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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鹿童,都是国外顶尖学校留学回来拥有国内外律师资格证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高看你一眼。”
空气沉寂几秒,博昭然摁下电梯,三个人跟在她身后,电梯门一关,魏然噗呲一声笑了,那点小女孩心性怎么也藏不住,眉眼弯弯。
“老大,我都快想死你了。”
韩城刚回国感觉脑子都要炸了,接过鹿童手里的收纳箱,摇头晃脑的,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正经都没了,“你都不知道苗观乘有多过分!”
“季总让您赶紧回个电话,又快要闹出人命了,恐怕得您回去一趟亲自处理了。”
博昭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苗观乘不是掀了桌子就是撕了合同,钱少事还多,要不是看在季寅私下里的补贴金额足够漂亮,她才懒得掺和这摊子事。
“按流程给对方发就行,这事儿你有经验,你处理。”
韩城就知道这烂摊子得到他头上,他是个自来熟的,碰碰鹿童的肩膀,“妹妹哪个学校毕业的?”
鹿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本科京大,在剑桥交换了两年。”
“有缘,校友啊,我和你魏姐姐也去剑桥交换过。”韩城介绍着自己还有魏然,“我叫韩城,韩非的韩,城市的城;旁边的是你魏然姐姐。老大你应该熟吧?本科京大,在哈佛修了两年,供职华尔街三年。”
提到博昭然,鹿童的脸微微红,她还沉浸在被偶像捞走的惊喜里,语速都有些快,“我大一刚入校的时候博律是那年的优秀毕业生,学校贴吧里很多帖子都是在讲她的,顾教授一直夸她的,每年讲座还有竞赛,教授都会让我们看!”
这句话勾出博昭然许许多多的回忆,只是这时间太过久远,她都有些恍惚。
进了七十八楼,魏然负责带鹿童,韩城忙着去处理美国的事务,只是苗观乘这次打的不是一般人,是博昭然之前的一个老客户的儿子,季寅别无他法,只得让博昭然出面。
忙活完一场都已经下午了,博昭然下午还得要去警局一趟,突发事件,辛尧半退,宋律不在,只得她过去处理。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京港的路比前些年还要堵,汽车鸣笛声不断,刺的耳膜疼,博昭然刚换了国内驾照,加上她车技实在算不上多好,速度开的有些慢,后车一直滴滴滴个不行,那破喇叭催命似的,她车技虽然不精,但是脾气倒是挺不好的。
红绿灯漫长,挤了又挤她才勉强挪到前面,红灯依旧再倒计时,前车是个重型卡车,汽车尾气污浊,还遮挡视线,身后车又是滴滴两声,她恼火的不得了,当即降下车窗,往后一看。
还没等开口骂人,对面探出一张极熟悉的贱脸,哦不,是俊脸。
周瑜摆摆手,笑眯眯的。
正好前车开始走,见博昭然不回,周瑜又框框摁喇叭,还拨电话。
博昭然张口就是一句,“你他妈摁摁摁,发情啊!”
说罢,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甩了还在状况外的周瑜一脸汽车尾气。
骂完周瑜后,博昭然心里爽快了不少,浑身舒坦,开车都比平时游刃有余,还能抽空看看辛尧发来的信息,调侃他一两句。
突然在一个路口,离警察局还有三五百米的时候,追尾了。
她追了别人的尾。
直接撞凹了。
这傻逼车直接超车,连个喇叭都不摁,她刚提的新车,保险都没上,心疼的滴血。
两方车速都不慢,博昭然下车的时候还冒着烟,一股子烧焦的味,离警局这么近,电话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周瑜咔一下就把车停下来,还挺有仪式感的第一时间记录事故情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了照片留证。
末了不忘很虚伪的凑在她身边,贱兮兮的表情,“啧,回国第一撞?”
这话说的就特别有歧义,好像她在美国天天撞车似的,周瑜也知道她什么尿性,看她一脸菜色就知道没上保险,疯狂试探博昭然底线后,他双眸一眯看了眼前车的车牌号,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跟从哪见过似的。
捏着下巴思索了好久,他也没想起来这是谁的车。
适时,车上有人下来,是个年轻人,身上是穿的是制服,检察院的,周瑜突然恍然大悟,退避到一旁开始看好戏。
那年轻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按照秦知珩嘱咐的话一板一眼的说,“报警,走流程,我们没保险。”
得了,博昭然眼前一黑,对方的车能买三辆她的,光补车漆就是一大笔,这个月一个包也不能买了。
周瑜适时出声,拔高音量,生怕车内人听不到是他周瑜的声音似的。
“我说博昭然,你点可真够背的。”
根本不需要多说一句,只要博昭然三个字,车窗就已经落了下来,露出康池一张脸,自从宴会一别,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博昭然还没蠢到康池一个老板会好心到捎一个小小检察官一程。
这车里能坐谁,还用多说吗。
辛尧的电话就跟催命符一样,“你还没到?你再不到迟意就要被那群人吃了。”
她看了眼车子损坏情况,叹了一口气,“在路口撞了个车,你帮我叫个人过来处理一下,对方要求报警。”
“报警?旁边不就是警察局,报什么警?哪来的傻逼找事?我找人过去给你处理,你先和对方协商一下争取先去找当事人。”
辛尧催得急,博昭然无奈向周瑜求助,“你替我盯一会,我还有个案子,挺急的。”
反正也不远,她打算直接拎包跑过去,将将擦过前面那黑车之时,车门突然被打开,拦住她去路,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人从车里钻出来,眉目淡漠冷峻,骨节分明的手指理了理大衣,语调平平,却硬生生的让博昭然听出来一股报复的意味。
“肇事逃逸?”
第43章 xiayu
这会儿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 博昭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隔了这么多的是非恩怨,隔了五年的光阴, 没了那晚包厢的幽暗光线,叫她更能看清他的面容。
半响,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果然挺记恨她的。从她回来就不停的找她麻烦,甚至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得给她加条莫须有的罪名。
与此同时,秦知珩借着一点微弱的余光打量博昭然,一件铅灰色大衣,拼接黑白羊绒围巾,微喇牛仔裤, 平底鞋。
眼神妩媚动人,比前些年出落的更勾人。
博昭然后退一步,和他稍微保持一些安全距离,然后抬头和他对视, 深吸一口气, 努力耐着性子开口:“警局不过寥寥百米,我不过是先摆脱朋友帮我盯一下,我处理好事情之后就回来, 你何必这么睚眦必报。”
“再说。”她指了指摄像,“我正常左拐,你是右拐突然超车降速,责任方在谁可以等交警来了再说。”
秦知珩一声不吭的瞧着她,脸上瞧不出半分端倪, 心里却是怒火滔天,隔了五年的一场夹杂着无尽委屈和悔恨的僵局早就随着她出国抛弃他的那一刻变成了彻底的爱恨交织的怨怼。
于是他又一字一句的重复, “当事人必须在场,要不然我会控诉你逃逸。”
他这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但是辛尧的电话跟催命符似的,博昭然实在是不想在这跟他耗个没完没了,从包里抽了一张卡,看了眼卡号往里面转了二百万,递给他。
“我自认全责,修车费不够去锦恒联系我,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秦知珩的高度完全可以看到她转账的数额,一声低沉的嗤笑声自唇边飘出,他不费余力的讥讽,“两百万,博大小姐可真会羞辱人。”
这数字太敏感,博昭然后知后觉想起过往不太好的回忆,于是她眼都不眨的又划了五十万过去,不遗余力的讽刺回去。谁还没点脾气了。
“比不上秦检运筹帷幄,我还以为您要故技重施的算计我,毕竟这可是您最擅长的。”
远处有警车过来,鸣笛声越来越近,天色已经黑了个透,连最后一点夕阳余晖都不见,黑压压的一片,一阵风吹过,刺骨的冷。
两个人站在车前,距离不远不近,从远处看着到像是并肩,只是两个人的氛围着实算不上平静,隔着老远都嗅得到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从荆棘丛里钻出来的玫瑰,哪怕爱意浓郁的化不开都不愿在这一刻低头,不遗余力的戳对方心窝子以此获得满足感。
说到底,两个人都是犟脾气,一个硬都硬,都觉得对方对不起自己,凭什么要低头,但其实心里面一直有个小人疯狂呐喊,怎么还没露出破绽。
交警匆匆赶过来定损,又查了一遍监控,来来回回的滚动播放好几遍,争取让当事人赶紧了事后好处理更大的事。
“秦检,博律,建议你们私了,从监控上来看一个略微超速,一个恶意超车不摁喇叭,闹大了对谁也不好。”
处理这件事的交警焦灼的不得了,嘴皮子都说干了,才得了那尊大佛悠悠开了金口,“为这事,不值。私了吧。”
说着话居然要把那张放在引擎盖上的卡拿走。
谁知博昭然不乐意了,凭什么他说报警就报警,说私了就私了,怎么什么都是他当家,当她是死的吗?
新仇旧恨涌上来她一下把卡夺了回来,指尖无意的触碰到男人的手背,微凉的触感,叫她动作一顿,“我不同意私了。”
短短一分钟,那交警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公事公办的话上面的人能削死他,强迫着私了的话他又怕这位博律直接连他都告上法庭。
最后康池出来打了个圆场,他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的拨开两个人钻了进去,和博昭然挨的贼近,秦知珩都恨不得踹死他,心里本来就窝火,这下更气的不行了。
“你这车废了。”康池和博昭然说话,又指指秦知珩的车,“他车也废了。”
“你俩一个超速一个恶意别车,谁也别和谁计较。”康池觉得老情人见面他妈的八卦就是足,比他上法庭见的离婚夫妻打起来都要精彩,这会儿劝架精神头也足的不行,分析的头头是道还不忘当个红娘。
“折中一下,谁也别赔谁钱,都拉去修理厂,互相付对方的账单。这当事人还在警局里,咱们晚去一秒这案子就得拖一秒,我分分钟十万上下,实在不行,这钱我给你俩出行吗?”
良久的沉默后,康池知道这事是成了,挥挥手,“瑜哥,开车。阿昭坐副驾,我俩坐后排就成。”
他推着两个人往车里进,车子出发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那个年轻的检察官,“锦恒一会来人了记得和人说一下情况,找个拖车把车弄走,拖车钱走你们老大私账。”
闭目养神的博昭然蓦的出声,话里话外撇清关系,“不用,aa。”
aaa!秦知珩牙都快咬碎了,他抬眼一瞥就看到副驾上云淡风轻的人,半张清艳侧脸,托腮看向窗外,他稍微挪动一下姿势,把那一整脸看了个结结实实,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在放空。
只有开车的周瑜看到博昭然藏在角落里快掐烂的手。
他从镜子里看向秦知珩,面如沉水,眉眼沉郁,不停的摩挲腕骨,像是在忍耐什么。
车子到警局门口停下,博昭然径直下车往审讯室走,途径门口哭哭闹闹的程家人,不停的指着审讯室里的年轻女人吐露一些难听的侮辱话语。她不耐烦的走过去,却被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拦住。
“你是不是给那个祸水来辩护的。”
贵妇染了蔻丹的手就这么抓着博昭然的袖口,上面有一些血迹,蹭上了一点点,她抽回手,抽不动,细眉皱的很紧。
那贵妇还在撕心裂肺喊,“黑心律师,还我儿子命来。”
这话就特别有歧义,她动了动唇,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程夫人,冷声说,“我杀了你儿子吗?”
程夫人愣愣的摇摇头,眼睫毛上还有泪珠子,手攥的死紧,依旧蛮横不讲理,“你给那个杀人犯当辩护律师不觉得羞愧吗?!”
“想要开庭,双方都必须要有辩护律师。”她顿了一下,“除非你们程家手眼通天到能让法庭关起门来专门审你们家的案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个地儿把迟意给做了。”
那位程先生虽然一脸悲痛,但还是残留理智,更况且儿子没死透,剩了一口气在医院里。
他三步并作两步,轻声呵斥程夫人,松开她的手,“你还闲不够丢人是不是!她可是辛尧请回来的人!你忘了辛尧和纪家什么关系了?!”
提到纪家,程夫人一个激灵,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点,回避到一旁又是掩面哭泣。
警局的人也很头疼,程家是京港有头有脸的人家,从这辈开始分两支,老大身居要位,老二从商。今天出事的是老二程燕度,据报案人说是两个人起了争执,又素来感情不睦。程燕度年纪轻轻但是私生活很乱,国外留学时认识迟意,为了迟意这个外籍华人,跑前跑后的没少折腾,就为了领证结婚。前后不过几年光景,两个人就闹成这副样子。
现在程燕度还在icu躺着,昏迷不醒,程家一家子从医院赶着回来就要找人治迟意的罪,但是这迟意可是个麻烦差事,外籍华人,孤家寡人一个,连个消息都查不到。
偏偏辛尧要接这个案子,程家要怎么严重怎么判。
迟意从审讯室出来,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家居服,还沾着血迹,脸色被冻的苍白,经过一下午的审讯依旧是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一旁的警察介绍。
“这位是秦检,旁边的是康律师,是二公子的辩护律师,您身边的这位是博昭然,博律师,锦恒点名让她负责。另一位是周瑜,我们刑警队的队长。”
小小的房间,中间有一张桌子,迟意把额前凌乱的碎发撩起,露出一张温柔的脸庞,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好像一点都不紧张,连一丝惶然都没有,反差的让人奇怪。
迟意看向秦知珩,干裂的唇瓣微动,说:“能不能只留你和两位律师。”
秦知珩轻轻点头,一瞬间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博昭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手心里的水温热,这对一天滴水未进的迟意来说已经足够优待了,她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苦涩的笑了笑,从头到脚的说完整个作案过程,甚至露出自己身上被程燕度家暴的痕迹,青紫纵横,触目惊心。
这场对话一直进行到晚上九点,三个人收好录音笔,准备往外走,等到康池离开后,秦知珩碰触到门把手也即将离开之时,迟意突然开口,“秦检,我本姓为卢,长津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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