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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晃也有一两年没见过杏果了,一时竟没认出来,不过,怎么两人浑身都是水,这都入冬了,受了寒不得了,忙叫江婆婆去屋里拿了被子,给两人裹上保暖,锅里好在温着热水,先泡个澡出出寒气是正经。
江婆婆抱着狗娃子进了里屋,碧青叫冬月伺候杏果儿去别的屋里洗澡换衣裳,碧青进去给狗娃子拿换洗的衣裳,狗娃子脱得清洁溜溜正在大桶里扑腾呢,一见碧青,淘气上来,用力拍了两下,溅了碧青一身水。
碧青戳了他的脑门子一下:“还闹,跟姑姑说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弄了一身水?”
狗娃子立马蔫了,半天才吱吱呜呜的道:“我今儿去坑边儿上玩,瞧见水里有老大一条鱼,就在边儿上游,记得姑姑炖的鱼最香,就想抓回来,让姑姑给我炖鱼吃,不知怎么就滑到水里去了,然后,刚才那个姐姐把我捞了上来的。”
碧青脸色一沉,拽起他,照着屁股啪啪就是几巴掌,打的疼了,狗娃子想哭,可见碧青一脸严肃没敢,啪嗒啪嗒掉了几颗金豆子。
碧青叹了口气:“姑姑说没说过,不许去坑边儿上玩的?”狗娃子点点头。
“姑姑怎么说的?”
狗娃子低着头,半天才道:“姑姑说水边儿滑,掉下去狗娃子的小命就没了。”然后小声说:“姑姑别生气,狗娃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不去坑边儿上玩。”
碧青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错,改了就是好孩子,一会儿好好谢谢人家杏果儿,今儿要是没她,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狗娃子道:“杏果儿姑姑?刚才那个姐姐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碧青笑了:“她是你王三叔的妹子,不再咱们武陵源,你小时见过的,想是忘了。”
狗娃子眨眨眼认真的道:“她比王三叔长得好看。”
江婆婆笑了起来,捏了他的脸蛋子一下:“才多大的小子,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狗娃子一仰脖儿:“俺将来就娶个好看的媳妇儿,王福婶子那样儿的,俺不要。”
一句话说的碧青跟江婆婆笑的不行,碧青道:“王福婶子怎么不好看了,姑姑瞅着挺好的。”
狗娃子异常认真的道:“不好,丑,还胖。”
江婆婆跟碧青快笑死了,狗娃子生怕将来娶个王福媳妇儿那样的,急的蹭一下站了起来:“俺说的是真的。”光着屁溜儿,顺着小鸡鸡往下滴答水,江婆婆弹了他的小鸡儿一下:“才多大的小子,就想着娶媳妇儿了,你爹还没混上个媳妇儿呢,你倒比你爹还着急。”
怕他冻着,拿毛巾擦干了身子,裹在被子里放到外间的炕头上。杏果儿也换好了衣裳,是冬月的,她穿着倒正恰好。
这一晃有一两年不见她了,前些日子在地里刨番薯的时候,听说病了,这会儿瞧着,脸色倒还好。
冬月把熬好的姜汤端过来两碗,碧青道:“入了冬,水里寒气重,女孩子最受不得寒,快把这姜汤喝了吧,今儿多亏你救了狗娃子一命,回头等小五来了,我让小五去你家登门道谢。”
杏果儿道:“俺也没出什么力,正巧从坑边儿上过,瞧见狗娃子出溜进了水里,拽了一把,就算不是狗娃子,是别人,俺也不能眼瞅着孩子淹死,这点儿小事比起嫂子对俺家的好,实在不值一提,嫂子就别跟俺客气了。”
碧青倒真有些意外,记忆中,杏果儿还是那个闷头闷脑跟碧兰闹别扭的小孩子呢,这一晃就成大姑娘了,说话做事儿妥妥当当,比她娘不知强了多少,而且,迅速成熟起来,身量都快赶上自己了,除了皮肤有些黑,长相随了她娘,大眼小嘴,挺可人的小模样儿。
留她在家吃饭,死活不应,非要家去,碧青只得让江婆婆送她回去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怎么也得跟她家里交代一句。
江婆婆送着杏果儿回来,刚进院就见桃花从地窖里头出来,手里拿着一颗大白菜,看见江婆婆送杏果儿回来愣了一下。
江婆婆把事儿跟桃花说了:“我们姑娘说,等小五管事来了,让他登门道谢。”这才转身走了,出了门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见桃花就忍不住想起狗娃子的小姨来。
那可不是个善茬儿子,自从进了周家门,三天两头鸡吵鹅斗的不消停,后来不知怎么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非说是桃花推的,赶上周家老三吃了酒回去,一气之下,踹了桃花一脚。这一脚正揣在肚子上,不想就这么巧,把桃花肚子里刚做的胎给踹没了。
王富贵厚道,王家的老大老二也是老实人,不敢吭声,可王小三却不干了,这两年王小三在冀州府帮着料理铺子,早不是过去的猪倌了,冀州府的有钱人没少打交道,岂会把周家老头一个不入流的县丞放在眼里,尤其,凡事得讲个理吧,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打上门去,问周老三要公道,周老三吓的快尿裤子了,瞅准机会撒丫头跑了个没影儿,就把杨喜妹撇在了家里。
小三儿当时就跟她姐说:“这样的男人跟着他,往后有的苦吃,姐要是还想留在这儿,往后受了多大的欺负,俺也不管,要是跟俺家去,姐跟两个外甥俺养一辈子。”
桃花也是心寒了,自从嫁到周家,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以前穷,天天指望着自己下地干活,如今是好过了些,男人又到处沾花惹草,一个杨喜妹不算,外头还跟个寡妇不干不净的,一文钱也不往家里搁,还不让自己去桃林干活赚钱,说丢他周家的体面。
桃花就想不明白,凭着自己两只手吃饭,怎么就不体面了,瞧瞧别人家的孩子穿的什么?吃的什么?再看看自己两个儿子,桃花都腌心的慌,这日子再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杨喜妹心毒,连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豁的出去,更何况别人,自己能跟她打,跟她闹,可两个儿子呢,儿子一天天大了,总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倒不如离了周家,好好的把两个儿子养大,怎么都比这么着强。
于是就听了兄弟的,找周叔文要了张休书,什么都不要,就要两个儿子,先开头周家不应,说孩子是周家的血脉,不能放在王家养着。
小三也不跟周家废话,知道周家就认钱,给了周叔文五十两银子,把桃花跟两个外甥接回了王家村。
这档子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碧青那时候正在雁门,回来的时候,桃花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回了王家。
虽说杨喜妹这事儿跟自己没干系,可碧青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总觉着对桃花有些愧的慌,交代下头不让杨家人来走动,整个杨家除了秀娘,就没一个好人。
武陵源的人瞧见了杨喜妹儿,也都指指点点的,人杨喜妹倒不在乎,桃花一走,正好腾了地儿,缠着周叔文把她扶成了大房,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着周叔文四处走动,毫不避讳。
江婆婆如今想起来,都替桃花冤的慌,好在手里带着了两个儿子,等儿子长大争气就有盼头了。
桃花也是这么想的,回了娘家,日子过得很是平静,兄弟如今在冀州当管事,是个体面人,赚的银钱也多,开头就说好养着姐跟两个外甥,按月往家里给钱。
家里去年就分了家,自己跟着爹娘杏果儿在老院子里过,大哥二哥跟两个嫂子也说不出什么来,虽说她娘有事儿没事儿的会骂她几句,可总比周家好过的多。
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着了,盼着两儿子长大就算熬出头了,可杏果儿这一辈子还没开始呢,自己得帮着妹子拿个注意,省的将来后悔。
桃花一进屋就听见她娘在哪儿叨叨:“你这丫头不要命了啊,救那小崽子做什么,也不看看你姐是让谁害成这样的,杨喜妹那贱人可是那小崽子的亲姨,要我说,淹死才活该呢,说不准就是报应……”
桃花皱了皱眉,掀开帘子进来道:“娘您这是什么话?狗娃子就是个孩子,懂什么,您光瞧见杨喜妹是他姨了,怎么不说,大郎嫂子是狗娃子的姑姑呢,那年您在地里那么闹,人家也没跟您计较,反倒是让小三当了冀州府王记铺子的管事,不是小三混出了体面,哪有咱家如今的日子,娘,咱总的有点儿人心吧,再说,俺也恨杨喜妹,俺就恨自己的命不济,当初嫁错了人。”
几句话说的她娘不言声了,桃花娘如今也知道些好歹了,再想嫉妒碧青家,也嫉妒不过来,人家王大郎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定远大将军,碧青就是将军夫人,人家那是将军府,是显贵人家,哪是她一个庄户人能够的上的,人家如今还能跟自家走动,自己还能说出啥来。
想到大闺女落到如今下场,都是当初自己非要跟周家盼亲,早知道如此,嫁个什么样儿人家,不比周家强啊,还有杏果儿,不是自己差了主意,说不准,杏果儿就是定远将军的兄弟媳妇儿了,自己家也能跟将军府攀上姻亲,这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再后悔也晚了,叹了口气给两个外孙子做饭去了。
桃花见她娘出去了,拉着杏果儿坐在炕上,看了妹子一会儿,小声道:“你姐命不济,没遇上好人家,更没遇上好男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着了,可你还有的选,姐替你想了好些日子,这上门说亲的虽多,却不知根底儿,媒婆子嘴里的话,可信不得,到底如何还得嫁过去才知道,可要是嫁过去,再知道也晚了,倒不如自己先拿个主意,找个知根知底的。”
杏果儿瞧着大姐苦笑了一声:“俺一个没出门子的女孩儿能拿什么主意?”
桃花道:“怎么不能,这远近的人家,还有谁家比的上将军府,不说人家的门第,就是人性,大郎嫂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狗娃子的爹说是王家的管事,就瞧大郎嫂子把狗娃子带在身边儿养着,也知道两家的情份不一般,那是把阮小五当成了自家兄弟一样看待了,小五是年纪大些,还带着孩子,可大些的男人才知道疼人,当初狗娃子的娘,你是见过的,成天病歪歪,也没见小五嫌弃,还是个出了名儿疼媳妇儿的男人,狗娃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当初娘差了主意,你没嫁成二郎,嫁给小五也不错,你自己好好想想,一辈子的事儿,错过了再后悔就没用了。”
杏果咬着嘴唇,半晌儿小声道:“俺心里也明白,可小五哥如今的体面,哪瞧得上俺这个乡下丫头。”
桃花笑了:“傻丫头,阮小五要真想娶个城里的,哪会如今还打着光棍儿呢,但这事儿还真不能急,有杨喜妹儿的事儿在前头膈应着,想打动小五不易,却,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小五又是个心肠软的,只要你对狗娃子真心实意的好,这桩亲事啊,姐瞅着也不难。”
碧青发现,不用再让冬月盯着狗娃子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狗娃子开始粘着杏果儿了,有事没事儿就往富贵叔家跑。
先开头碧青还以为狗娃子是找桃花的两个小子玩去了,后来发现不对,狗娃子淘气,身上的衣裳刚穿上,一会儿就能扯个大口子,那鞋就更别提了。
天天往外跑,碧青怕他冻了脚,正好给大郎做牛皮靴子剩下块皮子,就让冬月给他做了双小靴子,里头嵌了一层兔子毛,轻便又暖和。
这天下了雪,狗娃子从外头踩了雪回来,碧青让他脱鞋放到火边儿上烤,这小子死活不脱,等他睡着了,江婆婆拿过来跟碧青道:“姑娘瞧瞧,这小子皮死了,鞋面不知在哪儿割了个口子,想是怕姑娘数落他,才不脱鞋的,不过,倒是会想招儿,也不知求了谁,竟把口子对上了,您瞧这针脚儿,一看就是个手巧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呢。”
碧青:“他天天往富贵叔家跑,莫不是桃花给他缝的吧。”
江婆婆摇摇头:“桃花的针线我认识,不是她的针脚。”
冬月抱着虎子进来道:“一准儿是杏果儿给他缝的,我瞧见好几回了,狗娃子粘在杏果儿身边儿上,杏果姑姑,杏果姑姑,叫的别提多亲了,我瞅狗娃子这意思,是给自己找着后娘呢。”
碧青愣了愣:“你是说杏果儿,怎么可能?”
江婆婆道:“杏果儿那丫头虽说年纪不大,可瞧着性子稳妥,比狗娃子那个姨,不知强了多少,给狗娃子当后娘也合适。”
说着,不禁笑道:“这小子别看人儿小,跟他爹一样贼精贼精的,杨喜妹还是他亲姨呢,当初死活不待见,遇上这杏果儿倒是巴不得贴上去,可见杏果儿对这小子好。”
说了会儿话儿,见大郎进来,虎子吃了奶也睡着了,江婆婆跟冬月忙不迭的出来了,碧青忍不住有些脸红,白了大郎一眼:“你这么早进来做什么?”
大郎嘿嘿一笑:“媳妇儿,外头下雪了怪冷的,俺惦记着给媳妇儿捂脚呢。”说着,往碧青对面一坐,利落的脱了小媳妇儿的袜子,把碧青的两只小脚贴肉揣在怀里。
也不知是不是生虎子闹得,自打出了月子,碧青总是手脚冰凉,李神医来瞧了几次,说生孩子的时候受了寒,月子里没养回来,身子虚才导致手脚冰凉,开了几服药,碧青吃下去,好了一些,这一入冬仍是怕冷。
刚那热水烫了脚,一会儿又冰凉了,夜里都是大郎给她捂着,碧青不禁想起她娘那天说的,月子里的病还得月子里养,叫她再生一个。
碧青也有这个打算,儿子虽可爱,到底不是女儿,女儿才是娘的小棉袄呢,儿子养大了,一娶媳妇儿就把娘忘到脖子后头去了,总不如女儿贴心,以后大些,小子不定疯跑到哪儿去了,女儿却可以留在自己跟前儿。
燕子虽乖巧,毕竟大了,东篱先生给她找了个先生教她识字念书,如今住在武陵源,虽说隔几天就过来跟自己住一天,到底不是天天在一起,要是自己能生一个就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不禁看了大郎一眼,琢磨要不今儿早睡会儿吧!想着,脚丫子在他怀里磨蹭了几下,眼看着蛮牛的气都粗了,这男人太好勾。
大郎看向碧青,灯光下,小媳妇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他一眨一眨,勾人非常,哪还会惯着她,伸手一捞把小媳妇儿抄在怀里,抱进屋压在炕上就折腾起来了……
如今两口子天天在一块儿,也不跟过去似的轻易见不着,一见着媳妇儿,大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心里知道疼媳妇儿了,折腾了两回就打算起来,去外屋打热水。
小媳妇儿爱干净,每次折腾完了收拾干净才能睡觉,可今儿不知怎么了,大郎刚想退出来,小媳妇儿的胳膊却缠了上来,身子贴在他怀里,软着声音儿咕哝了一句:“别动。”
大郎搂着小媳妇儿低声道:“不洗了啊……”
小媳妇儿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嘴里咕哝了一句:“都叫你别动了,不许再动……”
大郎巴不得呢,这么着多舒坦啊,心满意足的搂着小媳妇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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