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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不出妥当二字来,亦不能完全服气,“可她就是公报私仇,她……她喜欢你。”

为安挑起浓黑眉毛,“我无法强制改变谁的心意,但如果因私人感情而影响工作,我不会再用她,这一点她很清楚。而她责骂你之后,整件事她会给出一个正确的最终判断,你本身犯的不过是小错,但很不幸你的态度使之罪加一等。”

我梗着脖子强制自己不接受他言论,“你当然维护她,你反正不看好我。可她也不见得真像你所说那般理智会最终做出正确判断,女人的心眼你别太高估。”

为安蹙眉,“她是秘书室部长,那种情况下顾及她在下属前的颜面是理所应当,难不成我要去维护一个事实上确实犯错却又态度不端的新人?她能否做出正确判断并不值得多虑,因为这本不过小事一桩。”

他眼睛低垂又抬起,意味明显几乎直指是我让事情复杂,但他最终留下情面没有说出口,只说道,“我已敲打她,她自会领悟。”

我不确定罗素琴是否真的领悟,但不由想起她最后对周宣宣说的那句话。

“至于女人的心眼,”为安修长手指优雅卷起袖口,“承你所赐,我又怎会高估。”

第三十五章

“至于女人的心眼,”为安修长手指优雅卷起袖口,“承你所赐,我又怎会高估。”

他无视我眼神,慢悠悠说道,“好不见得记得,坏一次说不定却能记一辈子,这就是女人的心眼。”

他又说到哪里去了,我无暇多想,不愿被他带偏方向,出言驳道,“那周萱萱就这样无事无了?我却要交上检讨书?”

“我暂不下定论。”为安卷起袖口,抱臂看我,“我只讨论分析了你意难平的部分。“

我忍不住嘲讽,“多让人高兴的讨论。”

为安不以为然,“我说过讨论的结果并一定会让你满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对每个人来说都没那么容易。”

我忍住将枕头砸向他的冲动,有时候他格外会招仇恨,“哈,真是谢谢你帮我认识错误。”

为安像是听不出我的讽刺,“不必客气,早一日说透彻你就能早一日想明白,毕竟我并不希望自己的私人生活受到影响。况且,职场人事并不简单,有时候你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他放下胳膊,说道,“现在起来,下楼吃饭,这件事不要再想。”

他说不想便能不想吗?他洋洋洒洒一大篇不仅没能让我消气,反而比面对罗素琴的责骂时更憋屈,我再拒绝也不能不承认他言辞有理,也正因如此,我再不能理直气壮喊冤叫屈。

我不起身,“不想吃,你自己去吃。”

为安皱眉,“不是说中午都没吃?明朗,不要跟自己的身体置气。”

他好习惯一大堆,又好像永远不会犯错,而我似乎总是错误百出,这一次的事件在他眼里一定更显我蠢笨无知,我现在一刻也不想与他多相处,“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说不吃就不吃,你要吃就去吃好了,少管我。“

我真正倔强起来时也有几分架势,为安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出卧室。

他人出去了,衣服还在,黑色修身西装静静趟在椅背上,衣如人故,一天下来它竟无一丝褶皱,依然整洁无暇,我看的愤愤然,伸手摘下,泄愤般团成一团扔到地上。

房门突然打开,为安不知何故又返回来,他一眼看到地上西装,只扫了一眼,目光下一刻转回到我身上。

我虎视眈眈不避让,挺直腰背盯着他。

为安慢慢走过来,弯腰捡起衣服,随意抖动两下,慢条斯理说道,“我不与无理取闹的人吵架。”

精明如他怎会看不透我的故意挑衅,看,一拳打在棉花上,我有气无处撒,“真是绅士,那你怎么就不知女人气头上时需要同仇敌忾与安慰,而不是认真挑她错误。”

难得的静默了一会儿,为安才唔一声,“周萱萱确实可恶。“

我几乎被气笑,再懒得理他,直接倒回床上蒙头而睡。

为安的声音在被盖外响起,“明日我要去国外一趟,三日后回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我当做没听见,将被子裹的更紧了些,以示不屑。

为安从不会死缠烂打,一会儿后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在黑暗中叹口气,一动不想动,许久之后竟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为安早已不见人影,我心里无端松一口气。

罗素琴没有跟随为安一起出去,她留守秘书室,已然恢复美丽干练的女强人姿态,昨日之事似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她亦似乎全然忘记,看我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但亦谈不上和善,看来,她对我的成见从一开始就建立,怕再难改变。

周萱萱低调许多,再不来与我亲近,只埋头做事,但我总觉得她似乎有一点沮丧与不安。受罚写检讨的是我,她有什么好沮丧不安?

为安不在公司,少了一天几遍寻他路过身影,时间像是被拉长许多,好容易捱到快下班,去趟洗手间,却无意听到壁角。

几个女人在洗手台处照镜涂唇,旁若无人交谈。

“周萱萱胆子倒大,竟想出这么一招。可怜那谢明朗,做了周萱萱角斗罗姐的工具。为了罗姐那位置,她倒是费尽心思,不过,她计算倒准,知道罗姐肯定忍不住借此为难谢明朗,尽管罗姐明知是她故意为之。”

“周萱萱心思缜密着呢,看她平日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暗地里多少心眼!不过她此举又能有多大效用,就算罗姐真失了偏颇,料想也不会造成什么大影响,毕竟罗姐资历地位在那里。”

“这你就不懂了,一次偏颇无关紧要,两次三次呢?嗬,常总要求高,你觉得他能容忍几次偏颇?这就叫千里之堤也惧蚁穴。”

“也是,昨日若不是常总碰巧及时到来,我看罗姐怕是真要借题发挥好好整治一番谢明朗。”

“罗姐向来理智,虽最终不见得会真失了分寸,但一番臭骂与责难肯定免不了,以她骂人功力,还不知会骂出什么刺激词汇来,那谢明朗不愧为幼稚新人,倒还敢顶嘴,真真是莽撞的可爱,可爱的无知。”

“嘻嘻,如今炮灰亦不好当。她啊,指不定早晚还得吃亏,你没见罗姐看她的眼神有多不喜。”

“那倒不见得,罗姐多聪慧,这次够她长记性:以往常总去美国视察,哪回少了她,偏这回不带她,常总虽什么都没说,她心中岂能没数?”

“真正要长记性的应是那周萱萱,她这回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听说今早会议上决定年底的人事考核计划提前进行,她撞在枪口上,恐没人会手下留情。”

“谁管她,人人自顾不暇,这几日我们也小心些。”

我在马桶上坐了片刻,确定她们都走后方出来,洗手台台面上还有她们留下的水渍,一如她们的话语般留下确凿痕迹。我盯着那水渍半响,思绪复杂,终是默默洗净手走出去。

回到办公室,再看每个人,似都有一张无形面具,我常觉看不透为安,但这些人貌似都比为安更难捉摸,看她们妆容精致,面对罗素琴与周萱萱时都神态自若,甚至笑容亲切,似关系极睦,但转身后又是另一幅面孔,幸灾乐祸将别人矛盾当八卦是非说笑……

相比之下,为安当初的狠厉与平日的铁面倒显得没那么讨厌,或许他也有为我不知的一面,但在我面前,他并不曾露出那丑陋一端,当然,冷嘲热讽并不让人喜欢,但总算光明磊落。

这样想着,我倒有些想念起为安来。

意识到这一点,我暗自不齿,原来我也有受□□性,这可不好,强行压下给他打电话的念头,努力埋首艰难工作中。

为安三日后的中午回来,我比罗素琴先一步知道他这日不会回公司,因他下飞机后打电话给我,彼时我正要去吃饭,看清他来电后走到僻静处接起,“常总。”

那头静了一会儿,为安说道,“还没消气?”

第三十六章

即便有气,他这几日相隔十万八千里,亦不能发作到他身上,更何况得知某些真相后,心中观念是非已改头换面,当日所觉之气早消弭大半,但眼下他问起,说明他亦知我是真生气,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机会.

我轻哼道,“你觉得呢?”

为安那头有些许噪音,更衬出他语气不疾不徐,“长久生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明朗,你并不愚钝,三日过去,我觉得你应消气一大半。”

明明我这边更安静些,但总觉他比我更气定神闲,我不服,“谁说的,我还是很生气,剩下那一小半就足够我气的要命。”

“哦,那么,请你吃火锅不知能否消掉那一小半?”他静默一会,似在思索,最终这样说道。

这可真难得,他平日最不喜我吃这类辛辣食物,每吃一次都要被他教训一番,更别说主动陪我去吃,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气的要命的那一小半是为何缘故。

他主动送上门来,我岂能心慈手软,“好,我要吃全辣最辣的汤底锅,我吃多少,你就要吃多少,不许干坐着只陪不吃。”

他总说火锅麻辣烫等食物不健康,我倒要趁此机会正好改改他顽固观念,再则平日总是他骑在我头上,这一回我一定要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我等着为安回复,“如何?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无所谓,最多不过认为你没没诚意而已。”

为安顿了一会儿,嗯一声,“明朗,激将法向来对我没用。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自舍命相陪。”

我哼一声,与他定下见面地点与时间后挂断电话。 也许是有了期待,下午过的又漫长又短暂,时针一指向五点,我立马起身迫不及待走出办公室。王叔按我通知早早等在附近,接到我后又送我去约定地点后方离开。

所选饭店是我与安琳雅如吃遍大大小小几十家火锅后总结出来的最好吃的一家,其最大特色便是辣的够地道也够霸道,店址并不在黄金地段,规模也不大,但生意奇好,永远人满为患,常常要排队拿号等上几个钟头。

今日为安已提前定好位置,我径直走进店中,很快寻到为安。

他坐在最里面靠窗边,很不显眼的角落,但并不妨碍他引人注目。

他下午一定休息的不错,气色甚好,穿一件米色针织毛衣,难得的搭配了一条深色牛仔裤,黑发蓬松,而他气质沉静,一双黑色眼睛从容淡漠,像夏日深井里的清水,在喧闹嘈杂的人群中格外与众不同。

我只随便瞟了一眼,便看见有至少三桌的女客人在偷偷瞄他,而我敢打赌,当我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为安身边的时候,有一半的女人目光中一定隐藏不住嫉妒之光。

这种感觉说实话并不赖,当我走到为安面前时,不由自主的带了点得意之色。

为安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也许他已习惯,也许他并不在意,他眼睛只是看着我,“你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我正色,“那是看在火锅的份上,与你无关。”

为安替我拉开椅子,“你确定你今日可以吃火锅?我其实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我知道他的意思,按经期来算,今日其实并不是最佳时机,我瞪他一眼,“别忘了提议人并不是我。”

为安在我对面坐下,“我也是不得已,不请今天这一顿,谁知还要看你脸色到什么时候?”

可真不像堂堂常为安会说的话,但无疑让我受用,我故作高冷,“哼,谁敢给你脸色看,向来只有别人看你脸色。”

为安提起茶壶倒半碗开水烫洗木筷,手法并不娴熟,但他做事认真,不一会儿便像模像样,他将洗净的一副碗筷放到我面前,这才不紧不慢开口,“以前倒确实只有别人看我脸色的份,但自从娶了妻子,偶尔也不得不看看常太太脸色。”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哄起人来自有一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深得人心,我很快面上再绷不住冷色,又不想就这样轻易丢盔弃甲,一时十分懊恼,“别以为就这样将我打发,想想在办公室时你多威风,挑我错误时又多冷酷,那时怎么就没记起我是常太太。”

看,我就是这么狭隘兼沉不住气,才坐下不到三分钟,便忍不住急急兴师问罪。

这并不能怪我,全天下大概没有几个女人能真正忍受丈夫对自己冷面无情,之前我说不指望他,不过是嘴硬逞强不愿服输而已,但我自己知道,比起罗素琴与周萱萱所给予的冲击,真正让我不能释怀的其实是为安的态度。

尽管我深知为安性格果断冷静,但真正发生那一幕时,还是不能不失望愤然,不论怎样,现在我到底还是他名义上的太太呢。

为安显然知晓我所气为何,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火锅宴请,果然,为安挑起眉头,睨我一眼,“何必气性这么大,并不值得,明朗,我性格你不是不清楚,公私分明是我自小接受的管理理念,亦是我一向遵循的工作原则,我恐怕很难再改变这一点,所以你大可换个角度想,我并不仅仅是针对你,即便是我父亲母亲出错,我亦是一样态度。当然,你最好还是牢牢记住并努力接受它,只要你是在工作,那么我便不会因为你是我妻子而格外优待,更不会偏袒。”

我原本做好他赔礼道歉准备,但不过须臾之间,又变成他气势更胜一筹,不由被噎的快至内伤,我咬牙冷哼,“原来今日是帮我长记性来了。”

为安笑了一下,他看起来漫不经心,但黑眸里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认真,“好吧,我承认,在你被责骂后回到家中时我应宽慰劝解你才是,而不应在那时认真讨论你错误。我只站在我的立场考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对。从这一点来说,明朗,你生我气是应该。”

他承认的太快太坦荡,眼神亦淡然诚恳,我的情绪被他带动的忽上忽下,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但没有什么比他主动承认错误更让人兴奋。

我胸中憋住的那口气几乎即刻烟消云散,刻意绷着脸,学他平日说话腔调,“你知道就好。”

为安勾唇,抬手示意服务员上菜,他早已点好菜品,他虽未与我一同吃过火锅,但很熟悉我口味,所点菜肴荤素皆有,样样为我所喜,一盘盘呈上来在桌面上铺开,让人食欲大动。

为安夹菜入锅烫涮,一面问我,“这几日过的如何?“

“就那样。”我微微耸肩,他认错的机会太难得,我很想保持高傲姿态多一点时间,但不到五分钟,我便垮下肩膀,“其实过的不好。”

不得不承认,我其实早期待他归来,他固然不留情面,但他无疑强大精明,亦从不会吝啬时间听我诉说,某种时候他就像一个导师,在我万分迷茫无助时恰到好处的指点迷津。

我将在洗手间里听到的那些话原原本本讲给为安听,虽已过去几日,还是如刚听到时那般惊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原以为不过是一起简单小错误,但没想到中间竟有这般……算计。”

为安静静听着,我的形容让他一晒,“这点小心思如何称得上算计?明朗,你大惊小怪了。”

我睁大眼睛,“这只能算小心思?天,那什么样的方是算计?”

为安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但他面上表情显然进一步说明我所惊讶的不过是小儿科,那些真正的算计远在我想象之外。

我感叹,“天,真可怕,职场仿似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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