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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可以伸出发抖的指,没有抚上那成色很好的缠丝翡翠,而是拉着他宽大的衣领往下,露出了壮实的胸口,以及跟跳动的心脏连在一起的,长且狰狞的伤疤。

伤疤底下的滚烫血液还在缓缓流淌着,不像她自己的呼吸,连带着脉搏,还有血液的流动,几乎全都要停掉。

她拼命地眨着眼,仰起头来,眼底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着。

许随抬起手,指尖轻触上她的眼角。

“没事,已经不痛了。”

祝可以微微闭上眼睛。

她静静地屏了一会呼吸,又缓缓吐出了心中的郁气。

“那你的哥哥……”

“你知道利他林吗?”许随突然问她。

祝可以怔怔摇头。

“俗称‘聪明药’,是一种严受管控的处方药,能够快速提升注意力,减缓疲劳,它的正常用途,应该是用于多动症,以及嗜睡症病人。”

祝可以眼眸轻轻眨了眨,表情微动。

许随挑眉看着她,心中暗叹,谁说祝可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徒有42寸大长腿。

很多时候,她只是懒得去想,很多时候,无需多说,她便一点就通。

“你想的没错,近些年来,它的用途发生了巨大变化,被广泛用于,疲于应考的学生,以及工作压力巨大的职场人。”

因为母亲的成功和天妒红颜,不甘认输的简安伯把所有的希望都转移到了同样优秀的许敛身上。

许敛是什么时候碰上这些药的,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忙于准备应试出国,精神无时无刻不保持着紧绷状态的许敛,突然就迎来了一段短且愉悦的冷静期。

当时的他还以为哥哥是因为谈恋爱而带来的改变,被爱情滋润之后,了解到这个世上不仅仅只存在着成功与非成功两条路,不再被一座名曰‘简安伯’的大山压垮了腰。

然而,短暂的平静之后,是日渐不能控制的暴怒情绪,以及压不下去的焦躁,和抑郁。

突然有一天,许敛跟他说,他觉得自己的两个室友在孤立他,排挤他,还试图使小动作阻碍他去国外进修研究生。

“没关系,哥哥你已经足够强大,前进之势锐不可当,螳臂终究还是无法挡车。”

但彼时的许随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安慰他淡然处之。

2014年,两人交谈完的第二天,许敛从宿舍阳台一跃而下,全身多处骨折,颅脑损伤,自此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他其实是幻想症,我冲去找了他的室友,单枪匹马,三损皆损。”许随微微一笑。

也就有了,他跟两个大学生打架后,躺医院一月有余,回学校之后失去了去隔壁省会重点高中读书的机会,这个传说。

“不,”许随听到她的话之后,摇了摇头,“简山海一直想把我往隔壁省会送,但我一直没答应,因为我知道我去了的话,哥哥他就真的躺之如坟了。”

直到上周六,他无意中撞见来探望许敛的两个室友,再次跟他们打了一架之后,才了解到当初许敛到底在瞒着所有人,偷偷服用着些什么。

许随眉眼淡淡地说着这一切,唇角绽开一丝微笑,仿佛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一般。

眼圈发红,紧咬着下唇的祝可以倒更像是一个局内人。

他眼神一暗,伸出长指托着她的下巴,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示意她放松。

“所以你知道,我爸妈想要我简单做个人,有多难吗?”

祝可以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如扑闪的蝶翼,颤个不停,眼神发直,一双澄澈发亮的葡萄眼只狠狠地瞪着他。

许随一怔,觉得有些莫名。

这小姑娘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怎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的感觉?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该怎么问的时候,少女突然一张双臂,牢牢抱住了他。

许随身子一僵,感觉到肩膀上,似乎传来了一阵湿润。

他低下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想要掰开她的脑袋,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但祝可以却将脸往他肩膀上蹭了蹭,两只手死死箍住他的腰,伸到他身后,十指紧扣着,将他搂紧。

“许随,还有我,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她声音又抖,又稳。

“你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安稳度过十八岁这道坎。”

作者有话要说:聪明药这个东西,真的真的真的会成瘾的,副作用非常非常非常强,大家可以了解一下,但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尝试。

我不是口吃,只是在强调。and本章还有一个很烂的名字梗,xs的哥哥,真的叫xl,嘿嘿。

第30章 第30课

四点四十,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的沙县小吃。

“一碗云吞够吗,要不要再加两个肉包子?”祝可以皱着脸看着男孩低头扒了两口云吞,举止优雅地放下了筷子,又慢条斯理地咽着,看起来食欲并不太强的样子。

肯定是饿坏了,导致感觉不到饿感,她想。

许随摇了摇头,手肘撑着桌面托着腮:“吃太饱的话,待会剧烈运动容易肠痉挛。”

祝可以犹豫着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那碗还剩很多的云吞:“那也不能只吃这么一点,体力不足不说,也太浪费了吧?”

许随懒懒地撑着脑袋,垂眼看她:“那你把剩下的给吃了,就不浪费了。”

祝可以看着那仅有一双筷子一个勺的大碗,脸一下涨红了:“我,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许随看着少女羞得连耳朵根都在发红,露出的白皙后颈也沾染上了一大片红晕,宛如天边那层叠的火烧云,漆黑的眼瞬间沉了下去。

他突然倾身朝她靠近,修长的指抚上她凌乱的校服领子,帮她仔仔细细地理好。

祝可以不自在地往后微微一挪,却没躲避成功。

只因许随另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肩,拇指压在她因为瘦弱而越发突出的锁骨上,低声开口,语带不满。

“祝可以,你这几天是不是也没有好好吃饭?”

*

四点五十,铃响响起,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妈的妈的,怎么连祝可以都不见了?!”练了好几天还是很菜鸡的马葆扫了一眼教室后头,神色恍惚又焦躁,有种‘我在哪我干嘛我现在倒头装晕还来不来得及’的迷糊感。

蒲京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紧抿着唇思索片刻,指了一下认真分发着篮球衣的女孩:“要是第三小节开始的时候她还不出现,你上。”

居筱恭眼神惊恐,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我不要!臣妾做不到!”

小方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从她手里拿过球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做不到就打入冷宫,从此一桌一椅一人数蚂蚁,钦此。”

居筱恭:“…………”

她咬着唇默默流泪,只觉得自己孤单弱小可怜又无助。

*

五点整,信都正门外,一个肤色微黑,带着蒙面黑超的壮实男人正举着手机,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店面。

“老爷,找到许小少爷了,在学校门口的一家文具店,好像在买校服,旁边跟着一个小姑娘,手里,手里还拿着两个肉包子。”

电话那头的老人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交代了一句:“看着他们进去学校,你就可以走了。”

老王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但几十年如一日地观察不出什么端倪,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声问了一句:“就这么让小少爷走了吗?”

简安伯冷冷斜他一眼:“不放他走,让他继续待在医院死犟着不吃饭,只偷偷吃几个小面包?不是你的外孙,你不心疼。”

老王:“…………”

*

五点零五分,体育老师站在球场边,漫不经心地让体育委员上来签到。

“老师,体育委员身体不舒服,去校医室了。”游莳淡定开口。

体育老师皱了皱眉,没多想,只是点点头:“那你来签吧。”

不远处的二班,小心翼翼地踮高了脚,贼头鼠脑似地往那边看了又看的程文眼睛一亮:“他们班许随真没来,看来之前说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是真的。”

旁边的大个子袁凯沉着脸表情严肃:“没来又如何?他们班也不只是一个许随厉害,其他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特别是女篮那个祝可以,之前开学的时候跑错我们班的,听说也是个狡猾的人物。”

程文嘿嘿一笑,十分快慰的模样:“老大,那祝可以也没在!这回冠军咱们是拿定了!不要再让别人以为我们这些重点班的只会死读书!”

袁凯瞥了他一眼,脸色这才缓了缓:“当真?”

五点十分,两边的人都在做最后的热身准备,马葆上下两排牙齿以极高的频率在互碰着,撞得旁边的钟徐友都听见了。

他疑惑地瞧过去,又烦躁地拧紧眉:“至于吗你,不就是打个篮球赛,能不能别害怕成这怂样?”

马葆缓慢而又迟钝地摇了摇头,摸着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快速地上下搓着,声音断断续续:“不…不是…我是给冷的,今天最高,最高温度好像只有15°……你们怎么,怎么这么抗冻呐……”

钟徐友:“………………”

体育老师声音嘹亮地吹了一声哨子:“各就各位吧,差不多要开始了,那谁,记分牌翻回原位没?”

二班的程文嘎巴嘎巴捏着手指,唇角带着得意的笑,身后的尾巴感觉快要上天了:“那就请,多多指教了。”

蒲京听着这并不太让人舒服的恭维,眼皮微跳一下,回以淡漠的笑:“指教谈不上,希望待会开场手下忘了留情的时候,你们别太在意。”

程文眯着眼磨了磨牙。

坐在球场边的高原也跟着微微一愣,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家温煦不争的班长摆脱了佛系,显现出了胜负欲的样子。

她垂了垂睫,将手头的粉色兔子暖水袋抱紧,微微一笑。

那是上次请假回来之后,蒲京给她的。

“我觉得好像老找居筱恭借暖水袋也不太好,我妈之前给我买了一个,只是太粉嫩了,我不爱用,你拿着吧。”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班长,好像也挺好的。

袁凯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脚踝,最后舒展了一下腰杆,抬起下巴:“开始吧。”

两班人左右分列,中间站着一手拿着哨子,一手高举起球的体育老师,左右望了望,把勺子凑到嘴边:“准备好了?预备,三,二——”

“等等,我们没准备好。”钟徐友余光一瞟,突然踹了一脚旁边伛偻着腰,从刚才抖到现在的马葆,抬头抱歉一笑,“老师,我们的13号肚子疼,申请换个人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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