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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完后,向来信守承诺的姜成瑄,在面对一群黑衣人兄弟更是不敢开空头支票。姜成瑄和许富华同坐在后座,由小弟开车到了一家热炒店。看样子是他们常去的店,老闆一看到他们便热情的打招呼,马上就听到各式脏话满天飞舞。在这样看似粗俗的环境下,姜成瑄没有一丝不适,更多的是亲切感。那种语言她已不再使用,但每次听到总让她也想来上几句。

坐定之后,许富华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姜成瑄的脸上。姜成瑄若无其事地倒着啤酒,假装没注意到许富华的视线。

「班长,有件事我想很问一下。」

「不准问。」姜成瑄断然拒绝。不料隔壁桌的兄弟反应很大地站了起来,手还放在腰际,不知要掏枪还是拔刀,她急忙换了个口气说,「我的意思是不用问,我可以直接给你答案。」

许富华作了个手势,那帮兄弟才坐下继续喝酒谈笑。

她摘下墨镜,指着眼睛外侧下方说,「就是这个,所以才要用墨镜遮一下。」

许富华摸着下巴点点头说,「这个我刚才就看到了,它并没有完全被遮住。我是想问怎么弄的。」

儘管许富华说得云淡风轻,但姜成瑄知道她要是能掰出个罪魁祸首,许富华应该会二话不说地去寻仇。

「一时想不开撞了下别人家的围墙,就这样了。」姜成瑄淡淡地说。

「要我去跟那家主人谈谈围墙的修缮费用吗?」

许富华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说笑的痕跡,但这的确是句玩笑话,如果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姜成瑄,说不定真会被唬了过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围事吗?专门处理别人家围墙的事。」姜成瑄替许富华把杯子斟满,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折成立方体的牛皮纸袋,放到许富华的杯子旁边。「这不是给那家主人的,是给你和这群兄弟的。」

许富华的手放在纸袋上,点点头说,「上次的事办好了,你想听听经过吗?」

「不用了。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就好。」知道得太多,要是哪天需要撇清,那脸部肌肉可不好控制。

「我办事你放心。」许富华拿起杯子独自乾杯,「可是同学,你是不是用上癮了?这种事就跟嗑药一样,快又有效,很容易让人一用再用。」

姜成瑄再把许富华的杯子倒满,又拿起自己的杯子,没有碰杯,只是逕自乾掉一杯,「我们都快三十了,也就是说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如果有快又有效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

「既然这样。」许富华打开牛皮纸袋,抽出两叠钞票的其中一叠放进自己外套的暗袋里头,纸袋则推回姜成瑄的面前。「给你打个五折吧。」

姜成瑄压着纸袋,不让它再往前一步。「你最好全收下。否则,我不找你也会找别人。」

许富华直视着姜成瑄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地把纸袋拿了回去。他笑着说,「老同学干嘛这么见外?有钱赚当然是要让同学赚啊。何必去找别人呢?」

姜成瑄笑着举起重新倒满的杯子,对许富华说,「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其实,姜成瑄心知肚明,如果她去找别人干这种勾当,那只会是个无底洞,而且后患无穷。如果不是有许富华在,或许姜成瑄还不会轻易走上这一条路。而她知道,许富华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最后一刻把钱收下。

姜成瑄带着微醺的酒气,回到她昔日住过的房子,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仍有些陌生的钥匙。她这才想起,她已经把这里的钥匙锁在里头了,而这把是她现在暂时居住的地方的钥匙。

外头的天空已经微微地亮了起来,很快地马路上会变成喧闹的景况,而这一夜的荒谬胡闹註定将被人遗忘。

姜成瑄摸了下冰凉的金属门。那就这样吧……我们继续当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傅品珍踩着细跟的高跟鞋,走过办公大楼光亮的花岗石地砖上,清脆的声音证明了花岗石的质地坚硬。迎面而来的是戴着墨镜的姜成瑄,她在心里暗骂了句骚包。在室内还戴什么墨镜?

她没有多看姜成瑄一眼,也没对她说一句话。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擦肩而过。

才刚走进她的工作室,分机便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吃惊。她从没想过会接到这个人的电话,还以为他们早已断绝所有关係了。

「我想让你来帮我的一部电影。」傅安达以浑厚的声音说。

「办不到。」傅品珍说着便想掛断电话。

「这可不是工作的好态度。」

「不好意思。我的父亲从没教过我任何东西,所以,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工作态度。」

「也许我应该去找你的经纪人谈。」傅安达似乎并未被傅品珍激怒。

女儿在圈子里头的名声逐渐散播开来,到了傅安达无法忽视的地步,这让他起了想亲眼见识女儿能耐的念头。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姜成瑄的确如她所说的,帮傅品珍拓展出一番事业,证明了她们在一起是能互相扶持相辅相成的。

「不用找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係了。我的工作我自己可以作主。」

「你们分手了?」傅安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说,「那事情就更好办了。工作详情我会发给你,看完之后你再决定,不管你要不要接,我都会等你的答覆。」

傅品珍还来不及问清楚什么事更好办,电话便已经被掛断。她懊恼着自己干嘛透露出她们分手的讯息,那老头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事。

她摸着额头,翻开行事历,看着下个月就要进行的工作事项栏,犹豫着要不要划掉。好日子过太久,让她都忘了什么叫忍气吞声,到嘴边的肉都能这样让她给弄丢了。

工作室的门被敲了两下,钱雍曼的秘书拿着本装订好的文件进来。「这是合约副本,老闆让我拿来给你,让你把工作时程先排上。虽然对方还没签名,但应该是百分之百敲定了。」

傅品珍一翻开文件,不由得大吃一惊。有谁能告诉她,到嘴的肉没有掉,还加大份量是哪招?

「这合约是谁去谈的?」

「应该是姜经理。你的工作不是一向都她负责的吗?」秘书不是很确定地回答。

以前是,但现在……该做点改变了。傅品珍没有回答,逕自抓起合约,像阵风似地走出工作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傅品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姜成瑄脸上的那块红肿。姜成瑄的手停在半空中,手里还捏着墨镜来不及放到桌上。

「你的脸被谁打的?」傅品珍捏着姜成瑄的下巴说。她很想说敢动她的人,是活得不耐烦了。但在最后一秒,她及时想起,眼前的人已经不算是她的人了,这一切只能归咎于习惯使然。

姜成瑄以目光无言地指控着。但被指认的兇手却没有自知之明。

「难道你就是用这张脸去换这份合约的?你最擅长的苦肉计。」傅品珍将合约拍在桌上。

姜成瑄好整以暇地拿起文件看着,忽然皱起眉头,竖起食指让傅品珍稍安勿躁,拿起电话拨给法务。「今天早上让你们拟的那份合约送出去没?」

电话那头答覆,「老闆说没问题,就送出去了。」

「那算了。没事。」姜成瑄掛上电话,扼腕地说,「可恶,让他逃过一劫。本来想再加重无故解约的罚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说要解约。」

其实她也是在刚刚才灵光一闪。如果把解约金加重,即使没接到后面的工作,就当杀鸡取卵也不算太亏。要当她手下的漏网之鱼,不磨掉一层皮是不行的。

「这合约你是怎么拿到的?」傅品珍拽着姜成瑄的衣领说。

「这个嘛……」姜成瑄很想说天机不可洩露,但根据她对傅品珍的瞭解,这种说辞只会惹来一顿暴打。

手机响起,帮姜成瑄解了围。

「我要赶到片场去,下次再跟你说。」姜成瑄企图用职业性的笑容混过去。

「等一下。」傅品珍抓着姜成瑄衣角说,「我今天都会待在工作室里头,忙完回来找我。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姜成瑄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姜成瑄把笑声吞了回去。她们的相处模式向来是以默契为主,若是透过言语沟通反而容易破局。她们没有一次坐下来谈的结果不是不欢而散的,两个浑身充满了刺的人,能不互相伤得遍体鳞伤吗?

她点了点头,「我会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回不回来还是未定之数,完全要看她的心情而言。

看着姜成瑄的背影,傅品珍忽然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能相信姜成瑄的话。这个泥鰍一般的人,说好听点是灵活,难听点的是狡猾。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或许还能信个八九分,而现在……如果她们是陌生人,那她的话便是一分都不能相信了。

片场那里的问题本来就不大,其实一两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但姜成瑄却选择亲力亲为,目的只是想逃离那个地方。她一点都不想回公司去,看了看时间,似乎正好是放学时间。

她把车子开到一间高中的校门对面停下。从校园里涌出的高中生像蝗虫过境般,黑压压的一片,但在姜成瑄瑄的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

女孩单肩揹着书包,落寞地走出校门口。儘管有着一大群人伴随着她走出来,但她却鹤立鸡群似地,在团体里显得格格不入。正是这份不协调感,让姜成瑄一眼就从那片人潮里头找到她。

随着女孩的步伐,姜成瑄缓缓地驱动着车子,在街的对面跟着。

走到下一个街口,女孩停下来等红绿灯,从背包拿出一张纸,咬着小巧的嘴唇,似乎对某件事很犹豫。号志灯从红转绿,女孩从姜成瑄的车头前面经过。

姜成瑄一直尾随着女孩,直到她走进一家超商。她没有再更进一步地跟上去,只是静静地坐在车上等着。透过擦得明亮的落地橱窗,她看到女孩跟着一个男人走进超商角落里的一扇门。

她突然觉得好像有跟进去的必要。就算是找工作,这样毫无防备地跟着一个男人进到一间密室,仍是有欠周详。

另一边的车窗被人敲了一下,姜成瑄转头看到宋清秋弯着腰透过车窗对她笑着。

「兼差当侦探吗?需要我送你一副望远镜当开业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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