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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瑟瑟,愿合宫将近四日没有开门,对宫外的一切消息都隔绝于耳。其一是岁杪病了,怕其他宫的人打扰,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岁杪需要静养,所以她便直接闭门谢客,反正岁杪在宫中向来是个特殊的存在。
可如今冷不丁的听见严苓说承天宫那位生了场大病,岁杪还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一边将信放好,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听你这话,他可好些了?”
严苓这会儿才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她旁敲侧击道:“愿合宫同承天宫也不算远,你怎么还问我这个宫外人呢?”
严苓自幼同她不对付,皇上也只得她一个女儿,一般来说是有什么便给什么,宠爱绝对不少,可偏偏,宫里头有个岁杪,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可各方面的宠爱都比得过严苓。
这也导致了严苓从小到大事事都爱同岁杪去比较,也算是追在她身后长大的,说心思坏或者恨这倒也没有。
岁杪倒是一直将严苓看成是自己的妹妹,对于她,她甚少去计较,对于她方才说的话,她也没往心上去,只是道:“既如此,劳烦你有那个心,那你去承天宫关心三哥的时候,顺便帮我拿份也带去。”
看,这才是岁杪,依旧如此散漫,对所有的事情都漫不经心不放在心上。
旁人都巴不得趁这个机会赶紧在景渊帝面前献献殷勤,只有她巴不得走得远远的,严苓抓了个蜜枣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你就仗着三哥宠你,愿合宫都直接给你住了......”
声音随着背影渐行渐远,岁杪蹙眉,因为严苓的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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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下雪,但是强劲的北风依旧肆意吹动,北风刺骨的冷,御花园内的小道上,厚厚的积雪堆满了脚印,宫人们都低着头走着,怕一抬头寒风便化作刀子划破脸蛋。
严苓倒是欢脱的很,从愿合宫出来便蹦跶到了承天宫,不一会儿便得到了通传。
嘴里还包着蜜枣,一进殿内便瞧见了坐在龙椅上处理奏折的严翊,男人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瞧着便能心生俱意,严苓一进门便打了个冷颤,旋即赶紧将蜜枣吐在手上攥着,乖乖的请安。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淡淡的应了声,“来找朕所为何事?”
嗓音嘶哑,听上去比往日还要冷上几分,脸色也不好看,严翊平日对严苓还算宠爱,毕竟是皇妹,一般需要什么便会给什么,甚少有这种沉着脸的时候,严苓不禁也觉着有些被冷落的滋味,心头不畅,嘀嘀咕咕的道:“三哥,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何同样是生病,别人有人惦记有人送信关怀身子,而你却让嫔妃们都不敢靠近,就你这样冷漠......”
“你说什么?”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倏地嗓音抬高,面色阴鸷,单薄的眼直直的盯着她,执着狼毫的手收紧,眼底迸发的怒意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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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合宫的偏殿内,岁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桃花眼微颤,往镜子后看去,清荷抱着几枝刚摘的红梅正插进花瓶中,她收回视线,旋即看见了那封放在桌案上的信。
字迹还是同以往那般端正,纤细的手指伸出拿起了那封信,纸张打开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还没来得及看,下一刻,殿外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所以听见严翊来了,岁杪下意识地将信件藏于袖口中,几乎是刚藏进去的那一刻,殿门就被人推开了,许是想掩饰自己的动作,她跟着站起身,装作不经意的抚了抚袖子。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如今对外的身份便是贵妃,而元合则是个世子,世子给贵妃送信,不管到底只是普通的问候还是其他,给外人听了去,多少夹杂着暧昧。
抬眸望去,男人脸上毫无血色,一看便知身子还未好全,可眼底的厉色阴鸷却不比往日少上半分,岁杪眼眸微颤,有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毕竟前几日俩人在承天宫内也闹得不怎么愉快。
许是他眼神莫名的给她一种压迫感,岁杪倒是先打破了平静,她微微欠身行礼,“岁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平身,”严翊嗓音听上去像是含了沙那般,嘶哑难听,“你身子如今可好些了?”
几天未见,却没想开口便是询问她的身子,岁杪垂眸,温声道:“好些了。”
又是一阵沉默,岁杪抿了抿唇,又开口道:“方才严苓来过,听她说起你最近也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朕好些了,”严翊倏地朝岁杪走近,沉稳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殿内显得尤为压抑,直到站在她跟前时方才停下脚步,男人的身形高大,肩膀宽厚,就这么站着不吱声,也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岁杪垂着眼眸,眼睫轻颤,翘挺的鼻尖轻轻一嗅,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的龙涎香还有淡淡的药味,可素来不爱闻药味的岁杪此刻竟觉得他身上药味很好闻,只是眼瞅着男人靠得越来越近,心里头那种异样的种子又跟着发芽了,她不由自主往后小小的退了几步。
这自然没能瞒过严翊的眼,特别是当靠近了,看见她袖口处没藏好的信件时,严翊的怒意便瞬间燃烧到了顶点,喉结滚动,严翊垂着眼眸,看着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抬眼看他的小女人,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严苓来了?”
岁杪低着脑袋看着男人暗金丝龙靴,低声道:“来了。”
“你们何时这么好了?”严翊追问道。
这句话一问,岁杪便将头低的更低,严翊看在眼里总觉得刺眼的很,心口哽着一根刺,也没再忍着,修长的手指将她尖细的下巴捏起,迫使她抬眸看着他。
这个姿势在岁杪看来总觉着暧昧无比,她有些许的不自然,可很快,男人问的话却让她瞬间回神,“听说,有人关心你,还给你写了信,是么?”
桃花眼瞪大,岁杪蹙眉,忍着下巴被捏着的疼痛,反问道:“严苓告诉你的?”
“朕只问你,”严翊咬牙,隐忍着怒意道:“是、还是不是?”
殿内安静的能听见外头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外头宫人走过回廊的声音。
岁杪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严翊越是强硬,她则越是不愿多说。
半晌后,岁杪没有回答,而是悄悄地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袖口,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小嘴,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梅花,总之就是不去看他,眼神里都是倔强。
这个动作自然没能瞒住一直看着她的严翊,严翊闭着眼,胸膛起伏大,极力的忍着怒意,旋即捏着她下巴的手一松,嘴角一扯,似自嘲般道:“好,不愿说是吧?”
岁杪还是紧抿着嘴,极力忍着下巴被捏着的疼痛,下巴眼瞅着都红了,岁杪疼的眼眶包着泪,尽管很怕此刻的严翊,可内心的委屈却宛如被风吹起的野火那般,疯狂的拨动她的心,自从被强硬的进了宫之后,她忍了好久的脾气也跟着来了,“对,我不愿,我虽是你的妃子,可我们是什么关系,没有人比我们清楚,我有我的自由,你也有你的自由——”
话音未完,被严翊的冷笑打断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嗓音一如既往的嘶哑,一字一顿道:“所以这就是那夜你将朕推给皇后的原因,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是吗?”
岁杪倏地抬起眼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缓了好久好久后,才开口道:“是你立的皇后,你去陪她天经地义,怎得,如今倒成了我将你推给她,你简直含血喷人!”
岁杪素来被小心翼翼地对待,自然对待别人也温声细语的,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候,可如今真正动怒之时,说话的嗓音也软糯糯的,不细究根本发现不了她在骂人。
换做任何人对严翊说话的态度这样,早就落得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了,可偏偏眼前的小女人说的话再难听,他都觉得对她发不出火来,再大的怒意都只能自己忍着,自己咽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殿内响起岁杪“嘶”的一声,他蓦然才回国身来,白皙的下巴已经泛红,微微的松开手,几乎是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岁杪便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像是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朕以前觉得你还小,不懂儿女情长,”严翊自嘲的笑了笑,眼底情绪低沉,面色苍白,“可直到如今,朕才发现,原来你不是不懂,而是你心里惦记着的,是其他人。”
岁杪听的不明就里,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复杂。
也对,帝王的心思怎么可能让她猜得出来。
没有再选择沉默,严翊看了眼岁杪,转身往殿外走。
王福尖细的嗓音喊道:“起驾回宫。”
余音绕耳,岁杪只觉得她的心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难受的让她跌坐在主位上,信随着动作起伏而掉落下来,风沿着没有关闭的殿门吹进来,翻动了信件,露出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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