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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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顶上的纹路万年不变, 斐玉尘盯着那花样眼睛眨也不眨。
许久以后,眼里的花纹从清晰转为模糊,又从模糊渐渐清晰,神游许久的意识终于归拢,斐玉尘动了动裹在被窝里的双手。
身体许久没被支配过, 抬个手都困难,只能先曲个关节,缓慢地适应现下处境。
手指能动了以后, 斐玉尘尝试着挪了挪手臂。
被褥被轻微动作掀起一角,趴在边上的清远睫毛轻颤,醒了。
他先是下意识伸手将被子压好,清醒了一些后才抬头去看斐玉尘。
四目相对, 清远高兴地站了起来激动道:师师兄,你醒啦。
斐玉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同他道:把我扶起来。
闻言清远弯下身, 小心地将斐玉尘托起靠在床头, 轻声询问:我给你倒杯水?
嗓子不算干哑, 但接下来还得问题,于是斐玉尘点了点头。
待喝了两杯温水以后, 身体比醒来那会舒服了许多,连酸痛感都缓和不少。
斐玉尘咳了咳,清理了下嗓子后开口问:我睡了多久了。
清远乖巧应:半年多。
斐玉尘点了点头,又问:师尊呢?
按理来说,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怎么都该是君墨白才对。
斐玉尘四处看了看, 最后将目光定在清远脸上。
清远敛眸躲开了斐玉尘的视线,生硬地扯开话题道:师兄睡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心中咯噔一下,斐玉尘抬手抓住清远落在被褥上的衣袖紧张道:师尊呢?
闭眼前君墨白本就身受重伤,灵力散了个七七八八,为了解开禁锢术,燃烧了神魂,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看清远这神色,大概是
斐玉尘不敢深想,只紧紧拽着清远的衣袖,哆嗦着嘴唇压着喉管里的干涩又问一遍:师尊人呢?
拽着衣袖的指节用力得发了白,斐玉尘没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清远抬手拍了拍斐玉尘的后背,安抚他。尽量挑些好话同他说:师尊前段时间去丹灵州取圣果,同十大恶兽斗了七天七夜,最后磨死恶兽将圣果带了回来。旧伤加新伤,还不肯好好休息。于前两天被震怒的大师伯提回了院子。
闻言,斐玉尘敛眸久久不出声。
清远担忧地叫道:师兄。
圣果?
丹灵州?
十大恶兽?
三个疑问接连抛出,话到后面基本是夹着嗓子挤出,清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师兄,你怎么了?
斐玉尘抬眸看向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没有理由。
按照目前事态变化,清远没有理由需要圣果,君墨白也没理由去丹灵州。
但他就是去了,去了七天七夜,取回了圣果,也带回了一身伤。
清远喉结上下滚了滚,斟酌了会用词后开口道:师尊抱你回来的时候,你两全身都是血。把大家吓了一跳,后来师伯们请医仙给你诊治,帖子送出一个月后医仙才提着药箱爬上了山门。清远观察着斐玉尘神色,见他没有太激动,于是接着道:诊治结果就是没有圣果你醒不来,师尊听了诊断后立刻就要动身前往丹灵州。师尊自己都一身的伤,大师伯自然不肯,天天蹲在门口防师尊。月前,师尊修为恢复了七七八八,大师伯一个不注意,让师尊跑了。
说罢舔了舔唇角,又补一句:师尊叮嘱说若是师兄你醒了,让我们不要把这事告诉你。所以我
清远这孩子被养得实诚了些,先前和斐玉尘联手骗天道这事,还是斐玉尘在识海内一点一点教他的。
如今让他来照看斐玉尘,哪里能瞒得过,才开口就被斐玉尘发现不对,问了个七七八八。
话说到后头清远脑袋就越往下垂,声音也越来越小,小到后来都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他嘟囔着将话说完,接着抬起头看了斐玉尘一眼,又很快低了回去。
只扯着被褥一角,轻声道:师兄你刚醒,不能想太多。师尊那边有师伯和医仙在,肯定没事的。
话说到后头,十分心虚。
君墨白回来那日,就是医仙也都频频摇头,若非他强撑着一口气,估计早就不行了。
但这话清远不敢和斐玉尘说,生怕斐玉尘一个激动直接晕死过去,即便斐玉尘接受良好,肯定也会下床去寻君墨白。
不论是哪种反应,都不是大家想看到的。
于是清远努力挤出一丝笑,抬头冲斐玉尘道:师兄不必太担心,等过几天你身子好了,我们再去师伯那找师尊。
斐玉尘盯着清远,眼里神色莫名,也不知信了几分。
清远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斐玉尘不愿意,现在就要去找君墨白,那可就难办了。
好在斐玉尘看了好一会以后,松口道:也好,麻烦师弟给我弄点吃的,躺太久,有点饿了。
清远单纯,只当斐玉尘躺太久真饿了,遂抬手拍了拍胸脯应:师兄等着。
等清远出了院子,斐玉尘拿过床边的衣袍,掀开被褥随意一套,转身出了房间。
许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夜里的冷风带着花草清香席卷过鼻尖。
天上一轮弯月将远方照亮,斐玉尘紧了紧身上的薄衣,脚点飞叶往楚之秋院子掠去。
太久没有掌控身体,短短两峰的距离就让斐玉尘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他抬手擦了擦额头,抬眼往楚之秋院子看去。
楚之秋喜高木,他所在的峰头种了不少梧桐树,白日里看着郁郁葱葱,到了夜里,月光被梧桐叶挡住,瞧着倒是有几分森然。
屋里灯光的亮光透过层层梧桐叶,落入斐玉尘眼中。
方才来的时候心急火燎,这会只隔了几株梧桐树反倒有些怯懦。
心底像是有片羽毛在轻轻刮搜着,刺激着斐玉尘敏感的内心。
隔着梧桐叶,隔着一堵墙,斐玉尘抬手覆在心口处问自己:能去吗?
能去吗?
他站在梧桐树下,敛眸沉思。
夜风吹过树稍,发出沙沙声响,皎洁的月光以刁钻的角度穿过梧桐叶落在斐玉尘微抬起的手背上。
月华凉如水。
斐玉尘回过神,坚定地抬步走了过去。
他穿过两旁长着野草的大道,细软布料擦过花草,晚间露水将他衣摆打湿。
他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百米不到的路,硬生生走了许久,走得那样慢,那样坚定。
他挟着一腔热意,满满思念,带着冬日冷风,夜间露水和天上弯月洒下的清冷光辉,怀抱千万情绪去见他的心上人。
推门时传出的声响将屋里人惊动,楚之秋回过身看了他一眼。
双目对视,楚之秋愣了愣,随后眼底蔓上重重喜意。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抬手拍了拍斐玉尘肩膀,只字未说走了出去。
屋里点着君墨白最喜欢的熏香,闻起来十分淡雅。
是久违的气味。
从门口到床边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斐玉尘愣是盯着屋里的摆设看了许久,都没能抬脚迈出第一步。
冷风从没关紧的门扉处渗入,里屋的人像是十分虚弱,冷风灌入,咳嗽出声。
斐玉尘回过神,抬手将门关紧,接着三步作两步走了进去。
实木床上,床帘用细绳扎起挂在床两侧,绵软厚重的被褥中堪堪露出君墨白苍白的一张脸,一头乌发散在耳后,显脸小的同时也衬得脸色不健康的白。
斐玉尘抬手将君墨白耳旁碎发拨了拨,矮身坐到了床侧。
床榻软下几分,君墨白皱了皱眉,醒了。
仿佛在心中演示了许多次两人相见情景,君墨白眼里并没有太大震惊,只勾了勾有些苍白的嘴角,语里带笑道:好了?
斐玉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双眼直勾勾盯着君墨白看。
君墨白坐起身,伸手抓住斐玉尘右手,双指压在手腕上给他号了一会脉后吊在胸膛之中的那口气总算缓缓吐出。
那口气缓和以后,君墨白没忍住干咳起来。
斐玉尘脸色大变,直接往床头那挪了过去,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后抬手轻轻拍着君墨白的后背。
干咳过后,斐玉尘给君墨白喂了杯水,然后起身除去外袍和鞋袜直接上了床。
他将君墨白搂在怀里,鼻尖是熟悉的冷香,怀中是久违了的温度。
君墨白窝在他胸口,双手环在斐玉尘腰上,声音沙哑地问道:是不是可以说说那件事了?
斐玉尘被这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干笑了两声准备找个话题含糊过去。
念头才起,腰上软肉被人掐了掐,窝在胸口的人抬了抬头,皮笑肉不笑道:还没想好理由?嗯?尾调上扬,声音沙哑。
落在耳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内心想法被人揭破,斐玉尘也不尴尬,反客为主道:说起来,师尊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初见时那藏都不带藏的杀意?
漫不经心的调子,说到杀意二字时还特地扬了扬唇角,眼中流光溢彩,仿佛说的是件天大好事。
没想到斐玉尘昏睡许久,竟将丢失的记忆全全找回。
君墨白有些尴尬地将脑袋窝了回去,决定装作没听到。
结果斐玉尘又道:如果没有无忧钉这事,我同师尊早该成亲了吧。
君墨白仍旧不应。
斐玉尘又道:说起来,师尊酒量这么好,当初醉酒是不是哎,疼,疼,师尊松手,我错了,疼
第九十七章 趁机亲亲的斐小攻。
两人打闹了一阵, 双双出了汗。斐玉尘合衣下床用温水给自己和君墨白清理了身子以后,又包了回去。
出过汗以后,君墨白的脸色好了一些, 苍白的脸上起了丝薄晕,斐玉尘借着昏暗的灯火细细打量了他一会,侧过身贴了过去啃在了君墨白下巴上。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贴在一起,加上灯火昏暗,斐玉尘啃着啃着就被君墨白抬手掀开。
师尊。可怜巴巴的调子。
君墨白翻了个身对着墙, 给斐玉尘留了个背影。
斐玉尘抬手戳了戳君墨白腰上软肉,十分幽怨:师尊。
君墨白往里挪了挪,躲开了斐玉尘的指尖。
斐玉尘不死心地又贴了过去, 继续戳:师尊。
君墨白伸手拍了拍腰上作乱的爪子,声音沙哑道:再闹睡地板。
你才不舍得。斐玉尘嘀嘀咕咕地贴了上去,将快要贴到墙角的人捞回了怀里。
双手扒在君墨白腰和肩头将人转了个身,对着光洁的眉间亲了一口, 然后在君墨白出声前开口道:我就抱着你,不闹,师尊睡吧, 剩下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君墨白伸手拧了拧他腰上软肉, 皮笑肉不笑地问:剩下的事?
斐玉尘哭笑不得地将拧在腰上的手抓了起来, 放在唇下啃了啃,无奈道:我说成亲大事, 师尊想哪去了。
君墨白抽了抽手,没抽动。哼了一声应:我说的也是成亲。
斐玉尘笑,将他的五指轻轻啃了啃,挨个啃过以后,将手往自己腰上带了带, 轻声道:睡吧。
一夜好眠。
两人身子都不大好,一觉直接睡到了正午。
阳光大好,斐玉尘懒懒地伸手摸了摸窝在怀里人的后背,满足地哈了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君墨白还在睡,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斐玉尘有些想赖床,自打神魂离体以后,他已经有整整大半年没有这么抱着君墨白睡,之前沉浸在回忆中,将一开始发生的事重来一遍,倒不觉得如何。
如今醒了,心里越发的空,只想赖在君墨白身边,看着他,牵着他,赖着他,哪也不去。
他抬手卷过君墨白的头发丝,放在鼻下闻了闻,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
被人揽着,君墨白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声,贴着斐玉尘胸口,呼吸渐平稳。
一个时辰后,君墨白才醒了过来。他窝在斐玉尘怀中打了个哈欠以后将脑袋从斐玉尘怀里探了起来,往外看了一眼。
阳光正盛,是个好天气。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装睡的斐玉尘,催他道:起来。
斐玉尘睁开右眼瞅了君墨白一眼,抬手将他脑袋压回胸口懒洋洋道:病人得多休息。
病人除了休息,还得喝药。
脑袋被按在胸前,说话声闷闷的。
斐玉尘将人松开,一脸苦相拒绝道:我不喝。
君墨白从床上爬了起来,斜了斐玉尘一眼无奈道:谁说让你喝了。
闻言,斐玉尘松了口气,气松一半,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一手抓住君墨白衣角,紧张道:师尊要喝药?
君墨白:嗯。
斐玉尘一把将人扯回了怀里,双手搂着不让人走。
君墨白十分无奈地掰了掰他的手,道:松开。
你躺着,我去给你拿药。师伯肯定将药煎好了。说罢不容拒绝地将人塞进了被窝,拿起一旁的衣服爬了起来。
君墨白看着他说:你倒是聪明。
斐玉尘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厚颜无耻地应:自然。
楚之秋早猜到斐玉尘二人没那么早起来,因而也不急着煎药。
君墨白身子也不是药物一时能补得回来的,只不过是借着药物将伤损的筋脉温养着,让他运转灵力时不至于太难受。
因而早喝晚喝影响不大。
眼见着到了正午,二人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之秋乐呵呵地坐在院里挑草药。
又过一盏茶时间,楚之秋看着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将挑好的药用东西一装,煎药去了。
待煎好药,端到门前十步距离处,斐玉尘正好推开了门。
楚之秋笑容灿烂地将药递给斐玉尘后转身回了自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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