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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知给她最贵重的东西,是那串钥匙。
喻迟笙清醒地想,要是分手她也应该还给他。
钥匙还在喻家,她挑了个空闲的时间去。
回喻家的时候,魏莹不在家,张妈穿着围裙匆匆忙忙从厨房来开门,明显很为难。
喻家找回真千金是个大消息,连平时没见几面的喻父也匆匆从国外飞回来。
喻家上下鸡飞狗跳,又是亲子鉴定又是见林家父母,终于认定林欣瑶就是魏莹当年走失的女儿。
十多年的相处也没让喻迟笙成为喻家的一份子。
家里换了锁,喻迟笙没打开,转眼间她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喻迟笙看张妈为难,只好解释说:“我来拿点东西。”
张妈笑笑,赶紧拉开门让喻迟笙进来:“小姐,你先进来。”
喻迟笙的房间在二楼,最安静的一角。
她走楼梯拐过转角才看见房间的门。
门依旧紧闭着,不过没上锁。房间内装饰不算繁复,最打眼的是被狐狸玩偶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床。
到现在喻迟笙也很难分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些狐狸玩偶。
她几乎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那串钥匙,她在喻家没什么太过私人的物品,房间也都是林欣瑶喜欢的模样,走的时候倒是轻松。
喻迟笙下楼看见张妈在摆盘,她过去帮忙:“张妈,我来帮你。”
张妈没推脱,不好意思地说:“小姐心真善,还愿意帮我这个老太婆的忙。”
魏莹平常要求苛刻,不知道逼走了多少佣人。
明城菜色香味俱全,比起荔城来说,更合魏莹的口味。张妈因为明城菜做的不错几经周折还是被留了下来。
喻迟笙笑:“张妈,你别这么客气,我现在也不是喻家的小姐了,所以叫我笙笙就好。”
她能看出张妈开门时的为难,大概魏莹跟她嘱咐过关于她的话,她不知道魏莹会用怎样的语气去描述她,但能肯定的是她不会欢迎她。
魏莹的声音会从背后传来,果然是不欢迎。
“你还有脸来?张妈你怎么看门的,我不是说过不让她进喻家吗?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被人赶出门和自己走还是有些区别的。
喻迟笙放下碗筷,面上没什么表情:“我来拿我的东西,这就走。”
不止张妈,魏莹身旁的女人似乎也惊讶于喻迟笙和她的相似,难怪那天晚上连沈靳知也会认错了人。
那日在甜品店喻迟笙没和两人打照面,林欣瑶自然没见过她,但林欣瑶表现出来的好奇却多过了正常程度,让喻迟笙联想到她和沈靳知的关系。
喻迟笙被她看得不大舒服,径自和魏莹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魏莹面色不太好看,过来抓她的手腕,压低声说:“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魏莹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破坏她家庭的不速之客,没有任何温柔的神色。喻迟笙面上也没什么波澜,直接应下来:“好。”
说实话,喻迟笙想过很多种和林欣瑶见面的方式。
她一开始也会想象,林欣瑶是个怎样的人。她应该是一个比她鲜活百倍的人,她笑她哭一定不会是魏莹要求的样子。
但林欣瑶打破了她的想象。
她就像是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让人清晰认识到她这个替代品的差别。
恰好是这样,才更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她不要像林欣瑶。
-
离开喻家这天,又是一个雨天。
雨停后,乌云慢慢散开。
她走到公交车站,车站旁梧桐树下零星落下几滴雨,她伸手去接,雨落在她手心,最先感受到的是凉意,而钥匙在她手心却是滚烫的。
她总是和雨天特别有缘。
雨天的寂寥和喧嚣带给她一种勇气,让她能喘息着去逃离。
她受蛊惑搭上一辆不知道目的地的公交。因为下雨,公交上的人也不多,她挑了个靠窗的座位,车窗半开,风随着不够明朗的光线从车窗外灌进来,潮湿又冰凉。
她做了那次台风天没做完的事。
搭上不知目的地的公交,然后逃离魏莹,成为她自己。
为了遇见沈靳知,她错过了很多很多能成为自己的时刻。
直到车开到终点站,司机提醒她:“小姑娘,这是最后一站了。”
雨天乘客少,司机早就注意到她,喻迟笙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司机是个爽朗的中年男人,最是热心,连声说没事,让她早点回家。
她欲言又止,在周微的剧本课上,她的事能说出很多个版本。
而她说得很简单:“嗯。”
那是公交路线的最后一趟。
喻迟笙下车后才想起来自己不认识这地,蹲在路边翻开通讯录一个一个找自己能联系的人。
她人缘不太好,通讯录也没什么好朋友。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要找谁,最后竟然打给了谢吟川。
听见谢吟川的声音,她沉默了几秒:“打错了。”
谢吟川的联系方式是之前加的。两人只是客客气气留了联系方式,估计谢吟川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打给他。
对面顿了会,谢吟川才反应过来是她,叫叫嚷嚷:“喻迟笙,你别挂啊!你挂了我就.我就.”
喻迟笙还真没挂,等他说下去,但谢吟川好像是一时想不到她的把柄,隔了好久也没接下去。
喻迟笙没忍住:“你就什么?”
听她真诚发问,谢吟川倒真的说不下去,直接笑出声:“喻迟笙你还真问啊。”
“不能问吗?”
“也不是。”
他揭穿她:“你总不会是想找我聊天才找我吧?”
她承认:“不是。”
喻迟笙也说不来为什么会打给谢吟川,但和谢吟川聊天的感觉让她觉得这通电话没打错。
也许她需要的不是有人解决她面对陌生时的窘迫,她只是需要安慰。
飘雨的黄昏,光线是沉默的黯灰色。她许久没说话,谢吟川也没挂断,他语气像是平时玩笑模样,耍赖地喊她:“云谣,别不开心。”
所以她也只把他当成谢小侯爷。
喻迟笙压住被风吹起的裙角,用被雨浸润的声音问他:“所以谢小侯爷有空来接我吗?”
谢吟川在电话那头笑,说:“有,等着。”
谢吟川碰巧在附近的影视城拍戏,来她这只花了半小时。他极有兴致地站在她面前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到这荒郊野岭都能碰上。”
喻迟笙蹲着,用手挡了下路灯的光:“你还真来啊?”
谢吟川说:“不然呢?”
他也蹲下来看她:“怎么一个人在这?”
“可怜得像只小狗。”
谢吟川挖苦的语气听起来不讨厌,反倒惹人发笑。
“我不能像个人吗?”
“不能。”
“我人这么好,就算是只小狗也得带回家。”
明明谢吟川和沈靳知一点也不像,但她总是想起沈靳知。
想起台风那天,沈靳知过来给她撑伞,眼底有未隐藏的恻隐。
“原来是这样啊。”
路灯的光反射在斑驳的瓷砖面上,低洼处积了水,影影绰绰地显出她冷清的轮廓。
雨落下,水花打散里头的倒影。
原来可怜是可爱的代名词。
沈靳知只是因为她可怜才来爱她。
谢吟川撑伞,倾过来替她挡雨:“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她不怎么麻烦别人,今天倒是过分麻烦谢吟川了。
喻迟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了句:“谢谢。”
短暂的沉默后,谢吟川像是习惯了,他笑:“不客气。”
谢吟川总是有他自己的魅力,不叫人为难。
他递伞给喻迟笙,什么也不问,她却看着他突然开口。
“我有个朋友。”
“她妈妈找回亲生女儿后就不要她了,她觉得很难接受。”
“让她很难接受的不是她妈妈不爱她,而是这世界上爱她的人原来这么少。”
喻迟笙相信谢吟川不会去戳穿这个朋友的身份。她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平静:“原来有些人只是假装爱她。”
她不是没打给过沈靳知。
挂断前,她在雨声中听见沈靳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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