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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结婚了!”
“......恭喜啦。”
虽然早就知道,但鹿妍还是避开眼,选择没有看那颗钻戒。
陆燕的手好像打了石膏,垂不下来,就这么搁眼前晃来晃去,晃到最后挨了鹿妍一记打,她才撇撇嘴,脸贴近她:“帅哥与婚姻不能两全,不要乱发脾气。”
陆燕这头相亲成功,迅速度过恋爱期,半年不到便准备结婚,那头鹿妍还挂着“单身”的名头在家挨骂,她好想把陆燕押住,求她多谈会恋爱,救救她吧。
女性在进入某个年纪后如果内心建设和经济情况不够强大,那么很容易陷入社会、家庭对你的性别圈套。
鹿妍就是典型,吸纳西方的独立自由精神,又接受典型中式教育长大,有觉醒意识,又不够坚定。
于是她非常挣扎。
结婚对她本身来说不重要,但是对鹿妍——胡凤湘的女儿来说很重要。
这不,一回家,胡凤湘便沉着一张脸,逗弄小白,一边给它梳毛一边说:“等你长大了就给你配种。”
“对对对,要配那种名贵品种,有父母优质双血统证书的,比赛级的,搁现实里爹妈就是奥数冠军!”
她说完迅速背身,将门一带。
吊起一口侥幸的气,情绪又飞快跌了下去。
手机上刚进了条短信,是机票出票的消息。她趴在门上,想叹一口气,没料嘴角先行牵起,暴露了快乐。
上上个月她请了两次假,溜去上海,有几天半梦半醒都在机场赶路,耳边总恍惚有电子女生冰冷的催促。
上个月月初,她被交待了一堆报表,她一边摔鼠标锤键盘,一边与熊煦通话,语气里统统是对领导的不满,生气人为什么要工作。那头吧嗒响起点火声,她等了会,等到一阵沉默,更加不开心,娇哼了一声,熊煦朝声筒吹了口浓烟,调侃道,“我怎么听着指桑骂槐啊,你怕不是对我不满吧。”
鹿妍故意说:“我哪儿敢啊。”
她就是。
每次从上海离开的前一晚,总要咬住熊煦肩头,像狗磨牙一样,偏半含诱惑,五指插进他的掌心,一紧一松地作劲。有趟牙缝里挤入咸腥,才松嘴,讶异问:“都出血了,你怎么不说啊。”
他五指穿过她荡漾的发丝,好笑道:“我不让你撒气你又要踢行李箱了。”踢痛了脚还要跟他哭,一边哭一边骂行李箱,怎么硬得跟石头一样啊。
熊煦怎么听都像是骂他。
她就想要分分秒秒粘着熊煦,以前一颗心上上下下,现在好歹是她的了,可得攥住,恨不得上海一天有48小时。
鹿妍截图给熊煦,赶紧去衣橱整理行李,说实话,胡凤湘女士对于她频繁出去“旅游”是有异议的,周末本该是相亲的好时机,怎么老往外跑,原先鹿妍挺宅家的。
收拾到一半,狗爪挠门,恰手机铃响,她开心地接起,给小白开了道门缝,“今天很忙吗?”
“忙,哪天不忙。”那头熊煦的脚步声稳稳回响在空空的楼道。
“哦......”她脚勾勾小白,逗弄它,嘴上记得交待,“我机票信息发你了......”那边说收到了,她刚要作妖,隐见门缝白瓷砖上一个淡淡的黑影,吓得惊叫一声。
两天后,上海虹桥机场。
熊煦接到鹿妍照例将她箍进怀里,嘬了下额角,嗅了嗅她清丽的发香,见她没精打采,贴住脸颊问:“怎么,累了?”
“没。”鹿妍把行李箱往他手里一塞,两手抄兜一路往停车场走。迎面寒风将她长发吹得毫无造型,熊煦提上行李箱上前牵住她的手,“累了的话那今天就不吃你说的那家店了。”有点儿远,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鹿妍想问,哪家店,飞快反应过来是她发给他的一家等位店,眉眼兴奋起来,“你约到了?”难怪下午特意打电话来问她会不会晚点。
熊煦笑瞥向她,满眼俱是温柔,“高兴了?”
鹿妍马上嘟囔起脸,抿抿唇,“走吧。”
一顿风味料理,鹿妍吃得是安安静静,熊煦见她兴致不高,拉她饭后消食,在长乐路上兜绕,路遇服饰首饰店,她没精打采象征性地望一圈便也出来了,搞得熊煦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
“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有。”
“还饿吗?”
“不饿。”
熊煦长叹了口气,见她欲言又止,捧起她吹得冰凉的脸,半认真半玩笑,“是我哪里不好,让小鹿小姐生气了?”
这话戳到鹿妍心口酸泛的核心部位,鼓了鼓腮帮子,吸吸鼻水,别开浮出水雾的眼睛,“没有。”
她想,都看出我不开心了,还不清楚为什么吗?
熊煦的车刚保养过,在路灯下亮得像穿了皮衣,鹿妍拉开车门往里一钻,将自己隔绝入另一片黑暗。她懊恼地揉脸,气自己把好不容易盼到的重逢搞僵掉。
熊煦上了车一言不发,待到启动车子才瞥头确认了一眼鹿妍,“想去哪儿玩玩吗?”
鹿妍摇头,“回去吧。”
熊煦这刻发现,自己并没想象得那么擅长处理男女关系。
车窗外的实景渐渐虚下去,眸中的世界似有混沌边界,整个画面一点点变暗再一点点变亮,黑暗吞噬掉后视镜中的哈雷彗星。
不变的是红绿色调的圣诞色,与耳边缤纷热闹的快乐音乐。巨大的圣诞树灯火辉煌,映亮静安区某小区的落地玻璃。
鹿妍磨磨蹭蹭洗完澡,在浴室里给胡凤湘报了个平安,口气不耐烦,强行拉扯孝心,完成了母上所有的问题。
“上海冷不冷啊?”
“你朋友和你怎么住啊?”
“她家多大啊?”
“她一个人住吗?”
“有照片吗?”
在胡凤湘想到视频前,鹿妍赶紧找借口切了电话。
熊煦不在卧室,她扫见床上丢着他的手机,指尖痒了一秒,赶紧别开眼,心跳如雷地往外走,暗骂自己无耻,一间间门推开找熊煦,掩饰内心的猥琐小人。
最后她是循着次卧旁闲置洗手间门缝的烟味找到的他。
长西裤堆在脚边,两肘撑在膝盖,一口一口地嘬着烟,洗手间云雾缭绕如深山老林,鹿妍佯装呛咳,手挥舞地驱赶烟雾,见熊煦纹丝不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直接捏上他光裸的侧臀,“拉出来没。”
他也没见外,食指掸掸烟灰,“酝酿呢。”
鹿妍将门带上,心下又有些不爽,隔着玻璃门问他,“又骗人。”
“哪儿骗你了?”熊煦说的慢条斯理,声音在洗手间里如有扩音,中气沉沉好听极了。
“说好一起戒烟的。”
为了防止心脑血管疾病,熊煦说要戒烟,上回见面把柜子里藏的进口烟一并搜刮了出来,对戒烟一事看起来颇为认真。鹿妍还悄乐了一下,有点要共赴黄泉的长久走向,结果不足一月,就被鹿妍给逮到了。
洗手间一阵安静,鹿妍抄手,好整以暇, 准备借机作一作。
等了会,一阵抽水声,熊煦将门拉开,借着洗手的巨大水流声,心虚道:“宝贝......我想起来我没有那个家族史。”
呸。
两人先后躺下,电视光影流动,时间已逾零点。熊煦光着膀子垂眸思索片刻,见旁边的鹿妍在看手机,手在床上摸索,没摸到手机,嘀咕了声“手机呢”,指尖便插入腿缝,心猿意马起来。
颈间的香气像线团般绵绵绕绕,将他的感官圈禁,一点点向下袭去。鹿妍正在回同事消息,眼前的星亮倏然熄灭,随之覆上她熟悉的味道。
味道是有记忆的,包括他齿缝淡淡的烟丝味道。
她被擒住腮,用力地嘬了一口,舌尖都被吸力咂摸酥麻了。她很喜欢熊煦分寸间拿捏的霸道气息,不会让她不舒服,反而在结束时意犹未尽地磨膝盖,想他再狠点,用力点。
她透了口气,借着尚未弥散的清酒劲儿,使劲蹭他,记仇道:“二手烟。”
“我刷牙了。”他低嗅了一下,再度坠入耳后,那里每一个穴道都通往神秘,能激起她一波又一波的身体起伏。
她假样扭动脖颈,实际胸口迎着欲望贴上,嘴里嘟囔,“骗子。”
“刷不刷牙还能骗你!”熊煦亲她唇角呼薄荷凉气,掐她腰,“闻见没?”
“承认戒烟是骗我了!”鹿妍曲起膝盖,用脚趾甲尖挠他。
熊煦迭手伏在她发间,长长地叹了口气,“戒了的。”
“骗子!”
“昨晚才抽了一根。”他听出她话里的怯怒,单膝拨开腿缝,“想你想的难受。”情话催生出一声娇嗔,呼过耳畔,塑料窸窣声无缝淹没在皮肤的擦撞里,吻绵绵碎碎,熊煦举身qin入的瞬间,鹿妍虚张声势的怒意告破。
“那刚刚呢。”她单手撑床,抵住熊旭的肩,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她撅起嘴巴,给自己点火,想让自己看起来生气一些,如果她还这么高兴,她自己都会气自己。
“不说这个。”熊煦托着她的腰,腰力颠簸,鹿妍哪肯罢休,定是要继续的,谁料他掌心上滑,掐住腋便往下拽。她一是怕痒,二是太喜欢他不说话光干活的样子了,一下溺了进去,再没机会开口。
再然后,电视屏的光影被他们的动势迭代。
鹿妍津汗的发丝贴在熊煦汗湿的胸膛上,海藻般缠绕。她不想动了,小腹和腿根酸胀得很,嘴上不依不饶,“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她说出口还有些哽咽了,想到胡凤湘女士那怀疑的眼神,完全不敢设想回去的日子会被如何念叨。
“我怎么没?”
“想我你还抽烟?”
“不然能干嘛?”
“那你刚刚厕所也想我?”
她张嘴熟练地咬上他的肩,烙下一个又一个齿痕,嘴里咸咸的,她舌头打了个卷将味道渡给了他。熊煦闭眼尝见味道,嚯地睁眼,手匆忙抚上了她的脸,“怎么哭了?”
哭个屁?她眼泪有那么多?
鹿妍烦躁地锤他,“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像大学一样冲男友撒泼,“这恋爱还不如不谈呢!”说完她又后悔了,还是要谈的,脑袋窝进熊煦肘弯里装蒜。
熊煦僵住,睫羽的光影在眼睑皮肤下煽动,一会慌乱如飞蛾振翅,频率极快,又一会陷入沉思,半天没眨一下。
舟车劳顿,臂弯里呼吸声稳稳传来,隐隐带着疲惫地轻鼾,熊煦轻轻将她置在一侧,掖好被子,赤足走去洗手间。先坐在马桶上抽了根烟,再洗了个澡,洗完又坐在客厅抽了两根,入睡时窗帘缝里的天空都翻起了鱼肚白。
鹿妍睡到日上三竿,中间一点没醒,睡脸惺忪循着蛋香赤足走到厨房,被熊煦重重亲了一下。他捏捏她屁股,“宝贝,刷牙去。”
她看了眼噼啪冒油花的金黄流黄蛋,喜滋滋跑去洗手间刷牙。嘴上泡沫开花,滴在了洗手间纸篓里,她脚踢了踢垃圾桶,烟灰顺着白色纸团抖落,是新烟灰,昨晚她最后一次上厕所,还没有这些。
“你又抽烟了?”戒不掉算了。鹿妍心里让步,没见哪个搞事业的男人能成功戒烟的,她不指望熊煦能做到。
他垂眸饮尽咖啡,没有接话,只说:“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她鼓起嘴巴咀嚼,“抽了就抽了呗,我能怎么你啊,还装。”不接话了还。
熊煦抿唇憋笑,从兜里自然地掏出包烟,冲她扬扬,径直进了洗手间,吧嗒一声上了锁。光明正大地抽了起来。
鹿妍站在门口敲门,“给我来一根呗。”
里面义正言辞:“你别抽。”
熊煦察觉到鼻尖的烟味浓郁时,鹿妍已经抽了半支了。他惊异地问:“哪儿来的?”
“谁还不会骗人了!”好像谁想他的时候能憋得住似的。鹿妍快步溜走,又溜不过某人的臂弯。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上次说的。”
“啊?”
鹿妍对上次那肚子气完全没了印象,主要是关于熊煦的气太多了,生不完 。
女孩儿对于喜欢的男孩儿有太多不切实际的要求,而可惜的是,鹿妍有很多女孩儿的梦,而熊煦已经不是个小男孩儿了。年轻时候铆足劲、打肿脸都要充壮汉,干尽一堆后悔又值得回忆的事,现在三十,鹿妍说想搞个情侣纹身,熊煦轻描淡写一句——“不可能”,把她气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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