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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眉眼间满是怒意,陆洋有些懊恼地皱了皱鼻子,知道现在不是谈事情的时候,便拾起了一进门就扔在沙发上的一个牛皮纸袋,乖乖站在了门外,下一秒,就见林亦玮沉着一张脸,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陆洋在门外木然地站了半晌,几次伸手想要敲门,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最后叹息了一声才离开。
屋内的林亦玮再也没有心思收拾这些东西,径直给钟点工大姐打了电话,便兀自坐在沙发里发起呆来。
方子安的那句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男人只是得不到才最珍贵罢了。可是她没料到陆洋会突兀地提到林亦萱,甚至还扬言去追她。
刚刚他把她按在墙壁上,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他的胸膛里,锁在了他的呼吸里。那样失去控制的瞬间,她也从自己羞愤交加的情绪里察觉到一丝窃窃的欢喜,真好,这个男人并没有真正的离开。
可下一秒,她却真的动怒了。明知道那只是他生气时的胡言乱语,可林亦玮也厌极了那样的话,因为潜意识里她是害怕的,怕他也像别人那样,站在了林亦萱那边。
就算这个男人是她下定了决心要躲开的,不去招惹牵绊的,可也不愿意更不允许,他为了一时斗气倒戈到林亦萱的阵地,卷入自己这复杂冰冷的生活里。
他会遇到一个简单善良、没有心机的好姑娘,而不是她这样随时会为了利益去泯灭良心的人。
林亦玮坐在沙发上,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她总能在需要装柔弱的时候瞬间泪盈于睫,却又在真正难受心伤的时候眼眶干涸、如同沙漠。
可到底该怎样对待这个男人,她头一次觉得事情棘手到让她毫无对策。
第二天在公司里忙忙碌碌一整天,倒让林亦玮没时间想那么多,她要整理一些林氏的经典案例和公司资料,以最快的时间亲手送到蔡明志手里,而对方是明天上午的飞机。
下午六点,她才堪堪整理出了个大概。最近第三小组的业务很多,大家都很忙,也没时间和精力去帮她做这些前期的准备,林亦玮也就没有提起。
觉得有些饿了,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在公司附近随便吃点,再回来弄剩下的东西。
出了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却被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人惊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陆洋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了,这回他学聪明了,不再事先打电话让她有躲开的机会,从前台小姑娘那里知道她在公司,便十足耐心地坐在大厅里等着。
此刻,见她有些微愣地顿了顿脚步,陆洋立刻扬起嘴角,仿佛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十分自然地开口道:“走,带你吃点好的。”
林亦玮沉默地看他向着自己招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跟着他出了大厅。
等到坐上副驾驶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冷声道:“我一会还得回公司。”
陆洋闻言应了好,就近找了一家茶餐厅,给她点了些清淡的食物,便拿出了一个眼熟的牛皮纸袋,开口道:“你吃,我说。你听着就好。”
说罢也不等林亦玮回应,将牛皮纸袋子缓缓从桌子上推了过来,解释道:“这里边是你感兴趣的东西,有林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书,只要你签了字,就归到了你名下。还有一些林氏小股东的资料,虽说是些散户,但集结起来也有一定的作用和力量。现在我把这些都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林亦玮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可听到了这番话,神色不由一变,身体也本能地坐直,正色道:“我确实需要。什么条件?”
“条件就是和我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可这个男人只正经了一秒就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林亦玮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将视线转向了窗外,似乎在考虑是接受还是拒绝。
半晌,她才悠悠道:“你没必要牵扯进来。”
陆洋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看着她眼眸下隐隐的青色,有些心疼道:“就当我闲得发慌,想找乐子行不行?”
林亦玮闻言哼了一声,表示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可信。
陆洋怅然叹息了一声,诉苦道:“亦玮,我真的后悔带你去见我姐了。她要是不原谅我,你说不定还会同情我,不忍抛弃我。”
林亦玮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喜欢我?”
陆洋闻言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对着那牛皮纸袋努了努下巴:“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费尽心机去搞这些了。”说完又真诚道:“你先不答应也行,给我个追求的机会总成吧。”竟然还装出了一副要哭的委屈样子。
林亦玮见状立马比了个停的动作,妥协道:“我那天找方子安,是想借着他认识那位新加坡投资人蔡明志,而林氏的资料,最迟也得明早送到蔡老手上去,先让我忙完这些好吗?”
陆洋那双桃花眼立刻迸发出一个极其灿烂耀眼的笑意,单手比了个大大的ok姿势。
于是,吃了晚餐后,林亦玮在陆洋的坚持下,带他进了林氏一起加班。
等全部忙完后,已经是晚上十点。林亦玮有些疲累,但今晚林永哲会留宿家里,她又不想回去继续演戏,便问陆洋想不想去酒吧。
哪知道一句提议而已,竟然触到了他陆大公子的神经区,当下举着双手赞成,兴奋地拉起林亦玮就向楼下冲去,几乎飙着车去了两人去年初次见面的酒吧。
等两人在包间里举着酒杯轻碰时,陆洋才意味深长道:“我也想看你跳舞。”林亦玮这才想起了那次见面,她当着他的面对方子安跳舞调情,不由有些汗颜,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我古典舞跳得更好。”
陆洋轻轻笑了一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点点头:“那就挑古典舞。”说罢看了看乱糟糟的周围,又改了主意:“算了,改天去我家吧,给我一个人跳。”
林亦玮瞬间就想起了上次在他家看电影醉酒的事情,不自然地偏过了头去,却迎上了一个人晦涩不明的目光。
她对着那人笑了笑,扭头对陆洋道:“你酒量怎么样?能帮我灌醉一个人吗?”
陆洋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见到了坐在不远处一脸哀伤的方子安,不由就蹙紧了眉头,眼神有些凌厉地看向了林亦玮。
仿佛明白他的疑惑,林亦玮轻声解释道:“你放心,我只是答应了别人,要将方子安送给她。”
陆洋这才脸色和缓了些,端着举杯对着方子安遥遥举了举,眼里也满是挑衅,嘴里的话却是向着林亦玮:“亦玮,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便不问。但是你说了,我会很开心。”
察觉到了陆洋眼里的不屑和挑衅,方子安终于还是起身走了过来。陆洋迅速起身坐在了林亦玮身旁,将对面的位置留给了他。
方子安静静坐下,看着他们二人在对面时而轻声细语,时而相视而笑,便觉得心中的酸意仿佛发酵一样,迅速占据了五脏六腑,撑得他整个人都几乎坐立不稳。
陆洋见他那样悲伤欲绝望着林亦玮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举杯道:“听说子安要当父亲了,真是恭喜啊!”
方子安这才收回了痴望着林亦玮的目光,回道:“是我该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陆洋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得意洋洋对身旁的林亦玮道:“你看子安消息多灵通,你才刚刚应了我,他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本来只是试探的方子安瞬间神情僵硬,望着林亦玮的目光更添了几分哀痛。
陆洋自然看不得他这个样子,端着酒杯又去敬酒。于是,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了几句便开始拼酒,服务生喜笑颜开地端着几瓶洋酒上来,恭恭敬敬地打开放好。
一直沉默无语的林亦玮只低垂着头,默默给他们倒酒,一杯又一杯。
陆洋的酒量果然不错,没过一会,方子安已经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而他却仿佛没什么变化,只是眼波流转之间更是含情带笑,熠熠生光。
林亦玮不太确定他醉了没有,凑到他耳畔说:“你装醉,我扶你出去。”
陆洋笑嘻嘻地扭头她,却是半天没说话。两人挨得很近,林亦玮狐疑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抓住,下一秒就觉得肩头一重,对方已经歪倒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点睡,晚安!
☆、坦诚相见
林亦玮伸手叫过服务员,先结清了账单,才说她要和男朋友离开。至于剩下的这位先生,林亦玮却有些欲言又止满脸为难。服务员立刻明白过来,怕是有些关系复杂,便表明他们自会处理。
于是,林亦玮便搀着陆洋出了酒吧,躲在街对面的车子里给赵倩茹打了电话,又等到对方匆匆赶来,将方子安扶着上了出租车才发动车子离开。
一路上,副驾驶座上的陆洋都深有意味地盯着林亦玮看,却是一句话也没开口问。
林亦玮被他看得烦了,一个刹车,直接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扭头问道:“说吧,想知道什么?”
谁知道这个死皮赖脸的男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脱口而出:“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林亦玮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脑思路弄得一滞,无语地将眼白翻给他看:“只回答一个问题,确定不问刚刚的事,要问这个?”
这男人,明明就对刚刚的情形,好奇得要死,却神经兮兮地问她喜不喜欢他。
陆洋扭着头,很认真地听她讲话,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比起那个,更想知道这个。”
林亦玮闻言无语,只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可这微小的动作落在陆洋眼里,便如同瞬间被烈火引燃的炸|蛋一般,在他心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响。
他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亮若星辰的眸子里点点光亮,犹如夜空烟火般绚烂美丽,让从不看重人相貌的林亦玮也不由有些怔忡。
这个男人半醉的样子,简直要比平日里妖孽一百倍,若是去了酒吧当服务生,一晚上应该卖出很多瓶。林亦玮有些不怀好意地想着,嘴角的笑意却不自觉明显了些。
“亦玮,我先告诉你我的事情,好不好?”陆洋伸手抚了抚她额间的发,温柔的声音似乎有让人心软的力量。
林亦玮点了点头,轻声应好。
陆洋却等了几分钟后才再次开口,他被埋藏在心底的事情,是他和陆家的死结,粉饰太平之下,是一旦撕开就血淋淋的真相,丑陋不堪却又无法改变。
也只有在这半醉半醒的时候,他才能轻松说出口,将自己的伤疤撕开来,一点点给她看。
“在父母车祸前,我一直过得很幸福。爸爸妈妈感情很好,对我和姐姐很是疼爱。可是,他们一离开,一切就都变了。爷爷拼命地守着这个家,可还是防不住那些借机上门谋权夺利的亲戚。姐姐她比我大,爷爷将担子都压在了她身上,我虽然每天都因为想念父母哭哭啼啼,可却比姐姐过得轻松很多。她休了学,一心扑在公司,挨门挨户地去求爸妈的朋友,去借钱去拉赞助。回家还要哄着我,宠着我。”
陆洋垂着头,声音竟然有些发颤,林亦玮看着他侧脸,似乎连高挺的鼻梁都隐了一半在黑暗里,有些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
陆洋回握住她,有些艰难地继续开口道:“我高中时,姐姐她终于让公司稳住了。突然,有个女人找了上门,自称是我的生母,说她得了病,需要一大笔钱。姐姐她虽然不信,但还是请人做了鉴定,结果证实,那女人没有说谎。姐姐出钱封了她的口后,又请人调查那年的事情,发现,发现……”
他抓着林亦玮的手力气有些大,让她有些疼。但她却没有挣开他,甚至还用力回握了几分。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他一些力气。
“发现当年的事情,爸爸和爷爷一起瞒着妈妈。而妈妈直到出车祸那天,才知道她领养回来视若亲生的小儿子,是,是她丈夫在外面和人酒后生的孩子。她在副驾驶上接了电话后,就和爸爸起了争执。而爸爸也因为分了心,来不及避开逆向行驶的货车,所以才,才……”
林亦玮静静地听着,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陆汤前些年会那样子对待陆洋,谁能忍受自己疼了那么多的幼弟,竟然是间接害死父母的人呢。恐怕陆洋自己,都忍受不了。
“姐姐她知道后,第一时间就赶去了那个女人的医院,夺走了那笔钱,还设计将她等了很久的移植器官让给了别人。那个女人,很快就死了。可姐姐的满腔愤怒并没有消失多少,爷爷成了她的目标。她故意违逆爷爷,甚至不惜去毁公司,去毁她自己。她为可怜的妈妈不值,甚至父母的忌日也只祭拜妈妈一人。”
“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她对着爷爷恶言相向,便自以为是地劝了几句,她也不管不顾爷爷的恳求,将调查来的资料狠狠摔在了我的面前。爷爷当晚就中风住了医院,一直到生命的最后,都只念着姐姐,不肯再看我一眼。我知道,爷爷是后悔了,后悔当时心软,逼爸爸将我抱回家来。”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嘴角也挂起了往日般的笑:“也许爸爸妈妈临死前,也是后悔的吧。我那时离开了陆家,连爷爷的葬礼都没有回去。我恨我自己,也厌弃我自己,便疯了一样地折腾自己,酒店赌馆地下拳馆,能去的不能去的我都去了,能碰不能碰的我也都碰了。就在几乎要毁了我自己的时候,姐姐出现了,她将狗一样趴在地上抽搐的我带到了医院,告诉我只要戒掉了,就可以回陆家,依然是她的弟弟。”
“就这样,我眼泪鼻涕横流的时候,还死死记着她这句话。不管他们后悔不后悔,我都是陆家的孩子,都是他们的孙子儿子。终于,我出了院回了家。可姐姐,已经将之前的房子卖了,命令式地问我要不要留学。”
想到这里,陆洋又苦笑了一下:“她要我死,我都是愿意的。何况是留学呢,哪怕就是叫我一辈子当个纨绔,我也是愿意的。”
林亦玮闻言,轻轻说道:“你姐姐,她很善良,也很了不起。”
陆洋嗯了一声,叹息道:“除了照片,我已经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和姐姐一样的。这些年,姐姐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那个男人,虽然我还不想叫他姐夫,但不得不承认,有他在,姐姐才变得幸福,才愿意试着原谅我。”
林亦玮赞同地点了点头,偏着头道:“其实你很幸福了,不论是爷爷爸妈还是姐姐,他们都是真心疼爱你的。”说完又开玩笑道:“比我幸福多了。你见过有哪个父母会要求绑匪杀掉姐姐来保全妹妹的吗?”
陆洋闻言一怔,尽量让面部表情不那么错愕:“那年的绑架案,不是林亦萱差点被枪杀吗?”
“是,那是因为她为了绑匪的一块面包,抢着要当姐姐。”林亦玮毫不在意地开口,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林氏夫妻从孤儿院抱回来的孩子,因为迷信某位大师的说法,能为林亦萱挡灾。”
陆洋饶是再镇静,面上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可笑吗?但这是真事,绑架案后,他们甚至认为我失职,要将我送走。但被吓疯了的林亦萱需要一个同龄人时时刻刻作掩护,我才留了下来。”
再说起前世的事情,林亦玮竟然很是轻松:“也许闪闪发光的林二小姐,需要一个平庸的姐姐做陪衬。从小到大,我便一直在她身后,替她顶罪,为她铺路。可笑的是,她还想拿我来试一试,未婚夫的忠贞。”
想到前一世自己的可笑行径,林亦玮不免有些唏嘘:“方子安这样看似多情实则无心的人,如果我不小心动了情,自然只有飞蛾赴火自取灭亡的结局。既然不想被人害,我自然要主动出击了。”
这是对今晚事情的解释了。不过陆洋也总算知道了林亦玮对方子安的执念是因何而来了,不过是为了报复而已。
“你看我们这样的两个坏人,是不是顶顶相配?”林亦玮竟然难得油嘴滑舌了一会。
陆洋掩住眼里的心疼之色,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却是答非所问:“我的亦玮,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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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发觉自己又一次在陆洋的那张大床上醒来,林亦玮有些头疼,昨晚明明是两人将凄惨身世坦诚相告的交心时间,可谁料到谈到最后竟然来了个坦诚相见。
嗯,稍微回想下过程,都教人面红耳赤的坦诚。
察觉到她想要起身,身旁餍足了的某人一把将她又拽回到了自己虽白皙却也健壮的胸膛上,闷笑着:“不是喊累吗,再睡一会,我定了闹钟的,不会误了你的事情。”
林亦玮本就是想着要给蔡老先生送资料的,此刻听陆洋这么说便觉得腿酸腰痛,也顺势懒懒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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