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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儿媳妇赔我,你把我的孙子赔我……”李莲珍开启撒泼模式,光动嘴皮子觉得还不够,还对宋西汐动手。
李莲珍对儿子使了一记眼色,张士辉哪能不知道自己母亲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再次一起夹攻宋西汐。
产室里的医师和护士见家属情绪失控,害怕他们会丧心病狂做出伤害宋西汐的事情来,连忙上前把张士辉和李莲珍拉开。
产室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周柳柳趁乱找了机会躲到一边去给岑沂南打电话。
岑沂南当时正在会议室给新来的实习医生授课,接到周柳柳的电话得知宋西汐出事,扔下一句下课,拔腿往外跑。
等岑沂南赶到的时候,产室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远远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辱骂声,岑沂南加速跑近拨开人群,只见一个男人正凶巴巴对着宋西汐比划着,而宋西汐脸色苍白,额头还流着血。
岑沂南的心骤然往下沉,迈步走向宋西汐,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西汐,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西汐问,“你怎么来了?”
岑沂南在来的路上,已经在周柳柳那里了解事情的经过。他紧紧握住宋西汐的手,宽慰她道:“不要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李莲珍母子的蛮不讲理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招架了,再加上她受了伤,现在头晕脑胀,恨不得两眼一闭躺地上了。
岑沂南的及时出现,让宋西汐深深松了一口气。
张士辉见岑沂南死死护住宋西汐,蛮横无礼地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你是谁?你要是个不能话事的,麻烦给我滚一边去,要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把你们的领导叫过来,现在这个庸医治死了我的媳妇,我儿子也没了,你们医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岑沂南何曾有被人指着鼻头叫嚣的时候?他按捺着想痛揍张士辉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医院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说法的。”
“冷静?”张士辉像一头红着眼的困兽,尖刀似的眼神剜着岑沂南,“现在我老婆没了,儿子也没了,你告诉我应该要怎么冷静?”
“对,你们医院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李莲珍双手叉腰,用高分贝制造气势,“要不然,我李莲珍跟你们没完!”
这时,张士辉他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爷赶过来了,因为医院人多,他们母子二人害怕自己会吃亏,所以连忙打电话叫人过来助阵。
那些七大姑八大爷听说医院把人给治死了,大小都没保住,个个情绪激动到不行,用最快捷的方式赶到医院。李莲珍见有人撑腰,气势比刚才还要嚣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七大姑八爷说宋西汐一开始是如何的黑心,夸大事实一心只想讹他们的钱,又说要不是她判断错误耽误了时间,大人和孩子都不会没了。
别看李莲珍读书不多,但绝对是个能说会道的,而且十分懂得就轻避重,把脏水一个劲儿往宋西汐的身上撒泼。于是,在她的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的捏造下,那些不明所以的亲戚们已经认定是宋西汐的医术不精,耽误了时间所以才没把人救过来,结果害得一尸两命。
张士辉负责在旁煽风点火,母子俩一唱一和,那些亲戚本来就同情他们是受害者,如今听他们这样一说,个个气愤得想杀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让她给永梅和肚子里的孩子偿命。”
“对,报警把那个庸医给抓起来送去坐牢。”
“这样的庸医就应该送去坐牢,省得在这里祸害更多的人。”
“坐牢有什么用?就算她把牢底给蹲破了,永梅和孩子也回不来了,按我的意思说,应该要她赔钱。”
“对,对,让她赔钱,赔两个人的钱。”
情绪激动的张家亲戚竟然要求宋西汐跪下来向死者方永梅以及那个死于腹中的孩子道歉,宋西汐如何能做这样荒唐的事情?
如果主要责任在她,是她医术不精害死了方永梅和她的孩子的话,不用谁来要挟,她都会向死者道歉。
但是现在主要的责任根本就不在她。
“人在做天在看!”宋西汐气愤地指着李莲珍和张士辉,“方永梅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俩心里最清楚。”
“你们可以血口喷人,可以颠倒黑白来污蔑我,但我告诉你们,能定我罪的不会是你们这张嘴,而是正义的法律。”
宋西汐的倔强完全激怒了张家人,他们认定宋西汐是做错事情还死不知悔改,强行要将人扭送到警察局,还扬言说势必让她在医院里呆不下去。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张家的亲戚和医院的安保人员扭打成一团。
——
江时临虽然身体还没有痊愈,但精神好了不少,他人是坐不住,在莫惑家住了几天倍感无聊,于是回警察局上班了。
“头儿,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回来上班了?”王道笑道,“难道你是怕我们给你捅娄子?头儿,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们真的没有这么缺心眼。”
江时临有交代,所以王道也把他受伤的消息捂得严实,没有跟宋西汐透露半个字。
林局到大办公室巡查,没想到见了应该在家养伤的江时临,当即板起脸训斥道,“你身体是钢铁做的是吧?还是你觉得局里没你坐镇就不行?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休息。”
江时临笑了笑,“局长,我真没这么娇贵。我就坐办公室里头当指挥官,外面跑的事交给他们,这样总行了吧?”
可没有想到,话刚落音便打脸了。
莫惑刚接了个电话,看着江时临犹豫不决。
他跟在江时临手下工作几年,江时临哪能不了解他,见莫惑神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准是没好事发生。
江时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头儿,我刚接到周柳柳的电话,宋医生她出事了。”莫惑把简单把医院的事情说一遍。
江时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道:“你们几个,现在马上跟我去一趟医院。”
林局看着如急如燎往外走的江时临,想到他的伤势,连忙喝止道:“小江,你不是说你不外出执行任务吗?你给我回来!”
走在后面的王道对着林局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严肃维持不过一秒钟,嬉皮笑脸道:“报告局长,头儿那不是去执行任务,他那叫去救媳妇儿。”
当江时临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现场极度混乱,死者家属粗暴地砸了医院不少设备,而且还把产科大门给堵住,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李莲珍一个劲儿吆喝着别人围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遍又一遍地跟人说妇产科的宋医生是如何的医术不精,害得她没了儿媳妇,没了孙子,如今医院还想推卸责任,求大家替她主持公道,还死者一个公道。
不明所以的人,确实被李莲珍的卖惨相欺骗了,甚至有好几个“仗义”的大妈还加入张家的阵营,抱打不平地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张家亲戚蛮横不讲理,动嘴就算了还要动手,而医院的安保人员却不能对死者家属动手,于是处于挨打的下风,几个安保人员都受了伤。院方越是的投鼠忌器,张家就越发嚣张,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眼见局面就要失控。
警方提着大喇叭连续喊几声住手无果后,江时临直接开枪鸣示。
果然,还是枪声的威慑力厉害,混乱不堪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投落在江时临的身上。
宋西汐的目光越过人海遥遥落在江时临的身上,这个男人身穿着板正的制服,腰脊挺直,站在那里如同一棵笔直的白杨树,给予人十足的安全感。
江时临也在人海里搜索宋西汐的身影,两人目光相撞,虽然无言语交流,但是宋西汐还是准确地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有我在,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冰凉的指尖终于有了温度。
警方迅速掌控局面,把看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疏散开来,并且强势地把闹事的张家家属隔离开来。
李莲珍还要继续撒泼,江时临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哪怕你是受害者,也不能砸人家医院设备,更不能打人。损坏医院设备要原价赔偿,打伤人也要依法赔偿医疗费。”
“哇”的一声,李莲珍嚎啕大哭了起来,“警官,你这哪是替受害者家属讨还公道啊,你这是在受伤者家属的伤口上撒盐,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一直躲起来看戏的邓楚芸,眼底难掩幸灾乐祸的兴奋,转身走到无人的角落,随后掏手机出来打电话,“宋西汐这个贱人出事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往火炉里添几块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电话那端的人语气也透着兴奋,“你放心,我会懂得怎么火上浇油,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的。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
警方强势控制局面,丝毫不给死者家属撒泼蛮横的机会,给他们的回复是:此事立案调查,有关部门会深入跟进调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由于警方的严厉警告——如若再敢目无法纪,做出极端举动,严格按照国家相关法律处理。张家家属不敢再随便造次,毕竟谁也不想,公道还没有讨回来,人便已经进了监狱。
但他们又不甘心就这样“默默”等待警方的回复,尤其是李莲珍母子,心里很清楚方永梅的死,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责任的。
人没了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他们此时心里想的是如何能让医院作出赔偿。
对,这人总不能白白的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句,不如在医院门口拉横幅,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
李莲珍猛一拍大腿叫好,连忙叫人去做横幅。
“杀人偿命,还我公道”的横幅在医院的大门口高高地竖着,特别地醒眼,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盯上几眼,有八卦事者也会走上前了解情况。
张士辉接了一个隐匿电话,他原本以为是诈骗电话并没有接,但是对方契而不舍地给他打了三次。
给他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他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对方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的老婆和儿子被黑心庸医给害死了,虽然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但是论后台势力,你肯定是拧不过医院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到了最后会不了了之。”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张士辉觉得这个陌生女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不过是一个无背影无实力的普通市民,根本就拧不过医院的。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很有可能会走关系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的。
所以,张士辉有些慌。
人已经没了,他绝对不希望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有得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大,动静越大越好,引得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对方语气稍顿,“我已经把这件事情爆料给媒体了,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赶到医院。你见了媒体记者,只管对他们诉苦哭惨,他们自然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张士辉连忙叠声说好,对方撂下一句我会再联系你的,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妇产科休息室里,不相关人等已经被岑沂南给打发了,只剩下他和江时临,还有宋西汐三个人。
江时临给宋西汐倒了一杯温水,“先喝口水吧。”
触碰宋西汐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江时临心疼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西汐把头埋进江时临的怀里,眼底有泪,“我不是害怕死者家属找我的麻烦,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没能救回方永梅的命。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她的心像是被东西死死堵住了,难受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同为医生的岑沂南能理解宋西汐现在的心情,宽慰道:“西汐,我认为你不必要把责任全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方永梅的死,要负全部责任的人不是你,而是她的婆婆与丈夫。我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你的亲人,并不是说要为你推卸责任,而是李莲珍和张士辉这两个混帐把钱看得太重,完全不顾及方永梅的性命。”
岑沂南的嘴角上扬嘲弄的弧度,“呵,在他们眼里,一条人命竟然比不上几千块钱来得重要。”
这种人,也算得上奇葩中的战斗机了。
江时临接过他的话,“这个世界上总这样或那样的奇葩,他们总能把自己的人生活成惊叹号。我以事论事说一句,方永梅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保住,李莲珍和张士辉选择把事情闹大,无非就是想逼医院给予物质上的赔偿。”
“对,他们无非就是借此狠狠敲诈医院一笔。”岑沂南同意江时临的说法,周柳柳告诉他,方永梅死了,李莲珍母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管着逼着宋西汐以命赔命,不想赔命的话,那就得赔钱。
说来说去,最后都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这对母子,想钱都快要想疯了。
“钱,我不是赔不起。”宋西汐笑容很淡也很冷,“但我是不会赔给这种把钱看得比性命还要的冷血动物。”
如果死者的家属当初同意剖腹产手术,但人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宋西汐绝对是愿意自掏腰包给予死者家属一定的物质赔偿的。
“我也不主张赔偿,如果赔钱了,那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这起医疗事故责任是在西汐的身上。”岑沂南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无疑是在告诉别人,宋西汐医术不行。这种影响恶劣且深远,会彻底毁了西汐的职业前途的。”
“张家的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强势的态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江时临眉头微蹙,“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继续把事情闹大。例如曝料媒体,你们也是知道有些媒体人是没有什么职业操守的,秉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事方式,捕风捉影或添油加醋报导事件,误导舆论风向。”
流言蜚语如猛虎。
岑沂南也想到这一层了,看向宋西汐的目光带着担忧,“这种事情,我相信李莲珍母子能做得出来。所以西汐,你一定要心理准备。”
江时临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媒体记者已经赶到了。有媒体的介入,这件事情肯定就变得复杂多了,江时临的脑袋隐隐作痛,“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岑沂南也起身走至窗边往下俯瞰,从三楼往下看,依然能清楚地看见李莲珍捶胸顿足对媒体记者痛哭流涕。岑沂南发现,张家把四个女儿也接过来了,从高到矮在张士辉的身后一字排开,最大的女儿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而最小的大概只有两岁左右,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拿着碗在天桥底下乞讨的。
“卧槽!”向来文雅的岑沂南也忍不住爆粗,“这波操作真他妈的溜啊!”
医患关系对立时,患者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最能激发别人的同情。方永梅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死了,姑且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但是大家肯定是第一时间会同情张家。
如今张家这一波卖惨,无非就是利用悲剧这个幌子激发更多人的同情。
江时临和岑沂南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分明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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