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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姜平端着一杯温水在门外等他。
呃没事文鸿山也不接那杯水,直接往姜平身上挂,一双长腿像是一点劲也使不上,就软绵绵地蹭在地上。
姜平急得快哭了。
520还没有意识到,文总为了不让姜平去见个朋友,真的是什么套路都干得出来的。
☆、患者篇
姜平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就病了,一直到昨晚文鸿山都还好好的,甚至把他折腾得一沾床就昏睡过去了。
感觉很像急性肠胃炎,去医院看看吧。
姜平平日饮食不太规律,自己也得过几次急性肠胃炎,一时间觉得文鸿山的症状很像。
不想去,不喜欢医院。
文鸿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前现实里主动说要住院的人是他,现在突然说不喜欢医院的人也是他,只是姜平关心则乱,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把人扶着回了床上。
文鸿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出声,闭着眼睛暗自忍疼,他倒是没有想到效果会好成这个样子。
小腹不一会儿就鼓胀起来,这具身体不太明显的腹肌被撑得只剩一点轮廓,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往里面捅一样,碰也碰不得,只能弓着身子生挨着疼,背上额头上冷汗一层层地出,过了一会儿又进了厕所。
但还是泄不出。
文鸿山心里多少有数,大概是系统给的惩罚。
生生磨了快一个上午,姜平给他喂了点水,没一会儿也吐出来,文鸿山不肯去医院,姜平只好打电话问自己内科的同学,问这种情况能怎么办。
原因是什么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他突然就
受了凉也有可能,你看给他热敷一下,做下保暖有没有帮助吧,一般的可能会开点止泻药和调节电解质的,但按你说的他也泄不出,我光听你说症状不好判断啊,还是去医院吧。
行,谢谢,我再看看,不行就硬带去医院了,主要是他是我的病人,你也知道我是干嘛的。我就怕逼急了犯病了。
你还把病人往家里带啊?你这工作可太不容易了。你去忙吧。
姜平挂了电话,打算去厨房煮点粥,打开冰箱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的矿泉水好像少了几瓶。
放平时姜平也不会介意,只是被提醒可能是受了凉,才注意到里面的水好像是少了,姜平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垃圾桶,果然发现了两个空瓶,再往垃圾桶里扒拉,扒拉出了两包番泄叶颗粒的包装袋。
姜平心里陡然紧了一下。不太明白文鸿山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外面把粥煮上,又灌了个热水袋带进卧室,隔着被子贴着文鸿山的小腹,看男人蜷得像个虾米,摸着文鸿山汗湿的背轻轻地问:肚子疼是因为你喝了番泻叶颗粒,又喝了冰水是吗?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姜平已经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姜平语气里伤心极了,他是不想让文鸿山难受,被病痛折磨才让文鸿山进来的,如果文鸿山在这里面依旧不舒服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文鸿山没有想到姜平会这么仔细地去检查垃圾桶。
过了一会儿文鸿山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姜平,疼痛很消磨体力,他又出了很多汗,这会儿眼前都有些发白,嘴唇微微地起皮干裂。
他抵着坐在床边的姜平,冰凉的手去抓姜平的手腕,低声说:姜医生,那个药能救我。
吃了那个药我才会好,它能救我。文鸿山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一时间姜平突然理解了些什么,文鸿山可能是妄想症犯了,不知道把那个当成了什么,一时间心里自责极了,他就该撑着盯着文鸿山把镇定的药物吃完才睡的。
但文鸿山心里清楚地知道
他没有犯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说的话也并非作假。
姜平才是他的药。
文鸿山在这个世界的幻觉里,曾经看见自己最深的恐惧,他发现现实里很多想法是自欺欺人的,他不想放手,不想离婚,不想过没有姜平的生活。
在这场有些荒诞的人生戏剧里,他作为一个被精心雕琢,塞进名为继承人这具提线木偶里的魂灵,从看到姜平的生活开始生出了渴慕之心。
苍白的底色上忽然被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印上的第一道痕迹,是姜平画在他手腕内测的爱丽丝。
迷茫的爱丽丝。
姜平问他要去哪里,要选择怎样的生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文鸿山通通都不知道。
但经历拥有又经历失去,文鸿山现在可以回答,没有姜平的人生,一点都没有乐趣。
他会拥有善解人意的,听话懂事的伴侣。
却不会有人像姜平一样,在他这里一遍遍受挫,却还是一遍遍执意把他拉出名为庸碌生活的囚笼,直到精疲力竭,再也拉不动他的时候。
但我好高兴,姜医生你陪着我,我好高兴。文鸿山拉着姜平的手遮着眼睛,听上去有点像疯言疯语。
姜平那天晚上自然没有赴朋友的约,家里的病人太难搞了,又黏人又不听话,知道他是自己吃错了药,姜平也不好再给他用别的药,只能给他热敷加上揉肚子,看能不能泄出去就好了。
一直到姜平给他揉得手腕发软,迷迷糊糊睡过去,文鸿山才轻手轻脚地去了厕所,憋胀了一天的肚子这才像开了闸,几乎带走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
虚汗一个劲地往外冒,泄空了就开始反胃,作呕,想喝杯水文鸿山都手抖地握不住杯子,把姜平给吵醒了。
连带着第二天也还在病着,但文鸿山还是执意要进行烤肉计划。
烤了你也不能吃。姜平边切肉边数落。
那就我烤,姜医生吃。文鸿山虚得站不住,拉了把椅子坐着在一边串肉。
等到姜平把烤架什么的都在阳台上搭好,天已经黑了个彻底,文鸿山慢慢地转着肉串,忽然说:你看天上。
这是一场这个世界的流星雨,是他和520讨来的一场流星雨。
现实里或许百年难得一遇,但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却轻而易举。
姜平手上本来要刷酱料的,这会儿全忘了,抬着头微微张着嘴看着漫天的流星。
姜平很容易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动。
姜平曾经想要去看一场极光,但他们选择的观测位置,最终却因为天气的缘故,观看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加上姜平当时感冒发烧,文鸿山不允许他再长途跋涉去换一个观测地点,当时姜平看着有些难过,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时至今日,文鸿山对于这种事情依旧没有那么强的共感,他不太理解那些搬着一大堆设备的追光者的心情。
但文鸿山想,他现在多少可以理解了。
如果人生里有些事情是可遇不可求,是必须要追逐和费心心机去捕捉才能得到的,那么姜平就是这个独一无二。
他对于极光什么样,好不好看,实话说,没有记得多清楚,却记得当时姜平因为感冒有些低烧,和他依偎在帐篷里,用有些沙哑的音调说了很多关于极光的传说。
大多数文鸿山已经忘了。
只是最后,姜平烧的昏沉,费劲地勾了勾他的手指,轻声说: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生病没能让你看见更好看的极光。我其实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看上去大部分事情都不在乎,也无所谓喜不喜欢,只有应该和不应该,但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喜欢的景色,不再把那些东西当成你人生的全部
鳕鱼跃出水面泛的银光,海鸥掠过海面扑动翅膀的清响,极圈上空五彩斑斓的极光,星星掉落时候擦出的火光,日光勾勒出的城市与山峦的边缘那些都是很美很美的景象
不过一定要选的话,我还是更喜欢你。
当时的姜平笑了笑,往他怀里怕冷地缩了缩。
文鸿山牵了牵姜平的手,姜平缓缓而用力地回握他,两个人逐渐变成十指交握的姿势。
姜平声音哽咽:我怎么不知道今晚有流星雨。
你当然不知道。天文气象台都不知道。文鸿山低笑,这是一场为你而来的流星雨。
520颇为骄傲。
这么多流星,足够许很多很多的愿望,但我只许了一个。
我向所有的流星都只许了一个愿望,我想这应该不算贪心。文鸿山牵着姜平和他一起窝在阳台的躺椅里,那躺椅不算大,两个人挤着有点委屈。
但文鸿山觉得可以再挤一点,可以的话他希望把对方揉进身体里。
烤肉架上的肉变得无人问津,独自发出滋滋的油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那场流星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一个比一个跑得起劲。
姜平身心都受着煎熬,他肚子饿了,还被文鸿山亲得喘不上气,连空气都和他过不去,难得的流星雨也不看了,眼神黏在文鸿山身上,脖子上全是对方留下的痕迹,痒得让人心猿意马的。
我只许了一个愿望。
文鸿山把人按在躺椅上,逼迫着姜平要看他的眼睛,语气虔诚得仿佛在对他的神明述说。
我请求它们,永远不要让我失去姜平。
☆、现实
姜平觉得是文鸿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更让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人。
文鸿山低下头亲他的时候,还能尝到眼泪的味道,是咸的。
像是海风吹来裹挟的盐味,尝在口中有些酸涩,那些曾经不被宣之于口的无助和委屈,也被不加克制的亲吻抹尽。
他们都将前往新的未来,但并非忘记过去。
失而复得的心情,将永远留在文鸿山心底,成为生活这个蛋糕的基底。
520有点舍不得。
尽管舍不得,作为有专业素养的系统,他把两个人送出系统的时候依旧什么都没说。
人类的告别并不总是宣之于口,正如辛黎其实也是在无声无息的时候和他告别的。
520其实明白死亡的意义。
所谓的永远,是指在可以观测到的时间范围里,他与那个人,将如平行线上永不交错的两个点,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
文鸿山猛的回到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心里却格外地安定,从指尖蔓延上来的之后浓厚的疲倦和困意,没有前几次从系统里离开时残留的痛苦触感。
他的手在空气中虚握了两下,被另一只手拢进怀里。
困。姜平迷迷糊糊地把他的手枕在脸底下。
那就再睡会。文鸿山也困,但他还不打算那么快睡,他趁着自己还记得里面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摸了摸床头柜上姜平为他准备的录音笔,轻声地录下了关于这一次的记忆。
姜平的细心总是太过触手可及,就像他看不见之后,姜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准备的按键手机和录音笔。
文鸿山有时候会用录音笔记一些会议的内容,以便会后再去整理,但他接到这支录音笔,记忆着上面的按键功能时,竟然没有对姜平表示感激。
说起感激,他想到最后的那场流星雨,文鸿山想,他大概也应该向为了他违反纪律的520说一声谢谢。
系统,你在吗?文鸿山长按home键,这一次弹出来的却是siri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想做些什么?
文鸿山感觉到姜平动了动,不愿意再把姜平吵醒,于是放下了手机,也钻进了被子里。
姜平对于系统里经历的事情,记忆都并不清晰,不像文鸿山喜欢一出来就做笔记,但是他记得感受,因此第二天醒来做早饭的时候,整个人嘴角都疯狂上扬,说白了就是傻乐。
文鸿山醒得比他稍微晚一些,脚步略微有些迟疑,在家里文鸿山基本还是能做到大概准确的移动,姜平也没有拦着他,只是男人的脚步往厨房的方向来了。
海鲜粥吗?好香。
姜平本来在搅动着锅里的粥,一时间手上的动作都凝固,总觉得文鸿山祸害他浪费食物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但过了一会儿姜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异样感从何而来。
文鸿山很少这样感性地评价食物,很少说自己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些喜好还是姜平努力观察出来的。
你喜欢海鲜粥吗?姜平问。
喜欢,你做的都喜欢。文鸿山靠在厨房的推门边。
文总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吃糖了?
没吃糖,我刚刷了牙。文鸿山不解。
姜平忍不住笑起来,擦了擦手,牵着文鸿山先坐到餐桌,把粥盛到碗里。
还烫着呢,你先吃鸡蛋饼吧,小区外边大爷那家。
嗯。
今天我们去医院吧?好吧?
可以。
两个人心里其实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身体检查达标之后,手术很快被重新提上了日程,其实那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文鸿山头发被剃了,帅还是帅的,就是看着有些凶悍,用姜平的话说,像刚蹲完橘子出来的。
姜平陪着人一直到送去麻醉,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等到手术真的开始了,姜平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文鸿山的肿瘤包膜完整,但位置不太好,预计的手术时间会去到五个小时左右,姜平其实也没事干,文鸿山进去之前还说让他去周围看个电影逛一圈,回来他就出来了,姜平哪里有心情,浑身没劲地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520,你在吗?姜平紧张起来就想找人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但文鸿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病,也不太高兴他和辛云亭有联系,一时间姜平也没想出来能和谁聊,但平日里话痨的小系统大概休眠了,这会儿手机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姜平只能深呼吸,慢慢地依靠在冰凉的椅子上。
理智上是知道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一想到那个人脑壳被打开,毫无生气地躺在手术台上,姜平就还是有些没由来地焦虑。
文鸿山的手机忽然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姜平看着上面文储安的来电提醒,不知道要不要接。
文储安是文鸿山的爷爷。那名严格到近乎严苛的老者,对于市场和作品的眼光都很独到,secret是在他那一代跃升为行业内第一的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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