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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店小二的表情带着丝丝害怕,阿水可邪乎了,半年前她阿爹阿娘在一场火灾中全死了,偏她一点事都没有,近来更加阴晴不定,小小年纪老爱盯着一个地方出神,仿佛对面有人跟她说话一样。

单渊回忆起狮子猫的话,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挑出来。店小二看单渊这幅模样,便知晓对方有话要问,拉着单渊下楼梯去说。

从店小二的言辞中,这个叫阿水的小女孩压根没有什么姐姐,但是她两次三番提起一个从未出现过在村名眼中的姐姐,那阿水口中的姐姐到底藏在哪里?更让单渊费解的一点是,阿水说喜欢姐姐,但姐姐只有等她成亲了,才能带阿水玩。

从逻辑上来说,这句话本身就存在毛病,既然是姐姐,为何要等妹妹成亲?阿水性格不好,跟村民相处不来,为何能对他的师尊另眼相待?莫非真是冲着他师尊的美貌来的?

想到这里,单渊搂住狮子猫的胳膊一紧,他是不会让任何心怀不轨的人成功的,无论男女。

喵。

狮子猫被勒疼了,爪子挠单渊的胳膊。单渊手一松,狮子猫就呼哧呼哧着往二楼跑,它再也不懒惰要别人抱着走了,单渊的怀抱消受不起,还是小白对猫最好。

一切没有证据之前,单渊不想让师尊忧心。

起身的时候,单渊随口问:你们镇上最近有人成亲吗?

成亲?,店小二面色古怪,我们这很久没人成亲了。

为什么?

一来年轻人少,二来就算有也没人敢成亲,店小二压低声音,成亲的夫妻新婚之夜都死了。

单渊被这句话骇住。

清安镇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对别人成婚如此仇深似海。阿水会不会跟昨晚的梦境有关?

但如果阿水不是人,是鬼或者妖魔,凭他师尊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

单渊抬手,用食指按在眉心,不管怎样,还是先上去看看他师尊,被人欺骗的感受单渊很明白有多难受。

房间内,狮子猫围着沈白幸转悠,大说特说阿水的可怕之处,沈白幸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脸,用被子搭住腹部。宽大的衣袖滑至手肘,露出沈白幸骨肉匀称的小臂,一串红色木槵珠十分显眼。

小白!我跟你说话呢?,狮子猫气呼呼,以后不要跟阿水独处。

沈白幸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叫阿水?我没跟你说过。

也不看我是什么品种的猫,镇上那些野猫从没见过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的猫,我随便问,哪个不上赶着告诉我,狮子猫一边说一边昂起高贵的头颅,那模样十分嘚瑟。

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狮子猫非常不满他家小白的态度,胡须都气得动起来,尾巴去勾沈白幸的袖子,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居然要扒我的皮,小白你看着办吧。

沈白幸右手袖子一展,姿态优雅的往床上趴,无其他事,就退下吧。

话音落地,单渊就哗啦一声推门而入。

师尊。

沈白幸往下趴的动作有瞬间僵硬,眼中情绪混杂着纠结,他徒弟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进来也不敲门,话说他这么趴着睡不会影响他高冷师尊的形象吧?

不过都趴到一半了,要是再起来多别扭,还是继续趴着吧。

沈白幸顶着一张淡漠的脸,轻轻贴上软枕,舒服的眯起眼睛,徒儿,怎地不敲门?

弟子下次一定敲门。

嗯。

师尊,单渊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阿水的事情想必狮子猫已经说了,师尊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他还是不要再说一遍刺激师尊,遂道:弟子跟凌云宗发现,上一波来清安镇的人也有人失踪了。

刚入村问路时,那老人说的凑热闹中便有失踪的人,而且失踪的不是修士。据村民回忆,那伙人进村排场很大,完全不像修仙之人的做派,宝马香车,侍从如云,知道是来清安镇,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国戚下江南游玩呢。

单渊在朝为官时就讨厌官员铺张奢侈,好好的高床软枕不坐,跑到穷乡僻壤的来瞎折腾,不是那帮皇子皇孙的做法。

倒是,单渊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苍玄国的二皇子,那个游手好闲喜欢到处跑的受宠皇子,保不齐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徒儿?,沈白幸见单渊发呆,喊道。

单渊回神,继续说:我把昨晚梦里的事情跟白常说了,我们两个的意思都是再入一次梦,或许能救出净明,查明真相铲除邪物。

你既是我徒弟,为师自然是信得过的,沈白幸觉得接下来的话趴着没威信,撑着胳膊坐起来,为师授予你的功法,学的如何了?

弟子一刻不敢懈怠,每晚都有练。

沈白幸点点头,一个月后,为师亲自试你修习进度,你可要做好准备。

是。

夜晚,单渊端坐在桌边,周围是凌云宗的人,他们在看今夜,那个梦境的主人会不会拉人进去。为了避免进去分散,白常特地给每人身上下了一道符咒,只要有一个人进去,其他人都会跟着被拉进去。

月上中天,沈白幸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眩晕,他这次入梦的时候,顺便把单渊也给拉上了,省得后面徒弟又屁颠屁颠的跟过来。

场景一晃,眼前一片红色,满宅子的喜庆。

沈白幸依旧一身红衣,身姿翩然,静静的站在合欢花树下。

红烛高照,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俊朗的新郎官胸前系着大红绸缎花,满脸笑容的去掀开轿帘。一手洁白如玉的手从轿子里面伸出来,新娘子头戴金饰雕成的发冠,盖着大红盖头,被新郎牵着手往门内走。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次他们像看不见沈白幸,全神贯注的盯着大厅内正在拜堂的新婚夫妻。

一拜天地。

随着长长的唱喊,新娘开始躬身行拜。

就在这时,单渊仿佛从天而降,他身后还跟着白常、宋流烟等人。

师尊。

沈白幸颔首,算是对单渊的回答。他们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只能过客一般的看着婚礼从开始到结束。入洞房之后,新郎出去敬酒,偌大的新房内,只留了新娘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

时间慢慢流逝,红烛烧到一半,新娘终于按耐不住伸手掀开了盖头。

当新娘彻底露出容貌的时候,沈白幸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朝窗外望了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颗合欢花树。

师尊,什么味道?好香啊。

香味越来越浓,明显不对劲,新娘原本娇媚的面庞缓缓对着沈白幸的方向露出诡异的微笑。

单渊赶紧拉着他师尊往门外走。

就在他们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沈白幸神色一凛,抬手挥袖,一阵风吹灭了蜡烛。

香味开始变淡,一簇火光从沈白幸的指间蹿出,轻轻一弹,便落到油灯里面。

大师兄!你快看门外!,同行的宋流烟惊恐的指着门口道。

只见喝喜酒的人连带着满院子的红色绸带消失的一干二净,野草从烂掉的石砖木头间野蛮生长,这院子活像荒废了十多年。

唯独沈白幸身处的新房依旧如新,新娘缓缓站起来,走向沈白幸。

啪嗒一声,有东西从桌上滚落下来,沈白幸垂眼看去,发现是一个头盖骨。在那之前,桌上放着的是一根红烛,粘稠的烛泪盛在头骨里面,香味被沈白幸用灵力锁住,不往四处散开。

鬼修,白常肯定道,他的随身佩剑铮然出鞘,剑身光亮,灵力宛如秋水一把浮在长剑之上,悬空飞至沈白幸前面,阻挡住新娘的脚步。

瞧你模样,年纪轻轻还差一步便踏入金丹期,算是修士中的翘楚,鬼新娘不慌不忙的开口,伸出食指一点,名为秋水的佩剑散发出来的灵光便暗淡,可是你们都忘了,这里是我的梦境,在这个时空里,我就是一切。

话音落地,白常觉得经脉中的灵力凝滞了,他奋力念动口诀,才堪堪调动一点,完全不够应付眼前的鬼新娘。

秋水铛的一声掉在地上,白常惊骇不已,莫非他们今日,几人都要折损在这里。或许,白常看向同样身穿红衣的沈白幸,这个人能打败鬼新娘?

沈白幸长得很年轻,甚至比白常自己还要显脸嫩,这样一副相貌的人真的会有如此大的修为,能够压制这个梦境的规则?白常几番思忖,下了最坏的决心,哪怕自己死在这里,都要把小师妹送出去。

白常捏紧了拳头,没成想单渊抢先他开口。

只见单渊双臂一展,用肉体挡在沈白幸面前,毫不退却的盯着鬼新娘,不准伤害我师尊。

不准?你用什么资格不准,鬼新娘刹那间面庞扭曲起来,空气中爆出尖利的人声,跟清安镇夜晚的声音一样,无数黑色的人影挣扎着扭曲成一团,拧麻花似的,麻花的顶端倏然鼓起一个花苞,砰的一下绽放,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人脸。

这下不仅宋流烟,就连白常都缩紧了眸子。

人脸争先恐后的从花苞里面蹦出来,每一个人脸都有一种情绪,对着单渊跑过来。

那场面恐怖至极。

单渊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死人,但从没见过那么多会跑会走会跳的人脸,不禁吞了吞口水,手臂往后面拥,掩护着他师尊后退,师尊,弟子

单渊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腰的衣服被人扯住,他扭脸一看,正对上沈白幸惊惶的眼神。

浅茶色的眸子盈着微微水意,沈白幸变脸飞快,很快恢复淡然,但抓住徒弟衣服的手还没松开。

单渊:师尊别怕,弟子拼尽全力都会保护你。

沈白幸:好的,徒儿。

白常:!!!,亏他刚才还把希望寄托在沈白幸身上!上次沈白幸能在玄都城外的客栈打败自己,果然全是凭借手段,试问天下的师尊有哪个不要脸的躲在徒弟背后的?!

第14章 姐姐

沈白幸不怕鬼,但他对这些会动的人脸毛骨悚然。密密麻麻围攻过来的时候,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抓住单渊的衣服。

第一张人脸露出腐烂发黑的牙齿,咯吱咯吱怪笑着扑向单渊。

沈白幸盯着那人脸心提到嗓子眼,害怕的忘记自己是个修士的身份,生怕那丑东西爬自己身上来,徒儿。

一股药香从沈白幸身上窜入单渊鼻腔,单渊抬手起剑,将人脸劈成两半,被剁成两半的人脸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快速愈合,分化成两个。

沈白幸身体抖了一下,被单渊忽然扣住腰,直接旋身带到院中。

徒弟紧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师尊,弟子冒犯了。

不冒犯,徒儿你只要解决这些人脸,为师定不会怪罪你,沈白幸声音有些微的发颤。但是单渊没有听出来,眼下他师尊正缩在自己怀中,五指自觉的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怎么看都不想一个师尊所为。

但此刻没人注意这些,白常那边也不好过,他跟宋流烟等人失去法力,只能用佩剑斩下这些人脸。人脸越斩越多,将白常跟宋流烟包围起来。

啊!大师兄!,宋流烟被一个哭着的人脸跳上肩头,杏眼跟人脸的眼睛对上,只见人脸的眼珠烂了一半,发臭的气味扑鼻,眼眶里面还有白色的蛆虫在爬走。

宋流烟:大师兄!!!救命!

剑锋横扫,秋水现在看起来就是一把普通的剑,被白常执在手中,一剑刺穿人脸,将宋流烟肩膀上的人脸挑飞。

小师妹,白常抓过宋流烟手腕,安慰:跟着师兄,别走散了。

鬼新娘一身红衣如火,森冷的鬼气满上残破的墙壁砖瓦,她面如白纸的看着沈白幸,身后是那座挂了红绸缎的婚房。当她的视线触及到单渊搂住沈白幸的手时,那双美丽的眼睛忽然转动一下,涂了蔻丹的手指指着单渊,放开他。

放开他?单渊垂头看向怀里的师尊,询问:师尊认识她吗?

沈白幸摇头:不认识,他感觉鬼新娘的目光如蛇蝎次在背上,脚下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强了。

彼时,他被单渊抱着站杂破旧的屋顶,下面全是人脸,人脸如潮水一般铺满院落,纷纷张开大嘴,就像看着几块鲜美的肥肉。

风刮起沈白幸的衣裳头发,除了他身上自带的药香,还有浓烈的腐臭味。沈白幸一直闭着的眼睛半睁,看见一个人脸站在另一个人脸上,对着他甩出发黑的长舌。

沈白幸头皮发麻,脚下一滑。

师尊,小心,单渊搂着他师尊的腰换个地方站,刚才掉下去的瓦片砸到一张脸,那脸居然委屈的哭了,恐怖如斯。

单渊身体僵硬的抱着沈白幸,耳尖却是偷偷的红了。

师尊的腰好软,师尊的身体好香,师尊的头发很滑。

沈白幸察觉到徒弟的手臂紧了紧,抬眼望向单渊,直白道:徒儿,你耳朵怎么红了?

单渊险些被这句话弄得掉下屋顶,他大胆的将沈白幸的脸按下去,贴在自己胸口上。单渊吞了吞口水,师尊,你看着我,弟子拿不稳剑。

好,那我不看,沈白幸听话的不动,彻底没了一个做师尊的尊严。

目睹这一切的鬼新娘情绪更甚,周遭的鬼气化为实质,将砖墙腐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要沈白幸,你们我都可以放过。

沈白幸已经装死,趴在徒弟怀里不动。

沈白幸内心:她怎么知道我名字?

单渊:做梦!

只有白常在认真思考,反问回去:你为什么非要他不可?

鬼新娘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我跟别的鬼不同,吃掉炼化拥有如此纯洁肉体跟灵力的修士,修为能大涨。

原来如此,对于鬼新娘的配合答话,白常恍然大悟,那我更不能把人给你。

刹那间,所有的人脸爆发出哭声,听见的人脑袋里彷如针刺,单渊一手捂住了耳朵。

婚服从鬼新娘身上剥落,洁白的胴体上突兀着横着一道又一道的丝线,就像被人一针一针的将身体缝起来。鬼气的顶端冒出无数花苞,快速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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