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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大致瞧了一遍,去前台问钟涵要了纸笔,结合电子辞典,将译句写下来。
毛佳夷凑近,盯着纸面看了会,感叹出声:“这样一看通顺多了——槐槐,你什么时候学的法语?”
“上高中那会儿为了读懂一本书,自学了一段时间,听过很多节网课。不过当时没学完,算是个半吊子,太复杂的句式照样看不懂。”
“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个会中途放弃的人。”毛佳夷感应到了八卦的味道,笑说,“老实交代,是不是跟你当时喜欢的那个人有关?”
“……嗯。”宋槐大方承认,“那时候太傻,以为和他看同一本书就能多了解他一些。耐着性子勉强读完了半本,后来发现事与愿违,就没继续读了,也没再去学这门语言。”
仿佛感受到了自己从前的处境,毛佳夷表情几分怅然,“谁年少的时候没暗恋过一个人呢,爱而不得才是常态。”
宋槐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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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完毛佳夷第二天,宋槐在傍晚收到段朝泠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的一句:半小时后来接你。
她隔一会才回了个“ok”。
这个点过去,务必会留宿在他那儿。
宋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带些过夜用的洗护用品po文海,棠废文更新都在南极生物群四贰二贰捂旧义死泣,又往包里装了一套睡衣,外加一大一小两个化妆包。容量足够大的托特包被撑得满满当当。
穿戴整齐,等了五六分钟,见时间差不多了,径自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段朝泠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不知道候了多久。
后座车门被打开,宋槐顺势坐进去,瞧见司机换成了她从没见过的一个年轻男人。
对方稍微侧过身,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宋槐回以一笑,关上车门,将包放在座位中间。
身旁的段朝泠淡淡瞥来一眼,“带这么多东西?”
明明是寻常一句问话,莫名让她有种被抓现行的窘迫感。
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应,索性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车厢内顿时安静下来。
段朝泠似乎没有继续说些什么的意愿,将身体向后靠,阖目假寐。
宋槐额头抵着车窗,一呼一吸在玻璃表面形成浅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原样。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拐进一条新街道。
宋槐回过神,瞧了眼路标,对司机说:“麻烦在前面那条路口停一下,我去取些东西。”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段朝泠,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说:“好的。”
段朝泠缓缓睁眼,问她:“要去拿什么。”
“前面有家老字号陶瓷馆。”宋槐出声解释,“我想着何阿姨和余叔平日里爱喝茶,所以前些日子托朋友在这家店定制了两套茶具,打算回来的时候送给他们。”
正说着话,那家门店出现在视野范围内——黑檀木匾额,白底楷体作题字,墙根种植了一整排白梅,跟周围其他家商业店铺比,有很明显的不同之处。
宋槐扣住把手,正要下车,左手手腕突然被他攥住,力度不轻不重。
腕间皮肤像被灼了一下,她下意识转过头,同他四目相对,目光融进他深不可测的眼底。
段朝泠松开她,徐缓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不用麻烦了,我很快的。”
“陪你。”不容商榷的温和口吻。
两人穿过人行横道,进到店里。店铺面积不大,以简古风为主,很有天马行空的设计感。
宋槐跟前台说明情况,被领到休息区。上完茶水,工作人员让他们稍等片刻,转身进了隔壁储藏室,从里面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宋槐打开其中一盒,自觉成色还不错,拿给段朝泠看,“怎么样?”
段朝泠大致看一眼,“仿宋汝窑?”
“你懂这个?”宋槐显然有些惊讶,又说,“这是玛瑙入釉的汝瓷,当时店主推荐的,我觉得很适合余叔,就直接敲定了这套。”
“去年去瓷都考察过项目。”
“原来是这样。”
段朝泠说:“那套也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走吧。”
宋槐说“好”,打开另一套,没瞧出任何瑕疵,便整理好包装用的刺绣茶巾,合上盖子,叫来工作人员结尾款。
在她打开收款码前一秒,段朝泠已经将卡递了过去。
宋槐适时开口:“其实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的,这两套还不至于负担不起。”
“礼物是你准备的,心意算我们俩的。”
“我们俩”。
宋槐呼吸微不可察地凝滞一下,没再说什么。
到达目的地刚好是晚饭时间。
何阿姨正在厨房忙碌,听见动静,忙探头过来,笑说:“槐槐来了。”
余叔背对着站在洗菜区,听见何阿姨的话,忙擦净双手,端起提前备好的水果和点心招呼她。
宋槐陪着他们聊了会天,自顾自讲了很多大学期间发生的趣事。
何阿姨全程笑呵呵的,边切菜边回应她的话。
说话时,她余光偶尔会落在不远处的段朝泠身上。
他靠坐在沙发上,黑色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两颗,面色无澜,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像在回复什么人的消息。
何阿姨问她:“学校里有没有中意你的男生?”
宋槐思索两秒,说:“有倒是有,但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也到了该谈朋友的年纪了。”何阿姨笑说,“千万别像你叔叔一样,过了而立之年还没成家的打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在眼里,无论怎么劝都劝不动。”
“我明白的。”宋槐笑说,“如果有男朋友了,到时候一定会带回来给您瞧瞧。”
今晚的开餐时间比平日晚了些,因食材较为繁琐,耗时又费力。
一顿饭吃得和谐极了,何阿姨和余叔轮流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饭后,帮忙收拾完碗筷,宋槐从包里翻出一片健胃消食片,穿上外套和鞋子,独自去了后院,想去瞧瞧那棵刺槐树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后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扎了个蔬菜暖棚。透过模糊的塑料膜,能瞧见地面长出了不少青菜,还有一小块地种了草莓。
零下近二十度的天气,外面冷得好似快要呵气结霜。
宋槐快步穿过暖棚旁边的石子路,走到刺槐树旁边,仰头观察树干表面的纹路。
六年时间,已经长成了盘口粗的大树,主干高达六到七米,纹路更是清奇。
正要凑近细瞧,听见一阵脚步声,宋槐站直身体,望向声源处。
段朝泠走到她旁边,平声说:“有什么好看的,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宋槐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除了这儿,你还会去哪里。”
倒也是。宋槐不说话了。
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宋槐问:“它开过花吗?”
“开过两次。”
“是什么样的。”
“圆锥形的一串白花。去年花期有两个多月,整个院子都是落花。”
“我好像能想象得到,感觉画面应该还挺美的。”
段朝泠说:“余叔觉得浪费,晒了一部分干花作药材。”
宋槐眼睛亮了一下,问道:“还在吗?”
“还在。”
“我走的时候想拿点儿,当个纪念。”
段朝泠垂眼看她,“纪念什么。”
宋槐微愣,一时语塞,好一会才作出中规中矩的回答:“它是我的生日礼物,对我来说有重要意义。就像之前过生日,阿姨送我的那盆木槿花,许歧送我的手链……意义都是一样的。”
裹在树枝上的雪被风一吹,成絮状落在她脚边。
宋槐低着头,脚踩上去,能清晰听见雪被碾碎的“嘎吱”声,打破了围绕在两人中间的沉寂氛围。
段朝泠无端轻笑一声,却没说什么。
短暂无言。宋槐觉得有些冷,吸了吸鼻子,将手揣进外套口袋,想提议说回去。
他比她先一步开口:“走吧。一起回去。”
石子路狭窄,容不下两个人同时通过。
宋槐走在最前面,可以准确感知到和他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住她,以一种叫人无处可逃的形式。
回到屋里,极端的冷暖温差使她的脸颊泛起细微的绯色。
宋槐脱掉外套,用手背试探脸上的温度,直觉烫得惊人,抬手扇动两下脸部周围的空气,试图用这种方法降温。
何阿姨和余叔这会不在,已经回楼上休息去了。
段朝泠拿过她手里的外套,将衣服丢到沙发上,“跟我来。”
他拉着她来到开放式厨房,从储物格里找出一条干净毛巾,拧开水龙头,调到热档,接水。做完这些,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宋槐犹豫几秒,照做,向前一步,走到他面前。
沾了水的毛巾被敷在脸上,触感温热。
宋槐睫毛颤了颤,听见他低声说:“在外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我其实没这么娇贵,缓一会儿就好了。”她说,“江城那边湿冷,更容易冻伤,比起北城的气候,大概就是大巫见小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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