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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那一对对内心缱绻有痴痴恋的男女,时光老人从来都不多情。
唐绵万万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她再怎么珍惜当下,他们在日本待的几天,还是一晃而过。
在札幌飞香港的私人飞机上。
唐绵在内间睡得迷迷糊糊,中途起来喝水时,能够望到一直在开会的黎靖炜。
没有上去打扰,透过缝隙,视线并不是那么清楚。
男人带着无框眼镜,神情严肃。
是她印象中黎靖炜最应该有的样子,现在看来,却稍有陌生。
唐绵以往总觉得,黎靖炜绝不是什么痴情汉,可,不知为何,与他相处的每个小细节,乃至他一个小小眼神,她都觉得自己在被爱着,她能体会到他向自己迈进的步伐,带着坚定。
他努力在自己面前收敛他平常待人中不自知的强势,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算得上是宠溺。
他在自己心慌、心乱、害怕以及无助的时候,总是能够带来安定。
经历过某些事,已经不是情感了,是那种,对生命的安定。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都会有的幻觉与想法?
滑雪盛季,两人没去国人扎堆的niseko,而选了雪量第一,知名度却还不是那么高的kiroro。
这滑雪场的中文名也喜感,更加符合中国人春节的喜气洋洋。
唐绵的滑雪技术略胜黎靖炜一筹,但总的来说,两人水平都相当一般。
不过她第一天就放飞自我,速度一起来,甩开原本一前一后护着自己的教练,声音“唰唰”掠过,眼前视线模糊,肌肉的紧绷,让往事一幕幕浮现于脑海。
那天,是一个暴雪过后的大晴天,唐绵在更衣室,接到了steven的来电。
如果没有这个铃声,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时间——
头两天在香港时,她给自己导师承诺,在大年初八提交新项目的计划书。
今天已经是初五了。
按照唐绵以前的习惯,她会在规定时间的前两叁天给一个草稿出来大家探讨,可这一次,她没有。
steven在办公室合起电脑后感到奇怪,便打电话过来询问。
听着他那push又严肃的语气,唐绵这种“好学生”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
想起自己半岛那一摊散在床上,还未来得及整理收拾的衣服、文件——
头,隐隐作痛。
飞机落地香港,是下午时分,leo已经等在停机坪。
“黎生,刚你交代的事jonny说他直接回话给你。五点半,您与正邦的洪董有个会,要敲定南城商贸中心一期招商的具体细节,整个项目组都会参与,jeff主持。七点,林生约您吃晚餐说要商量一下与保良局接下来的合作方式。哦,还有,您给台湾的文教基金会的回信,我让秘书拟好了,您看有无必要再出英文的……”
这位助理在等候期间大概已经将这些话在脑海中重复了好几遍,一字接一字伴随着飞机的轰鸣和风声传了过来。
黎靖炜揽着唐绵往飞机旁的一辆黑色suv走去,在为她打开车门的同时,开腔打断:“我先送cecilia回去,再去公司。”
隔着男人立在车前的身体,唐绵能看见他被风吹起的大衣下摆,还有leo的半边脸。
她的身体稍微前倾,不自然地撩撩头发,朝这个大男孩笑了笑。
余光里,停机坪上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还能看见远处满载乘客的摆渡车在缓慢移动。
“司机开吧?”leo朝她点点头,上前一步,提议道。
“不用,我自己来。”黎靖炜替她将车门关上。
回港岛的路上,车速不快也不慢,很稳,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绿油油的隔音带和因不停装载货物显得有些乱糟糟的码头。
还有便是,有条不太看得清的海岸线。
大概是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几种东西夹杂一起,配上有些毛毛太阳却雾朦朦的天空,唐绵氛围感觉很是厚重。
就像是压住了她的心,有些闷闷的。
过了青马大桥,看着倒车镜里跟在后面的几辆车,她知道,上面有保镖和助理,或是秘书。
唐绵明白,回到香港之后,一切都不一样。
“对了,emily给我说,她这两天要回香港考什么试好像?”唐绵收回看窗外的视线。
“是吗?那等她回香港,我们一起吃个饭?”
唐绵半掩的睫毛忽闪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自己有点怕,怕他女儿不愿意接受。
黎靖炜拉过她交迭在一起的双手,声音低缓:“这个问题不在于她愿不愿意,我们的日子是我们的日子,她是晚辈,有建议权,但是没有决定权。再说,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我觉得,她很喜欢你。”
emily确实跟她关系还不错,到瑞士后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说要给她带礼物回来。
其实唐绵当时已经心生愧疚,因为她正和女孩的父亲手拖手漫步在东京街头。
也想起上次她不舒服,emily紧张的模样,唐绵更是心里一涩。
天真善良,拥在这个女孩身上,还算是贴切。
唐绵抿了抿嘴唇,心中纠结,不开腔。
“你的担忧我明白,emily不是那种女孩子。”
唐绵说她知道,情绪有稍稍的低落。
在快要到半岛时,唐绵说要在酒店前面几十米的便利店买东西。
闻言,黎靖炜靠边刹车熄火,车厢安静。
他转过头,深邃的眼凝视着她:“今天工作安排很多,调不开,可能不能一起吃晚饭。”
唐绵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没关系,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这几天……我已经非常开心。”
“不知道要多久,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
“行,不着急,我那个报告可能也要花很长时间,晚上我同样要出去开会。你先处理好你的——但,不管再忙,你记得吃晚餐。如果太晚了,就别喝茶了。还有啊,烟得少抽,最多……最多小半包?我都无资格讲你,但我们都尽量?”
听着唐绵絮絮叨叨的交代,这种被关心、被牵肠挂肚的感觉,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宏盛我只去过一次,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吗?如果实在忙,你让leo给你买叁文治?”
“不过叁文治也不太行,那下楼打包面或粉咯?但一定记得让人给你加一份蔬菜,还有汤,你也得——”
回神,她车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偏过头却发现黎靖炜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
被男人那双黑眸看得两颊发烫,唐绵真的好想把头埋到车子底下。
不再说什么,赶快推开车门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黎靖炜同样恍惚。
他在反思自己,尤其是在回了香港这座他最熟悉的城市之后,甚至实在面对一些挑战的时候,他都在反思——
在札幌凌晨的只有他们二人的雪山,对唐绵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劫后余生的冲动还是已在内心压抑许久?
坦白讲,他也没有个确切答案。
他早已过了轻狂冲动的年纪,但似乎面对唐绵,总是有点不太理智。
别的不说,光是带唐绵上飞鹅山,究竟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他觉得是复杂的。
时隔多日,他仍然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晚他的紧张,其实不比唐绵少半分。
说出那些从未向旁人、也不愿向旁人吐露的难以启齿的过往,他忽然觉得,好像没有很难。
但很大的原因,应该是由于对方,是唐绵。
年前那日回到香港,隔着饭桌,看见唐绵的小心翼翼,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可他忍住了。
因为,他不能。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都不能。
尽管他见过也听旁人讲起过,可再次亲眼目睹李谢安明的拉郎配对,他不舒服。
尽管他十分清楚唐绵对他的心,但远远看见女孩上了philip的车,他仍然焦虑。
那一秒钟,所有的千头万绪、担心与迷茫,好像都得以消失。
他开始懊恼于自己以往数年间的瞻前顾后与优柔寡断。
其实,他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黎婧灿大概看出了他想要冲动的意气,拉住他说了一番。
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黎靖炜着急离开,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
“leonora,我是喝了酒,但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近一年,特别是这几个月,我都在想——什么事情值得花心思,什么人值得被珍惜。老实讲,事情一大堆,我亦明白事事都重要,好难排出个先后。但我心里很清楚——错过她,我不愿意。”
对方愣了一下,可能是被他坚定又认真的语气吓到,缓缓松开拉住他胳膊的手。
手指在空中张了张,有什么话,哽在喉咙,终究没有说出口。
海风吹过来,晚风缓缓起。
黎婧灿点上一支烟,望向弟弟离开的背影。
在黑夜里,浅蓝色衬衫被风吹来微微鼓动,远远看着,发丝还有些凌乱。
远处,佣人抱着睡着了的alice过来,她捻灭烟头,朝女儿走去。
浅水湾道11号见证了过往太多的人和事,无数个日升月落,潮来潮起在这里发生。
在大家没有察觉时——
人来人去,爱,慢慢走了。
缘散缘聚,情,悄悄来了。
卡宴刚离开尖沙咀,黎靖炜的手机响,是宏盛蓉城办公室的负责人打来的。
他拿过蓝牙耳机,接起电话。
没一会儿,黎靖炜扯掉耳机扔一旁,看着前面的车流,在路口掉转车头又打转弯灯,开上到宏盛的道路。
十五分钟后。
黎靖炜从电梯出来,脸色极差,径直走去董事长办公室,旁人怎么拦都拦不住,急切喊“黎总”的声音在过道里此起彼伏。
董事长特助被黎靖炜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一推,只觉身形趔趄,差点跌倒在李谢安明跟前。
李谢安明正在跟“南城事件”后她便一直酝酿,可在年前才正式提拔上任的财务部经理说话,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向门口。
她看见黎靖炜,脸上没有诧异,似乎早已料到他会上来。
“你几个先出去。”李谢安明对旁人道。
财务部经理和特助,还有一旁的几个高管出去,没忘记把门带上。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妪婿两人。
过去十多分钟,黎靖炜从里面出来。
他的脸色,比起来时,好不到哪儿去,给人阴沉的感觉。
黎靖炜回到69楼,进他的办公室,走到大班桌边,情绪有些失控,一脚下去直接踹翻了椅子。
郭裕得到消息赶过来,进门就看到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focus那边剪彩的嘉宾老子都联系好了。政府的态度怎么样?双方当初是签了合同的,宏盛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搞算违约啊!老太婆不知道就违约金这一项,完全可以把公司弄个底朝天?”
郭裕关上门,边往里走边问出自己的疑惑。
黎靖炜紧咬腮帮,他一手撑着落地窗前的青花瓷台架,一手叉腰,望着楼下已经缥缈的景物,情绪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郭裕话刚问完,手机就有电话进来。
他接起,等那边说完,脸色骤然难看,挂了电话,问黎靖炜:“我们不是第一次同hi合作,他们内部,我们都还算了解,每个板块负责人都不同,那边出了问题,只要不涉及到这边就还好。况且,合同你才刚和他们签,现在的所有问题都是预见性而不是实质性的——看老太婆那个样子,现在该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回避。这么大个企业,出事第一时间就想关着门不做事,像话吗?”
蓉城软件园的项目自去年十月启动,除了在人工智能、软件信息服务、通讯技术等领域扩大招商规模外,还引进了北临电子、旺尚智能、启渡半导体等知名集成电路企业。
在一派热火朝天之中,就以今年初宏盛拉来行业翘楚——在美国上市的台资hilvo公司助力蓉城semi-conductor(半导体)以及eda(electronicdesignautomation电子设计自动化)产业发展,最为引起各方广泛关注。
蓉城的项目不是两家企业的第一次合作,早年间宏盛旗下的几家公司与hilvo便在东南亚有合资开办工厂。
而今天的问题,便是午后,位于印尼的工厂,在“环保”与“劳工保护”两个敏感议题上同时爆发。
先是原料泄露,让棉兰的母亲河瞬间变了色,损失难以估量;
再来就是大量工人走上街头展开了有组织的罢工。
宏盛在印尼工厂占的股份并不多,也只是边缘化的项目,但是这样的事情,一件还好,两件同时发生,对相关上市公司来说,处理不当,往小了说,很可能影响股价的跌升;往大了说,关联公司在公众心中的信赖与接受度,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不管合作模式是怎么样的,两家企业表面上都是一体的,何况hi也是宏盛目前在内地最大的外资合作伙伴,尤其是在蓉城,软件园即将展开的项目,使得两家企业的合作之深度、之广度,都很难被快速切割开来。
蓉城其他相关的配套企业受到这个消息,立马联合致函要求管委会调查,并且在调查期间,谨慎起见,暂停宏盛与hilvo在软件园的一切活动。
尽管官方层面没有人出来表态,但网络上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毕竟这样的话题,很容易被放大,再牵扯出其他负面新闻。
说实在话,宏盛作为港资企业,在这种新兴领域掺一脚,还是在内地,很多人本就觉得莫名其妙,害怕借由高新技术之名,大搞房地产开发,因此项目立项之初自然不被大家看好,甚至董事局多人反对。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楼都盖了几栋起来,农历开年一期就要投入正式运行,民众、学者、业内同行、金融机构等对此纷纷有所改观转而看好其发展时,却在此刻爆出这样的新闻。
不止宏盛高层,整个香港乃至亚太金融投资圈都知道,这个项目是黎靖炜提议、并且是力主推动的。
况且,现在出问题的合作伙伴恰恰就是黎靖炜亲赴台北邀请而来的。
一旦因此叫停,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暂且不说宏盛的股价和未来发展会怎么样,董事局那群老家伙加上各大中小股东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便是——黎靖炜。
前段时间黎靖炜和tracy公证的消息在香港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马上就要开董事会,李谢安明现在突然发难,目的非常之明显。
郭裕扯了扯领带,扶起倒地的椅子:“蓉城那边上上下下反应那么大,跟南城那件事有什么区别?”
黎靖炜转过身,拿着打火机点了根烟:“kevin要管得住自己底下,别人怎么搞都搞不到他身上。这次不一样,hilvo出问题,有害物质泄露先不说,游行应该有人在作怪。”
男人虽然用的“应该”,却是笃定语气。
郭裕:“刚jeff给我打电话,说jonny已经从上海飞蓉城了,他紧接着从南城直接去雅加达。问题不大,至少现在看着,问题不大。”
“你打个电话给calvin,让他也跟着去一趟棉兰。这种事和一般的新闻不一样,我们要非常重视,得第一时间拿出诚意,让政府那边知道。”
说完这句,黎靖炜按灭香烟,拿起桌上的文件从旁边的通道直接去了会议室。
郭裕大刀阔斧地往沙发一坐,联系各路人士,等黎靖炜开了会回来,他的手机已经打来发烫。
“真是人倒霉,连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郭裕头疼,把通话内容告诉黎靖炜:“刚刚警方那边查到,clark把他在la的独立屋通过离岸公司过户给了a省省委一领导的二奶,现在hi已经想办法压下来了,还没掀起什么波澜。”
clark是hilvo在大陆的二把手,常年在那边。
台北那边没让他主理核心业务,而是负责项目配套设施建设,例如头段时间海达参与了的招投标,便是clark的意思。
黎靖炜也在沙发坐下:“找人盯着网上跟蓉城公安那边。”
“放心吧,已经吩咐下去了。”
“先休息一会儿,现在着急也没用,等jeff他们落地蓉城了,才知道他们那边态度怎么样。这年头不兴什么连坐,hi出问题就出问题,我们只是选择也许出错,不是我们本身管理出问题。”
黎靖炜点头,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声响了,是表哥。
他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听那边说着。
夜幕降临,仿佛可以感受到楼下的车水马龙,与这里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样?”
“台北那边还好,问题不大。几个董事已经到雅加达了,准备连夜去棉兰。我们并不是主角,让他们在前面先看看风声。”黎靖炜收起手机回到沙发处坐下养神。
郭裕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像是以闲聊之姿再开口:“那就好。只要处理得当,只是小风波而已。不过现在细想,头段时间李谢安明趁你不在蓉城频繁前往内地,为的就是这一天,我在纽约的预感——没有错。你提早把jonny弄到内地跟着你这步棋是下对了,可惜就是有些晚。不知道他同新经理做交接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那是老太婆的人,据说挺不好打交道的,整个财务部有大换血的征兆。”
“那人爱怎么折腾就去折腾。”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额头,黎靖炜闭着眼睛说:“新官上任叁把火,他想树威信搞风气,很正常。他在华尔街那么多年,突然回香港,不是得罪了前老板就是跟同事相处不愉快。”
两人共事多年,郭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认识的人当中,刚好有朋友在华尔街工作的,晚点我让他去打听打听。”
黎靖炜不置可否,打不打听,不过是走个过场。
看男人端起秘书刚刚送进来的茶抿了一口,郭裕想了一下再开口:“过年哪里去玩啦?”
“你知道还问?”
黎靖炜将茶杯放回桌上,起身到吧台拿了支雪茄过来,放在在手里细磨,语气不佳。
郭裕叹了口气。
黎靖炜很少动私人飞机,像那天突然这么急打电话要求安排航线,更是罕见。
他去泰国度假碰见机场管理局的朋友,一支烟的时间才知道黎靖炜年前带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机场这件事,已经在小范围内被议论开来。
吓得他急忙请人吃饭、说好话想要压下来。
“现在的女孩子,总以为遇到两次英雄救美,就是遇到了真爱。殊不知所有的礼物,都已经被提前标注好了价格。”
郭裕心里大概猜到是之前那个蓉城女仔,很怕在现在这个敏感关头,黎靖炜陪着对方折腾耽误了正事,见自己这样说对方仍然反应,便试探着提醒:“野味偶尔吃吃还好,别老想着钻在山林里狩猎,到时候腰吃不消。满汉全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它有看头呀,最起码能帮你镇得住场面,是不是?”
“你这个比喻不恰当,我不喜欢。”黎靖炜皱眉头,没拿雪茄的那只手轻点皮质沙发,斜眼看他,想了想才又开腔:“如果非要像你那样讲,就算是野味,卖得好,价格也不低于满汉全席。而且,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喜欢比较重要。”
郭裕是聪明人,一听,自然明白这人已经默认了,并且现在对那段情大概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但是他也搞不懂了,那个唐绵,除了长得还算过得去,哪里来的魅力把黎靖炜迷得神魂颠倒。
“我不似jeff那样你说什么是什么,因为我没他那样的背景随心所欲输光了还有有钱老豆撑他,更加不似jonny那样只看今朝一切坦然,无所谓大家怎么样。之前我提过几次,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而今天,你也看到现在的局面,我是当你是我老板,我只是个跟住你多年的同事,才讲你知。”
“tracy就这两日返港。”郭裕不再绕圈子,表情认真:“不管是结婚还是办个正式订婚宴,邓家那边你总该表个态,tracy是不会怎么样,但她老豆老母都不是好说话的人。况且,你今时今日的表态,不是为了自己——”
“这个事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用不着反复在我面前提。事情来了就面对。我想jeff已经讲给你听,工作是工作,别跟私事混为一谈,更不用把所有事都往那边扯。”
“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郭裕砸吧了下嘴,抓住他的后半句:“大家把你们拉郎配对的时候,你怎么不义正言辞地讲不行?哦,现在大家都默认你两个在拍拖,就连狗仔都知,tracy身边有个黎靖炜,你突然又话‘不行’——上次去纽约,你到底跟他父女两个讲了什么?——”
“以往在董事会上,邓志晟是把你当女婿才会帮你,如果你不给他面子,翻脸的话——别说什么帮与不帮,他大概每天都会同老太婆一块,给你小鞋穿。”见男人没打断他,郭裕再接再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7%的宏盛股份,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黎靖炜斜靠在沙发上,沉默。
“邓志晟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那7%的股份,就是他女儿的嫁妆。”郭裕越想越觉得这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宏盛现在这个股权架构,你比我清楚,只需结个婚便可拿住邓志晟手边股份,这同我们和东家谈、与西家唱比起来,绝对是最为轻松省事、也是最没风险的。拿今天这件事来讲,有他的帮助,再加上我们若能够真正话事,不会这么被动。再说,tracy的模样身材没得挑,对你又专情,你说一,她绝不敢忤逆你说二。两者加起来,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喜欢tracy?”黎靖炜忽然开腔,一只手肘撑腿,将雪茄递过去。
郭裕没接,努力保证言语上的逻辑不被干扰:“不是,我只是在给你分析——单就说当年上海高尔夫球场和伦敦theone商场这两个项目,你刚坐上这个位置,如果没邓志晟的支持,他不帮你引荐那些商界的老人,老太婆根本不会给你坐稳这把椅子的机会。”
见黎靖炜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刚才还有空打趣他,郭裕真觉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话你知。现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权衡利弊只能靠你自己,不能想着还可以玩一玩。”
“你什么时候见我是在玩玩了?”
黎靖炜低头点雪茄的手一顿,抬眸看向站在远处的郭裕,问的语气非常之认真。
郭裕突然被隔得不知道说什么来接,思考了一下才说:“不是就好。”
语气较之前比起来,要淡一点。
似乎也夹杂着不同意味。
他没理一团烟雾中黎靖炜投过来的眼光,去吧台接了口水喝,也岔开了话题:“leo说等下你还有事?这边我盯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我再打给你。”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郭裕转身说:“老太婆的人,估计已经盘算着怎么拟终止合约了。”
黎靖炜朝门口轻抬下巴,示意他去吧。
郭裕起身,边接电话边往外去:“dick,是我……”
当合上门,办公室里陷入静默,黎靖炜一个人坐在那儿抽完了那支雪茄,才又站起身。
当他重新走到落地窗前伫立,背影在偌大未开灯的办公室内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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