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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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任期一到，钟萃玟便接到了景和帝调他回京的圣旨。

钟萃玟任怀安知府的这六年，怀安府越发富庶，因此，景和帝便光明正大，将他调回帝京，升任户部侍郎。

钟萃玟回了京，虽然还是只有在休沐日才有时间，但相较来说，他人是在帝京里，与云慕书相见方便得很。

休沐日，他便时常与云慕书一同，在帝京逛逛，或是出城游玩，云慕书也被他带得开朗了几分。

钟皇后与景和帝也早先便知晓了两人的事情，钟皇后看着云慕书更多了几分喜欢，而景和帝则是不忘敲打钟萃玟一番。虽说钟萃玟是他的妻弟，但云慕书却也是他嫡亲的堂妹，又是他与父亲疼宠着长大的小姑娘，他自然要敲打一番，让钟萃玟不要辜负云慕书。

其实一开始，景和帝是不太同意这桩婚事的。

钟萃玟是他的妻弟，也是云慕琤相交多年的好友，他娶了好友的妹妹，日后若是不好好对她，辜负了妻子，那作为钟萃玟妻兄的云慕琤与景和帝，自然会因此对他心生恼怒。然而他却又是钟皇后的妻弟，钟皇后对云慕琤也很好，到时若是真的闹了不愉快，也让钟皇后难做。

景和帝将自己的担忧同钟萃玟说过一遍，但钟萃玟只回应说自己不会辜负云慕书，景和帝便也不管了，只说他日后若是辜负了云慕书，他不会顾及钟皇后手下留情。

钟萃玟自然是应了。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说不会辜负云慕书，那便不会辜负，在他看来，在女色上，只要男子信念坚定，再多的莺莺燕燕也无法乱人心神。

春光明媚，吱喳鸟语，眨眼已是十年后。

“母妃！妹妹又在抢我的玩偶了！”

自褚玉院外跑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团子，这小团子穿着一身葱绿的小袍子，他一跑进褚玉院，便哀嚎出声。

院子里的下人见到他纷纷行礼叫了声“二公子”，脸上却是纷纷情不自禁便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来。

自屋子里迎出来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看见小团子，先是回头对屋里喊了声“王妃，二公子过来了”，随后才迎上去，笑道：“二公子怎么这会让过来了？”

一看见她，小团子先是叫了句“青姨”，随后问道：“母妃在不在呀？”

这女子便是青萍了。

青萍早先是在宫里伺候太后的梳头宫女，后来林家人进京，她被云慕琤要来了服侍林慧娘，十几年过去，她也已经嫁人生子，相公便是跟在云慕琤身边的李海。

青萍含笑应了声在，便打开帘子，让小团子进去。

听见青萍的话，林慧娘也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林慧娘，因着在云慕琤的强迫下，也算是保养得宜，脸上并未有什么岁月的痕迹。

今日休沐，不必到工部当值，她身上便穿了一件烟青色的长褙子，配上一条靛蓝色绣百蝶穿花的裙子。就在自己家里，她也没绾太繁复的发髻，只让青萍绾了个低髻，在鬓间戴了一支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的簪子，随性得很。

一见到她，小团子便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腿，哭喊道：“母妃，妹妹又抢我的玩偶了！”

林慧娘脸上便露出了几分无奈来。

刚成亲时，林慧娘口口声声说着不想那么快要孩子，不想太早就迈进养孩子的火坑里，然而有一次云慕琤做完，不小心将东西留了下，虽然之后又有清理，但林慧娘还是怀孕了。

肚子里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她便也不能再打了他，等生下来后，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府上的人都很是欢喜。虽说先前主子们一直说不要孩子，但如今一有孕，就给楚王府生下了小世子，王府上下俱都很是喜悦，就连宫里的太后听说了，也着人送了些东西来。

大儿子被林慧娘给起了个“开开”的小名儿，她原本想着，既然又有了儿子，那就再生个女儿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因着开开还小，等到他三岁时，林慧娘才开始再次备孕。

这次，林慧娘孕期的种种反应都很有老话里女孩儿的迹象，就连给她诊脉的御医也说是个小郡主，林慧娘当即便给定下了“女儿”的乳名，就叫心心。然而等孩子生出来，却又是个男孩儿。

不过既然孩子的性别已经定了，林慧娘也没有因为不如意而把二儿子当成女儿养，只是没能生个女儿，她心里到底是有些执拗，“我就不信我生不出闺女来！”一句话撂在那儿，她自己主动地缠着云慕琤生女儿。

心心两岁时，林慧娘又有了身孕，这次生出来的终于是个女孩儿，林慧娘开开心心地给取了小名儿，就叫美美。

美美不只是林慧娘千盼万盼的女儿，更是这两房孙辈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因此，宫里的太后与景和帝夫妻，也都很是宠爱这个小姑娘，哪怕在府上林慧娘也并不会因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而过多偏袒她，小姑娘还是给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小姑娘如今不过三岁，却是没少办过将二哥气哭的事儿来。

林慧娘哄了哄心心，又让人叫来了美美。美美如今虽然才三岁，但却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站在林慧娘面前，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无辜地眨眨大眼睛，恶人先告状：“母妃，是二哥先逗我的，他惹急了我，我才抢了他的玩偶。”

心心哇的一声哭出来，“不是，我没有逗妹妹，我只说她这么小，就这么爱打扮自己不太好。”

“你有！你就有！”

看着一双儿女吵了起来，林慧娘无奈抚额，她先是止住两个孩子的争吵，随后才开始教育他们。

等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孩子送回去，她逮着云慕琤就是一顿锤，“你看看美美被惯成什么样了！这么嚣张跋扈，以后真闹出了不可收拾的大事来，我看你们怎么做！”

云慕琤无奈地箍住她的双手，“那咱们管得严些就是了。”

“还有皇兄那边，改天我也得跟他们说说，他们再这么惯下去，好好一孩子就要给惯废了。”

云慕琤连声应着，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林慧娘冷静下来。

夫妻两个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这十年间，云慕锦与云慕书姐妹早些年便嫁了出去，如今只偶尔回府来。

姐妹两个婚后生活都过得还不错，云慕锦那边，是婆家的两个嫂子看在她的郡主身份上，再加上云慕锦虽然一根筋脑子直，但一旦对人好，那便是真的好。两个嫂子逐渐摸清了她的脾气，与她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而云慕书那边，她是嫡长媳，又有楚王府的这层关系，钟夫人很是看重她，也经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她管家的本事。

林慧娘几个小姐妹里，云梓淳也在七年前成了婚，如今几人都已做了母亲。

林家那边，林丽娘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得了景和帝的允许，进了京畿营，从兵卒做起，这些年，她有幸经历了几次剿匪之类的活动，如今也是个千夫长了。

赵氏对热爱舞刀弄枪的小女儿没办法，每次见林丽娘从京郊大营回家，都要哀叹一番她又黑了、日后更不好相看夫家了。

林安早早便下场一试，如今已是举人了，这几年他也潜心求学，只等明年春闱下场一试。

这十年间，参加科考的士子越来越多，林慧娘知道，是先前最先在阳晋县实行的每个村子都建了私塾的法子有了成效。

以往，读书对寒门士子来说，极其困难。除去束脩，更花费银钱的，是不断消耗的卖的笔墨纸砚钱，再加上还要买书，这样比起来，束脩却也算不得多了。

自己村子里有了私塾，又不收束脩，村里有孩子的夫妻都会将孩子送到私塾去，不指望自家的孩子是读书的料，能考上秀才、举人，只求他能多认几个字，日后也好谋份好的营生养家糊口。

而在这么多孩子里，有天赋的自然便显了出来，后来，私塾更是填了读书好的孩子能有银子拿，因此，家里有野望的，自然咬牙供孩子继续读书。这样一场场考下来，能参加科考的人自然也来越多。

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景和帝的心情亦是大好。

经过这十年间的积累，如今的大禹，百姓们已经人人都可以穿得上棉花做的棉衣了，林慧娘下一个目标，就是再多些棉花，好让精于此道的匠人们将纺出棉纱来。

纺出了棉纱才能有棉线，而有了棉线，才能织出棉布来。林慧娘已经很久没穿过棉布做的衣裳了，她很是有些怀念。虽说绫罗绸缎穿着也很轻薄，但作为一个穿惯了棉布衣裳的人来说，林慧娘还是觉得，棉布的衣裳穿着更舒服。

只是林慧娘虽然盼着能快些有棉布衣裳穿，但棉布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因此，她只能耐心地等着。

这十年里，林慧娘的杂交试验也略有成果，只是要想将杂交出来的麦种推广出去，还需要再考察上一两年才行。林慧娘也不急，她知道，这也不是能急得来的事儿，还是在考察时，仔细注意有什么缺点才是。

林慧娘早先推广开的玉米大豆套作，处理杏子、桃子等水果和其他一些法子，让百姓们不仅能多收粮食，也让百姓们少了许多损失，再加上她以女子之身，却得以进入工部为官，虽然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六品小官，但却也值得被史官载入史册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感受着外面的大好春光，云慕琤侧眸看着林慧娘，一双眼满含柔情，他道：“这许多年了，咱们一直都被困在了帝京城中，等这件事了，咱们便出去玩玩吧。”

林慧娘含笑看着他，“去哪儿玩儿？”

云慕琤思量片刻，道：“最是江南好风景，咱们不若去江南看看？”

她点头，“好啊。”

两人对视片刻，纷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眯着眼沐浴阳光，而在他们身后，阳光将影子拉得长长的，两道纤细的影子并肩而立甚是和谐，一如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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