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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瑶一瞧, 见四哥哥近来的确瘦了不少,眼下还有些青黑,一看便是熬了夜的, 一时心中又是高兴甜蜜、又是有些心疼, 凝了人半晌才说:“你也别净用功了, 仔细着别伤了身子……”
齐乐憨憨地一笑, 拉着妹妹的小手儿, 什么倦意也不翼而飞了, 还说:“无妨无妨,我二哥天天这么熬不也没事儿?我这才到哪儿?无妨无妨,无妨无妨。”
一听人提起齐婴, 赵瑶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倒不是说她还对二哥哥有什么别样的情愫,只是他毕竟是她小时候的一场幻梦,如今再听人提起他,她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齐乐其实也晓得他瑶儿妹妹小时候是喜欢过他二哥的, 但他也并不很介怀, 一来他觉得那时不过是小孩子的感情, 当不得真,二来他这人也有自知之明, 晓得自己其实是配不大上赵瑶, 她原本喜欢二哥、如今肯回过头看他一眼了,这便是值得高兴的,哪里还顾得上介怀呢?
只是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不该提起二哥, 此时正想找补一句, 又听赵瑶问:“我听父亲说起了, 今年的春闱是二哥哥主考, 那他会帮你么?”
齐乐一见他瑶儿妹妹此时还记挂着自己科考的事、并未一直想着他二哥, 心里就又高兴起来,精神十分振奋地说:“二哥为人公允,大抵不会帮我舞弊,但是只要我好好准备了,靠自己也能考上的,妹妹只管放心,我必不让你久等!”
一番话甚是铿锵有力,让赵瑶也很是感动,一双小儿女缠缠绵绵,直到不得不分开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齐乐和赵瑶之间的事儿齐家人大抵都是知道的,而其中知道的最详细的便是齐宁。
齐乐跟他三哥的关系是最亲近的,毕竟他二人年纪相仿又自幼在一起读书,总是更亲一些。他将自己同赵瑶之间的事儿都与齐宁说了,以此抒发一番小儿女坠入情网的欢喜和悸动。
齐宁固然为四弟得偿所愿而高兴,同时却也为自己感到些许落寞。
大哥是早已成了婚的,二哥同六公主之间也早晚会有个结果,如今四弟也快要迎娶赵瑶了,那他们兄弟之间也就只剩他一个婚事没有着落了。
齐宁也是个有心气儿的,不愿马马虎虎随随便便娶一个妻子。只是他的境况比齐乐更艰难一些,不仅是庶子,而且身上还没有功名,这便更难娶到如意的妻子。
齐宁难免为此感到烦躁和苦闷。
巧的是上回击鞠之时他表姐傅容恰好问及了他的婚事,在知晓他的苦闷之后,私下里给了他一番点拨。
当时六公主已受了伤,二哥陪她去休息了,场上少了一个女眷,傅容便不适宜再打,为了两边人数相当,齐宁也退了下来,两边重新分了队,又赛开了,他便和表姐在场边闲话了几句。
他表姐笑着说:“依我看敬安你是糊涂了,绝好的姻缘就摆在你跟前,你自己怎么瞧不见?”
齐宁当时听了个懵,又苦笑着答:“表姐可莫拿我寻开心了,就我这不成器的样子,哪儿还能有什么好姻缘……”
“怎么没有?”傅容笑看了他一眼,“方家妹妹不是就要及笄了?”
齐宁听言一愣。
文文妹妹?
傅容看他一愣,又笑了笑,说:“原来咱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我看你是很喜欢她的,这么些年过去,你可是变了心意?”
这三年齐宁很少再瞧见他文文妹妹了,只有偶尔去风荷苑找二哥的时候才能碰见,再就是每年花会时会匆匆打个招呼。
文文妹妹小时候就漂亮得不像个真人,如今长大了更是美得令人魂牵梦绕,他有好几回瞧见她的时候都禁不住红了脸,即便分开了也久久不能忘怀。
那么美丽的文文妹妹……他当然是愿意娶她的。
只是……
“只是,”齐宁低下了头,语气低落,“文文妹妹同二哥之间……”
外人都说她是二哥养的小情儿,他虽不大相信,但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整整三年却是事实,难保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就算真是没什么,那文文也是二哥亲手带大的,二哥会让他娶她么?
齐宁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希望。
傅容瞧出他的丧气,又远远看了一眼萧子榆和齐婴并肩坐在华棚之下的身影,眼中的神采深了深,继而又转向齐宁,说:“你二哥品性端正,绝不会如传言中那般行事荒唐,你大可不必多虑。方家小姐总要嫁人,不是嫁给你也要嫁给别人,你二哥若是真的疼她,自然会让她嫁给知根知底的人,以免在外人那里受欺负。”
傅家姐姐说话素来是和缓而讲理的,几句话下来,便让齐宁心中又觉得真有了希望。
是啊,文文总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别人,那嫁给自己岂不是更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还有些摇摆,又听表姐补了一句,说:“再者说了,她是你二哥亲手带大的,又是他恩公的遗孤,他自然想她往后过得好。就算是为了她,你二哥往后也会在官场上提携你,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一句话又点在齐宁的软肋上。
确然如此!倘若娶了文文妹妹,他既能平白得一个容色惊人的美妻,又能在科场和朝堂上得二哥的提携,可不正是一举两得!
他十分振奋,心里遂埋下了这个念想,这几日回家来是越寻思越觉得此事有门儿,只是前几天他有些提不起勇气跟二哥开口,今日一瞧见四弟和赵瑶好得蜜里调油,他便也觉得心里痒痒的,心想着倘若自己跟文文妹妹也能这样,那……
……越想越心神摇晃。
齐宁忍了又忍,终于在除夕这天,同他二哥开了口。
除夕这日,本家就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火树银花,同族齐聚,尽显江左第一世家的气派和昌盛。
家中的孩子是越发多起来了,徽儿已经五岁了,其余几个叔伯也都添了孙子孙女儿,一到过年孩子们都聚在家里玩儿,热闹得紧。
徽儿长大了,也更活泼话多了起来,今日除夕,她便四处在花厅中围着长辈们说吉祥话讨红包。她父亲是最疼她的,若是往日定然要紧紧看顾着女儿、半步也不让她离身,只是近几日却因心情不佳的缘故而疏于对徽儿的照顾,今日是韩若晖一直在照看她。
齐婴一转过屏风走进花厅,便瞧见长兄脸色不佳地坐在厅中的角落,独自吃着茶,一副生人熟人都勿近的冷淡架势,同热闹喜气的花厅格格不入。
齐婴知道,他大哥这是在为变法一事而苦恼。
近来诸郡县□□四起,虽说都被枢密院一一镇压,但毕竟还是一桩隐患,时时在提醒着朝廷,变法已经迫在眉睫。
变法之事算起来应有尚书台主理,拟案之后由百官朝议,经陛下首肯方可推之于全国。齐云是尚书台的右仆射,变法之策自然是他的分内之事,他为此殚精竭虑,力主废除班禄制,只是并不顺遂,在朝堂上受到了诸多阻挠。
这班禄制是个什么东西,倒多少有些说头。
大梁以租调制为税收法令,凡受田的农户皆要承担一定的租调,因如今处于战时,为保军需,租调的压力很重,每户需调粟二十石、帛二匹、絮二斤,有时还征丝一斤作调外之费。而班禄制是指在租调以外,每户需再交帛三匹、粟二百九斗以作朝廷百官的俸禄开支,更使百姓苦不堪言。
江左自古富庶,南渡三十余年来亦苦心经营,虽处战时但仓廪并不空虚。齐云主张废除班禄制,同时削减农户租调,以防止百姓弃卖田宅、漂居异乡,毕竟百姓一旦因为过重的租赋而流离失所脱离土地,一来国家更加无法收税,二来更易引发暴动,于国于民都是大害。
这事儿自打齐云进了尚书台就一直在提,最近因为各地四起的□□又重新被提上了议程,只是文书上下过了好几趟,至今也没能通过。
百官自然都晓得这是国之大计,也知道右仆射所言甚是有理,但因涉及了士族利益便多有推阻:一旦削减了农户的租赋,重新清点户籍,那么此前士族做的假户籍便会暴露,富家大户无法再将自身的租赋转嫁给农户承担,能捞的油水便一下子少了许多。
这怎么使得!
百官一看急了眼,一个个都跟齐云对着干,尚书台的政令怎么推也推不下去,中书及门下各部长官都不愿配合来回打太极,休沐之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上,百官还同齐云在陛下面前热热闹闹地争执了一番,彼时真可谓群起而攻之。齐云虽占理,但双拳难敌四手,被围攻得很是狼狈。
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人站在齐云这一边:庶族出身的许多官员是支持这一提案的,只是他们大多位卑,在朝堂上说话并无分量,说了也跟没说一样,无人在意。
更难的是尚书台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
尚书台内的官员也几乎全出身于士族,尚书令本人还是傅家的叔伯,怎么可能打心眼儿里支持废除班禄和削减租赋的主张?只是尚书台看着左相的面子,觉得不好由他们亲自打齐家人的脸,这才勉为其难将这个提案推了出去,由中书和门下的官员们来做这个恶人。
当日在朝堂之上,齐婴眼睁睁看着长兄被百官围攻,固然不忍,但他是枢密院的长官,虽位高权重,按理说却并无权限置喙尚书台之事。
他必须要为家族考虑,如果当时他强行插手,难免会给齐家留下跋扈专断的恶名。
结果就是当时齐云孤立无援狼狈收场,陛下也只说废除班禄之事押年后再议。
齐婴知道长兄为此十分不快,但同时也知道令他除夕之夜还冷着脸的缘由并不是别的,而是父亲对此事的态度。
父亲也是不支持此事的。
父亲有父亲的考虑:他是江左第一世家的家主,更被看作大梁士族的领袖,废除班禄制一旦推行,会有不计其数的高门大族受到利益的损害。齐家自己树大根深又家财巨亿,当然不必再靠剥削农户捞取钱帛,但他们一家不屑如此,却不代表其他家也不屑如此。
一旦此政令推行下去,国家和百姓是有好日子过了,但世家呢?士族呢?齐家虽然强大,却也无法与所有的士族抗衡,那又何必一意孤行、为了心中的家国大义置家族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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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宁:放手搏一搏,嫂子变老婆
下更我就去找我二哥谈娶他老婆的事情!!!
另外谢谢天使们的生日祝福,我都有看到~谢谢大家!快乐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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