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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谨张了张嘴,“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什么也没带。”

“oh,我忘了提醒你,抱歉。不过这儿什么都有也不用带什么。”安妮看向奥利弗,“对吗,亲爱的?”

奥利弗继续做手上的沙拉,“是的。这个点司机先生也下班了,没有别的车可以送您回去。”

安妮取了只水晶杯给她倒杯葡萄汁,“程老师你太拘谨了,放松。你看孩子们多高兴。”厨房正对着花院,不知哪个孩子带了吉他席地而坐弹唱,其他孩子自动充当粉丝呐喊。

程知谨不再坚持,安慰自己住这里和酒店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陌生环境,只一晚而已。

一杯葡萄汁见底,清甜醇香,程知谨从没喝过这样好喝的葡萄汁。

“nono……”安妮好心提醒她,“这个不能这样喝,会醉的。”

程知谨笑笑,葡萄汁也会醉?

奥利弗亲自给程知谨和安妮做了一顿英式晚餐。孩子们的活动场地已经转移到私人影院。程知谨婉拒了奥利弗的spa服务,着实喜欢上那间书房。晚上和白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拿一本书开一盏灯往地上雪绒毯上一躺,头顶漫天繁星。

一本瓦尔登湖她看到半夜,口渴,去厨房找水喝。安妮应该早睡了,孩子们还在看电影隔音效果太好根本听不到一点声响。厨房太大,她没开灯借着月光行走,其实她不知道水在哪里太晚了她也不好意麻烦奥利弗。最后找到一大瓶葡萄汁,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葡萄汁要装在分酒器里,她一连喝了三大杯,因为口感实在太好了,唇齿留香。喝完她就觉得热,摸一摸脸颊都发热,其实她喝的那是像葡萄汁的葡萄酒。

开门出去吹风,远远看着酒窖像是有灯光以为是孩子们偷喝酒,脚下有些虚浮,她才推开酒窑的门就能闻到浓郁的醇香。

“谁在里面?”她低低喊一声,没人应,她顺着台阶下去,镶嵌在墙壁里的酒架上琳琅满眼,橡木酒桶里似乎还能听到酒发酵的声音。酒架拐弯处有一品酒台露出衣服一角,灯光太暗看不清楚。

“我看见你喽。”程知谨已经带着醉意。那人没动,她笑一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安妮。”还是不回应。

“那我过来了。”她沿着酒架往前走,渐渐能看见男人的背,嗯,是个男人,不是男孩。她有一瞬的发懵,“对不起,我以为是哪个学生来这儿偷偷喝酒无意打扰,抱歉。”她转身要走,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扣住稍一用力整个人就被拉回。那唇那鼻那眼那眉每一分都深刻她记忆,“傅绍白。”她脱口喊他完全是本能。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样近的距离他一眨眼睛好似睫毛都会刮到她。他握住她的手很烫,不寻常的烫。

程知谨皱眉,“你弄疼我了。”

“我好想你。”四个字盛满思念与煎熬。

“傅绍白,你……”这样近的距离程知谨有些慌。

后脑被掌住不许回避,熟悉的唇熟悉的触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草药混着酒的香气,迷人的诱、惑。她挣扎,碰倒了品酒台边的简易酒架,酒瓶砰砰在耳边爆炸,她尖叫。他护她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别怕,有我在。”

程知谨终于哭出来,积攒了许久的泪一开头像开闸的洪水,藉着酒劲放肆吼出心里的委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爱是不原谅,原谅是不爱,你好残忍让我这样痛苦。”眼泪肆流满面,终于说出心底话。

“对不起……”傅绍白一遍一遍吻她安抚,心疼难以言喻。

好像是一个梦,理智让程知谨赶快逃离不要深陷,身体却让她努力的想要把这个梦再做久一会儿,就当是一个梦。

“傅绍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我爱你。”他身上越来越烫,肌肤相贴的地方烙铁一般。程知谨渐渐清醒,“傅绍白,你好烫,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整个人在他面前倒下去。程知谨永远都记得那一刻的恐惧,胸口一窒心跳好似都要停止。

急性肺炎,伴有高热、呼吸困难、胸痛、咳嗽,立即住院。

奥利弗连夜请来家庭医生紧急将傅绍白送去医院,程知谨也去了。家庭医生问她是谁?她答:“前妻。”

急救室门口,程知谨问奥利弗,“古堡的主人是傅绍白对吗?”

“是的。”奥利弗回答的声音似蕴着怒火,面上依旧。

“学校的户外拓展活动也是傅绍白的安排?”

奥利弗没回答。

程知谨继续问:“或者说,这趟的美国之行根本就是傅绍白一手策划?”

“程小姐。”奥利弗极其少有这样的尖锐,“就算如程小姐所说这所有的事都是先生一手安排,程小姐难道还看不清先生的用心吗?我从来没见过先生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她用‘狼狈’这个词的时候几乎是愤怒低吼。

不错,这次的美国之行确实跟傅绍白有关系,纪氏进驻曼哈顿他是主要负责人不能缺席,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国内。每天高强度工作,还要在在曼哈顿和西雅图两地奔波,之前着风感冒一直断断续续没好断根,终于酿成大病。

医生出来,说是幸亏抢救及时已经控制病情,千叮万嘱一定一定要让他好好休息静养肺炎治疗不彻底会反复发作最终发展成肺癌。

奥利弗问医生,“先生现在怎么样?”

“注射了安眠剂现在睡着了,现在睡眠的时间越长对他的恢复越有利。”

“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走开。

程知谨起身,眼眶红肿得厉害,“他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转身就走。

奥利弗再愤怒也没用,先生醒来应该第一眼就希望看见她,她却看都不进去看一眼就走了。

程知谨在出租车上一直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睡,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三四点,什么也不想,她衣服也没脱倒床上睡觉。

☆、第38章

程知谨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酒店前台打电话上来问她是否续住她才想起来今天入住到期,下午三点的机票。

她看眼时间11点,她有一个小时洗澡收拾东西,时间好赶。浴室镜子映出她的脸,眼眶还是肿的。她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放空,脑子放空。

12点准时退房,她没有去处直接去机场。车上她才想起来开机,昨晚睡觉之前把手机给关了。有三条奥利弗她留的言,可能是从安妮那儿知道她的号码。她没有点开看,看了她怕走不了。

车内有点闷,她降下车窗,外头天高云阔,明媚的阳光怎么也照不进她灰暗的角落。

机场人流如织,每天都在上演相聚与离别。相聚时就已经在为离别作倒计时,离别是为下一次相聚。

一对依依不舍的小情侣,分开了三次拥抱了三次,飞机都要起飞了女孩就是舍不得进检票口。男孩摸摸她的头眼角的宠溺能融化人心,承诺女孩一定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找她,女孩最后还是哭着走了。男孩转身出机场,门口有车接他,迫不及待探身与车里的女人接吻。悲剧是什么,悲剧是将所有的美好撕碎给你看。

程知谨像吞了只苍蝇那么恶心,闭上眼睛养神。

大厅液晶电视正在播放实时新闻,曼哈顿华尔街中美合资公司剪彩仪式遭遇爆、炸、恐、吓,现场受伤人数过半还未发现死亡人员,警察已经封锁现场展开调查……

曼哈顿,中美合资公司,剪彩仪式,爆炸……程知谨突然惊醒,她拿出手机找到奥利弗给她发的消息,心跳好快操作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多希望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多希望自己猜错。

早晨7:30奥利弗:程小姐我为昨天的不当言辞跟您道歉,但请您一定来一趟医院,先生订了8:30的机票去曼哈顿主持剪彩,医生不同意他出院,现在只有您能劝住他。

7:45奥利弗:程小姐您是否收到短信请回复。医生不同意先生出院,先生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请您务必要拦住先生。

8:45奥利弗:……

最后一条是空白短信,大根奥利弗已经对她无语了。

程知谨行李都没要惊慌往售票柜台跑,撞到人都不自知。

“我要去曼哈顿最快一班航班的机票。”她把钱包所有现金都倒在柜台上,美金人民币硬币全都倒出来。

售票员瞟她一眼,“稍等。最快一班在两点半,飞机时间为八小时零七分。”

程知谨瞪大眼睛,她知道曼哈顿和西雅图隔得远,却没想到会这么远,八小时,八小时!

“小姐,您还购票吗?”售票员问她。

“要,要一张单程。”程知谨将钱往里一推,售票员眼都没抬,“这些不够,可以刷卡。”

程知谨递上□□,售票员提醒她,“提前半小时登机注意听通知。”

“谢谢。”程知谨没回休息区直接去检票口等着。

八小时的飞行时间每一分都是煎熬,她一闭上眼睛就出现傅绍白全身是血的样子,她惊醒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飞机落地将近晚上十一点,她直接坐车去华尔街路上打傅绍白电话,没人接。害怕窒息的感觉那样清晰,她下车的时候都差点栽下去。

傅绍白,傅绍白……我还没原谅你,你不准有事!眼泪不争气,毫无预兆就落下来,一路跑一路掉。

等她找到事发地点,哪里还有人影只有长长的封锁线和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硝烟味似触手一下揪住她心脏。

警察提醒她不要靠近,离开。

“傅绍白有没有爱伤,他现在在哪里?”她情急都忘了要讲英语对方才能听懂。

警察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程知谨眼泪更多,用英语又问了一遍,情绪激动。

警察摇摇头,“受伤人数太多,找人去医院。”

程知谨又跌跌撞撞跑去医院,急救中心到处是伤员,痛哭声尖叫声咒骂声充斥整幢楼,医生和护士根本忙不过来,一盘接一盘被鲜血浸透的棉球纱布。

“医生,请问……护士,请问……”现在根本没人有时间听程知谨说话。她没有办法闯进一张帘子后,医生正给伤者缝针,头都没抬,“到外面等着,疼就向护士要止疼药。”

“不是,我来找人。”程知谨着急。

“找人去前台咨询中心。”医生不耐烦,缝针的伤者叫得厉害。

“去过,没有找到,前台让我直接来急救中心找。”

医生终于抬头看她一眼,“找谁?”

“傅绍白,我丈夫。”她脱口而出。

“没有。”

程知谨心揪紧,“没有是什么意思?是他没有送到这个医院还是什么?”

“不知道。我处理的伤员里没有这个名字。”医生完美打了个结剪线。

程知谨还要问,医生拉开帘子,“下一个。”

“医生。”程知谨抓紧他白大褂,“请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一个叫傅绍白的人送到这里就诊,求求你。”

医生叹口气,“如果你确定你丈夫是送来这家医院,而伤者名单里又找不到你丈夫的名字,那你就只能去死亡名单里找找。”

程知谨整个人都差点跌倒,“不会,新闻上说没有死亡,不会!”

医生很遗憾的告诉她,“两小时之前有一个男人烧伤严重引起多项并发症救治无效死亡。”

“不是,不是,一定不是他……”程知谨被挤出帘子她扶着墙根身子滑下去,哭都不哭不出呼吸在那一刻好似都忘记了。

“程知谨?”熟悉的声音,惊讶的声音,欣喜的声音。她抬头,傅绍白站在走廊尽头,一身风尘没有受伤没有鲜血淋淋,那一刻什么都忘了,欺骗、怨恨、挣扎……什么都不顾了,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抱紧他吻他确定他有真实的温度,他是真实存在不是她的幻觉。

张爱玲说,一座城的倾陷见证了倾城之恋,如此患难,足以做十年夫妻,够了。

“程知谨。”他棒住她的脸低声喊她,“你担心我,从西雅图飞来这里找我?”

程知谨两颗泪流下来落地有声,“是,我担心,从西雅图飞来这里找你。我好怕,好怕……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紧紧将她扣进怀里,“我不会死,死了留你一个人在世我该多心痛。飞机晚点,我在机场给你打电话,我知道你怪我又算计你,安排你来美国。我不奢望你原谅只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听见你好好的,没有哭。”

他胸口的衣服已经浸湿沾着他皮肤眼泪一直渗透进心脏,程知谨低声抽泣,“我手机没有开。”

傅绍白手指插、进她长发,“是啊,就因为你手机没有开,我担心。改签,开车去酒店找你,酒店的人说你早退房走了,然后我看见新闻往机场赶。”

“你赶来机场,我刚上飞机。”程知谨接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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