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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驱逐她的理由是生病传染了其他雌性,驱逐特纳的理由是让雌性吃了不洁的食物导致了这场疾病的开端。那么,驱逐伊恩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
莫辞吃光了布鲁给她的烤肉和果子,准备出门看看。
伊恩把她惯得太娇气了,这场肚子痛虽然难受,但绝对没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她一边抱怨着伊恩的严防死守,一边何尝没有在心里偷偷享受着兽人的关爱与骄纵。
雌性很珍贵,雌性很脆弱,雌性需要保护……这些都是她给自己的惰怠找的借口。
人说闲出病来,如果她坚强点,照样出去采果子摘藤条,哪怕采摘得比平日少一点,说不定活动开筋骨,锻炼出汗来,这病也就好了。
莫辞坚持要出去,布鲁拦不住她,只好紧紧跟在她身边,身后的尾巴竖得高高的,尾巴尖尖上的毛都警觉地炸开来。
豹族部落的兽人们虽然都有自己的小山洞,但是没有在洞口挂帘子的习惯,莫辞从山洞深处走到大山洞的洞口,一路上留心观察,就把生病的雌性们打量个七七八八。
常见的传染病很多,流感、结核、疟疾、肝炎……莫辞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这些传染病症状,没有一种和她现在的症状类似。
部落里生病的雌性们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病的并不严重,大多是面色有些苍白,精神状态似乎都还好,只有贝娜病得比较严重。
听布鲁说,贝娜一直觉得肚子很痛,而且在流血。
穿过一簇簇打量、恐惧和厌恶的目光,莫辞走出山洞,站在炽烈的阳光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贝娜的症状,让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之前没有想到,是因为自从穿越之后,她那个原本还算是规律的月经再也没来过。兽人们坚持认为她是未成年雌性,一年过去,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
也把经期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小腹坠胀,手脚冰冷,这是多么明显的痛经症状,她竟一直没有察觉。
莫辞想起了那个因为吃地根而死掉的雌性——莲安。
贡卡大陆的地根表皮翠绿,内里红艳,模样类似于莫辞吃过的红心萝卜,水水辣辣的味道也像,于是,她就直接把地根和萝卜在心里划了等号。
红色的食物,现在让莫辞产生了另一层联想。
山楂、枸杞、红枣、藏红花……这些红色的食物,都有补血活血的功效。藏红花可以治疗月经不调,但孕期服用很可能导致流产。山楂生津止渴,但过量食用会引起子宫收缩,同样有可能造成流产。
地根,很可能和这类食物一样,有活血的功效,不适宜孕期食用。而停经近一年的莫辞,也在地根的催动之下,又有了经期的征兆。
经期会传染吗?
莫辞没学过医,对这件事没有系统地了解,但她知道另一件广为流传的玄学。
大学刚开学时,她们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的经期时间都不相同,后来四个人住着住着,经期逐渐就撞在了一起,通常一个人到了经期,另外三个就也该准备卫生巾了。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莫辞回到山洞,又绕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那些染病的雌性。
她还背着“兽神诅咒”的恶名,雌性们对她的态度都很差,冷眼相对,就连艾丽也在她打量自己的时候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肯和她对视。
唯独玛米一家算是例外,婆媳两人都没有病容,用忧虑的目光看着她。
莫辞露出个浅浅的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二人不必在这时候和自己走得太近,免得招来部落里其他人的排挤和咒骂。
布鲁怎么也拉不住莫辞探究的欲望,他在心里把伊恩骂了千百遍,收起玩闹的心思,亦步亦趋跟在莫辞身边。
这个行事大胆的小雌性是伊恩的宝贝,如果真的有个磕磕碰碰,等那尊煞神采药回来,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莫辞总觉得还有什么线索自己没有抓到,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山洞里绕第三圈,再想想究竟遗落了哪里。
就在她皱眉苦死的时候,布鲁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抢在她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莫辞抬眼,也给吓了一跳。
族长艾伯手里握着骨刀,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他们。
第44章
迷雾森林的深处, 杂草莽莽,翠浓如墨。
伊恩从一头蛮骨兽的胸口抽出自己的骨刀,随意甩掉上面沾着的腥臭血液和内脏碎块, 他站在原地喘息着,平息着剧烈的心跳。
年轻兽人身形笔挺流畅, 一身紧实贲张的肌肉被阳光晒成蜜色,随着他的动作绷紧而后放松,手臂上鼓起的青色血管盘在肌肉上, 似在由内而外散发出热腾腾的血气, 充满力量的美感。
伊恩金色的瞳孔在烈日下微微眯起, 几滴浓稠的兽血自他发梢滴下, 自肩膀淌至胸膛。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的兽人被蛮骨兽的血染红了面孔,眸光冷郁,满身杀气凛冽,生生在艳阳之下绞出一片肃杀之地。
蛮骨兽的血味道极为强烈, 这头森林王者的血液仿佛是某种信号, 宣告着有比它更加强悍凶戾的生物闯进了这里,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熏得森林中的各种活物不敢上前, 全都绕道而走。
萦绕在伊恩周身的气味让他的嗅觉下降, 兽人难以闻嗅到空气中的水汽。他半抬起头, 一对半圆形的兽耳在头顶竖起,细细听闻河水流动的声音。
有活水的地方,才会有圆叶草生长, 他的小雌性生病了,需要这种可以退烧止疼的药草治病。
想起莫辞甜甜软软的笑脸, 伊恩原本冷肃的神情柔和了片刻,暗金双瞳中充斥的血气退去了些, 阳光漏下树影在他英俊刚硬的面庞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那一抹温柔仿佛日光中的幻觉一般,转瞬而逝。
伊恩深吸一口气,再次闯进茂密的丛林中。
布鲁握住艾伯指向莫辞的骨刀,蓝色的眼睛像两块晶莹的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闪烁的光彩。
莫辞被布鲁结结实实地挡在身后,她能感觉到这个一直大大咧咧的年轻兽人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紧张状态,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蓄势待发。
这是莫辞第一次直面一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兽人,而这个兽人是她所选择的部落的族长。
她是雌性,在这片原始的大陆上,雌性是宝贵的资源,每个部落都欢迎外面雌性的加入。
艾伯也不例外,但前提是,莫辞的到来,不会影响部落里原有的雌性。如果她会给部落带来危险,艾伯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个豹族现任的族长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五官坚毅,板着脸看人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艾伯冷冷地扫了莫辞一眼,然后看向布鲁:“布鲁,你也想被逐出部落吗?”
布鲁在艾伯严厉视线的逼视下,有了几分退缩,松开了握着骨刀的手,但仍挡在莫辞身前,辩解道:“族长,莫辞没有被诅咒。伊恩去森林里找圆叶草了,吃了药草,雌性们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伊恩的名字,艾伯的骨刀颤动了几下。
就在布鲁以为艾伯会把骨刀拿开的时候,那柄骨刀却又被艾伯重新握紧,坚定地指向了他身后的莫辞。
这一次,艾伯的神情比刚才更加冷峻坚定:“被兽神诅咒的人,不能继续留在部落。”
说罢,艾伯竟直接朝着莫辞砍了过来,布鲁被他这突然的攻击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挡住。
莫辞也没想到艾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趁两个兽人缠在一起打斗,她连退好几步,脑子里在一瞬间转过了许多想法。
她不是非要留在豹族部落,部落的生活固然很好,但刚穿越过来时,她和伊恩在迷雾森林里的生活也很不错。
要在迷雾森林度过极度寒冷和贫瘠的雪季,必须提前存下足够的食物和木柴,她和伊恩从现在开始准备,应该还来得及。
部落里生病的雌性们显然和她一样,是因为吃了什么东西影响了经期,别人都不要紧,疼一疼就过去了。唯独贝娜的情况不妙,心率过速,肚子挛缩,身下见血,看起来有些像流产的征兆。
莫辞是在和平社会里长大的人,再怎么冷漠,也无法对眼前的一条人命无动无衷。更何况很有可能是两条。
即使她被污蔑为诅咒,即使她被艾伯驱逐,她还是想找出贝娜被刺激见红的原因,也找出部落里的雌性们一起提前了经期且痛经的原因。
这里的医学水平实在是低下到近乎没有,莫辞心里百转千回,其实全部来自于观察和推理,要验证她的一切推断,都要先找到一个切实的证据。
莫辞看似想了很多,其实时间只过去短短刹那,她甚至没看清艾伯和布鲁如何交手,二人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原始森林里的争斗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基本的力量、速度、技巧。
布鲁年轻气盛,矫健灵敏,却也缺乏经验。艾伯年纪大些,正值壮年,无论是狩猎的经验,还是料理来挑衅自己的小崽子的经验,都很丰富。
身为豹族部落的族长,他会一直以高超老练的身手维系自己在部落的统治,直到他真的老了,部落里出来一个能战胜他的小崽子,他想,他会甘愿放手,把豹族部落交给年轻人。
“伊恩让我保护莫辞。”布鲁被艾伯的骨刀顶在胸口,步步紧逼,这个一向活泼贪玩的布偶猫在族长的压力下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继续重复着伊恩的嘱托,“族长,如果你赶走莫辞,伊恩回来会发疯的!”
伊恩的名字再次起到了威慑的作用,艾伯的动作又有了片刻的凝滞。
趁着这个机会,布鲁没有恋战,转身拉起莫辞就跑。
和高大健硕的兽人相比,莫辞的身量相当娇小,两人逃命,布鲁顾不得迁就她的步伐,只顾拉着她埋头往前冲。
莫辞被他拉扯得手臂剧痛,她要维持不摔跤就已经花光力气,只跑了几步,就累得快喘不过气。她不敢停,她怕自己停下,布鲁拉拽的动作把她的胳膊拽脱臼。她也不敢叫布鲁慢点,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岔气。
她只能拼了命地跑。
这是在伊恩身边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哪怕两人穿越迷雾森林边缘的毒雾,她也没有这样狼狈。
伊恩到底去了哪里……不行,布鲁不知道她的身体不如普通雌性强壮,现在又很可能快到经期,她禁不起这个跑法……
莫辞被布鲁抓在手里的手臂开始挣扎。
她努力稳住呼吸,大声道:“我知道雌性们为什么生病!”
布鲁猛然停下。
莫辞刹不住步子,差点儿被甩飞出去,紧急之中腰上缠上来一条尾巴,把已经被惯性甩到半空的莫辞接住。
饶是如此,两人还是免不了一番狼狈的碰撞,莫辞踩住了布鲁的脚,而她的鼻子也磕在布鲁胸膛上,一阵热辣辣的感觉之后,两道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缓缓滑下。
莫辞立刻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改用嘴巴呼吸,边喘边道:“布鲁,别跑了……我知道,知道,呼……我知道那些雌性为什么会生病。我想,我也可以试着治好贝娜。”
莫辞万万没想到,伊恩出去还不到一天,她就要被人逐出部落。而布鲁这个大孩子果然不太靠谱,不仅打不过族长不说,还不知变通,连个周旋的办法都没有。
她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外来的小雌性,她真是承受了太多。
布鲁没头没脑地已经带她跑出来挺远,艾伯没有追上来。看来族长的本意只是让她离开部落,而不是非要赶尽杀绝。
在莫辞的强烈要求下,布鲁垂着尾巴,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带着莫辞回到大山洞的入口。
艾伯果然还在那里,远远看见他们,就摆出驱逐的姿态。
莫辞立刻拉住布鲁,两人一起停住脚步。
她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我知道怎么治疗那些生病的雌性!”
声音被风吹向山坡,艾伯听了,果然勃然变色。
莫辞有些心虚,但立刻又在心里给自己鼓励。医疗条件这么低下的原始大陆,头疼脑热只知道吃圆叶草的原始大陆,她来一出多喝热水包治百病,又怎么了。
莫辞强作镇定,她与布鲁在不知不觉中交换了位置,由她在前,布鲁在后,顶着艾伯严厉的视线,一步步走上缓坡,重新站在山洞的入口。
短短几十步,莫辞的心已经完全安定下来。
她不需要把那些雌性都治好,她只需要冷静下来,用一些最基本最简单的护理让雌性们的状况得到一些表面的缓解就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等伊恩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地球上习惯了独来独往的莫辞,把伊恩和自己坚定地划分到了同一战线。
她坚信伊恩会一直跟她在一起,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开。
莫辞走到艾伯面前,直视着这个对自己仍旧怀有警惕和排斥的中年兽人,字字坚决:“我可以治好生病的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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