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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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苍县，洛府。

偌大一个府邸，空置近两月后，如今再次迎来新主人。

同样姓洛，同出一族，甚至连门匾都没换，却不再是同一家。

莫君然悄无声息出现在洛府西巷，这里虽偏，却并非无人，隔段时间就有洛府仆从出入，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站在院墙跟下，却无人看他一眼，完全视他为无物。

如此神奇之事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当事人却一点都不意外，很显然，这一切都在对方预料之中。

莫君然静静伫立，精神力铺散开，须臾，神色微变。

经过这些时日调查，洛府贵客身份到底如何，莫君然早就心中有数，只等前往京都确认。这之后，他便将重心放在吕家上，这次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个意外。

莫君然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搜集吕府消息的行动，熟料竟在途中发现一个精神似乎被人动过手脚之人。他一时好奇，尾随而至，结果，瞧瞧他发现了什么，一个带有精神印记之人，更巧的是，这人还姓洛！

莫君然确定，那印记不是他所下。他放出去的所有精神印记，都只具备定位功能，哪怕那群海豚，都如此，许靖炎那个最为特殊，也不过多了一层保护而已。

而洛府这个，带了控制，只要印记主人愿意，印记携带者便会听命于对方，臣服级别取决于双方精神力差距以及印记携带者意志坚定程度。

不过无论双方差距达到何种程度，即便最后印记携带者意志坚韧到某个高度，反抗成功，反噬到下印记之人，印记携带者精神也不可避免会受损。运气好，还能恢复，更大可能是伤到根基，精神创伤伴随一辈子。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说，他也清楚。

这一刻，任莫君然再如何冷静，也有那么一瞬淡定不能。

静立刹那，莫君然悄然离开，直奔书局而去。

在还不具备精神力之前，莫君然记忆力就很好，基本看过一两遍，不用刻意去记，碰到相关触发点，就能自动忆起。而有了精神力这个助力之后，别说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都不在话下。

县里书局没几家，早先莫君然就来过，将他认为重要的都翻了一遍，除了传说神话之外，他没从上面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东华国具备血脉天赋开启之人，这冷不丁冒出一个……

不对，算上莫君然自己，东华国现今至少有两人血脉天赋被唤醒。

莫君然若有所思，那人是跟他一样突然出现在东华国，还是本就是东华国子民？

干想得不出结果，莫君然加快脚步前往书局。这回，他一本不漏，将书局所有他不曾看过的书都用精神力扫了一遍，等他踏出最后一家书肆，已是掌灯时分。

苍县作为一个县城而言，还算繁华，但跟现代却没丝毫可比性，这才刚入夜，街上便行人寥落，城门也临近关闭。

莫君然独自一人走在街头，同之前一样，明明老大一个人戳在哪里，旁人却视若无睹。

莫君然一边赶路，一边思索。方才他将苍县几家书局藏书全都翻看过，得出的结论一如之前，东华国就是个普通国家，没有出现任何非寻常意义上的能人异士。

那这位忽然冒出来的血脉天赋能力者又从何而来？是有人机缘巧合破开封印，并好运将导致封印的负面因素一并清除，还是说另有出处？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那人或许连血脉天赋能力者都不是，而是具备另一种力量体系，之所以给莫君然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是两者能力相似？

没有接触过，莫君然无从确定。

见暂时理不清头绪，莫君然也不为难自己，再次加快速度往城门口赶去。

不出所料，城外车马停放处空空如也。

莫君然叹了口气，心想着回头他是不是也该弄一辆车，略一思忖，又放弃。他身上秘密太多，时时有人跟在身边，还不是熟人，这不是给他解忧，纯属加重负担。

眼下有两条路可走，莫君然垂眸思索是走海路，还是走陆路。沉吟片刻，他有了决定。

海路莫君然走过无数次，早就熟悉，的确消耗低，效率高，不失为最佳选择，但这不代表就此他便可高枕无忧。他终究是人不是水生物，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海中，必须适应陆地上动用能力那种束缚感，以免到时候打个措手不及。

确认身上精神暗示还在，普通人感知不到他的存在，莫君然调动起能力，一步迈出，人眨眼间消失，带起一道道残影，速度快到常人肉眼压根捕捉不到他的行走轨迹。

原本需要以时辰计才能走完的路，在能力加持下，不到一炷香工夫，莫君然就站在许家门前。就是消耗有点大，他本就饥肠辘辘，眼下更是饿得人发晕。

莫君然眸光一沉，拿出时刻备着的参片含入口中，一连用了几片，方才压下肚子造反那股难受劲。

莫君然心中轻叹，在陆上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实在不轻，什么时候他才能彻底摆脱这一掣肘？

这个念头方起，“陆级”两字瞬间浮上心头。

莫君然眸色愈见深沉，还是老样子，答案一成不变。

呵，这可真是直白。

莫君然现在是海级，入门级，顾名思义，他能于海中自由来去，到了陆上，不但使用能力效果打了折扣，消耗更是急剧攀升。

“在这发什么呆，怎么不进去？”收到下面禀报，莫君然已回府，许靖炎第一时间找上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君然从飘飞的思绪中脱离，这才发现他已于无意识间撤去精神暗示，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门口，想不被人发现都难，不觉失笑：“找我有事？”

许靖炎没有否认，不过并未说是何事，用眼神示意莫君然进东院再说。

“不急的话你先等等，我饿了。”莫君然从不跟许靖炎客气，边说，他边往大厨房走，东院小厨房的话，这个点除非特意留饭，不然什么都不剩。

“这么晚还没吃？”许靖炎眼中闪过不赞同，出言将人拦下，“去东院吧，我让人给你留了晚饭，就在小厨房温着。”

闻言，莫君然眉梢轻扬，心中那点事情脱离预定轨迹升起的烦闷情绪顿如云开雾散，转瞬间就消隐无踪。

一进东院，许靖炎便吩咐人将饭菜拿到东跨院，他则脚步一转，往书房拐去。

“陪我用。”莫君然叫住他。

许靖炎：“……我吃过了。”

“再吃点。”莫君然神情柔和望着对方。

“好。”犹豫片刻，许靖炎终是应下。

无论在现代，还是在许家，都无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是平常会注意，不会出现口水乱喷这种不雅现象。

因此，饭菜一摆好，将下人打发走，夹了几筷子稍微填了填肚子，莫君然便自然而然问起许靖炎找他之事。

许靖炎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沉吟许久，方才斟酌着小声问道：“你那能力跟神话传说中龙有点相似，坊间闻所未闻，你……能让我看下你胸口纹印吗？”

莫君然夹菜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为何？”

许靖炎心思敏锐，察觉到气氛有刹那很是古怪，当即道：“你要不方便就算了。”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双双一怔。

“没什么不方便，只要你不觉得这过于失礼。”莫君然率先出言打破尴尬，“不过我很好奇，纹印是相当私人的东西，除了出生那刻，通常只有近身之人才有机会知道。以我们俩的关系，最晚明年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为何这么急，非要在此时？”

许靖炎再次默然，良久，他像是下定决心，道：“许家家传渊源，祖上最早能追溯到神话传说时代，不过仅留下只言片语，跟你现在的表现偶有对上，但是否属实早就不可考……”

“你怀疑你家祖先留下的零星记载并非胡编乱造夸大其词，而是事实？”莫君然正色问。

许靖炎点了点头。

“就这个，没别的了？”莫君然加快扒饭速度，心跳频率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我遇到你并将你救下并非偶然，而是一时心血来潮。”

“哦？”

话匣子一打开，许靖炎便不再顾忌，直言道：“那时我本在家中温习功课，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跟晕倒在地的你打了个照面。”

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不用许靖炎说，莫君然已然清楚。吃完最后一口，他放下筷子：“这跟纹印有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翻过家族纹印谱，记得最早那页纹印和其他都不同，今天我再次翻看，给我的感觉跟幼时没两样。即便几千年过去，图样早就难辨，依然给我一种力量感，而现在纹印都带着一种暗淡灰败，就我所知，没有任何人例外。”许靖炎娓娓道来，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至今流传最广最深入人心的神话传说都来自那个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