥，原来是他早就觊觎这鱼，只不过寻不得去腥的办法，所以才一直放置着没有理会。

但是你可是魔尊，天下美食什么没有吃过。你现在大半夜的为了口腹之欲来偷你属下的鱼真的好吗！

叶俞歌内心复杂，她好像发现了容决的另一面。俗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以时间可以倒流，她今晚一定好好地待在院子里，说什么都不出来。

“跟本尊回屋。”容决不懂叶俞歌内心挣扎的想法。这魔宫里都是他设置的结界，散遍四周。从叶俞歌踏出院子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了她气息的靠近。他不过是吃鱼而已，也没打算避讳着任何人。既然她来，便由着她来。正巧，他也缺一个厨子。

回屋做什么？

叶俞歌看了一眼容决的背影，正犹豫着要不要婉拒时，前头又传来男人的嗓音，“跟上。”

算了，也就是撞见了他吃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那条鱼还挺大的，应该足够饱腹，他总不至于连兔子一起吃了吧。

入了容决的院子，里头亮堂一片。桃花香飘了过来，沁入鼻间，倒是挺好闻的。

叶俞歌思绪飘远，忽而又想到了之前同慕念念在山下吃的桃花酥。一晃都快一个月未曾下山了，她还挺想念那些好吃的。

“你来。”

叶俞歌还在感慨，那条鱼冷不丁地被容决丢在石桌上。她不明所以，“什么？”

“不是说厨艺尚可？”容决似乎是嫌弃那鱼的腥味重，与她隔着一段距离。随意地倚在塌上，神色淡漠，却带着一种帝王般的令人臣服之感。

感情是让她进来当厨子的。叶俞歌盯着面前的鱼几秒，认命地起身，“我手艺欠佳，尊上不嫌弃就好。”

生起了一团火，叶俞歌把内脏全部处理干净。这修炼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随时清洁，也省得自己的手染上这些腥味。把鱼架在木棍上，叶俞歌瞧着火候，又回自己院子把佐料寻来。

期间彩英还问她去哪了，她随口答道自己要去容决那修炼，彩英却像是看穿了她要做什么一般，浅笑地道了一句，“尊上口味刁钻，平日里厨子做的，食之甚少，难得寻到喜爱吃的。看来姑娘的手艺很好，若是有机会，彩英也想要尝尝。”

叶俞歌对前半句很是赞同，是挺刁钻的，和他共食过几次。这男人每次都是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难伺候得很。

回到现在，叶俞歌仔细看着火候，把佐料洒在上面。恍惚间又回到了以往的日子，她放松下来，还轻轻地哼了歌。

“你在闲云派便是如此？”容决也曾听闻他人汇报过叶俞歌在闲云派的生活，只是未得亲眼瞧见，今日一见倒是有些意外。

如此稀疏平常的生活，她怎么就那么喜欢。当真是毫无志气，随随便便就能满足她。

“差不多，只不过我们闲云派比较穷，要是想吃这些，都得我们自己打猎，或者省上些钱。”而叶俞歌的钱几乎都去买了点心，一个月下来也没剩多少，最后还是靠着慕念念接济的。

虽然闲云派没钱，但是南宫恒几人每个月都会下山去挣些银子，偶尔替饭馆的人打打杂，又或者其他的。叶俞歌初来，都没去过几次，这挣钱之事，自然也没有提上行程。

容决是不屑，眉眼间都藏不住。

叶俞歌也懒得和他辩驳那么多，而是幽幽道，“尊上怕是没经历过这般的生活，几个朋友围坐一起，喝些小酒，聊聊天。”

“本尊不喜。”容决冷声道，“不过是一群蝼蚁聚集一起罢了。”

他数万年来，从未有过交心朋友。与长明，也不过是各自有着想要的东西罢了，左右是一场交易。再者，他贵为魔尊，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有人主动送上来，又何须他亲力亲为？

“……”拽个屁，你那么厉害还不是天天得处理那么多麻烦，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

专注着烤鱼，叶俞歌最后又洒了一遍孜然，这才递给容决，“尊上请用。”

容决扫了一眼，闻着倒是挺香的。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肉，他慢慢地咀嚼着。

鱼肉本身就嫩，只不过是腥味过重，才让他没有了念头。如今被叶俞歌重新处理过了，较之他的更干净，入味极好。

没想到这兔子一无是处，厨艺倒是不错。

刚想继续吃，便瞧见叶俞歌望着他。容决面不改色地道，“尚能入口。”

我呸，她的厨艺那么好，慕念念这个小馋虫都离不开了。再说了，这鱼她之前也是吃过的，肉质鲜美配上她一流的烤肉技术，怎么也不至于只是一个尚可。

“尊上先吃着，我回屋子修炼去了。”叶俞歌起身，桌上便又多了几瓶酒。闻着很香，像是先前他们在掌门那偷喝过的桃花酿，酒香味却比那醇厚多了。

“不是说想喝酒？”容决轻飘飘地道。

他向来赏罚分明，既然这叶俞歌烤的鱼入了他的眼，奖赏些东西倒也无伤大雅。毕竟日后，要她动手的地方，还多得很。

叶俞歌眼珠子转了转，倒也不推脱，“那就多谢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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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西处，一大片药田在夜色之中沉睡，寂静十分。唯有一方草屋亮着灯，从敞开的窗户中透出暖黄色的光。

长明倚着窗执书而看，风动几秒又恢复平静。他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魔尊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木门处，容决身着暗蓝色长袍，神色冰冷如霜，他手里抱着一只兔子。那兔子似乎是睡着了，乖顺地趴在他的怀里，未有动静。

“给她看看。”容决道，瞧着怀里睡着的叶俞歌，软乎乎一团的。手掌还贴着她的小肚子，肉感很足，却也暖。

容决心神微动，温热的手指扯着她的耳朵轻轻地捏了捏。触感很好，毛茸茸的，也很软。

他也不是没见过狐狸仓鼠，有不少想要讨好他的人，也试图送过小宠物，又或者各色各样的女人。只是，他向来是不喜的。反倒是这只兔子，越看越顺眼。

大抵是，与其他的妖不同。这叶俞歌丝毫没有野心，干净地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长明放下书，有些无奈地道，“怎生又变回兔子了？”

“今夜饮了酒，便是如此。”

他也没想到叶俞歌能够那么贪杯，拿了酒回院子，便直接喝了半坛子。晕晕乎乎之际，又变回了兔子。彩英惶恐她身体有恙，匆匆过来禀告。

容决照旧用了灵力，却不见其效。而这叶俞歌也醉酒了，迷迷糊糊的竟是直接睡了过去。他探测了叶俞歌的丹田，并无问题。只是无论他如何，叶俞歌始终是这幅兔子形态。

长明从容决手中接过叶俞歌，食指按在她的额头中央，凝了一道灵力进去。遇到阻碍，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在他的力量一向温柔，慢慢的，也能穿过那阻碍。

“叶俞歌自身该是以木灵力修炼，只是受那股力量所阻，转换为火。两股力量本就不可相融，所以她修炼才会一直受阻。想必闲云派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以灵丹压着，再加上她也倦于修炼，身体便安然无恙到至今。”

长明顿了顿，又道，“不久前你给她洗髓，体内的两种灵力还需一段时间平定下来。前几日她贪嘴吃了千凤鱼，体内力量相冲，近一段时间，自然是喝不得酒的。”

换句话来说，闲云派一直不要求叶俞歌有所作为也正是如此。她修炼本就比旁人更难，要是触及了灵力相撞，便会受到折磨。所以让她倦懒，反倒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容决听着，问道，“双属性修炼？”

长明摇头，“尚未知晓，或许是一方泯灭一方，又或者共处。一切皆有定数，我也无法干涉。”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就连上次的丹药，也是熬制了近乎一个月，才敢拿出手，却还是没有完全避免带来的后遗症。

“不过你也不用担忧，她有灵丹护体，先前在闲云派吃了那么多丹药也不是白费的。至多是睡上一天，醒来后便好了。”长明道，回身在木柜上寻着，“我这几日也练了些丹药，她若是灵力相撞的时候，服下一粒便可压制。”

梦中的叶俞歌似乎是有所察觉，耳朵不安分地动了一下，扫着一旁站着的容决。容决朝她看去，神色复杂，“当真只有她？”

等了数百年，当真只有叶俞歌能够结束他漫长的生命？

长明顿了顿，回头看他，“是舍不得还是等不及？”

“何来舍不得？”容决又恢复到了以往魔尊的姿态，“不过是一只兔子。”

他若想要宠物，不过是一句话，便会有人送上，会比叶俞歌更聪明更听话。叶俞歌于他，并无特殊之处。

“是吗？”长明失笑，看着面前的男人，温声道，“容决，你食万世之味，那烤鱼，可得你心？”

他嗅觉异于常人，容决一进来，他便嗅到了那烤鱼的味道。再加之最近丢了鱼，卫融在魔宫里好生闹腾了一番，稍加联想，想不猜到都难。

长明虽然于着茅草屋中，可是魔宫上下的事他几乎都知道。容决懒得理会，算是默许了他的做法。反正对于他来说，长明至始至终，对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只是这一次，容决却有些怒意。他抬眼，神色狠绝地看着面前的长明，警告一句，“长明，得本尊心的乃是鱼。”

而非叶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