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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眸倏地一亮,转头来紧紧看着奕希,生怕听漏了他接下来的话:“你想告诉我什么?”
“凤璃啊。”奕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你不是很想听他的消息吗?”
我觉得凤璃这两个字从奕希的嘴里说出来,让我有股莫名的战栗不安。以前我怎么旁敲侧击,奕希都是不露一星半点儿的风声,今天倒主动跟我提及。
“他怎么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住平稳,不带任何明显的感情色彩,可是微微的颤音,还是不经意间就泄露了自己的心绪。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好手段。擒我魔界两万骑兵,斩我军副将于马下,将其头颅送至我军。”奕希平淡的说着,好像这件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一样,不痛不痒,“你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吗?”
“是什么。”
“交出你,他就放了我两万士兵。”
我笑得明媚,手指绕着发尖:“两万人,换我一个。奕希,这笔交易做得,太值得了!”
奕希毫不在意看着我,说得云淡风轻:“你终于不叫我王了。”
“你希望我叫你王?”我挑挑眉。
“名字就很好了。”
“这次不要再想绕开话题了,奕希。”我认真的看着他眼睛,“放我走。”
他笑着摇摇头,“两万士兵又怎样?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要是把你推到两军交战的面前,你比两万人更管用。”
“是吗?那你,让我去看看,我是怎么有用的?”我笑着,看着不远处小小一点朝我这方向越来越近,于是伸出手去接住了它。
奕希看着我手心的小蓝,笑得越发明显了:“你想去?”
“只要你肯。”
“好。”
奕希凑近我,圈住我的腰:“我就带你去看看,两军交战。看看,你是怎么抵得过我两万士兵。”
我低头勾起嘴角,阿璃,我终于是要见到你了。千千万万人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阿璃。
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凤璃是气定神闲的,魔界两万大军被他擒拿,他有谈价的资本。但是随着身旁的士兵的惊呼,凤璃慵懒的抬起了头,面色清冷。
“阿璃。”我轻轻的启唇,无声的说了这两个字。
他眼里的懒散不屑荡然无存,俊美的容颜在一霎那间,涌上了万般情绪。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凤璃。
想念,惊讶,愤怒,愧疚,爱恋……统统都在他脸上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一眼,足以沧海桑田。
奕希紧了紧搂在我腰间的手,将我放在魔界大军的正前面,顺手在我身边布下了阵法。我就那样站着,周围隐隐约约的光束此起彼伏。我知道,那是奕希布下的阵法在蠢蠢欲动。
凤璃足尖一点,就势要朝我这里飞来。却在起身的那一刻被哥哥死死的按住,我看见他们的嘴在一张一合,激烈的争辩着。
“殿下,你不能去!奕希在那布下了诛仙阵,你若强行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让开!”凤璃的声音冷冷的,好像这四面八方的风一样,“她在那里。”
沫默眼神一黯:“我又何尝不希望,小琉能够回来。”话锋一转,语气犀利,带着不可抑制的悲痛:“可是殿下,大局为重!”
凤璃转头看着我,眉眼里尽是伤痛,我笑了笑,朝他摇了摇头。
奕希松开了我,走出了阵法,朝凤璃挑眉道:“怎么?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凤璃已经收拾好情绪,又恢复了君临天下,波澜不惊的气势,眯眼道:“奕希,别忘了,你魔界两万士兵在我手里。”
“我自然知道了,”奕希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我,“所以,我把她给带来了。”
凤璃往前跨了几步,紧紧的看着我:“哦?我的条件,你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奕希笑着,点了点头。
仙界魔界两边的士兵神色各异。与此同时,我也是心里一紧,等待着呼之欲出的答案。
凤璃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修长白皙:“两万人,我只换沫琉一个。放了她,我立马还你两万士兵。”
奕希笑着望向凤璃,却不说话。
只有呼呼的风声在刮着,吹起我的裙摆,吹起凤璃的发丝,吹起士兵头上的红缨。
良久之后,在我的脸几乎要被风刮得麻木的时候,轻轻的两个字从奕希嘴里说了出来:“不换。”对面的凤璃当场就沉了脸色,一张脸骇得吓人,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
“不换?奕希,你想清楚了!”
奕希转身,朝我走了过来:“不换。”
说完,他在我面前站定,弯腰凑进了我,几乎要贴着我的鼻尖:“沫琉,你看见了吧!你休想再从我身边逃走。我用两万魔兵的性命,换得你与我相处。”
“疯子!”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眼睛越过他,直直看向负手而立的凤璃。
奕希顺着我的眼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凤璃,笑得妖娆:“怎么?怕他看见,你还这么在乎他的想法?”
我不理他,只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凤璃的手轻轻一挥,原本排列整齐的仙界士兵立刻往两边站,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我这才看见从仙界士兵方才隔开的那里,慢慢的走出了很多魔界的士兵,个个颓废不堪,披头散发,面黄肌瘦,双眼更是暗淡无光。凤璃一声令下,仙界士兵的长矛便狠狠的刺进了魔界俘虏的身体里。
魔界士兵顿时躁动起来。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被子无情的杀害,任凭谁都无法淡然处之,皆红了眼,蠢蠢欲动,欲与仙界决一死战。
奕希眼眸一动,却仍旧是没有下任何指示。
凤璃动了动身子,刚好遮住了我的视线,看不见那一片血腥杀戮的场景,淡淡的说道:“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如此场面,真实的摆在我的眼前。我看了看脚下千变万化的诛仙阵,什么也没说。从奕希将我带到这里来起,除了看见凤璃我无声的说了那两个字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不肯让步,一个拼死相逼。
我被当作货物般交换着。
奕希沉默良久,却终是高高的扬起了手,猛地挥落下来:“杀。”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个字,霎时陷入了混乱。
喊声震天。
我轻轻的移着步子,绕过那些忽明忽暗的光束,向凤璃走去。我不知道诛仙阵到底有多宽,直到我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光圈将我弹了回来,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奕希不见了踪影。哼,我冷笑,他巴不得凤璃往这阵法里闯,又怎么会傻傻的呆在这里阻碍凤璃的脚步呢?自然是躲到哪个角落里静观其变去了。
“琉儿。”听见这个声音,我一愣,忘记了要站起来,只是呆呆的抬起了头,望着声音的来源。
凤璃站在两步开外,静静的看着我。俊美的面容像是被覆了一层柔柔的月光,清冷却明亮。在他身后,是无数厮杀的士兵,凌乱血腥。
却没一人近得了他身。铺天盖地下,只有我和他。
“莫看。”他伸出了手,想来拉我起身,却被我面前的光圈挡住了双手。
我笑了笑,站起身子,努力与他贴到最近,哪怕中间隔着一层阻碍,也不能让我就此放弃。
“阿璃,我很好。”
他叹了叹气,黯然神伤:“琉儿,你瘦了。若不是我,你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我救你出来,我现在就救你出来,好不好?”
这样毁灭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起伏。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阿璃,你不要试图闯诛仙阵。我不允许,这样太冒险了。”
“为了救你,这样又如何呢?”他骤然痛了眉眼,哑了声音,“琉儿,你很怕对不对?我居然会把你一个人放在思清院里,让奕希钻了空子……”
我抬起手,慢慢的贴在光圈上:“阿璃,把手放过来,让我感觉一下你的温度好不好?”
他依言照做了。
凤璃的手很大,手指很修长,就是这只手,搂着我,抚着我,给我幸福。我笑道:“阿璃,你看,我真真实实的站在这里,没有受一点伤害。”顿了顿,接住笑道:“你知道我撑下来的念头是什么吗?我每天都想着你来救我,像天神一样的出现,带我远离魔界。但是不是现在,需要这么大的风险。我可以等,等到你完完全全有了把握的时候,再来找我。那个时候啊,你封印了魔界,立了大功,到时候,你就可以娶我了。”
说到这儿,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微微的粉红:“我……可以嫁给你吗?”
“琉儿,看着我的眼睛。”
我缓缓的抬头,看着他难得的神色,心里一暖。
“这一世,除了沫琉,再不会娶。”
我一下子陷入了他深情的目光,嘴角的弧度也不由得越发大了:“阿璃,我不曾悔。当日便是,此生如是。”
然后他看了过来,眸光中似有清泉流淌,偏偏有着淬过火一般的热烈和璀璨,韶韶光华:“即便负尽天下,断然不会再辜负你。”
多好。
我笑着,将手握成拳,蜷缩在他大大的手掌里,温暖且安心。
凤璃轻轻的说着:“琉儿,等我。”
我使劲的点头,那一个“好”字梗在喉间,发不出声音来。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发出的声音是涩涩的,哽咽的,带着哭腔的。
我笑得越发灿烂,眨着眼睛看着凤璃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我狠了狠心,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现在的耳鬓厮磨,不是时候。若不是我劝住了他,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硬闯么?只会有害无益,着了奕希的道。
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是凤璃。
肩负三界的凤璃。
偃旗息鼓,这一场战,谁是谁非,谁胜谁负,我早已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我只知道,我有希望,有信念在支撑着我早已不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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