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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收不了手,更害怕你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先入为主的想法都是杀了他就好了,才阻止你的。你得承认,如果你有机会,你会杀掉所有荀家人对吗?”
荀简贞沉默了下,她很想开个顽笑,荀家加起来拢共有上百号人,她要一一杀过去,得耗费多少时力啊,要杀,只要杀这一家子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话并不好笑,她也第一次觉得沉重地抬不起嘴角,所以最后还是选择把这话咽了回去。
她最后说的是:“我不会杀三婶,她帮过我,如果小宝还活着,也不会杀小宝,他是三婶的
儿子,尽管三叔也是个混蛋,但小宝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也还算可爱。”
她意图证明自己并非杀上了头的人,可是效果显然不佳。
江寄月道:“你嫁的那户人家,是个军户,世代驻守南疆,虽然只是个百夫长,官职不高,但人口简单,最重要的是父母恩爱,没有妻妾之争,你嫁的丈夫老实寡言,洁身自好。这是一段好姻缘,你千万要珍惜。”
她犹豫了下,还是道:“你二叔说过,人无法选择自己是否要出生,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可幸好,还能选择日后相携走过一生的人。那无疑是第二次的救赎与新生,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段亲缘,如果你在婆家惹是生非,那你二叔千里迢迢派人去杀你,我知道了也会当作不知道。”
荀简贞怔了下。
荀引鹤这么快就给她定了亲事,还定的那么远,她还以为他就是随手扒拉了出一户愿意攀附权贵的人家,把她给流放就完事了。没想到,荀引鹤竟然给她长了这样一户人家。
很明显,是用心了的。
可这样的用心,是从多久前开始的?这明显不像是荀引鹤的作风。
所以荀简贞很谨慎地道:“你在替他骗我?若那军户真的老实寡言,如何那么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一句话都没有多过问为何我会下嫁于他?”
江寄月道:“是不是骗你的,你嫁过去就知道了。”
荀简贞依然不是很敢信,但那目光里到底添了份迟疑。
江寄月道:“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孩子会如何,毕竟荀家在冷漠,至少你是真的爱母亲和妹妹,对不对?”
荀简贞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道:“二婶,我离家后,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往后母亲和梦贞这儿还要托你照看一二,如果可以,也请每年来信一次,告知她们的近况,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你。”
江寄月不会拒绝这样的小事,又说:“梦贞这些天都很想你,后天你就要出阁了,明天我让她来陪你。”
荀简贞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江寄月走出了院门,侍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江寄月摸着肚子,小声道:“平安,娘亲刚才撒了个谎,都是为了你父亲,其实不是个好行为,你以后可不要学。”
江寄月是骗荀简贞的,荀引鹤并没有对她的婚事很上心,那个军户完全是荀引鹤在仔细想完适龄未娶的男人中有几个能在两个月内娶了荀简贞没有异议的结果,至于那些,不过是误打误撞。
但不可否认的是,荀引鹤在明知对方家里如何的情况下,也并没有更换人选,故意选个差的好去磋磨荀简贞。
所以江寄月也乐意帮荀引鹤去放大这微末的善???意,因为她总觉得就像她相信荀引鹤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荀简贞还能在乎她的母亲和妹妹,也不是个坏得彻底的人。
尽管荀引鹤可以握着谢氏和荀梦贞做威胁的筹码,但江寄月总以为仇人还是能少结一个就少结一个。
所以她愿意荀简贞是记着荀引鹤那点好出嫁的,也希望她的夫家能抚平她在荀家受的那些伤害。
后来荀引鹤晚间归来,听说这件事,笑了笑。
每当他觉得没有用,但又很喜欢江寄月为他考虑时,他便会露出这样的微笑来,江寄月有些不满地道:“又觉得我干了多余的事了?”
“哪有觉得你做的事多余?”荀引鹤道,“不过是心疼卿卿为了找为夫的优点,还要这般绞尽脑汁,牵强附会罢了。”
江寄月道:“也不算很牵强附会,毕竟那军户听着确实不错。”
荀引鹤斜眼看她:“怎么,你想嫁?”
江寄月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肚子都这样大了,你还说这些?”
荀引鹤便笑,手摸上江寄月的肚子,道:“是啊,所以是谁让卿卿的肚子大起来了的?”
江寄月无语地想翻个白眼。
她道:“或许娘说得没错,确实该给你找个房里……”她触碰到荀引鹤的目光,声音不自觉地微弱了下去,直至再听不见。
荀引鹤神色冷峻下来:“娘怎么忽然和你说起这个?要是她再提,你一律推我身上,都回绝了。”
江寄月无语道:“还不是都怪你。”
江寄月怀着孕,荀引鹤就敢厚着脸皮把荀简贞的婚事交给老太太去办,幸好老太太并未多说什么,大约是真的可怜荀简贞,哪怕她低嫁,还是尽可能地给她风光大办了。
按理来说,老太太已经年迈,还操持这个,应该精神萎靡了才是,可恰恰相反,老太太精神矍铄得很,反而是江寄月困得睁不开眼,请安的时候差点睡过去。
荀老太太见了就说:“孕妇犯困也是常理,早说了不需要你请安了,还是回去补觉吧。”
江寄月困得睁不开眼,说话便没怎么过脑,道:“我往常都不犯困的,都怪昨夜夫君闹我。”
荀老太太大惊失色,忙请大夫过来给江寄月把了两遍脉,再三确认胎儿无事,才忧心忡忡道:“这事说到底还是男人舒坦了,却是女人吃苦头,若他真的太过,你给他添个房里人吧。”
荀老太太这话并非是要插手儿子院子里的事,纯纯是出于对男人的不信任,她觉得天下男人都一样,管不住自己的,哄女人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说,过头了真出了事,就怪女人是狐狸精勾引他。
与其如此,不如给自己添个防护,还能少让自己吃苦。
荀引鹤听说,道:“我小时候在听他们争吵时,确实依稀听说过娘在我前头还落过一胎。”
但到底是陈年的伤疤了,每次撕开都是为了去攻讦对方,荀引鹤讲起来也觉得没意思极了,还显得十分可笑。
他道:“我哪次闹你了?”
他明明担心得江寄月噩梦连连,哪还有精力和兴致闹江寄月。
江寄月瞪他:“你还说,我便想不明白了,明明怀孕的是我,受罪的也是我,怎么你反应那么大,你仔细数数,过去这半个月来,你几次被噩梦惊醒?惊醒便罢了,还非要把我摇醒,让我应你。要确认我活着,你大可探我鼻息,感受我心跳,非要我出声应你,算什么毛病?”
荀引鹤说起这个也只得心虚,忙哄江寄月,江寄月想着过去半个月自己一落千丈的睡眠时间和睡眠质量,气得要命:“你今天给我睡厢房去!”
第103章
但荀引鹤必不能真的收拾了铺盖滚到厢房去, 这要真睡过去了,还不知道几时还能回来, 每天噩梦转型抱着江寄月他还觉得心有余悸, 若是醒来只能摸到半张冷冰冰的床,他岂不是半夜要被吓到心脏骤停?
于是他皱着眉头道:“若是我去了厢房,你便不怕府里传出不好的谣言吗?”
什么谣言?必然是夫妻不和, 又或者是江寄月不能伺候荀引鹤,荀引鹤也不耐烦江寄月,因
此夫妻分房睡, 但无论哪样, 都是夫妻之间有了嫌隙,旁人正可趁虚而入的机会。
荀引鹤道:“桐丹院她们自是进不来, 但难保没有有心的会去娘那儿进谗言,娘顾忌着你的身子, 很难保证不会真的往房里塞人。”
江寄月看着他:“你把桐丹院守得如铜墙铁壁般,娘要塞人也得经过你的同意, 若是你真的打算收人, 就算让你夜夜睡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
可以, 小姑娘不好骗了。
说来说去, 还是荀引鹤给她的底气, 若是换成别人, 早就绞尽脑汁笼络丈夫, 若是笼络不住, 非到塞人不可的地步,也必得是自己的亲信, 如此才能好把控。
就她, 挺直腰板把夫君往外面赶, 底气不足,丝毫不虚不慌,还敢瞪着夫君,一脸‘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神情,荀引鹤恍然间都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年长几岁的其实是江寄月,而不是他。
不过也是,自从和江寄月在一起后,他松泛了许多,心态也年轻了许多,做出的许多事都显得那么得不庄重,像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仿佛他曾经失去的青春年少,终于回来寻他一般。
因而荀引鹤倒也不介意再厚着脸皮求夫人一回,他抬手掐了掐江寄月的脸蛋,被江寄月拍掉了手,还瞪他:“干什么?”
唔,脾气还是很大。
荀引鹤道:“厢房什么都没有,大晚上的还要人翻出被褥铺床,打扫熏香实在太麻烦了,我明日还要上朝呢。不如我在床边打地铺吧,也不用劳动别人,我自己就可以了。”
江寄月道:“打什么地铺?传出去好似我欺负你了般,你嫌厢房麻烦,还有碧纱橱,睡着也舒坦。”
荀引鹤叹气:“你也知道你在欺负我啊。”他幽怨地说,“不让我和夫人睡在一起,哪怕让我睡白玉打的床,也是一种委屈。”
江寄月看了他眼,无语中带着几分赞同:“确实,多硬啊。”
荀引鹤没忍住,笑出来声,江寄月瞪了他一眼,道:“算了,上床吧。”
只要没把他赶出去,她就锁不了门,既然锁不了门,他迟早都会摸上床,既然如此,还多取出一床被褥做什么。
但江寄月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磨着牙警告道:“今晚再吵醒我,仔细我把你踹下去。”
嗯,脾气确实大了很多,荀引鹤莫名觉得自己无比卑微。
*
时间一晃就到了荀简贞出阁的日子,荀家大姑娘这次婚嫁定得匆忙,且极其得门不当户对,这件事在朝廷中引起了很多的议论。
本来只是一件儿女婚事,全当八卦聊的,可是后来想到荀引鹤的夫人的出身,大家渐渐都没了闲心。
其余世家都还在想着办法联姻,怎么偏他荀家反其道而行之?又想到这些日子被接连贬官,打得元气大伤的郗家,大家都觉得传闻是真的了。
荀引鹤早些日子拆了林家,分掉许家,还能说是利益斗争,可是后来接连提拔清流是昭显出了点预兆,但荀家两次姻亲都选得这般低,反而让他们开始悚然,荀引鹤这是打算做独臣了吗?
自卸臂膀,自砍根基,只为文帝役使的独臣。
事实上,他们自请帖发出后,便回去请夫人多与荀家女眷走动,看是否能探点详情出来,但荀家以夫人怀孕,老太太操持婚礼无闲暇,都一一拒了,至于郗氏,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娘家,而那荀引雁仍旧在法积寺住着。
大家这一琢磨,更是觉得不对味,因此说是来赴宴,但其实还是为了探口风。
到了荀家,大家都有些傻眼,荀家低嫁女儿,但仍旧风光大半,婚礼的礼数一样都没少,尽管这衬得女婿抬过来的嫁妆分外得寒碜,但荀家似乎一点都没感觉,荀引鹤语仍旧笑晏晏地陪着新婿迎客。
也是,自己挑的女婿,家底多少自己能不清楚吗?只是荀引鹤这般表现,看来这个新婿确实也选到他心坎里去了,所以传闻是真的了?
夏云辉随手把红封递给了小厮,被荀引鹤托了下胳膊,他看了一眼,荀引鹤低声道:“让尊夫人多关照一下内人。”
女宾处没有郗氏,荀老太太身份在那,不会与江寄月这一辈的掺和在一起,说来江寄月便是孤立无援了,虽然江寄月年节时也见了不少人,但荀引鹤仍旧免不了担心她。
夏云辉嘴角一抽:“在你的府上,谁还敢砸你的场子不成?”
荀引鹤并未说话,只拿黑幽幽的瞳孔看了他一眼,夏云辉忙道:“行行,但你才刚收的那幅字画你可得给我。”
荀引鹤收了手,并不在意:“宴席散后,跟我去书房取就是了。”
夏云辉啧了声,入得里头去。
说羡慕荀???引鹤,那完全是假的,哪怕到了今日,夏云辉仍旧觉得荀引鹤魔怔了,哪怕江寄月真的是天仙下凡,夏云辉都不觉得值得守着她一个人过,还如此这般小心。
在夏云辉看来,女人也就是没到手前才有意思,到了手后,就是手上的物件,什么时候取出来把玩,什么时候尘封在匣子里,都凭他的心情,很没有意思。
何况,那些女人为了避免被尘封,还要百般自我作践地来讨好他,那就更没有意思了。
但毕竟应了荀引鹤,他也知道荀引鹤的脾性,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与荀引鹤生分了。
夏云辉去寻他的夫人,但一时没找着,说来也巧,反倒让他在僻静处看到了拦住了江寄月的郗珠遗。
到底还是占了个姻亲的名头,无论荀引鹤在朝堂上如何针对郗家,怎么把几个嫡子一一贬官,但仍不耽误他给郗家发请帖,至于来还是不来,他倒也不在意。
但显然,郗家即使落魄了,也不愿让别人看笑话,因此不仅来了,还穿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尽力向外展示郗家的丰厚家底经得起荀引鹤三番五次地打击。
倒是蠢。
夏云辉扫眼过去,却见江寄月已经出落得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说起来,夏云辉也只在镇北王府见过江寄月,那时她各方面状态都不好,十分狼狈,夏云辉匆匆一瞥,还在心里嘀咕声,原以为荀引鹤数年未娶,眼光高得不行,结果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就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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