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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举办近三十年的北城马拉松, 每年都会吸引全国大量马拉松爱好者参加。
今年的马拉松吸引了比往届三倍有余的媒体,因为一直在国外踢球,被誉为华国足球最后希望的常济将要参加领跑。体育圈、娱乐圈, 甚至并不怎么关联的财经圈记者纷纷涌来, 想要寻找头版头条的素材。
在一派热闹洋溢的氛围中,梁君澈冷漠地看着发小陈博学。
陈博学今日穿了身龙袍纹饰的长衫, 下身却穿着条黑色的legging, 十分辣眼睛。更遭的是, 他的手中还举着两根下窄上宽,呈锤子形的气球棒, 左右棒上分别写着“梁哥无敌”“老大最棒”的模样。
“你……来……干……吗……”梁君澈阴森森道。
要不是苟玳告诉他,他在终点线等待,梁君澈想现在就弃跑。
陈博学:“给老大加油啊!”
梁君澈:“你这什么打扮?”
陈博学:“身着龙袍,手持双锤,古今中外,皇帝和雷神都来给你加油, 感动不?”
梁君澈:求放过……
好在每年马拉松都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前来,陈博学的服装不算最奇葩,倒也不太打眼。
发令枪响, 黑压压的人群向前奔进。
梁君澈按照平日锻炼的节奏奔跑起来。
“老大太帅了!”
“老大好拉风!”
“老大你是全场最亮的崽!”
陈博学的嚎叫声没有停止。
梁君澈几次踉跄,差点打乱节奏。
好在陈博学也非真心实意跑步,就那沉迷酒池肉林的身子, 没两公里后就跑不动,蹲在路边享受志愿者的亲切关怀。
七月的北城, 骄阳似火, 喷水机时不时为赛道喷水降温, 好似柏油路渗出汗珠。
梁君澈跑的半马, 却也有21公里。
或许因为颜值太过出众,偏爱奇装异服和领导名人的摄影机,也时不时将机位对准迈力奔跑的青年。
北城马拉松特意开通了线上互动平台,有二十多个镜头追随赛道,网友可以在线上观看。
往年,大家重点关注的都是冠亚军,毕竟两个多小时到七个小时的比赛,没几个人有耐心持久收看。
今年因为直播网站提倡“关注普通人赛道”,再加上有常济出席,因而镜头也分给了中后排“非马拉松运动员”的普通人。
最初,互动频道里十有九条都是常济。
【长得帅!踢球棒!为国争光!连跑步都虎虎生风!我老公不愧是最棒的!】
【我老公常济昨夜和我奋战半夜,今天还能领跑马拉松,体力真好!】
【你们别做梦了!常济说了一会要在终点站向我求婚!】
……
然而半个小时后,另一股势力开始和“常济粉”抗衡。
【那个戴着黑色护膝的小哥真好看啊】
【这个机位真懂我,都是颜狗并排走】
【小哥厉害啊,和常济不相上下】
……
常济粉丝不满素人蹭热度,和素人小哥粉争吵起来。
也有劝和派。
【吵什么吵,像我,早就愉快地磕起cp!】
北城马拉松半程和全程的赛道是重复的,不同的是临近半程终点处,会分叉出两个出口。
一个小时出头,已有数名专业运动员跑过交叉处,向全程的赛道继续奔进。
半程的终点线仍旧无人开张。
往年,半马几乎吸引不了多少眼球,聚焦点都在全程,今年因为有常济的参与,反而比全马更热闹一些。
一小时十二分时,终于有第一位半马选手冲过跑道。
并不算太优秀的成绩。
再陆陆续续过了四五人后,人群中有人喊道:“常济来了!”
终点线一时骚动,多家媒体你推我搡,想要占据最佳位置。
跑道上。
梁君澈就在常济身后不远,只觉大腿根部好像被抽走了神经,酸胀到麻木,每一步都像提起千斤顶。
然而身前身边的人都开始了最后冲刺,或许是为了仪式感,或许是为冲过终点线时能够更加帅气。
“君澈君澈!大悟大澈!谁敢不服!我让谁撤!”
“老大最帅!老大最棒!马拉松场!独领风骚!”
……
陈博学不知何时搭乘便捷车来到交叉口,站在人群里疯狂为梁君澈加油。
听到口号的梁君澈感觉脚步更重,如挂铅球。
好在终点线就在眼前。
常济冲过了终点,所有媒体一拥而上,终点处反而空了一些。
梁君澈看到了人群中的苟玳。
标志性的米黄卡其裤和白色衬衫,举着一个赛会分发的小彩旗,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梁君澈忽觉所有疲惫一扫而空,迈开步子,一鼓作气冲过终点线,扎入了苟玳怀中。
重点计时器显示:1:19′45″
“小梁总也太优秀了。”苟玳真心实意。
作为一个不擅长长跑,每年三千米体测都要突击练习耐力废,苟玳对长跑成绩好的人由衷钦佩。
“还可以,今天状态不好,不然还能再快点。”梁君澈嘴上轻描淡写,眼睛却早已笑弯,表情抑制不住嘚瑟。
苟玳掏了掏口袋,喂了小梁总一颗太妃糖。
熟悉的味道在唇齿里化开。
梁君澈刚想提出自己庆生计划第二步,一旁传来一声惊呼。
就在他们三米远处,一个刚跑过终点的男青年猛地倒地。
众人反应不及,怔在原处。
苟玳三步做两步上前,拍了拍倒地的人,毫无反应。
“快叫救援。”
苟玳喊完,立马呼唤梁君澈一同过来做心肺复苏。
苟玳一眼判断,对方的情况是心脏骤停,很有可能运动猝死。
明知是救援需要,梁君澈还是忍不住吃味,不过很快,梁君澈也投入援助。
人体对缺氧的承受极限在四分钟,超过四分钟,脑损伤不可逆转。超过十分钟,基本没有生还可能。
q大每年都会重新上一遍基本急救课,两人手法还算熟练。很快,两名马拉松急救跑者也来到梁君澈身旁,帮忙除颤。
三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几分钟抢球后,男青年恢复了心跳和自主呼吸。
“吴哥。”一道身影从远处跑来,身后还跟着一窝蜂的媒体。
人群中有人道:“啊,那个半死不活的是常济的华国经纪人。”
常济跑回终点线,一旁的助理阻拦其跟车,并向其说明情况。
常济看着梁君澈和苟玳,嘴上感谢得诚挚,身体却向后躲。常济这一路被不少跑步者骚扰,唯恐对方也是他的粉丝,做出不理智行为。
苟玳和梁君澈互看一眼,在闪光灯霹雳哗啦的声响里一同转身,远离赛场,徒留身子向后倾的常济原地尴尬。
==
梁君澈的庆生计划分三步走。
早上马拉松,约出苟玳,并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强健的体魄(大误);
下午动物园,用小动物的天真烂漫,融化苟玳内心;
晚上则到朋友还未正式营业的新餐厅庆生,若能表白成功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他就徐徐图之,毕竟占着“投资者”“合伙人”“老朋友”和“好学弟”的多重名头,以苟玳拒绝人都不说一点重话的性格,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洋王”海里唯一的鱼。
未曾想,计划进行到第二步,便出了意外。
三人来到北城动物园外的餐厅享用午餐。
刚一落座,苟玳的微信电话响了,是仇仁。
两人聊了十多分钟,梁君澈浑身醋味弥漫。
等到热菜上齐,苟玳的电话再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苟玳今日收到不少祝福,大多是微信等聊天软件上的信息,偶尔是微信电话,这个年代,发短信的都是少数,会用普通电话的,不是领导就是诈骗。
苟玳还是礼貌性地接起电话。
下一秒,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梁君澈在点完菜的一分钟后,后知后觉发现,苟玳始终拿着电话,一言不发。
察觉有恙的梁君澈看着身旁人,若不是偷听电话不礼貌,梁君澈真想将耳朵贴近话筒。
又过了一分钟,苟玳依旧不言不语,梁君澈隐约听到话筒里有个女声絮絮叨叨。
难道是,前女友?
不对,学长说过他没谈过恋爱。
是和他同样心思,打算趁生日告白的女生?
不对,学长连拒绝人都是温柔的,而不是像此刻,冷若冰霜。
梁君澈终于忍不住:“学长,谁呀?”
苟玳好似没有听见,整个人像被抽离了灵魂,如同艺术品店里精致的摆件,好看而空虚。
梁君澈终于忍不住,正想“勇夺手机”,将心上人从“手机魔王”里拯救出来,苟玳却放下手,按开了免提。
手机音量不大,恰好在同桌能够听到的范畴。
一个略带嘶哑的中年女性在手机另一头喋喋不休。
从她的自称,梁君澈能够判断,这是苟玳的母亲。
早已抛弃苟玳多年,再嫁生女,多年未见的母亲。
“玳玳啊,妈想你了,妈去北城看看你?你现在住哪?”
苟玳双唇抿紧,梁君澈甚至能闻到淡淡血腥。
梁君澈瞬间怒从胆边生,他可不认为,对方这时候联系上苟玳,是多年后忽然悔悟,有了良心,打算补偿苟玳逝去的母爱。
苟玳久久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妇女又重复了一遍探望请求。
梁君澈包住苟玳拿着手机的手,带到自己跟前,低下头:“阿姨,我是苟玳的朋友。”
“诶?”对方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旁人,几秒后道“你好你好。”
梁君澈:“阿姨,从您那儿到北城,坐飞机要多少钱啊?”
手机对面的人愣了片刻,道:“啊?不贵,往返一千多吧,坐动车六百块就够。”
梁君澈:“那行,您不是要看看苟玳吗?一会我加您微信,你把这车票钱汇过来,我给您发几张苟玳近期的照片。您放心,钱我会全部转给苟玳。咱讲究效率,别互相浪费时间,毕竟您老时间可金贵得很,这么多年都抽不出空。”
梁君澈说完,自作主张将电话挂断。
苟玳看着他,露出一个勉强而感激的笑容,下唇上刚被牙齿肆虐过的痕迹清晰可见,看得梁君澈一阵心疼,恨不得穿过电磁波,和刚才的女人聊聊人生。
缺根筋地陈博学并未发现两人异样,一边嚼着刚上桌的芥末墩儿,一边含糊不清道:”哎呀,原来苟老板脾气这么好,也会和老妈闹别扭。”
苟玳无动于衷,梁君澈飘了个眼刀。
被芥末呛得酸爽痛快的陈博学没眼力劲的继续:“我跟我妈也经常吵,每次都是她先歇战,她的歇战口头禅是‘爱咋咋,是我错,谁让我将你生成这狗样子。’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愿意吵总比冷暴力的好,像老大他妈……哎呦……”
陈博学小腿被人踢了一下,脑袋顿时清醒,想起梁君澈没和苟玳说自己身世的事情。
“哎呦喂,这肉皮冻好吃,诶你们尝尝,花椒味很足。”陈博学忙转移话题。
好在苟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
一顿饭,苟玳吃得索然无味,梁君澈看着苟玳魂不着调的模样,心痛得像被千针万刺反复捶打心脏。
午餐结束,按照原计划,三人正要进园,陈博学接了个电话。
“靠,我爸现在要见我,这忙人难得回北城,抱歉啊苟老板,老大,我先撤一步。”
陈博学是没有经济来源的标准纨绔二代,自然要傍紧父亲这座金山。
陈博学一走,氛围更加冷清了。
梁君澈带着苟玳来到动物园步行游览区。
北城动物园已有三十年历史,基础设施陈旧,和如今新开张的动物园不能比肩。
梁君澈带苟玳来这,是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出游,苟玳带他到“老北城”,体验所谓缺失的童年。而他童年里真正喜欢的地方,就是这个老旧的动物园。
梁君澈拉着苟玳,絮絮不休起来。
“这长颈鹿可以喂食,我买点树叶……诶……为什么小鹿都去吃你的?”
“学长,这白颊长臂猿怎么一直盯着你看!眼神太忧郁了!”
“这胖熊猫快瘫成一团肉饼了!”
……
仿佛角色置换一般,梁君澈努力扮演着苟玳当初的角色 。
下午四点,阳光开始疲软,梁君澈和苟玳坐上景区的体验观光车。
车上都是假期亲子游的家长小孩,两个大男人显得独树一帜。
梁君澈不厌其烦地提起苟玳的兴致。
“啊啊啊,这熊都贴玻璃上了!也太贪心了,吃了三块肉还不满足!”
“学长,这老虎好胖胖哦,一定是被人喂撑的! ”
“还是狮子最有王者风范,都不靠近,高冷!”
……
全车的小朋友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梁君澈,早熟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大人真幼稚!”
最终,苟玳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梁君澈看到对方释然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空。
“来来来,学长你也来喂熊,它跟了我们一路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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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动物园出来,已是霞光漫天。
梁君澈抱着两只礼品店买的大老虎布偶,羡煞周围的小朋友。
梁君澈带着苟玳,来到北城一老胡同待开业的餐厅。
餐厅是梁君澈一狐朋狗友的新产业,还在试营业阶段,梁君澈包了个场。
餐厅主打老味道,满满的童年回忆,就是价格太与时俱进,并不亲民。
梁君澈:“小时候比起家里煮的东西,我更喜欢和人偷溜到学校外的餐馆,吃一份麻酱凉面,再喝一瓶北冰洋。”
苟玳没说话,吃着卤煮,撑着下巴,听梁君澈唠唠叨叨地讲起童年趣事。
良久,卤煮消了大半碗,苟玳看着对面努力调动气氛的人:“谢谢你。”
梁君澈傻乐,诚实道:“就是希望你能开心一些。”
等到一桌子的食物清空,梁君澈给厨师服务员放了假,熄灭餐厅的灯,推出早已备好的蛋糕。
“生日快乐,学长!”
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小院亮着几盏晦暗的灯。
窗内,蜡烛的烛光幽幽跳动。
苟玳看着烛光对面的人,有些恍惚。
对方脸部的线条,比当年的鹦鹉头犀利不少,是成年后轮廓清晰的模样。
他的眼睛很亮,瞳眸澄澈,像是不曾受到岁月的伤害。
“学长,许愿吧。”梁君澈提醒。
苟玳看着他,若有所思:“我已经,四年没有过生日了。”
梁君澈怔住,以为对方有何生日忌讳,而自己触犯了。
“外公走后,就没人给我过生日了。”苟玳解释,“我仪式感也不重,倒也没感觉。”
梁君澈有些生气 :“仇仁呢?其他同学呢?”
梁君澈知道,苟玳会给所有认识的同学朋友准备礼物,可以说非常贴心,非常有仪式感。
“我生日是暑假嘛,倒是收到不少红包和祝福。”苟玳笑道。
梁君澈莫名酸楚,眼前的人对所有人都好,却没能换来一份更真心的对待。
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暑假不是借口,距离也不是理由。
苟玳不是没有渴望,也不是无欲无求,他只是小心翼翼在降低自己期待。
就像他说过的,比起得到,他更怕失去,所以不愿渴求任何自己掌握不了的人事物。
梁君澈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心底更加难受,小跑到一旁,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陆陆续续做了小半个月的diy小屋,和精心挑选的手表。
手表他买了同款式两块,一块自己留着戴,也就等同于情侣表了。
苟玳看着梁君澈,眼睛里华光璀璨。
梁君澈被盯得心跳加速,提醒道:“学长,再不许愿,蜡烛就要烧尽了。快许三个愿望,今天难得有星星,一定能实现。”
苟玳:“无以为报,要不我分一个愿望给小梁总?”
梁君澈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点头:“好,一起许愿!”
桌边的八音盒缓缓地唱着生日快乐歌,吊顶的复古铁扇慢悠悠走着,小院的吊式沙发在风中小幅度摇曳,星光爬满老白墙,夜色静谧而美好。
仿佛心有灵犀,吹完蜡烛,两人都没说话,坐到小院的沙发上,吃着蛋糕,静静欣赏夜色。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苟玳忽然道。
梁君澈噎了一下,被蛋糕呛住喉咙,收获到苟玳的温柔拍背。
他的确是有话想说。
他这一天颇为心机的行程设置,也是为了更好的表白。
可这一天下来,他早就淡了最初的心思,只想好好地陪这人过一场生日,就像他当初带他逛老北城、看拉洋片、吃胡同美食。
没有目的,不求回报,只是纯粹地想对一个人好。
风轻轻地吹拂,云缓缓地流动。
苟玳仍旧侧着身,凝视着梁君澈。
梁君澈感觉脸颊发烫,烫得像刚喷发的火山,熔岩滚烫。
“我不想只做你的学弟!也不想只做你的投资人!”
死就死吧!
梁君澈对自己道,鼓起勇气喊了出来。
栖息院落的麻雀被惊扰,扑腾着翅膀去别家院落。
梁君澈闭上眼,猛然发现这表白不够严谨。
不做学弟,不做投资人,以对方拒绝人温柔的架势,恐怕会说: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呢!
梁君澈心底后悔不已。
“你是在向我表白?”
苟玳的声音让梁君澈如置冰山与熔岩交界处,炙热与寒冻在心上泾渭分明,不知下一秒是要被丢到冰天雪地,还是被丢到火山喷口。
“对!是表白!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反正死一半和死透透也没差,都是一死。
苟玳忽然笑了一声。
“我们认识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梁君澈愣住,仔细一想,才发现似乎是。
苟玳还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妖雨,他坐在老楼的自习室,看着空落的校园。
树叶在风吹雨打里落地,若他一样孤苦伶仃。
他翻着书,回着手机里的信息,寂寞像一层皮肉,和他紧紧贴合。
直到他午休回来,看到教室后躺着的少年。
他来老楼自习,是对在平常教室里的骚扰倦怠,然而此刻,假期无人光临的老楼来了个陌生人,还是个头发五彩斑斓的“有色人”,倒也赶走几分萧瑟。
拼接的木椅并非舒适的床,男孩显然很累,睡得很熟,手脚却无处安放的垂落、提起、交叉又伸展,似乎要在木椅上做完广播体操。
苟玳将自己的叠被式靠枕打开,帮少年驱散点凉意。
直到几个小时候,少年站到他身旁,将被子怼在他眼前:“是你的吗?”
梁君澈想起自己鹦鹉头的黑历史,低耸着头:“我那时年少无知。”
苟玳回味了一会:“哪里,很可爱。”
院墙外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少女的喧哗,互相呼唤着和紧锁却文艺的店门合照。
“可能遇到你,就是那一年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苟玳道。
“嗯?”梁君澈受宠若惊。
苟玳笑着,眼睛弯弯,比起平日里不魅自惑和含情脉脉,反多了几分童真率性。
“我高中时格外偏爱旅行记录片,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沿着昆仑山脉一路飞驰。从茫茫雪山到戈壁荒漠,偶尔有牛羊与我们相遇,偶尔有火车与我们并肩。我们幕天席地,看日出,等日落,一碗青稞,两杯奶茶,三个轻吻,四处漂泊。”
苟玳说罢,凝视着梁君澈,像夜色里的玫瑰,格外动人。
“什……什么意思?”梁君澈懵懵懂懂。
下一秒,梁君澈一片空白。
三个吻,很轻,生涩,蜻蜓点水。
两人的呼吸和唇却滚烫得能点燃天地。
哪怕夏夜的晚风,也未能吹熄这把火。
“就是这个意思。”苟玳坦荡道。
仇仁老笑他是无性恋,只有他清楚,他对亲密关系感到本能的恐惧,无法敞开心扉,接受一个人。
对于别人的告白,他总感觉麻木,本能的想要抵触。
只有身前的青年,青涩又成熟,可爱又傲娇,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让他觉得,或许携手看红尘,也是不错的选择。
梁君澈依旧傻愣着,腰板笔直笔直。
他感觉此刻,自己若长了一条尾巴,一定正在疯狂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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