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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云黛是万仞阁剑主,又带着一具第九境的傀儡,但她自身的修为毕竟只有第六境,甚至并不足以成为一个门派的长老,更何况是守在前线围堵可能来自于神都的袭击。
也许只要顷刻间,他们的队伍就会被神都的军队彻底冲垮,而镜花岛也会不出意外地沦陷敌手……
但事已至此,已经无人再去考虑更多了,如果这一仗赢不下来,可能所有人都会死。
安排完镜花岛的众弟子之后,已是中午,昨日停留在秀洲城的镜花岛弟子已经将秀洲的聆风转灵阵修复好了,身处镜花岛中也可自如地使用聆风玉符。
据留守在秀洲城的镜花岛弟子所言,她们还并未看到来自神都的军队,也就是说那群人还没那么快赶来,镜花岛还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云黛很快便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取出了翡翠樽和龙脉石,要知道用龙脉石从这翡翠樽中酿造而出的灵酒可是能对所有法器灵宝进行淬炼,从而层架法器灵宝的精度。
虽说除开万仞阁以外,其他宗门的弟子很少会有“本命剑”这种东西,但作为修士大多都会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宝。
就连朱宁这样的太归门体修也不例外,她的本命法宝是一件金丝玉甲,可以增加身体的坚韧程度,在灵酒的淬炼下,它的韧度也变得更强了。
朱宁高兴地挥了挥拳头,听说花予和花墨居然也是体修之后,居然非要和这二人比试一番。
花予和花墨抵不过她的纠缠便只好答应了,不少闲暇的镜花岛弟子都好奇地跑去围观,结果自然是朱宁大获全胜。
她毕竟是太归门的精英弟子,从小便修习体修,花予和花墨与她相比还是稍显逊色。
当然,这些云黛并不知晓,她还在给一众镜花岛弟子淬炼法宝呢。
这些镜花岛的弟子们的本命法宝基本上都和占卜或是布阵有关的,令云黛觉得颇为有趣的是,花重影这位镜花岛的岛主,本命法宝竟是一块鲁班锁。
花重影对云黛说:“虽说镜花岛主攻占卜与阵法,但是我其实一直更善于阵法之道,论占卜能力,我与你母亲差了不是半点。”
花重影说着,又塞给了云黛一枚木色的色子。
“这是什么?”云黛拿着这枚色子,一脸疑惑。
“这是你母亲的本命法宝,吉道色,我一直想将它交给你的,只是始终没找到机会。”
云黛单手托着那枚色子,表情有些茫然。
或许是因为色子的主人已经死亡,这枚色子已没有了任何灵光,安静质朴到仿佛只是一枚最为普通的色子,云黛尝试着将灵气注入了进去,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花重影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吉道色其实算是我们镜花岛的至宝,可用于占卜凶吉,甚至借问天地气运,乃每任镜花岛岛主持有,但自从你母亲死后,吉道色便如同散尽了灵气,再无法使用……”
云黛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握住了那枚色子:“小姨,我会保管好此物的。”
吉道色原本是镜花岛的至宝,可它再无法使用后,它存在的意义便相当于云若画留下的遗物了,云黛对母亲的记忆早就所剩无几,但看到这枚色子,她心中仍有些触动。
她时常会想,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是否也是母亲早就料到的呢?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云黛都站在主殿之外,帮镜花岛的弟子淬炼本命法宝,而殷蝶也已领着万仞阁的同门,护送着镜花岛弟子出发前往云洲了,花重影则带着门下弟子前抓紧时间开始改阵。
当夜幕降临时,云黛终于协助最后一名镜花岛弟子完成了法宝的淬炼,她抬头看去,就见一轮明月挂于天际。
虽说酿造灵酒是使用龙脉石散发出的灵气,但云黛还是消耗不小,于是那轮月影在她的视线中竟然模糊晃动了起来,她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云姑娘,你还好吧?”
花墨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云黛想抬眸看他,却实在使不出力气来,只勉强道:“不要耽搁了时间……”
再之后,她便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沉睡。
云黛再次苏醒时,只觉身下的床似浮在水中,轻轻晃动着,她仿佛躺在摇篮中,昏昏欲睡,原本因消耗过渡的经脉也已经重新充盈了起来。
她偏头看去,就见自己此时正处在一间木屋中,窗外仍是一片漆黑,而花予和花墨则坐在她身旁,源源不断地向她的经脉中输送着灵气。
见她醒了,花予主动解释道:“云姑娘,我们现在正在船上。”
花墨也点头:“你昏迷之后,我们就自作主张地带着你一同和太归门和镜花岛的道友们登上了船,如今船只正停在秀洲城通往镜花岛必经的航线上,若是神都在此时来犯,我们必定能轻易做出反应。”
原来还真在船上……
云黛捂着有些胀痛的头坐起了身,她走至窗边,推窗向外看去,映着一轮月光的粼粼海面就撞入了她的视线。
她很快就看到,除开她所乘坐的这艘船以外,四周还停着许多船只,其上应当都乘坐着镜花岛的弟子。
船只似是随意坠在海面上,但若认真看去,却又能隐隐看出几分玄妙来,这些船只的构成方式组成了一个巧妙的幻阵,若远远朝这边行驶而来,便只能看见海上起着一层浓郁的海雾,根本无法看清海雾之后的一切。
云黛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她没昏迷太久,也没耽搁时间,想来这都与花予花墨有关。
她随即就转头看向了二人,两名少年此时正坐在床边,也仰头看着她。
“你们这段时间过得如何?”终于,云黛开口了,她询问了起来,语气显得很是关切。
花予道:“有花岛主帮助,我们并未毒发身亡。”
花墨也道:“今日我们已与云姑娘一同修行过了,短期之内,毒素不会再对我们造成困扰。”
云黛轻轻叹了口气:“从灵赐秘境中出来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没能顾上你们也是我的疏忽。”
花予和花墨却同时摇了摇头,花予道:“云姑娘不必如此说,云姑娘这一路上所遇之事我和花墨也早有听闻,如今能见到云姑娘安然无恙,我们就已经知足了。”
云黛轻轻“嗯”了一声:“待到这一战结束后,你们便与我一同回万仞阁吧。”
花予和花墨露出了欣喜之色,两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真要说起来,花予和花墨与云黛其实算是主仆关系,花予和花墨本就因有着特殊体质,修炼速度极快,放在任何宗门也都可以被称之为天才,所以若想让他们信服谁,自愿认谁为主,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能追随在云黛身边,却令他二人很是欣喜,他们看得出来,云黛绝非池中物,未来终有一天,云黛必会站在所有人都无法触及的巅峰。
更何况,愿追随在云姑娘身旁的人并不少,就像那具第九境的傀儡,不也同他们一般。
但花予和花墨对此却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并未想过要去争夺什么,他们特殊的体质,注定了他们会时时遭人觊觎的命运,只要能让他们留在云黛身边,受到她的庇护,他们就知足了。
花予和花墨很快就告辞离开了,云黛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醉流鸢,她思索了片刻,手指微动,一团混沌之气便从她指尖的戒指上飘散而出,逐渐形成了一个黑衣少年的模样。
“云黛……”谢映玄出现之后,便垂眸唤了她一声。
云黛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径直推门向外走去:“陪我出去走走吧。”
谢映玄稍愣了一下,很快就抬脚跟上了她。
云黛的身体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头却还有些胀痛,甲板上的风很大,吹得她很快就清醒了,外面一片幽深的漆黑,镜花岛的弟子们都已进了舱室休息,四下无人,只在甲板的最高点还停留着守夜巡逻的人,时刻关注着远处海面的情况。
走至船尾,云黛停下了脚步,她突然便想起,那时也是在镜花岛的灵舟之上,谢映玄在深夜来寻她,小心翼翼地问她能否抱她。
她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变成今日这般。
云黛偏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今日是我疏忽,我没想到花岛主会为难你。”
谢映玄没想到云黛会这么说,他只轻摇了摇头:“无妨,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脾气倒是好,遇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谢映玄抬眸看她,就见云黛正安静地望着海面,月光落入她的眼眸,令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谢映玄道,“你的那两位侍从……我就很在意。”
云黛再次扭头看了过来,海风拂起了她鬓角的发丝,轻蹭上她的下巴:“你在意他们做什么?”
“他们可在修炼之路上助你,我却不能,”少年垂下了视线,“我是傀儡,无法与你修炼。”
云黛却道:“那不是更好吗?”
在谢映玄不解的目光下,云黛道:“与他们一起,是为了修炼,与你一起便不是了。”
谢映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云黛很快就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了倒映着月光的海面。
片刻之后,云黛才听他低声道:“云黛,你对我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在同我说情话……”
云黛“嗯”了一声:“你以为的倒也没错。”
她说完之后,却发现身旁的少年久久没接她的话,她偏头看去,就对上了那双水润的双眸,他的目光中似是又蓄上了泪光,令他的眼睑都微微泛起了红。
“你为何……总一副要哭的模样?”云黛皱眉,她又忍不住用手指去触他的脸颊,谢映玄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与我说这些话,要我如何冷静?”少年很快将她拥入了怀中,海风在两人身周吹得飒飒作响。
云黛在他耳边笑了一声:“那你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谢映玄沉默了,但他起伏的胸膛却诉说着他心底的波涛汹涌,半晌后他才闷声问道:“云黛,在你看来,我会不会太善妒了。”
“我怕你会因此厌恶我……”
“不会。”云黛的胳膊很快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
她不知这少年是何时开始吻她的,海风似是发酵了一般,吹得她昏昏沉沉,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她下意识便道:“你似乎总担心我厌恶你,可我从未厌恶过你,以前也没有。”
她的声音很低,显得嗓音格外温柔,环抱着她的少年便不住地轻轻发抖。
云黛的手指很快压在了少年的心脏上:“那时我那般对你,并非是因为厌恶你,只是因为……”
她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她就见谢映玄也停下了亲吻她的动作,无比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云黛抿唇犹豫了片刻,才轻贴上少年的耳垂,极认真地道:“因为在我对你生出感激时,在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时……只是与你说明这份心绪都是一种奢望,虽然那些事已过去很久,但我始终无法忘怀……所以我无法接受,你居然是属于叶兮颜的。”
“既是如此,不如将你毁了,让你彻底从这世上消失,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为何、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谢映玄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气息也摇晃得厉害,他茫然地偏头看着云黛,对于她语气中饱含着的那些复杂感到不解。
就像是在云黛的记忆里,他们之间还有过什么别的故事,他不懂是何时发生的,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何要说这些?”她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似是真的被海风熏醉了,她笑了起来,“你觉得是为何呢?”
“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谢映玄的气息不稳,连带着尾音都仿佛带了几分哽咽。
云黛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她眼底的笑意更胜了,终于,她轻声对他道:“别胡说,我可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她说出的是拒绝的话,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也并未推开他,于是谢映玄便很难将她所说的话当作是她心中所想。
“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也许明日我们便会与神都开战,你若是因分心而受伤了……”
她说到此处,谢映玄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知道按照她平日里对他的态度,她一定会恶狠狠地对他说,若是他受伤了,她便不要他了。
初听那些话时,他还会心如刀剜,可后来他却逐渐习惯了,于是这一次,他又习惯性地以为她会说什么令他心痛的话,谁知云黛却笑盈盈地转头看向了他。
“谢映玄,你若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也许她只是随口一说,谢映玄的眼眸却不自觉亮了起来,他嘴唇微张,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黛“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
事实上,神都的人并未在第二日到来,云黛与一众镜花岛弟子足足在海面上待了一天一夜,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直至第二日,旭日东升时分,叶蕴檀走出船舱登上了甲板,她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巨帆之下的图秋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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